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內亂
那天談話之後鄭淼自以為獲得了韓昭的支持,便将“工作重心”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還真有人被他說動了,流言開始在隊伍裏蔓延。
宇文循的話語逐漸失去效力。
韓昭冷眼旁觀,只看宇文循如何解決。
手下人種種挑釁,但這個年輕的将領在被冒犯後只是默不作聲,繼續帶着人馬向南越進發。
經過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一行人終于來到了南越邊境。
南越多瘴氣、密林,潮濕燥熱。
若換了涼州,此時應該已是秋風卷地,草木枯黃,然而此處依舊如六月盛夏,暑氣灼人。
方進入南越王城,韓昭就察覺情況不太對。
城內的氣氛頗為緊張,衆人都在談論一件事——新王即位。
而更令韓昭在意的是宇文循的反應,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神情異常凝重,看來他們真正的任務會受到王位變動的影響。
而就在他們一行人入住南越王城客棧的當天晚上,一支南越軍隊将客棧圍了起來。
不過因為事先有戒備,衆人及時發現不對并撤離,倒無人落入南越軍隊的手中。
但逃離客棧後隊伍裏的矛盾卻徹底爆發了出來。
他們藏身的偏僻荒屋內,鄭淼率先發難,用刀指着宇文循:“宇文大人不要怪我,我只是為了兄弟們的活路想問你幾個問題。”
與此同時被他扯入一夥的李姓兄弟與刀客陸賈也暗中繞到宇文循的背後,截斷他的退路。
Advertisement
宇文循神情鎮定,臨危不亂,視鄭淼的刀為無物,問:“什麽問題?”
鄭淼:“此次來南越到底是為了什麽?”
宇文循不假思索地回道:“接孔雀。”
見落到這個地步宇文循還不肯說真話,鄭淼氣極反笑:“宇文大人還把我等當傻子騙呢。接孔雀會被南越軍隊追捕?”
宇文循并不想與鄭淼廢話,只問:“你待如何?”
“宇文大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無禮了。”說完他沖宇文循身後的幾個人擡了擡下巴,“來,把他綁起來。”
宇文循回頭看着幾人:“你們也認同他的作法?”
三人被宇文循冰冷的目光看得頓了一下,但依舊選擇繼續朝宇文循靠攏。
而韓昭一直冷眼旁觀,那個叫原謝的劍客從頭到尾只默默擦着劍,對于面前發生的事毫無反應。
宇文循收回目光,在場之人的立場,他有數了。
他看向鄭淼,開口斥罵:“這些日子你幾次三番挑釁與我,傳播污蔑我的謠言,我未與你計較就算了。不料你卻變本加厲,還帶頭鬧事,像你這樣的惡賊,着實不能輕饒。”
說話的間隙,背後的三人已經靠了上來,宇文循反手扣住一只想要搭上他肩膀的手,一個過肩摔将其摔倒身前,然後回身一個掃腿,又将欲攻擊他的李氏兄弟擊倒在地。
鄭淼見宇文循出手,也提刀向他攻去。
宇文循輕松地躲避着他的刀鋒,嘲諷道:“你的功夫配不上你的野心啊。”
系統面板對宇文循的武功評價是上上,與韓昭同一等級,而這個等級意味着他們放之天下也算一流的高手。
只要韓昭不出手,這幾個人不會是宇文循的對手。而在出手前的觀察中,宇文循就讀出了韓昭的态度——兩不相幫。
宇文循一人獨挑鄭淼四人,四人卻越打越吃力,見勢不妙鄭淼朝韓昭大喊:“韓兄弟,你如何還不出手?”
韓昭非常冷漠地回應:“勿要叫我兄弟,我與閣下,不熟。”
他性情涼薄,此生與他稱過兄弟的人一只手就能數過來,而裏面決計沒有鄭淼。
鄭淼怒極,大罵韓昭是沒有信義的小人,聽到這話韓昭眼神沉了下來。
1.0一驚:這個鄭淼是掃雷高手嗎?踩雷這麽準的?
所幸韓昭看着鄭淼是困獸之鬥的份上并未理會他。
果然,未出十招,四人便被宇文循擊倒在地,再無還手之力。
宇文循用腳挑起自己的□□,槍尖直指鄭淼的喉嚨。
鄭淼慌了,全然沒有先前面對宇文循時的傲慢與嚣張:“我一不是你手下的兵,二不是涼州的臣,你不能殺我。”
宇文循看向沒有出手的韓昭和原謝:“你們覺得呢?”
李氏兄弟中的弟弟,搶聲應和:“對,你不能殺我們。”
這幾天他也跟着鄭淼也給了宇文循不少刁難,十分怕宇文循報複。
就在此時,一道冰寒的聲音插進來:“沒有人,能對絕對的實力說不。”
開口的是原謝,這些天他一直沉默寡言,此時開口助宇文循倒是令人意外。
宇文循詫異地看向原謝,原謝依舊低頭擦着手裏的劍。
他大笑了兩聲:“說得好,沒有人能對絕對的實力說不。”說完手裏的槍一挑,劃破了鄭淼的喉嚨。
接着他轉身看向剩下瑟瑟發抖的三人,沒了鄭淼這只領頭羊,這幾個牆頭草不成氣候,宇文循也懶得殺他們:“滾吧,莫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目送幾人逃跑,宇文循轉身看向韓昭和原謝,目光複雜。
按照他原先的打算,是一次性把這些人全都處理掉的,但偏偏有人不入套。
他們未對自己不義本來是好事,但他原本的計劃不包括其他任何人,如今要不要丢下這兩人倒令宇文循為難起來。
此次他們來南越要做的事的确不是接什麽孔雀,而是把劉玄偷偷帶回涼州,擁立其為主。
這計劃是宇文循向周源提的。
周源投靠新朝後,與新朝關系并不好,新帝一直想染指涼州。
以周源為首的涼州老牌勢力如何肯?雙方一直暗中較勁兒。
近來矛盾更是激化到不可調和的地步,新帝不但停止了對涼州的軍饷補貼,還在暗中鼓動王、宋二家某些人在涼州作亂。
周源與其黨羽廢了好一番力才平定這內亂。
而內亂既定,周源也不會坐以待斃,他開始考慮自立。
但他先前投靠僞朝的作為,使他在天下面前失了信義,如今如果再率先背叛僞帝,那麽他便徹底名聲掃地。
屆時就算他自立,天下又有何人敢追随他,敢與他共謀?反而會有不少人趁機群起而讨伐他,瓜分他的勢力。
雖然信義在真正的野心家眼中只是一層遮羞布,但若沒了這層遮羞布還真不行。
于是宇文循在冥思苦想之後向周源提出了這個法子。
當初僞帝篡位,靈帝出逃只帶了幾位自己寵愛的皇子公主,剩下要麽四散逃竄,要麽被害身亡。
劉玄逃出東都後輾轉流落到南越,被仁厚的南越王收留,一過便是五年,中原的野心家們早就忘了這個少主,連前段時間僞帝謀害翌朝宗室的流言傳出來時也沒什麽人提起劉玄,他們都以為劉玄早就死在異邦了。
但宇文循因不受周源重用,一直被派去與各地商人打交道,因此也恰巧從一位南越商人口中得知了劉玄還活在南越的消息,便有了這番計劃。
如果周源迎回劉玄擁立其為主,那麽他非但不會背叛的罪名,連先前投靠僞帝的事情都能洗白,搖身一變成為忠心耿耿的良臣。
至于權利問題,劉玄今年年僅十四,久居異邦,沒有可用的親信,也不了解中原局勢,着實再好掌控不過。
不過宇文循這麽盡心謀劃沒有私心嗎?
當然有。
他自負一身非凡能為,但因異族血統,一直不得重用,也沒有施展才能的機會。
但如果他這次能将劉玄平安帶回,除了是大功一件,更對劉玄有天大的恩情。
有這份情面,他何愁沒有晉身的臺階。
這件事宇文循原本提議由他一人完成的,是周源不信他的能力,執意給他湊了一支隊伍。
如今找借口解決了一大半,偏偏剩下兩個,如何處理,着實叫宇文循為難。
這兩個人不同于鄭淼一流,算是有實力信義之人,再加上如今局勢有變他一人怕是不能順利完成任務了。
所以,信之?不信之?
就在宇文循遲疑的時候,韓昭悠悠開口:“客棧被南越士兵圍住,想來是先前的安排出了問題,事到如今已非宇文大人一人之力能解決的吧,不如說出來,一同謀劃?”
一直擦劍的原謝也擡起頭看着宇文循,方才四人圍攻宇文循的時候他不出手幫助宇文循也是因為想知道這次任務到底有什麽貓膩。
這番話正中宇文循的顧慮,此次計劃是他費了好一番心機策劃出來的,自然不希望失敗,但如果多了兩個人,功勞就要分成三份,宇文循着實不甘心。
糾結再三後宇文循深吸一口氣,罷,如果這兩個人幫不到他,屆時他再丢下兩人自行謀劃也不遲。
宇文循先走到門口查看了四周,确認沒人後折回屋內,低聲開口:“此次的任務的确不是接什麽孔雀。而是為救出少主劉玄!”
“只不過先前聯絡到的南越商人的線索已經斷了,南越王廷又正逢變故,官方态度一時不明。我也暫無良策——”
既然有人來客棧追捕他們,那個商人那條線已經不能用了,而且派出的事官兵,那證明在南越王廷內有人不想讓他們帶走劉玄。
如今他們是孤軍奮戰了。
這答案與韓昭的猜測相差無幾,看來周源的确是打算與僞帝決裂了。
但系統給出的資料裏,并沒有關于劉玄統領涼州的記載,看來這個少主,按照原來的歷史路線,是悄無聲息地死在了南越。
這次行動應該也是失敗了的。
不過如今與原來不一樣的是多了韓昭,而韓昭希望它成功。
周源欲擁戴劉玄,對韓昭來說是好事。
如果周源能庇護一個劉玄,那麽便不會再介意庇護一個劉稷;如果在關內就能找到庇護趙寄的地方,那麽韓昭也不想出關。
一出關就盡是蠻夷的地方,他不喜歡,對趙寄的教育也沒有益處。
因此韓昭決定盡全力促成此事,他起身向宇文循抱拳:“宇文大人坦誠相告,昭願與大人共謀。此事若成,宇文大人便是涼州的第一功臣了。”
韓昭的後半句話頗有意味,他在表明自己不會與宇文循争首功。
宇文循對向上爬的渴望,鄭淼都能看出來,韓昭如何看不出。他志本不在涼州,這功勞盡數讓給宇文循又如何?
原謝則冷冰冰的應道:“拿錢辦事,幹什麽我都無所謂。只希望你不要與我耍手段。”
他的态度十分純粹冷漠,但并不讓人厭惡。
有能力又聰明,不會給人拖後腿找麻煩;冷漠孤僻,不會玩弄複雜的人情道義,也就不會陰謀算計。這樣的人是最好的同伴,為什麽不喜歡呢?
如此,剩下的三個人結成了新的同盟。
作者有話要說: 盡快寫完這段劇情回涼州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