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說服

三人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達成共識後便在第二天早上迅速展開行動。

他們對南越的情況一無所知,所以第一要務,便是探聽清楚現在的情況。喬裝改扮之後,三人開始分頭行動。

如今失去了牽頭的聯絡人,一切都要重新謀劃。

不過在新的約定地點聚首後,每個人帶回來的消息都不算好。

老南越王逝世,新南越王即位,除了帶來的王城動蕩之外,對他們行動影響最大的是這位新南越王,親近僞帝。

新王欲與僞帝修好,所以劉玄便成了他的籌碼。因此非但絕不會放走劉玄,原本的劉玄府邸,如今更是守衛重重。

三人之中以宇文循為首,如今遇到問題,自然要先問他,于是韓昭開口道:“宇文大人有何高見?”

宇文循思索片刻:“少主如今居住的地方防守嚴密,我欲一探究竟再說。”

原謝接道:“我去查探城防。”

韓昭:“那我就去城中走動,進一步探查消息了。”

精明強幹的人做決策就是這麽簡單默契。

三人互相看了看,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第二天早上宇文循回來了,他拿出了繪制的粗略布防圖:

“宅邸布防嚴密,牆高院深,少主身邊時刻有人跟随,無論強攻還是,以我三人,沒辦法悄無聲息地帶走少主。”

原謝也說出了他的收獲:“城內換防規律我已探明,從少主府到城門的所有道路我也探查清楚畫了簡圖,若能把少主從府邸帶出,離開不成問題。”

兩人都說了各自的收獲,只剩下韓昭。而在兩人看向他的時候,他卻把手一攤:“想到事情都有你們都做了,我就去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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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循和原謝神情不變,依舊冷靜地看着韓昭,等他的下文。

與正經人談事情雖然省事,但也無趣,韓昭有心開個玩笑,他們還不接,于是他只能繼續幹巴巴地講下去:“我在酒樓結交一個顯貴子弟。他爹是南越的丞相長史。”

“他告訴我南越丞相高臨本是漢人,在翌朝時不得志,流落到南越,受了老南越王的恩惠便留在南越為官,漸漸做到了丞相。”

韓昭的話半真半假,這些資料有的是從旁人口中套出來的,有的是1.0查到的。

宇文循聽出韓昭欲通過高臨謀事,但他卻另有顧慮:“這高臨久居南越,未必對中原還有舊情,何況我們與他無親無故,如何求他幫忙?”

韓昭回道:“如何見到他,我有主意,但如何說服他幫我等,卻要一位巧舌如簧的策士不可。”

聞此言,三人面面相觑,他們全都是打仗(打架)可以,辯論就死機的人。

韓昭:“誰去?”

話音一落,原謝與宇文循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盯向他,意思很明顯:誰提出來的誰去。

韓昭當機立斷道:“當我沒提這件事。”說罷起身就要回房。

宇文循與原謝同時伸手把韓昭摁回了凳子上,而他們的另一只手都摁上了自己的兵器。

韓昭妥協了:“好吧好吧。我去。”

我去你個大頭鬼哦。

韓昭站在丞相府前,直覺老天就是故意為難他。

這麽多年,韓昭是第一次被趕鴨子上架做策士,這與他打仗時的談判根本不同,那時他是手握充足的籌碼适時抛出換取最大利益。

而策士往往能以有限的籌碼,利用每個人心中的顧慮與企圖,以此為中心周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一根舌頭能撥弄天下局勢,韓昭自問沒有這樣的能為。

但是,他們也沒有其他的人能上了。昨夜三人挑燈商讨了半晌,才總算弄出個差不多的方案。

韓昭把腹稿反複又重溫了幾遍,深吸一口氣,走到丞相府前,敲響了門。

南越丞相自然不輕易見外人,何況是在南越情勢緊張的情況下。

但韓昭說有辦法,自然不會是空穴來風。

這高臨曾經在宣宗求過學,受過孫饒的恩惠,正巧韓昭手上有一封還沒有用掉的孫饒的舉薦信。

憑借這個雖然不能讓高臨答應他的請求,但見上一面總是不難的。

果然,推薦信送出去沒多久,便有仆人來請韓昭入府。

南越小國,丞相的府邸也說不上宏偉,只是一座五進的院落,一路被帶着來到議事廳,高臨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這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頭發黑白斑駁,身形清瘦矍铄,穿着南越人最喜歡的常服,戴的冠也是南越的制式。

從他身上已經看不到多少中原人的影子了。

韓昭方踏進門檻就聽高臨嘆道:“近來王城出現了圖謀不軌的異鄉客,正在緝捕,少俠此時來拜見老夫,就不怕老夫秉公執法,将你擒拿?”

“丞相若要擒我,便不會見我了。”韓昭說完拱手打揖,“游俠韓昭見過丞相。”

“韓昭?韓崇光的昭?”

韓昭不知聽過幾多人感嘆他的名字,也不多語,只垂首應是。

高臨伸手:“坐吧,看茶。”

待韓昭坐定後高臨嘆道:“并非我想見少俠,而是少俠拿着老師的推薦信來求見我,我不得不見你。”

說這話的高臨露出了幾分中原儒生的味道——他只是出于孫饒的情面才見韓昭的,并不代表他願意沾上韓昭帶來的麻煩。

如果高臨骨子裏仍舊是個儒者,那麽韓昭對此行的成功,就更有把握了。

此時侍從正好送茶來,韓昭打住了話頭,端起侍從放下的茶喝了一口,待其退出後才再度開口:“昭是奉翌室舊臣的委托,前來接回少主,光複翌室。”

高臨神情淡淡,在等韓昭的下文。

韓昭繼續道:“丞相清明磊落,那昭也不拐彎抹角了。昭欲請丞相助我營救少主。”

一來就是這麽荒唐的請求,高臨一聽黑了臉:“你這是陷我于不忠,我不會答應你。我今日不抓你,你離開吧。”

雖然他也不贊同那劉玄去讨好僞帝的行為,但新南越王畢竟是他的主君,他不至于為了一個故國來客,背叛君主。

韓昭起身抱拳,急切解釋道:“昭這不是陷丞相于不忠,是要成全丞相的忠義!”

聽到此話,高臨面露驚異,他看向韓昭:“成全我的忠義?怎麽說?”

韓昭趕緊開始陳述自己的理由:“老南越王寬厚愛人,收留流亡的少主劉玄,并厚待他,此舉大大彰顯了南越的仁義,使老南越王的義名在中原廣為流傳。”

“丞相蒙受老南越王恩惠,卻不能秉承老南越王意志,任由新王行不義之舉,使老南越王的光耀蒙塵,此不為不忠乎?”

“其二,丞相本是中原人,劉玄是丞相舊國的少主,丞相看着他殒命而不作為?此不為不義乎?”

“相反,丞相若助我等救出少主,非但保全了老南越王的英名,還能向中原顯示丞相不忘舊國的胸懷,這不是成全了丞相的忠義嗎?”

“何況,若少主留下,只是給南越王與僞帝的結盟錦上添花,并無什麽意義;但若少主歸去,登基為帝,待我等奪取中原,光複翌室。到那時這份人情會價值幾何?丞相還請斟酌。”

前面的都是鋪墊,到最後,還是利益最切實。

劉玄一條命對南越來說無用,就算沒有劉玄,南越與僞帝的聯盟也不會有影響;但如果劉玄回去,就等于南越在另一頭也押了注。

雖然光複翌室現在聽來幾乎是空頭支票,這種不花什麽成本的賭注也虧不了,端看高臨的抉擇了。

說完這麽一大段,韓昭長舒了一口氣,等着高臨的回複。

一番話讓高臨不得不對韓昭刮目相看,他感嘆:“想不到少俠還有策士的口才。”

韓昭再次打恭請求:“請先生助我等救出少主。”

高臨又嘆了一口氣:“非是我不助你,是沒有辦法。”

韓昭:“辦法韓昭有,只需要先生配合。”

“什麽辦法?”

“第一,昭想見少主一面。”

此事不難,高臨點頭:“我可為你安排。”

“第二,昭希望丞相協助,将少主弄出防守森嚴的宅邸。”

“弄出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逗得高臨一聲輕笑,“怎麽把他弄出來?”

劉玄現在是南越王重點關注的人物,放走他談何容易?高臨雖然答應韓昭幫忙,但也僅限于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

韓昭會提出來,當然也是想好了策略:“丞相可以以挪送王宮監管為由,将少主挪出府邸。”

“南越國國小人稀,兵力有限,近來因為我等引起不小的風波,南越王城的守備十分緊張。其中很大一部分便是耗費在看守少主之上。”

“此時若城內有變,司衛官便會考慮抽調看守,穩定城防。而在這種情況下,少主便有足夠的理由挪送王宮。”

“望丞相促成此事。”

高臨明白韓昭的謀劃了,他們是打算在城內引起騷亂,屆時司衛官緝賊的壓力增加,如果不借助其它軍隊的力量,便只能要求調回看守劉玄的兵力。

到此時他出面谏言将劉玄挪送皇城看管便是水到渠成,順水推舟。

韓昭他們在半路劫人的計劃便有了充分的先決條件。

此番謀劃的确可行,而于他也只是舉手之勞,高臨點頭應允:“事情會如你所願。”

韓昭又開口:“昭還有一請求。”

怎的如此多的要求,高臨目露不耐,但還是示意韓昭說了。

“昭希望當天侍衛的數量少于五十。”

雖然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有信心以一敵百,但這不是殲敵,除了武力還要比速度,他們要在南越守軍反應過來,關閉城門之前逃出城。

高臨一并應承下來:“我會想辦法安排。”

不過随即他也提了自己的要求:“事情結束之後,無論成敗都不要再來找我。”

韓昭點頭:“是。”

走出丞相府,韓昭對着湛湛青天長舒了一口氣。

旋即他輕笑了一聲,在心底感嘆:也不知道他今天的表現,在真正的策士看來能得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劉稷:朕說一百分,你們有意見嗎?

1.0:沒意見。

即将出場的衆策士瞥了一眼韓昭權謀三級的面板:我們看看,不說話。

………………

二兩半站出來逼逼兩句:

我覺得說動一個本就磊落的人去做一件義事其實不算本事(畢竟三級權謀嘛。韓昭:你夠了,不要一直說)

真正的謀士是可以與利益熏心的野心家博弈的。

希望到時候不要寫崩(或許會偷懶根本不寫)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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