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叛徒

趙寄清點好自己為數不多的“家私”,一一囑咐過小弟們。

最後看了一眼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豔紅的殘陽挂在天際,炊煙從層層疊疊的青瓦縫裏缭起。

人間煙火的味道充滿大街小巷,然而沒有一處是異鄉客的歸宿。

韓昭坐在客棧外的茶棚裏,候着天際吞沒彩雲,候着一壺普洱變涼。

——他在等趙寄。

等最後一抹豔光消失,天地變成了昏暗的青。

——不會來了嗎?

韓昭摩挲着茶杯邊緣,心情稱不上好。

1.0提議:【大大,我們去找明帝吧。】

也只有這樣了。

韓昭:“嗯。”

然就在韓昭放下錢起身準備離開時候,掌櫃的聲音傳來:“姑娘,小店要收攤了。”

回應掌櫃的是一個疏離冷淡的女聲:“我來找朋友,不會久留。”

那是一個清秀纖細的年輕女子,身着黑色勁裝,腰間、腿裏都藏這匕首與暗器——正是韓昭在小屋見過的十二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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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也看到韓昭在看她,她走到了韓昭的面前,輕聲道:“你逾期了,我奉命把你帶回去。”

與韓昭說話時,她的聲音明顯比回答掌櫃時柔和了許多。

不對,或許該說與十九說話時。

韓昭沒有十九的記憶,根本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何人,但他看得出來女子與十九關系不錯。

果然,女子第二句便問道:“明明是最簡單的任務,為什麽花了這麽久的時間?”

韓昭沒有立即應聲。

他在思考着如何處理當前的情況,又是否能趁機從女子的口中套出什麽話。

他垂下眼,裝出為難的樣子:“出了一些意外……主子他有沒有說什麽?”

女子嘆了一口氣:“主子還沒有過問,但二爺很不高興,你回去後小心些。”

二爺?這又是誰?

韓昭心下疑惑,嘴上順水推舟改口:“我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女子沒有接着韓昭的話說下去,她不欲在此地多留,只道:“快随我回去吧。”

韓昭一愣,他根本不打算和女子回那個兇險莫測的組織。

他沒有動,而是問道:“目标怎麽辦?放棄嗎?”

女子回道:“十七去替你收拾殘局了,你得立刻跟我回去複命。”

什麽!還有其他人來?還去找趙寄了!

韓昭聞言色變,拔腿就走。

然女子出手攔住了他,質問:“你去哪?”

現在有人正趕去殺趙寄,韓昭根本沒有時間留下來廢話,冷聲道:“讓開。”

然而韓昭冷厲的态度讓女子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果然,難怪見到十九的時候她就總覺得不對勁,難怪他遲遲不肯完成任務……

——他是要保那小兒的命!

她厲聲問韓昭:“你要叛變嗎?”

“不要糊塗!和我回去認錯!”

話不投機,多說無益。

韓昭出手攻向女子,女子側身避開韓昭的手,她看韓昭的目光變成了痛心。

而店裏的掌櫃,在兩人出手之後便躲到了櫃臺下面,瑟瑟發抖。

女子并不直面韓昭的攻勢,卻又纏着韓昭讓他不能脫身。

韓昭看出她的目的在于拖住時間。

他心下焦急,直接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動了刀子。

不過女子卻沒有同樣拔出自己的匕首,只夾着一片作暗器的飛刀抵抗。

女子武功不及韓昭,又不肯用順手的武器,不多時便落了下風。

然就在韓昭的匕首要刺中女子時,韓昭卻突然手一軟,松開了匕首。

“哐當”一聲,韓昭的匕首落在地上。

韓昭只覺整條手臂都沒了知覺。

低頭一看,他的手臂不知何時被女子劃破了一道口子,血染紅了一大片衣袖,他竟也沒有察覺。

絕對是非常強勁的麻藥。

韓昭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力。

而女子抓住間隙,反攻韓昭。

那麻藥十分霸道,韓昭發現不止是右臂,連他右邊半個上身都開始麻痹。

如此狀态下的韓昭根本打不過女子,不多時便被她擊敗制服。

見韓昭暫時失去反抗能力,女子收手,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道:

“我本不想把藥用在你身上的,但你方才展露的武功讓我不得不防備。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在藏拙還是什麽——回去後,我會替你求情。”

韓昭不知道她瓶子裏裝的具體是什麽,不過多半是讓他失去反抗能力的藥。

此時他還不能落敗,如果趙寄死在這裏,那一切都完了。

就在女子要把藥灌進韓昭嘴裏的時候,他猛地發力,腿一掃踢倒了女子,同時他用左手抽出女子腰間的刀,刺進了她的腹部。

然不知為何,在刺進去的一瞬,他下意識偏離了要害方寸。

——或許是因為方才女子表露出的對十九的友好吧。

藥瓶掉落在地,裏面的液體請到出來,打濕一小塊地板。

女子看着自己腹部的刀,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十九,為什麽?”

她如何也沒想到十九會用這把刀,如何也沒想到十九會——殺她!

韓昭沒有回答女子的問題,只是抽出刀爬起身,抱着右臂踉踉跄跄地朝趙寄寄身的破廟趕去。

……

與小乞兒們告別後的趙寄徑直向韓昭住的客棧趕去,雖然韓昭從沒有與趙寄說過他住哪,但易城就那麽大,而以趙寄的耳目韓昭住進去沒半天他就知曉了。

韓昭說他會在關城門的時候離開,現在還早,他走快一點絕對不會遲到。

只是走着走着趙寄卻察覺有什麽不對,他對易城太熟悉了。

每一個人一般會在那個街道出現他都有數,然而他卻在多次回頭、轉彎的時候見到一個陌生的穿着黑衣的男人。

趙寄心下警覺,暗自朝人多的地方走。

然而此時正值傍晚,就算是白日裏最熱鬧的街市也開始冷清下來。

走着走着,早就就發現一個人也不剩——除了背後靠過來的黑衣男人。

趙寄裝作一不小心把錢掉到地上,彎腰去撿的時候,順手抓了一把沙。

在那個男人靠近的時候,回身朝他臉上一扔,然後拔腿就跑。

十七避過趙寄的沙子,給了趙寄片刻的逃跑時間。

他并不在意,對他而言,反正追上去也不過瞬息,甚至不用追。

趙寄一邊在大街上奔逃,一邊大聲叫嚷:“起火了!救命啊!”

看着前面死命奔逃的孩童,十七悠然抽出一枚飛刀朝趙寄的腿扔去。

趙寄猛地感覺自己的小腿被什麽東西擊中,吃痛的同時也失去平衡,往前跌去,然而此時他能做的只剩下閉上雙眼。

——天亡我也!

觸地的痛感并沒有傳來——他撞進了一個清寒的懷抱。

趙寄睜開眼,看到了那個煞星俊麗張揚的臉,他舒了一口氣。

“有人要殺我!”趙寄急忙沖韓昭求救,他并沒有注意到說這話時自己語氣間的依賴和信任。

原本一直讓他畏懼的人在此刻給了他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不過這個安全感好像有點單薄。

趙寄收了收抱着韓昭腰的手,心想:沒想到煞星腰居然這麽細。

韓昭是遠遠聽到趙寄的求救聲才能這麽及時趕過來的。

小子的确機靈,不過……他身上好髒。

韓昭給了抱着自己的趙寄一個嫌棄的目光,道:“你可以放開了。否則,你身後那個人就有機會用他手腕上的弩/箭把我們射個對穿。我可不想死,更不想用這個姿勢和你一起死。”

韓昭似乎天生不會說好話,不管想表達什麽意思,一說出口就是氣人的話。

趙寄被這話氣到,憤憤地松開手,退離了韓昭的懷抱。

韓昭并不在乎趙寄有沒有生氣,只吩咐道:“你去旁邊躲着,如果我打不過,你就跑。”

說完他握着匕首朝十七走去。

十七是個啞巴,看到韓昭出現,還護着趙寄他很詫異,卻也不會或着說不能叫破韓昭的身份。

他不明白十二為什麽沒能攔住十九,那個女人又心軟了?

不過他很快不計較了——阻止任務的人,全部殺了就是。

這樣想着,他握上了腰間柳葉刀,沖上前與韓昭戰作一團。

韓昭右手麻藥未消,根本使不上力,不多時就被十七逼得節節敗退。

他與十七來往數十招落得渾身是傷,卻也只劃破了十七胸口的衣衫,在對方的胸膛上留下了一個小口子。

就在韓昭以為自己必敗無疑,開始對這場毫無收益的重生感到後悔的時候,十七卻突然跪倒在地,停止了攻擊。

麻藥!韓昭第一時間就想到十二飛刀上僅憑一道一指長的傷口就讓他半身麻痹的麻藥。

匕首也是她的,有同種麻藥也不奇怪。

然而他看到十七烏青的嘴唇時改了想法。

不,是毒藥!

難怪方才那個女人一直不肯拔刀,原來是不想傷十九性命。

不過她被自己用匕首刺中——

意識到自己的留手可能是白費功夫,韓昭心底閃過一絲遺憾,不過比香爐煙線頂端的青煙還要輕薄,轉眼便不見。

擔心這毒藥不致命,韓昭走到十七身邊,幹脆果斷地用匕首割斷了十七的喉嚨。

血噴濺而出,方寸之間,下了一場血雨,淋了韓昭一身……

趙寄何時見過血腥這樣的場面,他看着暮色中那個浴血的人,只覺仿佛看到了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他喉頭像被什麽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是修羅嗎?

韓昭回頭,意外地發現趙寄還沒逃跑。

他縮在牆後面,探出半張臉,緊緊關注着韓昭這邊,那雙澄澈的驚惶的眼讓他看起來像一只受驚的幼獸。

韓昭難得覺得趙寄的模樣順眼了,他拖着因麻藥變得笨重的身軀緩緩走到趙寄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趙寄被渾身是血的韓昭吓得退了一步。

不過他沒有掉頭跑開,而是看着那只血淋淋的手遲疑片刻後把手放進了韓昭的掌心。

修羅也好,惡鬼也罷,反正他趙寄的理想也不是什麽做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劉稷:我劉·明帝·稷的理想并不是做什麽好人!

韓昭:我韓·崇光·昭的理想是做一個把皇帝壓着欺負的權臣!

劉稷(當場躺平):師父,快來!

韓昭:……我可以戳死他嗎?

1.0:大大你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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