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面罩
沈默開始學習怎麽做一個兄長,時不時的會模仿沈岩以前的行為,即使現在兩人已經崩了 ,但沈岩小時候的确是個好哥哥。
沈默的話變少了,大部分都是叮囑的話,而且自己頻繁的被摸頭!顧天野察覺到了這異常的變化。
“外面冷,帶上圍巾,還有早點會來”看着顧天野系好圍巾,沈默摸了摸對方的頭頂“快去吧,應酬別遲到了,人家印象會不好”
“哦”顧天野乖巧道“那我出門了,你早點睡。”
“好”。
沈默是晚上上班,白天休息。兩人能夠見面的時間只有顧天野早上上班前,和沈默下班剛回到家的這段時間,但沈默會有一些方法營造一種家裏有人的感覺。
沈默早上下班的時候,會順道買早餐回家,顧天野吃完早餐後,會送他到電梯口兩人告別。
顧天野每天下班回到家,冰箱裏一定有做好的晚飯。
日子過得平靜而溫馨,但顧天野知道,有什麽東西和以前不一樣了。
沈默不再一有空就膩歪他,連以前常見的擁抱都沒有,最多就是摸摸頭。周末一起做好吃的,看看電影,打打游戲什麽的。
沈默對依舊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可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休息日早上,沈默早早的起來把早飯做了。
“我今天有事情出去一趟,大概下午回來,中午飯就不在家裏吃了,我幫你定了外賣”
“哦”顧天野答應着,默默問了一句:“是出去做什麽?”
“見一個朋友”
“是……陳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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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沈默自然的回答了,顧天野臉色微變“你和他關系好像很好。”
“算是吧”沈默邊說邊動作利落的換T恤,露出結實的腹肌,“他剛畢業到這個城市,沒什麽朋友,我也差不多。”
“什麽叫沒有朋友,我不算你朋友嗎?”
“不算啊”看着顧天野訝異的表情,沈默微微笑了“你是我兄弟啊,好啦”伸手揉揉眼前人的頭毛“他剛畢業工作上有些不順心,找我出來聊聊,我們天天都見,你就讓你哥哥我去見見朋友行不行。”
“你都這麽說了,我能不放你走嗎?”顧天野抱住沈默的胳膊道“那你下午一定會回來啊。”
終于帥掉牛皮糖出門,沈默來到和陳讓常約的小酒館,陳讓已經到了,看來他最近工作順利的,整個人榮光煥發,一見到沈默就唧唧咋咋的說個不停。
“我跟你說,你那個哥哥簡直是超級緋聞纏身機,外加工作狂,最近居然要求銷售部996,你說是不是有病,還有那天有人看到他帶一美貌男子出入公司,我的天,你倆都是彎的,你們家就快沒後了吧”
“不一定”沈默笑着嘬了一口二鍋頭“他男的女的都喜歡,我想他最後還是會和一個女人結婚的。”
“這樣啊,天啊!雙性戀!”陳讓誇張的喊了一聲“我聽到驚天的八卦,好想找人分享怎麽辦。”
沈默用筷子敲他的頭,笑道:“你差不多得了,散播這種緋聞影響不好。”
“好啦好啦,我就是開個玩笑,不過……”陳讓話鋒一轉“你為什麽又回去和顧天野住了?你們和好了?”
“确切來說沒有”沈默回答的坦坦蕩蕩,但眼神黯淡了下來“我們倆現在是兄弟般的相處模式,這也是他一直希望的”
“兄弟……”陳讓莫名覺得有點扯“你追求他不成,還能把他當兄弟,說出來你自己信嗎默哥?”
“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總不能看着他作踐自己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會這麽聖母”沈默郁悶的幹了一杯“什麽時候他想清楚了,我也能放下了,我們就各走各的吧。”
陳讓擔憂極了:“默哥,你是個有分寸的人,我一直都清楚,可是顧天野的性格太古怪也太偏執了,我最擔心的是他不愛你,又不許你愛別人,抓着你一輩子不放手,那你就慘了。”
沈默正要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陳讓說的沒錯,如果顧天野想要的是一個永遠只屬于他的哥哥,自己真的可以為了他放棄這輩子所有的緣分嗎?更重要的是,顧天野真實的想法到底是怎麽樣的?
“默哥……”陳讓貌似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眼睛亮亮的“我有一個好主意,你要不要聽聽看。”
中午一過,沈默就回來了。
顧天野一直在客廳等他,見他回來整個人都撲上去抱住,埋在對付懷裏悶悶問:“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才12點啊,你吃過中飯了嗎?”沈默問
“吃過了,你點的粥很好吃。”
“嗯那就好,那坐一會兒消消食,就去睡午覺吧。”
“睡午覺”顧天野驚訝道“大周末的我們就呆在家睡午覺啊”
“嗯……那你想做什麽”沈默問
“我們可以去約會啊”顧天野眼睛發亮“我知道這兩天上映了一部很好看的電影,我們一起去看吧,我請客”
沈默看着他,不搭話,臉色有點難。
顧天野收起笑容,小聲道“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嗎?”
“約會!”沈默幾乎是咬牙重複這兩個字“和自己哥哥去約會,顧總還真是前衛啊。”
顧天野才反應過來剛才的用詞實在不當,低着頭不敢說話。
“顧天野……你想要我做你哥哥,我現在正當着的呢,怎麽着,想我一秒變情人一秒變老哥是吧,你的要求還挺多”沈默懶得争論,直接掉了當的說“顧天野,我直接了當的說吧,你哥和你情人,我只能當一個,你選一個吧。”
“我……”顧天野看着沈默,像有千言萬語,但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顧天野猶豫的樣子快把沈默逼得發狂了,他越發覺得自己可笑,掏出煙狠狠吸了好幾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不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麽事。
因為顧天野讨厭煙味,所以沈默從不在家裏抽煙,都是到走廊去解決,沈默這會兒是真被逼急了。顧天野心裏堵得難受,沈默不開心了。
一根煙快見底的時候,顧天野終于開口了:“我們今天就在家裏打游戲吧,哥哥”
哥哥嗎?這就是顧天野最後的決定了,挺好的。
沈默吐出最後一口煙,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ok,我們兄弟兩個今天就在家打游戲吧,哪裏都不去”
老早就有了覺悟,但這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沈默居然有種卸下重擔的感謝,只是心裏的那一抹苦澀,怎麽也抿不掉,眼睛盯着電視屏幕上眼花缭亂的關卡,覺得頭暈目眩。顧天野更是一言不發。這場游戲打得異常失敗,連跪好幾局都沒過。
“這游戲真他媽難”沈默負氣似的把手柄丢開。
“嗯”顧天野只是機械的點頭,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似得,蔫蔫的。
沈默有些不忍“要不……我們還是去看電影吧”
“嗯?”
“去看你剛才說的那個電影,其實……沈岩以前也經常帶我去電影來着的。”
“嗯”顧天野反應很平淡。
沈默撓頭,他這是生氣了嗎?可是……為什麽會生氣呢?這不是他選的嗎?正要說什麽電話突然響了,這大周末的還有誰給他打電話啊!沈默正煩躁着,也沒看是誰直接就接了:“喂?”
結果電話裏的聲音差點把他耳膜震碎!對方像是在用全身力氣喊:“你!想!我!了!嗎!”
“卧槽”沈默吓得直接把手機甩在地上“你有病啊陳讓,喊啥!!!”
“我!想!你!啊!出!來!玩!吧!”陳讓都快把肺喊出來了,沈默丢電話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免提,整個房間都是陳讓那公鴨般嗓音。
“你有病啊”沈默罵道“我們3個小時前才見過面,別鬧啊”,挂斷電話後,沈默擡頭正要和顧天野解釋,卻見顧天野捂着胸口大喘氣,整個人都在發抖。
沈默吓得趕緊抱住他“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了!”
“沒……沒事”顧天野搖搖頭“就是頭有點暈”
沈默想起他也才剛出院不久,直接把人橫抱進了房間,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柔聲道“你先休息,如果還是不舒服,我們去醫院。”
“嗯”
沈默看着顧天野睡着了才出了房間,帶上門後沈默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顧天野才剛出院,自己剛才怎麽就控制不住情緒和一個病人吵架呢?說是來照顧人的,其實是來氣人的吧。
打電話叫附近的超市送點炖湯的材料過來給顧天野補補吧。
門外有一點點的嘈雜聲,顧天野能聽出是沈默在和誰打電話,是陳讓嗎?他們兩個人在交往嗎?還是,陳讓在追求沈默呢。那個陳讓,年輕,有又活力,比自己這個陰森有古怪的家夥好太多了。
心疼得厲害,顧天野撐不住起身下了床,光着雪白的腳踝,走在涼涼的地板上,一直走到衣櫃前,打開穿衣鏡。
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看着自己臉上的面罩。
他曾經很感謝這個面罩,這個面罩是在德國找人特別定制的,輕軟緊貼,而且遇水也不會變重脫落。
因為這個面罩,他當年才有勇氣走出家門,重新生活。
可是現在……
顧天野緩慢的解開一直繞在後腦勺用于固定面罩的繩結,面罩輕飄飄的掉在了地上。
這是一張很年輕的臉,眼睛明亮,五官深邃。可從鼻翼往下,半邊臉都布滿了疤痕,一道、兩道、三道,大大小小,長長短短,像是被利器發洩似随意割出的傷口,糾纏扭曲。
仿佛另一個面罩,永遠無法摘下的面罩。
顧天野第一次覺得想哭,為了這張臉。
沈默做好了飯,顧天野還沒起床,沈默想想還是把飯菜送到房間裏,把顧天野搖醒了,把人扶起來吃飯,見人沒再有其他不舒服,沈默松了一口氣“那你先吃,吃完我再進來收”
沈默正要走,這次卻被叫住了:“你別出去了,好嗎”
“啊……?”
“你坐在這裏吧”對方幾乎是懇求一般的語氣。
“好吧”沈默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說“那我先轉過身去”
沈默背對顧天野,兩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天來。
顧天野咀嚼的聲音很好聽,像森林中某種齧齒動物嚼着剛撿到的松子,沈默笑了笑
“怎麽了,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嗎?”
“沒”沈默樂道“只是覺得你吃東西的聲音很好聽”
“嗯?咬東西不是都這個聲音嗎?”不覺間顧天野也笑起來“難道說只要是我發出的聲音都好聽嗎?”
沈默直接點頭:“你說的都對。”
兩人都輕輕笑起來,然後又覺得這番話不太對,像調情一樣。尴尬了幾秒。
“那個……我今天還是想去看電影”顧天野開口道“你吃完飯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沈默心裏莫名有點開心“你還頭暈嗎?”
“已經好了……”
“嗯,那我去買票”。
開車出小區的時候,沈默握着方向盤,內心的激動止不住的上湧,手心微汗。
這是他第一次和顧天野兩個人外出參與娛樂項目,簡稱——約會。
他之前好幾次約過顧天野,但都被對方以各種理由拒絕了,沈默以為顧天野是害怕被人拍到,後來才明白對方只是不喜歡他。
而且……他們兩個目前這種情況,也不算是在約會吧。
電影是最近上映的口碑大作動畫愛情電影《你的名字。》,沈默其實對動畫電影不感冒,兩個人大男人去看這種電影也實在古怪,但看到介紹裏“愛情”兩個字,鬼使神差就付了款。
顧天野倒是很高興,一直在和沈默說這電影裏的各種梗。
“你看過了?!”被劇透的人有點不爽“那你還說要看這個,我們換別的吧”
“別啊”對方倒是一點都不在意“我之前看的是劇透,我也想看看大銀幕的效果”
一個二維動畫電影,在大熒幕上能有啥效果,又不是CG動畫。
到達電影院,顧天野催促沈默去買了可樂和爆米花。兩個人大男人在一堆小情侶中間排隊買爆米花,這畫面着實引人注目,顧天野早把兜帽遮起來,還帶了眼睛和大口罩,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的,啥都看不到,上廁所都得要沈默帶路。怕被人認出來,整個人使勁往沈默懷裏縮。
“你幹嘛……”沈默被他縮得胸口癢。
顧天野畏縮得像一只貓咪“我覺得那邊那個人在看我”
“你這麽古怪誰不看上兩眼?趕緊給我站好了”拎着後領把人弄直了“我們買完趕緊進去。”
觀衆陸陸續續的進場,放映廳的燈逐漸暗了下來,電影上映。沈默是第一次在電影看這種二維動畫電影,不禁想要仔細觀察一下,看得有點入神。
可漸漸的,有點覺得不一樣了。
兩個人在黑暗中靠得很近,顧天野時不時會靠過來給沈默耳語解釋一下劇情,兩人抓爆米花的手時不時還會碰到。
沈默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整個身體都在感知身邊人的一舉一動,而且顧天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總碰到他的手,沈默也沒把手移開,就這麽讓他碰。
一場電影看得人思緒萬千,沈默走出電影院的時候,莫名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雖然已經快到4月了,但天氣還是冷得人發顫,空氣中幹燥的冷意刺激着人的鼻膜,吸入肺中有顆粒的刺痛感,在走到停車場的這段路中,沈默一直望着遠方的暗沉沉的天空。
顧天野圍着一條灰色大毛巾,只露出兩個眼睛,跟在沈默身後慢慢的走,像只小熊似得。沈默不知覺的揚起嘴角,好幾次想握住身後的人的手,但都忍住了,他都為自己的自控力感到吃驚。
“默哥”身後的顧天野突然開口。
“嗯?”沈默轉過身“怎麽了”
顧天野快走一步上前,雙手摟住了沈默的胳膊
“!”沈默驚了一下,但沒把手抽出來。
“我今天很開心”顧天野擡起頭,眼睛微微眯着,沈默知道他是在笑。
“嗯……我也是”
“回家吧”
“嗯,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了不少一下更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