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桑德斯平複了呼吸,理想與現實的巨大落差讓他呆坐了很久,等腦袋徹底清醒了才慢慢站起身來。

“在做什麽?”桑德斯朝陽臺走去,只見那個雌性把陽臺上的泥土往麻袋裏搬。

昨天這兒還盛開着一堆鮮花,但全被桑德斯給拔了,現在只剩下光禿禿的一堆土而已。

“泥土,弄掉。”森椮說道,對自己的花圃被破壞一事毫不生氣。

倒也不是不在意,只是這裏本就不是屬于他的地方,他卻擅自把別人的陽臺改造成了花圃,所以,是他的錯。

“額……抱歉,我把你的花拔了。”桑德斯說道,他昨天拔的時候就沒想過森椮還會回來住。

森椮搖了搖頭,表示沒有關系,手拿着一把小鏟把泥土一點點往袋子裏搬。

桑德斯覺得他手上的鏟子眼熟,于是仔細一看……竟然是煮飯用的鍋鏟。

“……”看來得重新做一把鍋鏟了。

森椮過日子有些地方很講究,像勤做衛生、愛種花草之類,但有些地方又很不講究,比如使用物品方面,同一個水盆他可以拿來洗菜洗臉,還可以拿來裝面條吃,在他看來只要洗幹淨就行,不然這一個盆那一盆的太多,還要花錢買。

所以他很自然的拿鍋鏟來鏟土了,用完了洗幹淨,不怕菜裏頭有泥土。

絲毫沒有注意到獸人異樣的森椮覺得兩人之間太安靜了,于是随便扯了一個話題聊:“為什麽睡客廳?”

今早他真被吓到了。

桑德斯沉默了一陣,才如實回答:“你睡的那間次卧是我的房間,而那個空着的主卧……是我雙親的,我不想動。”

“啊?”森椮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睡了快兩年的床居然是屬于這個人的,這頓時讓他過意不去:“那、那今晚你睡床!我客廳!”

“不用,我是獸人,在哪裏都能睡。”桑德斯微笑拒絕,很體貼:“你身子弱,乖乖去睡床。”

弱?森椮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肌肉到底是假的還是這些獸人選擇性看不到。

“你雙親呢?”好奇的追問。

“……出去旅行了。”男人的聲音淡淡的,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哦。”森椮沒有多想,于是換了個話題:“你不喜歡花?”

“不是。”桑德斯否認了:“是照顧不了。我也時常出去旅行,家裏常年空着,這裏的氣候又非常适合植物生長,所以若不把家裏的植物處理了我怕到時候房子會變得很糟糕。”

“哦。”森椮懂了,過了一會又問:“你去過很多地方?”

“嗯。”桑德斯揚起微笑:“這個部落裏大概沒有人去的地方比我更多了。”

“那……你去過地球嗎?”森椮看向桑德斯,變得有些緊張。

“地球?”桑德斯疑惑了一下,又仔細在腦袋裏想了想,搖頭了:“不記得有這個地方。你家鄉在那裏?”

“嗯……”森椮有些失望。

看着失落下來的森椮,桑德斯溫柔了嗓音:“如果有一天我路過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我向你保證,我一定立即回來告訴你。”

森椮一愣,然後昂着腦袋對着桑德斯露出一個暖暖的笑,眼眸明媚如陽光:“謝謝。”

桑德斯一瞬間覺得他其實挺好看的,雖然他黑,雖然他臉上有疤,可那雙眼睛純淨的像泉眼,會出水。

他這麽想的,也這麽說了:“你的眼睛很亮。”

森椮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理所當然的回答:“因為我黑啊。”

“……”桑德斯沉默了,他竟然無言以對。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過着平和的日子,桑德斯一直在等狼人來找他,他以為他那天晚上說的話應該被他聽進去了,可現在他覺得有必要再去找他談談。

就在桑德斯開始打聽狼人的住處時,艾克終于過來了。

“我同意和森椮解除伴侶關系。”狼人說道,雙眼布着淡淡的血絲,臉色很不好看,顯然這幾天過得非常煎熬。

“謝謝你的理解。”桑德斯握拳在自己的左胸口砸了一下,用獸人之禮表示對他的敬意。

作出這個決定不容易,用生死搏鬥贏來的伴侶,默默守護了兩年,最終卻要放手讓他自由,就憑這點桑德斯就覺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艾克說道,布着血絲的眼睛直直看着森椮。

桑德斯回頭看了眼森椮,那個雌性顯得有些緊張和不安,于是他代他說道:“你先說說看,至于同不同意要森椮說了算。”

“自然。”艾克苦澀一笑,然後要帶森椮到房間裏單獨談。

森椮同意了,對方願意解除伴侶關系他已經很感激了,對他的态度也就不像之前那樣拒人于千裏之外了。

兩人進了房間,森椮順手要關門,卻被狼人制止了。

“門就開着吧,不然有人不放心。”艾克說道,然後坐在客廳的“某人”宛然一笑。

不關門更好。森椮于是看向那個散發着陰郁氣息的狼人,示意他可以說了。

艾克很複雜,吸氣吐氣了好多次才逼着自己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知道再糾纏下去我們也不會有結果,所以我放手,但我做出這個決定不是因為我不愛你了,而是因為我太愛你了!你可以不理解我這個人,但唯獨這點我希望你能清楚!”

森椮聽的愣愣的,只得:“啊……嗯……”的應了兩聲。

聽到這樣真摯的告白內心不可能沒感觸,如果眼前站着的這個人不是兩米多高、體格壯碩的獸人,而是一個長着大胸的女人,森椮早激動的把戶口本、存折、工資卡都掏出來給她了。

狼人看他整個人懵懵的,心裏愈發複雜起來,但他還是忍着酸楚堅持說了下去:“所以我希望我們解除伴侶關系以後你能讓我繼續追求你,當然你可以去追尋你喜歡的人,我也不會阻擾,只不過若你沒能遇到合适的,然後想找個人簡簡單單的過日子了,我希望我能成為你的首選。”

森椮安安靜靜的聽着,對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哪裏能夠拒絕?于是伸手撓了撓腦袋,帶着幾分不安和對未來的彷徨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

得到他的許諾,狼人終于得到了幾分安慰,于是大步走上前用力的抱住森椮。

森椮僵住了,他只有一米七五的身高,而狼人兩米一,所以他的腦袋正對着他的胸口位置,能聽到對方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快速而有力。

本擡起來想推開他的雙手在空中停頓住了,然後妥協似的縮了回去。

艾克是第一次抱住森椮而沒被拒絕,這讓他變得有些激動,而這份激動讓他得寸進尺。

“最後……能讓我親你一下嗎?”他提出了這個要求。

森椮皺眉,被抱一下他尚能忍受,但和同為男人的對方親吻,就有些……

“抱歉,不……”

“行”字還沒出口,艾克便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好歹結伴了兩年,就當是最後的饋贈吧!”

森椮一下子心軟了,“那……那……那……”

還在糾結考慮嘴唇就已經被對方用力堵住了,森椮腦袋一空,愣的失去了反應,直到感受到對方試圖将舌頭深入才猛地回過神來,于是咬緊牙關拼命抵擋,手腳在掙紮的同時變得愈發冰涼。

為什麽自己非得被男人親吻不可?

他想要的明明是媳婦兒。

好不甘心!

好難過……

屋外,高挑俊美的男人懶散的靠着椅子,聽着房間裏頭傳來的細微動靜,嘴唇厮磨舔舐的聲音,還有雌性的低聲嗯哼。

是痛苦?還是歡愉?桑德斯分辨不清,所以他選擇扭頭看向窗外,把注意力放在喳喳叫的小鳥身上。

非禮勿聽。

……

艾克心滿意足的走了,臨走前悄悄向桑德斯道謝:“你說的對,後退一步反而是前進。”

桑德斯淡淡問他:“故意不關門是說給我聽、親給我看的嗎?”

他可不是單純的森椮,對方抱着什麽樣的心思他明白的很。

狼人沒有回答他,但那張總是覆蓋着陰霾的臉露出了一絲絲笑,帶着那麽點兒挑釁的意味。

雖然很清楚像桑德斯這樣強大優秀的男人是不可能看上森椮的,但兩人畢竟住在一個屋檐下,他不得不防。

桑德斯回應他一個友善的微笑,心平氣和。

“什麽時候帶森椮去辦理解除關系的文件?”

“明天。”

“好。”那麽他也該着手給森椮找一個願意收養他的家庭了。

送走狼人,桑德斯回客廳繼續看地圖,耳邊能聽到輕輕的“咚咚咚”敲擊木頭的聲音,像啄木鳥。

桑德斯開始轉筆,心思不在地圖上了,就專心的聽那“咚咚咚”的聲音。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後,他終于忍不住站起身往次卧的方向走,然後在門口悄悄的往裏面探了下頭。

矮小的雌性跪坐在床上面對着牆,一下一下的用腦袋往木牆上撞,很懊悔的樣子。

還以為在敲什麽呢,原來竟是在撞牆?!

桑德斯眉頭一皺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伸出手便擋在了硬木牆壁的前方,下一秒森椮發紅的額頭便撞進了他的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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