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個點店都關門了吧?”齊邵按亮了手機,時間顯示已經快十點半了。

“我剛回來的時候看見街那邊有家餐館還沒關門呢,你等等,我很快就回來。”說完鐘青宇不給齊邵留出反駁的時間,直接抱着歡歡就出去了。

齊邵從二樓的窗戶看見鐘青宇出了門,歡歡大約是不想動,趴在路邊裝死。鐘青宇喚了它好幾下都沒反應,最後右手捏訣,使了個小法術,一小簇電光在歡歡的尾部竄了起來。歡歡吓了一跳,“嗷”地叫了一聲,毛都炸了,頃刻就跑沒影了。

好像知道齊邵在看似的,鐘青宇擡起頭,目光正好跟齊邵對上。他沖齊邵揮了揮手,俊朗的面龐帶着笑容,在暗黃色的路燈下看起來格外暖心。

看着這一幕,齊邵感覺自己煩躁的心情突然平靜下來。接着,似乎有根很細很細的針在他心髒最柔軟的地方紮了一下,先是有丁點兒痛,馬上這一點點痛覺就轉換成了麻癢癢的快感。他不自覺地擡起手輕輕放到窗戶上,與窗外鐘青宇的手重合在一起……

鐘青宇走後,齊邵下到一樓來打開電視,拿着遙控器把頻道從頭換到尾,又從尾換到頭。他現在感覺自己好像又煩躁起來。這種煩躁跟之前不同,夾着一絲忐忑,又還帶着一點期待。

從他媽再婚以來,齊邵幾乎完全封閉了自己,從沒試過和別人談心。就算是和齊景相依為命那幾年也沒有。

齊景一邊讀書一邊打工賺錢養活他們倆,早出晚歸十分辛苦。齊邵想要幫她負擔一些,她堅決不同意,讓齊邵好好讀書,等将來到大學的時候再一起打工不遲。齊邵沒有辦法,只好拼命讀書以回報齊景。那時候一點點空閑的時間對姐弟二人來說都非常奢侈,自然也沒什麽機會坐下來好好說說話。

因此,談心對齊邵而言是件很陌生的事,他本能地有些抗拒,但因為對象是鐘青宇,他又有點期待,可也正因為對象是鐘青宇,他又有些忐忑,越是對在意的人越是害怕暴露自己。

就在齊邵開始考慮要不要回房間裝睡算了的時候,敲門聲響起。齊邵打開門,就見鐘青宇抱了一箱酒回來。

齊邵:“……你這幾瓶是不是也太多了點。”

“沒事,都是啤的。”鐘青宇挪進門,用腳勾了一下把門關上,“你晚上是不是還沒吃飯,我打包了幾個菜回來。”

“呃,抱歉。說好的我做飯的,今天下班以後這麽一通折騰都忘了,你是不是也還餓着?”先前齊邵心情不好,倒真把這事給忘了,也沒覺得餓。這會讓鐘青宇一說起來,才覺得還挺餓的。

“我不還吃了幾個小面包嘛。”鐘青宇把箱子放到餐桌旁邊,又拿了幾瓶酒放到桌子上面。

齊邵跟着幫忙把打包的菜用盤子裝上,然後拉開椅子坐好。剛坐下,他又站起來去找起子開瓶蓋。他這會非常緊張,必須不停地做點什麽才能轉移注意力。

“你找啥?起子嗎?我問老板要了一個。”鐘青宇晃了晃手裏的東西。

齊邵只得坐回去,東張西望了一會,問:“歡歡呢?怎麽沒見它跟你一起回來?”

“吓着了,不用管它,一會自己會回來的。”鐘青宇說着開了兩瓶酒,給齊邵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齊邵拿起杯子,剛要喝,突然又放下來問:“哎這杯子你剛從哪拿出來的?洗了麽?”

鐘青宇被齊邵逗樂了:“洗了。這位小朋友,你有沒有發現你一緊張的時候問題就特別多?”

齊邵茫然地看着鐘青宇。

“你這樣子好像要面臨審訊一樣。不就吃個飯随便說說話,至于嗎?”鐘青宇也挨着桌子坐下,說:“之前在朱逸男家,再往前在朱興平那對付邪神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緊張過啊。”

齊邵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那時候處境更危險,但他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基本是心裏有數的,可一到要說自己的事情,涉及到心底的隐秘的時候就很慌張。

“也許在你心情不好的時候說這個不合适,不過我今天心情很好。今天我感覺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你讓我看到了新的希望。”

鐘青宇舉起杯子跟齊邵碰了一下,一口幹完,繼續說道:“其實按宗族輩分來算我是我們這輩的嫡長子。在我們這種宗族家庭中,這樣的出身一般實力都不弱,而且背負着很多期待。可是我因為身體的緣故,在法術的使用上遠不如我的堂兄弟姐妹。雖說我會的東西更多,多少算能彌補一點,但看看人家,說不沮喪肯定是假的。”

話是這樣說,可鐘青宇這會的表情裏卻看不到一點難過,也許真的是因為心情很好吧。不過在齊邵印象裏,鐘青宇大多數時候都是活力四射,好像一輪小太陽一樣暖暖的,即使偶爾不開心,也是轉眼就好了。

“認識你以後,我突然發現,其實不依靠法術一樣很厲害。今天要不是你機智地騙過了那個王奶奶,我們還不知道要花長時間才能找到被害人。”

這樣直白的誇贊讓齊邵有些不适應,他解釋道:“這也沒什麽。你說過邪神沒了朱逸男的身體肯定會有變化。我猜她奶奶肯定是不會讓我見她的。那她放我進去,又跟我東拉西扯,只能是想要害我。你發的消息說杜麗還活着,所以我想多半是迷藥一類的。我說去看朱逸男她都不攔我了,想必是知道我走不到朱逸男的房間。”

“所以我說你很厲害啊,那麽短的時間裏就能想到這麽多。”鐘青宇的眼睛笑起來非常好看。

被他這樣盯着,齊邵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他別過臉,輕聲說道:“這算什麽。一線的刑警、還有那些卧底警察比我這厲害多了。我爸以前是一名警察,也許是受他影響吧……”

齊邵原以為自己會很難開口說自己的事,沒想到在鐘青宇的引導下越來越放松,關于他親生父親的事竟就這麽說了出來。有了這個開頭,後面就慢慢順暢了。

齊邵的爸爸是一名警察,在齊邵對他有限的記憶裏,他常常都是板着臉的。他工作很忙,遇到大案經常連續加班好幾周,抓不到犯人的時候脾氣會很暴躁。而齊邵的媽媽大約自己帶兩個孩子确實很辛苦,總忍不住在他爸爸偶爾回家休息的時候抱怨個不停。趕上他爸爸煩躁的時候兩人就會大吵一架。之後他爸爸就會摔門回去加班,而他媽媽則會在家裏大聲咒罵哭喊,有時還會打他們姐弟出氣。

大概是這段往事給齊邵留下的陰影太深,他受不了聽見女人的尖叫哭喊聲,每次聽見就會很煩躁。

“其實我爸在沒案子的時候還是很好的,會主動攬下所有家務,帶我跟我姐出去玩,教我們一些觀察別人和保護自己的小技巧。我媽在不跟我爸吵架的時候也很好,我爸那麽忙,她基本上是一個人又上班又帶我跟我姐。他們都很好,可是就是總吵架。”不知不覺,齊邵面前已經多了四五個空瓶子。

“可能我爸需要一個更包容他的女人,我媽呢需要一個更關愛她的男人。既然這樣,他們當初為什麽還要結婚呢?我想結婚前一定不是這樣的。就像朱興平跟他老婆,他老婆那樣漂亮的人,家裏條件又比他好,要不是相信朱興平很疼愛她,怎麽會嫁給他呢?可結婚以後就全變了。

“我繼父也是,一開始對我跟我姐很好,沒幾年就裝不下去了。人就這麽容易變嗎?說過的話許過的諾言都是放屁嗎?朱逸男那麽聰明努力的孩子,朱興平居然就為了那個老太婆的一個什麽狗屁理由,讓自己的女兒受那麽大的罪……”

齊邵的話開始前言不搭後語,跟他平時邏輯清晰思路明确的說話方式完全不同,看起來竟像是喝醉了。

鐘青宇試探着去奪齊邵手裏正握着的那個酒瓶,說:“要不少喝點?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齊邵并不放手,笑嘻嘻地對鐘青宇說:“不!我要喝!你買這麽多,是不是就想灌醉我!你到底想幹什麽!你說!”

“不是,”鐘青宇哭笑不得,“就幾瓶啤酒而已,我哪知道你就三杯倒的量啊!”

齊邵不管,給自己倒了一滿杯又一口幹了下,然後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接着就趴在桌上不動了。

“齊邵?齊邵?”鐘青宇小聲喊了齊邵幾下,齊邵并沒有動靜。于是他大着膽子探出手去,一邊輕輕推搡齊邵,一邊趁機薅他的頭毛。細軟溫熱的觸感簡直太棒了!

仔細看齊邵現在耳朵和眼角都有點緋紅,鐘青宇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捏捏齊邵的耳垂,正在這個時候齊邵伸手抓住了那只在他頭頂作亂的手。

鐘青宇驚了一下,再看齊邵又不動了,應該是沒醒。于是他緩緩地把手抽出來,再插入齊邵的指縫中,慢慢将二人的手調整成十指相扣的模樣。

完成以後他拿出手機調整好角度拍了張照,欣賞了一會,然後心滿意足地收拾好桌上的殘局,把齊邵抱回了樓上卧室。

鐘青宇剛把他放到床上,就見歡歡從窗戶縫裏鑽進來。

歡歡一進房裏,發現鐘青宇也在,掉頭就要往外跑,被鐘青宇使了個法術困住。鐘青宇走過去把它抱在懷裏揉了揉,小聲對它說:“他居然在我面前喝醉了!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嗎?算了,你靈智未開,說了你也不知道。”他的聲音透着愉悅,顯然非常高興,

說完他起身幫齊邵關好窗戶,又調整了下空調的溫度,免得齊邵睡感冒了。做完這一切,鐘青宇腳步輕輕地退出了房間,替齊邵關好房門。

黑暗中,齊邵睜開眼睛,眼神清澈,看不出一絲醉意。

作者有話要說:

鐘青宇:摸個小手還被發現了,委屈。

這幾天好冷啊,感覺自己的智商都要被封印了,每寫一點都要喝一口熱水續命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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