第30章 (1)
接連幾天,晏寧晚上一下班就回了家,他會提前叫好外賣,人到家,狄秋在家,外賣也恰好送到,周邊送外賣的店家多,什麽壽司炸雞,披薩海鮮,天天換花樣都吃不過來。起先兩人還規規矩矩地在餐桌邊擺好碗筷,骨碟,後來他們都懶了,把外賣盒拿去茶幾上,狄秋用手抓東西吃,晏寧就親親他,吻掉他嘴邊沾到的米飯,醬料,一點蛋黃醬,或者一點番茄醬。狄秋遞筷子給他,晏寧不要,他親夠了狄秋的嘴唇,俯身去親他的手。狄秋的手上總是好多味道,鹹的酸的,鮮的辣的,但多數時候都是甜甜的,狄秋被他親得很癢了,手節頭一根根發軟,拿不動吃的了,他的人也跟着軟下來,倚在了沙發上,晏寧就壓到他身上去,一手攬着他的腰,一手墊在他腦後,抓一抓他的頭發。他又從狄秋的手,親回了他的臉上。他和狄秋接吻。狄秋不太會,學得倒還算快,沒多久就掌握了竅門:微張開嘴,嘴唇和嘴唇厮磨,舌頭和舌頭糾纏,帶點試探,要具備一點侵略性,不能太主動,也不能太被動,講究有進有退,若即若離,像玩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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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做`愛,一開始狄秋還有些生澀,但他很快就跟上了晏寧的節拍,沉浸其中了。
狄秋喜歡聞晏寧的手。晏寧喜歡幫他手`淫過後,湊到他鼻下讓他聞。
接着他就用這幾根還沾着狄秋精`液手指撬開狄秋的嘴,把他的腿分得更開,插得更深,他壓着他幹他。狄秋受不了,嗚咽起來,轉過頭看晏寧,晏寧就拔出來,把他拉到自己身上,讓他騎着自己,抱着自己。狄秋不拒絕任何姿勢,也不拒絕在廚房,或者在浴室,在地上做`愛,有一次在客廳的穿衣鏡前面,晏寧撫摸着他的後背,揉搓着他的屁股從後面幹他。燈開着,狄秋一擡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他的神情有些痛苦,眼睛亮晶晶的。狄秋低下了頭,晏寧撥開他的頭發,把狄秋拉去餐桌上,抱起他,拉開他的腿幹他,狄秋急喘了口氣,手環在晏寧的脖子上。他渾身發抖,但他一點都不冷,他揉揉眼睛,他也不想哭,他仰起脖子,興奮地喊了出來。
他喜歡欲潮沒過身體的感覺,恍恍惚惚間他仿佛看到自己在一條跑道上奔跑,他跑啊跑,沒有任何束縛,沒有任何桎梏,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快得飛到了天上,乘着風去到很遠。
做`愛後,晏寧一下就睡着了,狄秋總很有精神,洗過澡,繼續去吃沒吃完的夜飯。
一頓夜飯總是分成兩個半場才能吃好。
大約是工作疲勞加上近來精力消耗太多,輪休的這天,晏寧一睡就睡了好久,狄秋下午三點多醒了,一看晏寧還睡着,他翻了個身,一眼看到站在床頭的阿翰,狄秋吓得滾下了床。
他忙問:“你死了??”
“你為什麽在我的夢裏??”
狄秋碰了碰阿翰,擺擺手說:“是你靈魂出竅了!”
阿翰也擺擺手:“随便你吧,你愛幹什麽幹什麽。”
他繞去了晏寧那一側,彎下腰看了看,挑挑眉毛,撇撇嘴巴,擠出了些擡頭紋,望向狄秋。
“你幹嗎還在這裏啊?”阿翰氣不打一處來。
狄秋說:“我住這裏啊……”
阿翰氣瘋了,飛上天撲向狄秋,掐着他罵:“誰準你住這裏的!!你幹嗎賴在我的夢裏!你去死吧!去死吧!!”
狄秋躺在地上,心平氣和:“你冷靜一點,你掐不死我的。”
阿翰似乎也意識到了,撒手起來,一看晏寧光裸的胳膊,又是一把怒火,沖了出去。
這時,晏寧醒了,他坐起身,望着門口,輕輕喊了聲:“狄秋?”
沒人回應,晏寧又躺下了。
阿翰回來了,站在卧室門口,恨恨地瞪狄秋。狄秋從地上爬起來,眨了眨眼睛,沒響。
晏寧起床了,他掀開被子,坐在了床上伸懶腰。阿翰忙不疊過去指指東,指指西,着急指揮:“穿件衣服行不行啊!穿拖鞋!!你的拖鞋呢?!”
晏寧打着哈欠,光着腳從床上下來,往外走。阿翰還跟在他屁股後頭,犯嘀咕:“穿拖鞋!!”
他急得飄了起來,狄秋走到走廊上和他道:“沒用的,他聽不到。”
阿喊尖聲喊:“他什麽時候聽到過我說話!”
他對着晏寧連搡帶踹。狄秋看笑了,阿翰剜了他一眼:“不許笑!”
晏寧穿過了他的身體走去了陽臺,阿翰的臉一下拉長了,他的嘴角牽了牽,低下頭,默默地跟去陽臺。他不響。
晏寧打開窗戶,點了根煙。
風嘩嘩地吹,阿翰低着頭,他的腳漸漸懸空,他被風吹了起來,半個人都歪到了窗外,他垂着眼睛,還是一聲不響。
狄秋忙拽着阿翰的衣角把他拉下來:“你小心點,別吹到不認識的地方,那就沒辦法找回去了。”
阿翰掙開了:“多管閑事!你離我遠點!”
他一把推開了狄秋,狄秋搓搓胳膊,靠在陽臺邊,看了看晏寧,問說:“你很喜歡他吧?”
“關你屁事!”阿翰抱着胳膊說。
狄秋笑笑,不響了。
晏寧往外彈煙灰,風把他的頭發吹亂了。阿翰站在他身邊,他伸出手去撫晏寧的頭發,他的手指穿過那些發絲,穿過了風。他說:“我愛他。”
狄秋看他,阿翰哼了聲,也看狄秋:“你不喜歡他啊?你不喜歡他幹嗎和他在一起?”
狄秋說:“我蠻喜歡他的啊。”
阿翰冷笑:“哦,蠻喜歡。”他問,“你告訴過他嗎?”
“那你告訴過他嗎?”
“當然了!!就是告訴了他太多遍,我們才會分手!”阿翰目露兇光,眼眶紅了,“世上有兩件事只能讀不能說!”
狄秋等着他說,阿翰卻不響了,他又看晏寧。晏寧吃完一根煙了,他回進了客廳。他給盆栽澆水,用濕潤的毛巾擦了擦那些盆栽的葉片,打量了它們一歇,他走開了。
阿翰不再跟着他了,他停在那些盆栽中間,或細長或扁平的葉子映在他身上,他像一幅靜物畫的背景。他身上是淺白色,淺灰色,淺藍色。
阿翰摸了摸一片葉子,輕輕說:“一件是愛,另一件……是詩。”
晏寧站在電視機前不停換臺,調到個電影臺,他把聲音開得很大,扔下遙控器去了廚房。他從冰箱裏拿了盒牛奶出來,打開來就喝。
“用杯子啊!啊!他還沒刷牙吧?”阿翰大聲說,飛到晏寧身後,扭頭找狄秋。狄秋還在陽臺門口杵着,阿翰望着他埋怨道:“你看他還是醫生呢,髒死了,你還要和他在一起啊?”
狄秋說:“他是精神科醫生啊……”
“那不算醫生啊?!”
“算,算。”
晏寧喝完牛奶才去浴室刷牙,順便刮了刮胡子,他的電動剃須刀不知怎麽用起來很不順暢,他用了會兒,換成了刮胡刀。臉孔收拾停當,他穿上寬松的衣服褲子,回到廚房,打開冰箱,拿了包面條出來,看了看,扔了,他又拿了瓶腐乳,看看瓶蓋,也扔了。他把垃圾桶拉到手邊,扔醬料,扔爛了的水果,冰箱深處的巧克力。
“什麽啊?都是些什麽啊?薯條,雞塊,蘋果,香蕉……這些不用放冰箱的啊!”阿翰看狄秋,“你們就這麽過日子啊?”
狄秋不響。阿翰蹲在地上看,不住地說:“太浪費了,太浪費,還能吃啊,還能用啊……“
他突然哭了,眼淚水往下掉,有一顆砸在了晏寧的腳背上,晏寧打了個激靈,嘟囔着摸冰箱:“漏水?”
狄秋忙不疊替阿翰捧住眼淚,阿翰走去哪裏,他都跟着。阿翰坐在了沙發一角哭。
晏寧關上了冰箱,拿了紙筆,墊在冰箱門上寫東西,一頭寫一頭念了出來:“親愛的狄秋,是你晚上偷吃東西灑了嗎?以後記得收拾收拾。”
他寫完,還轉過頭說:“我看到你了。”
狄秋忍俊不禁,阿翰抽泣着說:“他是不是神經病看多了自己也變成神經病了??”
“是精神病……”
“你閉嘴!為什麽我做夢還要聽別人教訓我!夢不都是黑白的嗎?為什麽這裏這麽多色彩!色彩這麽豐富!”阿翰越哭越厲害,哭得擡不起頭了,狄秋蹲在地上接他的眼淚水,時不時得擦一擦手,才好繼續去接。
晏寧吃了片面包,拿着個筆記本電腦進了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正中間,把電腦擱在膝蓋上,一邊用一邊換電視臺。
阿翰突然吸着鼻子,擡起頭說:“這個是我們美國玩的時候買的。”
他看着電視邊一個玻璃架上的玻璃瓶說,那玻璃瓶裏面有艘大船。
他又說:“這個是去加拿大玩的時候買的。”
這次他看着的是一顆雪球,裏面是一頭銅色的麋鹿。
狄秋點了點頭。阿翰挪過去,靠在晏寧肩頭盯着他的電腦看,狄秋跟過去,擦擦手,也看了眼。晏寧在網上搜電動剃須刀,邊上一排電動牙刷和咖啡機的廣告。
看了會兒剃須刀,他又看起了新聞,新聞頁面還點開着,他又搜起了車。
阿翰吸着鼻子問狄秋:“他要換車啊?”
“我不知道啊,不過車子還沒壞……”
“要都等車開壞了才換,賣車的還要不要活了?”阿翰又急着問:“他是不是要升職了?”
“我不知道……”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些什麽?你們平時不聊這些的嗎?你們平時都聊些什麽啊!”
狄秋想了想:“也沒聊什麽……”
“光上床啊?”
狄秋咳了聲,移開了視線,不響。阿翰飄到他身邊,拽着他,狐疑地打量他:“我告訴你啊,你不要看他住得不錯,開得車不錯,穿得也不賴就以為他家裏怎麽怎麽樣,他家裏很窮的!他的錢都是自己賺的,他爸媽省吃儉用供他讀書,他……”阿翰的嘴唇顫動,抓起狄秋的胳膊就咬,狄秋推推他,阿翰甩開了他,浮在空中教訓他:“你也不關心關心他??你們是不是純炮友啊?我就知道!你這種小白臉!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啊??”
狄秋看着阿翰,不響。
阿翰喋喋不休:“你喜歡一個人不會想了解他更多嗎?不會想知道他的全部嗎??”
狄秋說:“你了解了很多,不也沒和他繼續在一起嗎?”
阿翰氣瘋了,撲倒了狄秋又捶又打。狄秋坐在地上,沒動。阿翰咆哮着:“我殺了你!殺了你!!”
他又哭了,眼淚掉在狄秋身上,涼得刺骨。狄秋打了個哆嗦,說:“別哭了。”他嘆息,“你說你做夢就別哭了吧……”
阿翰哭得更兇:“我好不容易夢到他,見到他,我他媽還不能哭一哭啊!!”
“那天不是還一起吃飯了嗎?”狄秋說,“沒關系的,人和人難免會分開,開心過也挺好。”
“去你媽的!”阿翰罵起了三門,狄秋聽得頭昏腦脹,但阿翰總算是松開了他。他又罵:“你懂個屁!”
罵完這句,阿翰突然特別得意:“我知道了,他是柴米油鹽煩了,投奔了風花雪月,什麽時候風華雪月煩了,就又要柴米油鹽了,人到最後還是要生活,要腳踏實地的生活,你這種繡花枕頭的戀愛游戲,玩玩就膩了,就沒意思了。”
阿翰笑了,變得很開心,也很安心。
他不見了。
電視裏在播你侬我侬的連續劇,晏寧開了個新的頁面浏覽外賣點評,邊看邊咕哝:“吃過了,吃過了……這個也吃過了……”
他向後仰躺下,眼睛半閉,似乎又睡着了。
狄秋坐到他邊上,他靠着晏寧,靠得很近,他趴在了沙發上,把臉放在了晏寧的手邊,他聞他的手。
晏寧換班了。塗成文國慶調休,帶着老婆兒子去未來兒媳老家下聘禮,晏寧替他的班,得值夜班。早上他回家,狄秋昏昏沉沉,晏寧沾了床,倒頭便睡,狄秋躺在他邊上也睡了過去,他這一活(覺)睡醒,天黑了,晏寧已經走了。他在床上坐了歇,洗澡灌醉揩面,光着腳在家裏走來走去,跳上跳下,躺着吃西瓜,坐着打磕沖(打盹)。
這麽過了一個多禮拜,兩人總算在一個周三的晚上碰到了頭。
小區周圍的外賣早就吃遍了,晏寧開車和狄秋去了家川菜館吃飯。他一頭開車一頭吃香煙,喝咖啡,還不時打哈欠,哈欠會傳染,狄秋跟着打了好幾個。
到了餐館,坐上桌,點好單,咽下一口熱茶,晏寧拍拍臉頰,長舒出了一口氣。狄秋看看他,剝附贈的香瓜子。晏寧沖他笑笑,狄秋也笑了笑。
“你最近忙什麽呢?”晏寧說,“去哪兒看風水了?”
狄秋說:“我都在家啊。”
“我家?”
狄秋點了點頭,晏寧把兩條胳膊壓在桌上,壓着肩膀,壓着眉毛看狄秋:“沒去丹麥啊?”
狄秋噗一聲笑出來,嗑嗑瓜子,不響。
晏寧靠在了椅背上,放松地伸長了腿,放松地說:“範先生打電話給我,找我們喝茶,段老板的茶室開張了。”
他又說:“下個禮拜五我放兩天假,一起去吧,順便泡泡溫泉,慰問慰問我這身老骨頭。”
狄秋點點頭,吃青豆和蛋黃花生,晏寧也拿了幾顆放在自己的盤子裏,吃着,說:“四川人不吃這個的吧?”
狄秋說:“入鄉随俗。”
晏寧笑笑,問他:“一個人不無聊吧?”
“啊?”
“在家的時候啊。”
狄秋喝茶,笑着:“你家裏蠻好玩的。”
晏寧給他倒茶,說:“吃了西瓜記得收一收。”
狄秋朝他畢恭畢敬行了個禮,晏寧笑開了。點的兩盤冷菜,夫妻肺片和口水雞上了桌,晏寧提筷便吃,狄秋沒動,原歸喝茶,嗑瓜子。晏寧看了他一眼,頓了歇,問說:“換一家?”
“沒事啊,你想吃的吧。“狄秋說。
晏寧說:“過會兒說不定你就想吃了,”他舉着筷子看狄秋,“你一陣一陣的。”他低頭吃菜,道:“以後升職了說不定還要去外地開會。”
“公費旅游啊!”
晏寧翻了翻眼睛,狄秋嘿嘿笑了兩聲,不響了。晏寧也沒聲音了,水煮魚片上來,他要了碗米飯,一看狄秋,狄秋的脖子往前伸了伸,嚼着蛋黃花生,有些疑惑。晏寧夾起一筷子魚片,蓋在米飯上,端起碗,說:“是不是對你來說所有都是游戲?”
狄秋愣了瞬,撓撓鼻尖,笑了笑,轉頭看看,說:“我出去抽根煙。”
他在飯店外吃了半根煙,晏寧出來了,手裏提着個打包袋,看上去有些分量。狄秋眨眨眼睛,晏寧也眨眨眼睛,還把眼睛瞪得老大。狄秋笑出來,晏寧一拱他,望向對面的漢堡王:”垃圾食品想吃嗎?願意吃嗎?”
狄秋吞了吞口水,晏寧揉揉他的頭發,一手勾着外賣袋子,一手摸出了個煙盒。狄秋從他的煙盒裏抽了根煙出來,用自己燃着的煙點上,遞到晏寧唇間,晏寧咬住了。兩人站在飯店門口吃香煙。
空氣陰濕,風吹過來發軟,發沉,潮黏黏的。
狄秋說:“要下雨了。”
晏寧一點頭,扔了煙,拉着狄秋過了馬路。
他們一人買了份套餐,晏寧吃了漢堡就不動了,狄秋吃他的薯條,喝他的可樂,末了,還買了支雪糕,一大口一大口地吃,吃得嘴巴上糊裏糊塗,手上得吱呱啦(黏糊糊的)。晏寧遞紙巾給他,他直接往晏寧的衣服上擦。晏寧沖他一彈眼珠,作勢要教訓他,卻沒繃住,先笑了出來。狄秋揩揩嘴巴,一瞅外頭:“真的下雨了!”
晏寧的車還停在川菜館後面的停車場,兩人等了歇,雨勢更大了,狄秋坐不住了,起身說:“走吧。”
晏寧說:“你在門口等我吧,我去開車過來。”
狄秋沒應,推開門就跑了出去。他沖進雨裏大聲地說:“我都好久沒看到下雨了!”
他一腳踩進個大水塘,水花飛濺,他笑着往前跑。晏寧好一陣才追上來,狄秋又是一腳水,濺了他和晏寧一褲腿的水,他哈哈笑,晏寧躲着他走,狄秋就追着他,鬧了他一路,吓唬了他一路。上了車,兩人抽紙巾揩臉揩手,狄秋喘着氣笑,急切地說:“小時候我最喜歡下雨,欸,你在下雨的時候游過泳嗎?在泳池裏還是在河裏啊?”
晏寧抖着褲腿說:“不管啊,今晚你幫我洗褲子。”
“不都是洗衣機洗嗎?”
晏寧一把抓住狄秋的脖子,掐了掐:“你會用洗衣機嗎?”
“當然會!”狄秋做着搓洗的動作,“我還會用搓衣板呢!你會嗎?”
晏寧看着他笑:“行了行了狄同學,知道你行了,你擦擦鼻涕吧。”他抽了兩張紙巾摁在狄秋的臉上,狄秋按住了紙巾,恰也按住了晏寧的手。他按着他的手擤鼻涕。
晏寧忙抽出了手:“惡不惡心啊??”
狄秋哈哈笑,把紙巾揉成一團扔他,晏寧不理他,解開了襯衣的扣子,伸進去揩脖子,揩胸口。狄秋看了看他,也拉扯開衣領,揩脖子,把衣服掀起來,揩身體。
沒人說話,晏寧在抽氣,狄秋時不時吸一吸鼻子。他不禁又瞥了眼晏寧。他的頭發在滴水,臉擦幹了,耳朵還有些濕。他的耳垂看上去很柔軟。
狄秋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晏寧的臉一動,扭頭看他,狄秋慌忙收回手,爬去了後座。過了歇,晏寧也換到了後座來。狄秋脫掉了外套,t恤,褲子。他抱住了晏寧。
晏寧也伸手摟住了他,他們接吻。
熱吻的間隙,晏寧問狄秋:“我們算在一起還是算談戀愛啊?”
狄秋問他:“有什麽不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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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寧咬他的嘴唇,按着他的後腦勺吮他臉上的水珠,他不說話了。狄秋也沒有話,但他的喉嚨裏不時發出細細碎碎的呻吟,他縮在晏寧的懷裏難耐地上下磨蹭。他勃`起了。他的手和臉都還是濕的,晏寧的身體幹燥,溫熱,狄秋便把自己身上的水珠和濕冷的氣息全都揩在了晏寧身上,漸漸地,他也暖了起來,漸漸地,他變得滾燙,他全身的血液都熱了,都往一個地方沖。狄秋摸到了自己的陰`莖,他全身上下最火熱,最躍躍欲試的器官。他的欲`望的化身。
狄秋坐起來,稍擡高些腰,晏寧捧着他的臉吻他,用手指幫他擴張。當他進入他身體時,狄秋一時激動,喊了聲,晏寧捂住他的嘴,狄秋用舌頭舔他的手指,他想這樣,他想把欲`望鋪開來,蓋在身上。他閉上眼睛,他像來到了一片草原上,漫山遍野都是野草,它們一刻不停地生長,它們渴求着雨露,呼喚着太陽。生命需要灌溉,生命需要生長,生命需要生存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這是本能。
第二天,狄秋一個人在家,他在家裏轉累了,停在了玻璃櫃前打量晏寧的那些旅游紀念品。什麽黑熊擺件啦,玻璃酒杯啦,木頭煙鬥啦,看來看去,他盯上了那顆雪球。
麋鹿站在雪球裏,也盯着他。
狄秋輕吹了口氣。
下雪了。
玻璃櫃,電視機,沙發,茶幾,牆壁,地板,地毯,全都披上了一層雪白的外衣。
風一卷,它們散成了白白的粉末,飄得到處都是,飄散進茫茫雪原。
狄秋站在雪地裏。
突然,他被人撲倒在了地上,他定睛看去,按着他肩膀,把他壓在地上的是個光着身子的男人,男人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男人一拳揮過來,狄秋一拳打在了一個男人臉上,他把那個男人壓在雪地上,他的拳頭身疼,男人的鼻子在流血。那個男人也有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孔。
狄秋慌了,心一跳,他又站在了雪原上,光着腳,赤着身子。不遠處,千裏冰封的大地上,兩個赤條條的人在打架,他們打得渾身通紅,他們呼出來的熱氣,騰騰的,像煙,如雲。
他們不是你壓着我,就是我壓着你,他們又長得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到底誰占上風。他們的身體都是纖細的,柔軟的,皮膚都是雪白的,流出來的血都是鮮紅的。
狄秋打了個哆嗦,那兩個人也打哆嗦,好像很冷。狄秋跑過去,在風裏抓來件鬥篷,丢了過去。
是他自己裹住了一席鬥篷,他腳一軟,倒在了雪裏。
狄秋躺着。那鬥篷雪白,內襯鮮紅。
他能看到自己躺着,他好像無處不在,他好像能看到這片雪原裏的任何一個角落,打架的是他,輸了的是他,贏了的是他,踽踽獨行的是他,躺在一朵巨大的紅白雙色玫瑰中心的也是他。
睡着的也是他。
蘇醒的也是他。
狄秋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他輕輕吐息,晚上了,家裏靜靜的,不太冷。
狄秋搓搓手腳,想了會兒,下樓打了部的往廣濟去了。
到了廣濟門口,他開了車門,正等司機找錢,一道人影閃進了的車,推着他直把他往裏拱,還一拍司機座,嚷嚷着發號施令:“師傅!開車!!“
狄秋和司機都吓了一跳,兩人齊刷刷看過去,那閃上車的不速之客笑得東搖西晃,半蘇州話半普通話,舌頭都不利索了:“師傅!開車呀!開呀……倪認得葛。”(我們認識的。)
司機回頭看狄秋,手裏攥着把零錢,狄秋笑了笑:“師傅您開吧,我是來接她的……”狄秋馬上補了句,“她在這裏上班,當護士的。”
司機還看着他:“那去哪裏吶?”
狄秋笑得更和善了,轉頭看那不速之客:“潔潔妹妹,你想去哪裏啊?”
潔潔只是說:”先開走!!快!!”
狄秋往外看,黑夜裏一個人也沒有。潔潔還是很着急:“走啊!”
司機一腳油門,開上了廣濟橋,潔潔這才說:“我想去逛街!師傅,去觀前的美羅吧!”
說完,她總算是緩和了呼吸,往後靠下去,坐定了。她看狄秋,眼珠骨碌碌地轉,小聲說:“護士……”
狄秋吐吐舌頭,潔潔咯咯笑。一路上,兩人再沒說過一句話。到了觀前街,下了車,狄秋才問潔潔:“你溜出來的啊?“
“不是啊。”
”那你剛才幹嗎好像演警匪片一樣?”
潔潔說:“看到你激動歪。”
狄秋說:“啊?我在出租車上你都能看見我?”
潔潔在眼前比望遠鏡:“我使勁看,使勁,使勁,天天巴望着看。”
狄秋不響了,潔潔一挽他的胳膊,和他從一個側門進了美羅。
“你要買什麽?”狄秋問,走道兩邊都是店鋪,冷光打在地磚上,陰蕩蕩的。
潔潔打量他,不無詫異:“晏醫生的朋友,你不應該這麽問吧?”
狄秋清了清喉嚨:“那我該問什麽……”
潔潔進了家女鞋品牌店,拿起一雙高跟鞋說:“你該說,這個款式已經過時啦!”
狄秋一掃邊上的女店員,笑了笑,拉着潔潔走了。潔潔笑個不停,狄秋道:“你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錯。”
潔潔說:“逛街心情不好,那什麽時候心情才會好?”
“花錢的時候。”
潔潔笑笑,不響了。
商場的櫥窗裏擺着的全是秋冬的用品了,一家店鋪挂了十好幾條圍巾出來,顏色各異,一個假人模特抱着一摞禮品盒,翹着一條小腿,臉貼着其中一條圍巾站着。那些圍巾看上去都十分溫暖,柔軟。
潔潔走進了這家店裏。
店裏沒什麽人,冷氣開得很足,狄秋裹了裹身上的夾克,他看了看潔潔,她穿得比他少多了,短袖短褲,踏着拖鞋鞋皮就往放圍巾的專櫃走去。店裏的店員比客人多,見了誰都微笑,和誰說話都微彎着腰,隔着很遠,輕聲細氣的。
一個盤發的女店員看到狄秋,先笑了笑,接着視線逐漸向下,一掃而過,目光立即轉向了別處。
狄秋低頭瞅瞅自己的鞋,鞋帶沒松,就是髒。狄秋走去找潔潔,輕聲和她說話:“你還住702啊?”
潔潔一擡手,聲音不大:“麻煩,要兩條這個圍巾。”
狄秋翻過價碼牌,數了數小數點,又看看潔潔,沒響。一個長發女店員過來了,潔潔迎上去,和她說:“紅色和棕色的吧。”
“還需要別的嗎?”女店員問,“需要作禮品包裝嗎?”
潔潔說:“不用。”
她刷信用卡付了賬,圍巾只做了最簡易的包裝,她提着袋子從店裏出來,說了句:“我去拿藥。”
狄秋看看她手裏的紙袋,應了聲:“哦。”
“聽說你住了一段時間?”
狄秋說:“是的,我有妄想症。”
“哦。”
狄秋問:“一條送人?”
“我卡裏的錢夠買兩條的。”潔潔說。
兩人正好從一間男裝店前經過,潔潔一拽狄秋,狄秋往店裏一看,只見桐桐歡天喜地地朝他們跑了過來。她脖子上系着絲巾,穿了條緊身的長袖黑色連衣裙,腳踩高跟鞋,挎着皮包,到了他們跟前,就朝身後的兩個店員揮手,高聲道:“那我下個禮拜再過來哦!”
那兩個店員半鞠着躬,和她道了聲再見,一個收拾擺出來的零食和飲料,還有一個快步到了門口,笑盈盈地和桐桐說:“有好看的新款一定第一時間微信發給你看,慢走哦。”
桐桐點了點頭,兩手一抄,一邊一個,挽着狄秋和潔潔走了。她熱熱鬧鬧地和他們說話:“真是巧!蘇州怎麽這麽小呢!”
“啊有什麽好買的啊??我剛才看了一圈,都沒新貨!”
“他們說我這個絲巾的花樣今年冬天要出羊毛圍巾款的,你們剛才去買東西昂看到到貨了啊?”
“幾點了啊?啊是快打烊了啊!啊去吃宵夜??”
狄秋問她:“今天沒牌打啊?”
桐桐面嘟嘴翹:“你都不來打,”她瞅着狄秋,繼續抱怨,“你手機弄了啊用的啊?發你消息麽也不回!”
狄秋說:“打電話就接了。”
“電話打不通!”
狄秋說:“那你晚上打,一定通。”
桐桐咬了咬嘴唇皮:“晚上打麽好像要找你出來幹壞事一樣。”
狄秋道:“那看來你是專門晚上打電話找別人出來幹壞事,不然誰會這麽想?”
“說不過你!”桐桐一皺鼻子,看潔潔,說:“祝老師的女兒要結婚了呀!”
潔潔看了看她,問道:“幫你老公買東西啊?”
桐桐說:“啊?那家店啊?他們家的衣服我經常買來自己穿的呀,好看麽就好了,管它男裝女裝。”她一看手表:“啊一起吃宵夜?”
狄秋說:“那我要吃大馄饨。”
桐桐聽了就笑,拍胸`脯保證:“好好好,青菜炒面,再給你弄個荷包蛋!”
潔潔也笑了。于是,桐桐做主,開車把他們帶去東港附近的排擋店吃宵夜。
三人一人點了一份砂鍋馄饨,店很小,桌子也有些髒,還很油膩,潔潔和狄秋先坐下了,桐桐閑不下來,跑去邊上的鹵味店買鹵味。潔潔把提着的袋子放在了腿上,狄秋問老板要了點紙巾使勁擦桌子。潔潔忽然說:“落雨啧。”
她點了根煙,又用普通話講了一遍:“外面下雨了。”
狄秋看了眼,點了點頭。潔潔問他:“你的蘇州話都和誰學的啊?”
狄秋說:“我不會講,只會聽。”
“誰一直說給你聽啊?”潔潔笑着,四處看看,從別桌拿了個煙灰缸,彈彈煙灰,講,“然後又不聽你說。”
狄秋埋頭擦桌子,一張紙巾擦破了,他疊了兩張,繼續擦。
“人怎麽都這樣呢?說給你聽,又不聽你說……不等你學會……”
狄秋不響。
雨下大了,噼裏啪啦地敲打雨篷。沒一歇,桐桐冒着雨跑了回來,狄秋忙去接她手裏提着的鴨胗鴨翅膀。兩人到了桌邊,桐桐長嘆一聲,解了絲巾,和皮包一道丢在了桌上,她揩揩額頭,也點了根煙,翹起二郎腿就說:“說下雨就下雨,真家夥,一下雨就冷了,說是今年冬天也會蠻冷的。”
桐桐又說:“秋天落落雨還算有情調,冬天我是待不住的。”
潔潔問:“又要去哪裏玩啊?”
“也沒什麽好玩的了,你們啊有什麽好地方推薦啊?”
狄秋看外面,雨珠已經在屋檐下串出了一卷珠簾。他道:“蘇州的冬天是很沒勁,很少下雪,下雪也下不大。”
桐桐問他:“那哪裏的有勁吶?”
潔潔說:“一到冬天到處都髒兮兮的。”
桐桐說:“東北倒是都是雪,就是路好難走,滑得嘞(很滑)。”她咋咋嘴巴,又說:“也沒人規定冬天一定要下雪吧,那澳大利亞人豈不是很慘,聖誕節都是在夏天,欸,他們那邊的聖誕老板是不是穿泳褲的啊?”
大家聽了都笑,砂鍋馄饨上桌,三人齊齊吹熱氣,狄秋最先張口,囫囵吃下一顆,燙得跺腳。
吃完這頓宵夜,他們就分開了,桐桐要送他們,狄秋沒肯,潔潔也找了個借口,兩人打了一部的,一道坐在後排。
司機問:“去哪裏啊?”
潔潔看看狄秋,狄秋說:“麻煩先去廣濟吧,我送我妹妹去上班。”
車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