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齊悅(一)
某天當你遇到一個人,你會希望自己足夠好,能夠配得起他。
如果過去有污點,你會不敢告訴他,希望他眼中的自己永遠是美好的一面。
展程算不上什麽好人,但對于齊悅來說,這就夠了。喜歡本來就是一件沖動的事,何時起的念頭,她也很難說清楚。
但是現在,那些不堪的過去都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地隐瞞了,他全知道了。
手中的顫抖一直蔓延到全身,齊悅牙關緊鎖。
“還是剛認識的那會兒,我就收到了這本書。齊悅,當時就寄給我,是什麽意思?是早就知道我們會在一起?你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又騙了我多少?你和我在一起玩得爽了嗎?我是不是也只是你波瀾壯闊的戀愛史中的一個逗號?你說讓我相信你,可是你這樣,我很難再相信你。”展程沉着語調說完最後一句話。
齊悅捏着書脊轉身,語調也是悶悶的,“你是不是要調去南京?為什麽不告訴我?還是你早就想好放棄我了?”
展程和她對視一眼,轉頭視線移向窗外。
齊悅低頭,眼眶漸漸微紅,随後繞過他打開門出去。
攔了一輛車去齊文亦工作的地方,齊悅不顧前臺阻攔直接轉開門進去,“是你寄給展程的吧?”說着把書給扔到桌子上。
齊文亦示意前臺出去,他拿起書。
“齊文亦,你到底想幹什麽?我是你親生的嗎?”
“誰家的孩子會直呼父親的名字!和一個男人随随便便談了幾天就忘記是誰把你養大了?你想嫁人,我就幫你測試一下,他要是真能接受你的過去,那就證明是值得托付的,要是他不接受,你又何必浪累力氣。”
“反正你總是正義的。可是你想想你周圍的人,我媽,自殺。齊昕的母親,也是自殺,還有齊昕,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她對你的敵意不比我對你的少!齊文亦,你自己變态,折磨死這麽多人,她們晚上沒來找過你嗎?呵呵。”
齊文亦拿起水晶煙灰缸往地上狠狠一摔,“我教育出來的女兒就是這樣的?”
“哼,你是按照教育女兒的方式來教育我的嗎?不是讓我随心所欲嗎?好,齊文亦,我現在跟你說,從今天起我們斷絕父女關系,以後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拿起桌子上的書,她拉開門,狠狠甩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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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悅回到南山的別墅,發現齊昕竟然在家。
“你不上學了?”
齊昕白了她一眼,回答,“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快高考了,在學校也是自由複習,還不如我回來複習自在,哼哼。你回來幹什麽?不去勾男人了?”
齊悅沒有理她,上樓收拾了幾件應季的衣服和重要證件,就匆匆下樓了。
“你要去哪?”齊昕看她拿着行李,“徹底找到金主了?”
齊悅走到別墅外。
剛才在樓上她把那本書撕開,裝到了一個紙袋子。這時她将袋子扔到外面的花壇裏,打火點着。一瞬間着得很旺,連着邊上的草都焦黃了。
“你燒得什麽?”齊昕跟着走到外面。
齊悅看着上升的煙,一下午憋着的氣終于順了一些,“齊昕,我不會和你争什麽家産,齊文亦的任何東西,我都惡心,當他的女兒我都惡心我自己。”
“是嗎?那你回來幹什麽?以為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能騙到我?”
“怎麽想你随意。”齊悅找了個樹枝撥拉着那些灰燼,确認沒留下一點碎片,拍了拍手起身,“再見了,祝你和齊文亦相處愉快!”
轉身往馬路邊走去,恰好停下一輛出租,齊悅坐上去。
“姑娘,去哪兒?”
還真不知道去哪,有人不要她了,有人她不想要。
“去機場吧。”
齊悅買了一張晚上飛北京的機票。刷卡的時候,看見錢包裏展程給她的信用卡,怔了一陣。
晚上到北京已經快十一點,等打車到崔溪溪住得公寓,已經快一點。
按下門禁上的房間號,很久才接通,“誰啦?大半夜的!”
“溪溪,是我,齊悅。我無家可歸了。”
***
在床上躺了一晚,她根本沒睡着。
白天,崔溪溪出去忙,她一人在家還是睡不着。
回想和展程的種種,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就兩個月的時間,有什麽可放不下的。
下樓去便利店買了包煙,拆開拿出一根點上,齊悅看着夾在指間的煙,袅袅白霧升起又飄散,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側影。
那是展程偷偷從部隊溜回來的那次。她剛體會到魚水之歡,展程就撇下她走了一個星期。那晚他回來,她要了好多次,她累,他肯定更累。而他還要起那麽早走,齊悅當時下去買藥,恰巧看見他在抽煙。展程從不吸煙,想必也真是累極了,才會用煙來提神。她看見那一幕,心中揪了一下。
本就是貪欲之人,齊悅也沒多矯情,只覺得他倆也是夠有意思的。
手中的那根煙燃了半根,齊悅才從回憶中出來。她掏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随後長按關機。
她不甘心,她要賭一把。
将煙掐滅,上樓躺回床上,竟然漸漸睡着了。
第二天,崔溪溪趕在中午之前将事情辦完,就匆忙回來陪齊悅。回家一推開門,就看見齊悅坐在沙發上,手中拿着水果刀朝手腕比劃着。
趕緊上前奪了刀,“齊悅,你瘋了啊?失戀用得着這麽玩命嗎?”
齊悅笑笑,“你多想了。”
崔溪溪将剛剛在超市買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坐在齊悅身邊。齊悅撐開袋子看了看,發現了一瓶酒,是花雕。擰開瓶蓋,直接就對口灌下去。
崔溪溪趕緊給奪過來,“齊悅!”
“沒事,這種黃酒度數低,喝一瓶也不礙事。”
“嗳,你別給我喝完了,我這是留着暖身的。”
齊悅拍拍她的肩膀,“我跟你說,暖身要什麽酒,最好就是找一個男人,那才是真正暖。”
崔溪溪捂着嘴笑,“你這話說得,像是要勾引我的男人。”
齊悅伸出一根指頭,擡起她的下巴,“小妞,要不要跟我試試拉拉。”說完抛了個媚眼。
“去,”崔溪溪打掉她的手,“你又沒有男人那活兒,我才不要。”
“哈,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你以為你有那本事?”
說完,兩人齊聲笑了起來。
齊悅又說,“不過,有個人跟我說過,人活一輩子,機會難得,要體驗足各種生活,過夠各種瘾,才不算白來。”
“誰跟你講得?這人肯定沒安什麽好心。以我這過去二十多年的生活經驗來看,只有忍得住各種誘惑,才能圓滿。不過吶,說得容易做起來難。”
這話是齊文亦對她說得,他安得什麽心,齊悅現在都不想管了,反正是下定決心斷絕關系了。
“齊悅,你別喝了,酒澆不了愁,你得說出來。”
“嗯,我知道。所以你才要讓我喝,喝完我才敢說。”
崔溪溪嘆了一口氣,沒再說話。直到那半斤的花雕見了低,齊悅手背摸了一把嘴角的津液,終于開口。
“我媽是被人包養的,我算是個私生女。”
“嗯,我知道。”
“怎麽知道的?”齊悅驚訝。
“楊啓維他們私下議論過。”
齊悅将頭發往後攏了一下,笑得無可奈何,“我和展程在一起,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被寵着的公主,原來都是我的錯覺。他們都是怎麽議論的?”
“他們怎麽說不重要,關鍵是展程怎麽看。私生女也沒什麽,你現在被接回來,就和其他人一樣,不要管別人的目光,你就該強勢一點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溪溪,從小我就是混日子的,現在提什麽野心,不是我的風格。”
“那你這麽傷心,是為什麽?展程?你和展程為什麽分了?”
從她來到這,崔溪溪就一直在問她怎麽回事,可齊悅就是不說。
“是因為寧遠那件事嗎?”
“溪溪,什麽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通了,我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你想複合?那得搞清楚為什麽分,才能對症下藥啊。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給你出主意?”
齊悅搖了搖頭,“我不是想讓你出主意。”
這下,崔溪溪就疑惑了。
“我只是想跟你說說,給自己增加點底氣。”
“嗯,我明白了。齊悅,你做什麽我都挺你。”崔溪溪眼神堅定,“可是這些公子哥,什麽沒見過,你可以嗎?我當初也是想挽回楊啓維,訂婚還送了禮物,可照樣沒用。”
“楊啓維我不了解,但展程我了解。他這個人大男子主義嚴重,只想別人對他俯首膜拜。他細心,說明敏感,這一點往不好處說是多疑,利用好的話就是容易心軟。最重要的一點,他很容易沖動。”
崔溪溪聽完認真思考一會兒,“齊悅,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可不累嗎?愛情不應該是兩個人完美契合?這樣耍心眼好嗎?”
齊悅笑,“溪溪,不論愛情還是婚姻,都是有時效性的,單靠激情維持不久。既然這樣,與其等着被耍,還不如自己先來掌握主動。”
“唉,是這麽一回事,可是想想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崔溪溪往沙發裏一靠,“可是,萬一還是不行呢?你又準備怎麽辦?”
“怎麽辦?”齊悅冷哼一聲,“溪溪,你知道嗎?我們第一次,也是我的初夜,我是被下藥的,是在我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發生。後來我生日,我從來都沒收到過生日禮物,他說要給我禮物,你猜是什麽?哼,他自己可爽了一晚上,我都疼死了!等到把我勾上瘾,他開始忙得不見人影。再後來,”齊悅把衣服往邊上扯了扯,将槍傷留下的疤痕給她看,“這是他誤傷我的,槍傷。”
崔溪溪張大嘴巴,顯然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回事。
齊悅将衣服拉正,繼續說道,“我談過不少戀愛,就他最無恥!而且我為他吃過的苦最多,比以往所有加起來的都要多得多。現在他玩夠想散?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知道她所有的過去,這樣的人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了。既然已經全知道,哪能讓他随便就跑了。
“齊悅,這才是真正的你吧?”
“呵...我想做個好姑娘的,但是沒辦法了。事情到那一步,要是還不行,那就不能怪我了。”齊悅挑起眼眉,轉頭看向窗外。
此時夕陽西下。
按照她的計劃,要是展程還存點情分,應該就快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