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月的犬項圈（下）
April Loyal Dog
(一)
疼，身體每塊細微的肉都好似被冰針紮了一般，刺骨難受，五髒六腑仿佛都要被這寒冷壓碎，連呼吸都變得裂創心靈，我身體劇烈地抽搐抖動着，在地上蜷縮掙紮着，那木質的地板結了層冰霜，寒氣逼人。
我眼皮跳動，本能似地擠出淚水，疼得哭了。但我不願意發出悲鳴，我不願意她看見我這幅醜态，更不願意她擔心我，為我而哭。
咚咚！
讓我驚慌萬分的敲門聲，“夏，剛剛真的很抱歉呢...”羅塞塔歉意地捏着發絲，随後又咚咚地敲門。“我可以進來嗎？蘋果派還有剩，夏你還什麽都沒吃呢。”
“別！別，天使..大人。”我帶着嗚咽聲低吟着，除了疼痛外，還有一股發寒的惡心感從胃湧上大腦，讓我恨不得把體內的冰塊都嘔吐出來，
好渴..
不知怎麽，在劇痛之下，血瘾又上頭了。血，鮮血，我需要鮮血，血……極度的饑渴讓我失去了理智，宛若靠本能捕食存活的猛獸。
羅塞塔敲了半天的門，房主人都沒有回應她，“夏，那我進來羅，我放下吃的給你，我就走了。”
“天使…..”
對了，聽說天使的血非常珍貴，可以治病救人，最璀璨的寶石也不能換取天使的一滴鮮血。
那滴鮮紅絕對美味可口吧.
因為寒冷刺疼變得虛弱的身體本能似地渴望鮮血，我的眼瞳閃發着猩紅色的誘惑之光，這是我以前使用的魔咒，凝視着我深紅眼瞳的人都會成為我的奴仆，自願為我供應鮮血。
“來吧..親愛的天使.”舌尖舔舐着颀長的犬齒，我如饑似渴地等待羅塞塔推門而入，成為我的盤中餐。正當我要站起來時，脖頸上傳來猛烈的觸感，那是鞭撻一般的拉疼
“啊！”我猛地從虛夢中回過了神，原來是我自己為自己栓的狗鏈子扯疼了我，仿佛在鞭打譴責我的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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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冷疼痛和對鮮血的渴望并未有減緩，而我卻回複了理智，我明白假如我一時糊塗傷害了羅塞塔的話，我不會原諒自己，我會自責地殺了自己的，
解開狗鏈子後，我套着項圈跳窗而出，雖然不知道怎麽辦後，只能選擇逃跑。
當羅塞塔端着蘋果派進門後，映入眼簾的是木質地板上結的一灘冰，緊接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窗外跳出，消失在黑夜。
羅塞塔頓時明白，發生了不得了的事了。“夏…..”手中的蘋果派摔碎在地上，她急忙地喊叫着。“夏，別走好嗎？有什麽困難都可以跟我說一下啊。”
天色已晚，現在出門，很危險…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會有惡魔潛伏在街道，偷襲無辜的夜行人，啃噬他們的血肉..傳說有些惡魔還是執政貴族的仆人，所以它們才敢如此猖獗..
“夏，晚上不要出街啊.求你快回來吧！”羅塞塔擔心着他，也跟着翻窗出門，全然忘記了他是什麽身份，就算被惡魔偷襲，他也根本不會有危險。
（二）
漆黑的夜晚,寂靜陰森 ,不時還能聽到風的嚎叫聲,夜漸深,人們都不敢出街了，生怕忽而一個黑影掠過身旁,然後就自己就成為它們的食糧..而我，也有可能成為她的噩夢。
疼痛仍在繼續，對鮮血的渴望仍未停止，刺骨的寒冷和可能會傷害她的恐懼讓我一味地縮身子逃跑着，在我赤腳行走的道路上，還殘留着霜的寒氣，踩過的瓷磚縫隙也結上了一層冰。
“夏，很危險，快回來吧..有什麽困難我可以幫你的，夏！”
在後方，羅塞塔關切的呼喚着我.那是我最喜歡的，溫柔的聲音，她是唯一一個不排擠我，願意幫助我，給予我溫暖的家的天使。
噠噠！躁動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寂靜，我不知道該去哪，該怎麽做，我不知哪裏是我該去的地方，每次跑動都會伴随着抽動神經般的刺疼，但我不能停下。
現在的自己渴望鮮血，如果我停下，接受羅塞塔溫暖的懷抱的話，我就伸出犬齒啃咬她的白皙的脖頸，就像我們剛剛見面的時候，我想要她的血一樣。
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能克制住血瘾，不斷暗示自己還是人，強迫自己不能吸血了，在羅塞塔家茍延殘喘了一個月。可我終究不是人類，現在腦袋嗡嗡作響，任意一具鮮活的肉體靠近，我都會本能地吃掉，就連我最珍惜的天使也是如此。
難道要自殺了嗎？只有自我毀滅，我才不會傷害到我最珍視的人.
“夏..夏..你快回來，你快..”羅塞塔跑得喘氣了，還踉跄着身子要追到我，然後她不小心踩到我留下的冰軌跡上。“呀!.”
她剛摔倒在地上時，背後出現一股巨大的黑影，陰森可怖。
“………食物，美味的食物。”在黑夜中羅塞塔看不清黑影的模樣，只能看清他強壯的身架與突兀的肌肉輪廓。
“…啊..啊”羅塞塔毛骨悚然地尖叫着，她被一只健壯到畸形突兀的手臂高高舉起，惡魔伸出手指，攀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正想要捏碎她。
“夏..夏..”羅塞塔無助的淚水打濕了秀麗的臉龐，她一直呼喚着那個能救她的人。“夏..”
“放開她！你給我放開她”我察覺到她有危險後，毫不猶豫地回頭了，保護她的安全是我作為騎士的責任，如果她都不在了，那我的全世界也就毀滅了。“我命令你，放開她..”
“……”那兩米高的陰森惡魔看到我後微微往後縮.，不時顫抖着抖動手指，擠壓得羅塞塔嗚嗚地呻.吟着。
“你給我從她身上滾開！”怒火充斥着雙眼，我失去理智地咆哮着，沖向那個膽敢挾持天使的惡魔身旁。
“……”那兩米多高肌肉突兀的惡魔望見我帶着殺意沖過來時，頓時像見到天敵一般驚慌失措，放下了手中那嬌弱的女孩.
“咕…咳咳咳…。”羅塞塔虛弱地眯縫着眼，大口地喘着氣，白皙的脖頸上被按壓出了滲血的紅痕。羅塞塔金色的發絲披散在憔悴的臉上，因為勉強自己追上我，腳跟紅了一大塊，陪襯這寂靜的夜色，構成一幅深黑色的悲哀。
“夏..”她到現在還虛弱地呼喚着我的名字，我的心疼得快碎了，比全身的寒冷刺骨還要痛多了，那是刻入靈魂的疼，一絲絲地鞭笞着我，如果不是我逃跑，她這個傻女孩是不會跟過來的。
“……”那身體颀長的惡魔打算逃跑，可我決不饒恕傷害她的人。
“殺了你！”我宣告了它的死刑，他想逃開，但我如鬼魅般追上了它，一擊。我的牙齒咬在了他的右臂，并且吸允他的惡魔之血。
其實我很自私，我想把自身蘊藏的冰之力和對血的渴望都發洩在他身上。
“……啊..啊啊啊”那個剛剛襲擊羅塞塔的惡魔的體溫開始驟然降下，冰像瘟疫一樣從我撕咬的傷口開始蔓延，凍結了他的全身。
對不起啊。
我祈求這個快要逝去的生命原諒我。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啊，所以啊！對不起啊，我很喜歡羅塞塔，很喜歡她，所以我真的很想跟她在一起，所以你就成全我吧。
我沾血的利齒反射着寒光，惡魔的鮮血非常的可口，完全地解除了我的血饞，而那個可憐的犧牲品，在臨死前悲哀地低吟着。“魔王..”然後他全身被凍結了，心髒停止了跳動了。
呼！一陣風吹過，冰塊開始破碎，他的身體化作冰屑消失在悲哀的夜空。
（三）
“..夏”羅塞塔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剛攝取了食物的我猛地抱住她。
也許是感受我的氣息，她微微睜開眼皮，用飽含期待的眼神望着我。“嘻嘻，夏，你回來啦..”
“別說了，求求你了，”自責的劇痛梗塞我的心房，我默默低頭抽泣，祈求她的原諒。“對不起，羅塞塔，如果不是我的話..”
她搖搖頭，金色的長發散落在地，“咳咳..”被惡魔擰緊的脖頸
紅痕竟然似乎沒有褪出，我頓時明白羅塞塔她被傷到喉骨了。“夏..別怕”她眼睛微微眯着，手掌輕輕地按在我頭上。“我會赦免你的罪，別怕.”
“咳咳.咳咳。”她喉頭猛地抽搐，“呼..呼。”她另一只手依賴般輕輕扯着我的衣襟，“我會赦免你罪，讓你…變回普通人。”
我百般滋味彙集在心頭，無奈又無力的痛苦嗆得我眼淚無助地落在她的臉頰。“羅塞塔，再睜開眼看看我吧…如果你都不在，我就算變回普通人…也..”
也什麽呢？我想說，說你不在，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這個單相思的人，還真是不知醜啊。
“果然發生了不得了的事。”神子斯特爾穿着聖袍趕了過來，望着脖頸淤紅的妹妹後，眼瞪了一下我。“你的血，交出來。”他掏出了一把防身小刀。“用你的血救她。”
“我？”我難以置信地望着他，我的惡魔之血，可以救天使？“真的可以嗎？神子大人。”
“沒時間解釋了。”他毫不留情地割開我的手腕，暗紅色的鮮血緩緩滴入羅塞塔的唇間，感受到唇間溫熱液體的她，嘴唇稍稍挪動，把我的血喝了下去。
就在一瞬間，被惡魔擰傷的紅淤痕漸漸褪出。“呼..”羅塞塔舒了一口氣，露出如睡着一般安寧的神情，表明她脫離了危險。
“..這是怎麽回事？”我又喜又驚。
神子斯特爾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你的前世，起源吸血鬼，是非常特別的存在。天使的鮮血可以治病，他的鮮血卻可以治傷。在他由白狼變人，還殘留良知的時候，每次吸血後都會反過來用自己的血治療他人。他真是一個矛盾的存在，不斷傷害讓人，卻又在不斷拯救他人。他是惡魔，卻又是惡魔的天敵，惡魔們都怕他。”
“……”我大概聽懂了，望着那逐漸變回白皙的細幼脖子，羅塞塔呼吸均勻地睜開眼睛，手指還捏着我的衣襟。
能救下羅塞塔，實在是太好了。
“夏..”她一臉興奮地趴在我的胸口上，如釋重負般地松了一口氣。“太好啦..”
“……”面對她親昵的舉動，我一時臉泛紅潮，不知所措，幸好濃重的夜色遮住了我羞紅的臉，不然讓她看見多難堪啊。“羅塞塔…”
“嘻嘻，夏，”她撲哧一笑，“你的脖子上怎麽套着狗狗的項圈啊？”
“哦..這.”我抓着脖子上套着的大紅狗項圈，頗顯自豪卻地說：“這是我忠誠的證明。”
黎明悄悄而至，我與她行走在日出的街道上，天漸漸破曉，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籠罩着銀灰色的輕紗。
我微微擡起頭，太陽的光芒灼傷我這詛咒的身體，但我還是用勁力氣睜大雙眼望着明媚的太陽，并發誓這次要好好在她的身邊，絕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