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生情愫

張屹斌和靈闕一路颠簸來到了省城哈爾濱,從沒有下過山的靈闕就像進了大觀園。走在中央大街上,琳琅滿目的各式商號讓靈闕看花了眼。這些對張屹斌來說已是再熟悉不過了,只是這五年來,也有了些變化,熙熙攘攘的人群已淡去了當日的繁華。在街上巡邏的日僞軍給整個城增添了幾分緊張的氣氛,依舊沒有改變的是阿蓋耶夫兄弟商會,松浦洋行,日升恒百貨店等這些老字號商號依然繁華,還有屹立不倒的各式異國風情的西洋建築。

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多為一些俄國商人,金發碧眼,雪白的皮膚,穿戴整體。靈闕好奇地看着這些“怪物”。一個身材魁梧的長毛卷發俄國男人對靈闕揮手一笑,靈闕也揮手還了一個微笑。張屹斌順勢與那俄國男人擦肩:“對不起”。走了過來,拉了拉杵在那傻笑的靈闕:“瞎笑啥,也不怕遇了壞人”。

“他們長相奇怪,倒也不像什麽壞人”靈闕一臉的天真。

“現在亂世當道,什麽樣的人都有,以後注意點”。張屹斌拿出一疊鈔票在靈闕眼前晃了晃,“看,這是什麽?”。

“什麽東西?”靈闕一臉茫然。

“咱們去吃點東西,換身幹淨的衣服去”張屹斌拉着靈闕來到了一家小面館。待結賬時給了店老板一張1000元鈔票。“不用找了”。

靈闕方才明白原來那是錢,從未下山的靈闕只知道銀兩和銅錢,這些也是師傅告訴她的。

“你哪來的這麽多錢?”靈闕質問道。

“這是我的錢”張屹斌知道靈闕生性善良,決不能告訴她這是他剛才從那俄國佬身上偷來的。

“你哪會有這麽多錢?”靈闕回想到剛才張屹斌與俄國男人的不期而遇她倒是明白了。

“把錢還給人家”靈闕斬釘截鐵地說道。

張屹斌生性不壞,也不喜歡這些偷雞摸狗之事,只是須要解一時燃眉之急,出門在外,沒有錢走到哪都行不通。這些個小把式也是張家破敗之時成天在街上乞食跟些同行所習,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只是靈闕不喜歡罷了。他耐心地跟靈闕解釋,說他這是“借”,到自己正當賺取錢後就還給俄國佬。

“強詞奪理”靈闕怎麽也不相信張屹斌的所謂“借”,氣沖沖地沖出了面館欲給他一點懲戒,也想試探他是否真的在乎自己,是否會追上來。離開面館很久也不見追來,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四周張望了一翻,熙熙攘攘的人群,她開始慌了,有些害怕起來。

這時那位俄國男人來到了她的身邊用生硬的中文說道“姑娘,有什麽可以幫你的?”。

張屹斌欲追出面館找靈闕卻被兩個彪形大漢給攔住,知道形勢不妙欲折身逃跑給其中一大漢一手拿住手臂給反扣起來,拉到旁邊的巷子裏。

“小子,敢在我的地盤動手動腳?”一身材瘦小男人說道,臉上一顆豆大黑痣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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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屹斌被一大漢反扣着胳膊臉按在牆上。“大爺,不知我哪裏得罪您了?”。

“少他媽給我裝孫子,剛才得手時還洋洋得意的”大痣男惡狠狠地說道。

“如若我犯着大爺您了,請您高擡貴手放過我吧!我全都給您”張屹斌心想這下壞了,遇到黑吃黑的了,唯有老老實實把錢全部交出來方能脫身。

“松手”大痣男命令着兩位大漢。

張屹斌小心翼翼地翻着胸前的內兜,摸出錢袋也順手拿出了靈闕給他的粉藥藏于手心。大漢欲搶奪錢袋時,他将粉藥撒向大漢,混亂之際,沿着小巷跑了,結果卻給另一彪形大漢給堵住了。這下壞了,認栽了。狠狠的一重拳打到他臉上,頓時鼻血直流,接着幾名大漢拳腳相向,把他打了個半死。

“敢跟老子耍花樣?”大痣男咒罵道,從張屹斌手裏搶過錢袋。

“老大,這小子怎麽處理?”一大漢問大痣男。

“處理幹淨,省着以後害人。”

大漢從腰間掏出一把刀子,掄起刀子欲捅向半靠在牆角的張屹斌,突然幾根飛針嗖的一下紮在大漢的屁股上,大漢抖了抖身子,摸了摸屁股,三根銀針實實地紮在屁股上,痛苦猙獰而又不知所措。

“住手”靈闕大吼一聲!

迷迷糊糊的張屹斌看到大漢身後屋檐上,一面紗遮臉拿着一根細長竹筒的人見狀退了去。用嘶啞的聲音叫了聲“靈闕……”。

“小姑娘家的少管閑事”大痣男說道。“給我動手”。

“住手”那位俄國男人生硬地說道。

“這位爺......大痣男曲着身笑臉迎道。

靈闕沖過去抱着張屹斌給他擦拭着嘴角的鮮血,眼淚唰地流了下來。“屹斌哥哥,你這是怎麽了?”。

張屹斌用手指着大痣男梗咽着說“他們偷……偷了你的……錢”。靈闕一手甩開了張屹斌,又氣又心疼。

“這位爺,你可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是這小子偷了你的錢,我幫您教訓他”大痣男雙手小心翼翼奉上錢袋,然後對大漢下達命令,“幫大爺把這位偷錢的小賊手給剁了,省得日後害人”。

大漢再次掄起刀子抓住張屹斌的手,“砰”的一聲,子彈命中了大漢的手臂,鮮血濺了張屹斌一臉,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刀子掉在地上,大漢倒地抱着受傷胳膊大聲地慘叫。

“大爺您這是……?”大痣男一臉苦相。

“帶着你的人快點滾”一位穿着西裝的英俊男人收起了槍,冷冷地向大痣男說道。

大痣男識相地帶領他的衆兄弟攙扶着受傷大漢離開了。俄國男扶起驚魂未定的靈闕,靈闕下意識地閃了一下。他拿出手上的錢袋給了靈闕,然後示意西裝男人過來,在耳邊嘀咕了幾句俄語。

“我叫孫存權,是這位葉夫根尼先生的貼身保镖兼翻譯,拿着這些錢帶他去看看大夫”孫存權用眼神掃着張屹斌說道。

“我不能收這錢,本來就是我們……”靈闕欲拒絕。

“葉夫根尼先生說了,鑒于姑娘的善良與誠實,請收下吧!日後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去葉夫根尼商會找葉夫根尼先生”

“謝謝孫先生,日後有機會我會奉還給葉夫根尼先生”靈闕看了看傷勢嚴重的張屹斌只好收下了這些錢。

張屹斌瞥了瞥西裝筆挺的孫存權,心裏暗想準是好色之徒,然後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葉夫根尼先生,可能誠實的靈闕告訴了葉夫根尼先生實情,便故作鎮定地看着剛才出現人影的屋檐,尋思那又到底是何方神聖?“我一無名小卒值得這樣一個又一個的明裏暗裏相救?”。

葉夫根尼先生對靈闕含情一笑,帶着孫存權離開了。靈闕一臉的燥紅,怪不好意思,總覺得這個葉夫根尼先生特別好,但總也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倒是孫存權沉穩又英俊,一副好男人形像。

靈闕帶着張屹斌來到了一家藥鋪。大夫給張屹斌把了把脈,表情凝重又詫異,脈象奇緩,幾乎沒有脈動跡象,但呼吸平緩均勻。依行醫幾十年經驗,哪怕是活死人也不是如此,而且張屹斌還張着眼默默地看着他。大夫拉過靈闕走了出來,給她開了一服煎藥和一服外敷藥,讓他們在偏房熬藥養傷。

晚上,大夫準備關門打烊之時,來了一位黑色長袍加身的黑衣人,敞大的鬥帽遮住了臉,只看到兩個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那黑鬥帽裏閃爍,像個幽靈。大夫不禁有些害怕,加上晚上有些涼風吹來,打了個哆嗦,欲關門不接這位客人。黑衣人伸手拉住了門,走了進來,轉身關了門。大夫更加害怕癱坐在迎客的長凳上。

“吳大夫,不要驚慌”黑衣人輕聲說道,一手扶起兩腿發軟的吳大夫。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吳大夫驚愕,更加害怕了,生怕是入室行竊。“錢在櫃子裏,你都拿去,只不要殺我這半條腿邁進棺材的老人”。吳大夫有些哭腔哀求黑衣人。

“您若大的‘吳氏藥鋪’牌匾挂在門口,您不是吳大夫?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命,我還要給錢您。”

“給錢我?”吳大夫更是疑惑,也輕松了很多。

“對,只是求你幫個小忙。”

“幫什麽忙?不違仁義,不傷天害德的,我都願意幫忙。”

“救人?”

“救死扶傷乃我大夫之仁德,這個何得你來說”吳大夫不屑而又堅定地說道。“那你想救什麽人?”

“您今天晌午收的那位跌打損傷的病人,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年青貌美的姑娘。”

吳大夫一驚,白天給那個病人把脈時,奇異的脈象,這位黑衣人定是知道所屬其難雜症。怕是收了人家的錢也治不了這個病。“此人老夫也怕回天乏術,脈息弱無,但呼吸均勻有力,身體健碩,不像有病之軀,但又像将死之人”。

“這個您就不用管了,他死不了,而且生龍活虎,我要你幫的忙不是治愈他的這些奇異之處,只讓你收容他們,讓他們做您藥鋪的夥計,有個容身之所,那位姑娘還略通一些醫術,倒也可幫到你不少。”

吳大夫更是不屑“我堂堂吳仁極祖袓輩輩五代行醫企會不如一個黃毛丫頭,何況當年我還跟大名鼎鼎的伍連德先生一起治過全城的鼠疫”。

“日後你便會知,這是五百兩白銀”黑衣人說畢,一袋子白銀甩在櫃臺上。臨走之時說了一句“此事千萬不要對他們倆說起,更不能對任何人說起”。說罷開門便消失在黑夜裏。

吳大夫尋思如今白銀稀缺,都被國民政府以發行大面額紙幣換去,能有這麽多的現銀可非一般之人,也便默認了這樁買賣。只是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麽人?那姑娘看着一臉仙靈之氣,溫婉大方,天真可人,定不像壞人。至于那傷病的男人有富貴之相,也不像山野民夫,還有他那詭異的身體,倒不像什麽壞人。

天微微亮,靈闕便在院內竈間熬起了藥,吳大夫從卧室漫步出來,和她聊起了家常。

“這麽早起來熬藥?”吳大夫問道。

“嗯,大夫您也起得挺早的。”

“早起活動活動筋骨,我可想多活幾年咯。”

“您這身子硬朗着,行醫注重休身養性,您老中醫必有不少養生之道,想必不活千年,也能過百的。”

“這孩子嘴倒挺乖巧的,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靈闕。”

“不錯的名兒,人如其名,你丈夫呢?”

靈闕羞紅着臉害臊起來:“我們像夫妻嗎?”

“挺像的,昨天一臉着急哀求我救他,今兒一大早起來熬藥,不是夫妻也是心上人。”

靈闕臉更紅了,心裏暗暗竊喜:“他叫張屹斌,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一起逃難到這裏來的”。

“他的傷好了,你們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看屹斌哥哥有何打算,我跟着他,照顧他。”

吳大夫尋思了一會兒說道:“我們吳家五代行醫,秉承以良德行醫天下,救人于痛苦之中,現在天下不太平,百姓衣食難保,惡病纏身,無錢尋醫,苦不堪言,年青力壯的都參軍保國,生性頑劣的賣國求榮,這個藥鋪都沒個幫手”。

“我讀過一些醫書,略通一點藥理醫術,屹斌哥哥在這養傷之際,我可以盡我綿薄之力。”

“好啊!最好長留于此,幫幫我這老家夥。”

“這個我要問屹斌哥哥,看他将後的打算,藥鋪裏沒有其他人嗎?”

“就一夥計,寡言少語,過于懦弱叫阿喜。”

“您的家人呢?”

“哎,當年行醫求藥于此,家鄉突發戰亂,後得知家人全部遇難,連我那不到十歲的娃兒也……只剩我一個糟老頭茍活于世,走到哪裏都是行醫,便斷了回鄉的念頭,留跓于此,一留就是十幾年”吳大夫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心裏滿是悲傷和內疚。

“別傷心了,傷心過渡傷身體的。”

靈闕端着藥來到偏房,張屹斌還在那呼呼大睡,一點也不像傷重的樣子。

“起床了”。張屹斌醒了過來,看着靈闕端着藥進來了。突然抽搐着身體,靈闕吓住了,丢了熬好的湯藥一把抱住不斷抽搐的他哭喊着:“屹斌哥哥,你怎麽了?不要吓我了”。張屹斌眯着眼看靈闕真的吓哭了,壞壞地笑道。這一笑被靈闕發現了,松開便在身上一通捶打邊說道“你這人真壞,哪有你這麽壞的?”

張屹斌抹了抹靈闕臉上的淚“原本是不痛,被你這麽一捶真的好痛”。

“誰叫你使壞?藥也沒有了,那可是我熬了一早上的”靈闕嬌嗔地說道。

“我好多了,你看”張屹斌說着便敞開上衣讓靈闕看他的傷口,靈闕害羞捂臉不看。“你看,我說的是真的”。靈闕隙開手縫看了看,昨天的瘀傷,創傷都沒有了。“昨天晚上迷迷糊糊我感覺有光照進來的時候,身體開始發熱,渾渾噩噩就睡了過去”張屹斌振振有辭跟靈闕解釋。

靈闕打量着屋內,看了看床邊的窗戶堅定地說道:“是天外石,師傅的丹藥,你記不記得在山上的時候也是月圓之夜你身體的奇異變化?每到月圓之夜天外石就能散發能量,可以治愈你的傷,昨晚也是十五。”

張屹斌半信半疑地看着靈闕:“可能吧!”

“屹斌哥哥,有件事想跟你說。”

“說吧!”

“現在你傷好了,你有什麽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咯,我們可以出去到處走走,到每個不同的地方。”

“現在戰亂之年,走哪裏去?我們就留在這裏吧!”

“我們無錢無勢又沒有家,怎麽留在這裏?”

“吳大夫這缺人,問我願不願意留在這幫他?”

“吳大夫?”

“就是這間藥鋪的老板,人可好了,和藹可親,醫德仁心,他現在就他和一個夥計。現在戰亂每天求醫的人那麽多,他們兩個人也忙不過來,我們現在也沒有去處。”

想了想,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既有了容身之所,也免了靈闕跟着他居無定所,到處奔波,苦了靈闕。道長的囑托是照顧好靈闕,不能讓她跟着受苦,便答應了靈闕的提議,心裏暗想自己真是個有福之人,在哪都能遇到貴人。靈闕迫不及待地去告知吳大夫,甚是高興,便許諾晚上擺下酒席舉辦收徒之禮。

晚上月夜,吳大夫在院內擺了一大圓桌,宴請了隔壁幾家店鋪的老板。靈闕在門口張望,像在等待什麽人,原來白天時去葉夫根尼商會宴請了葉夫根尼先生和孫存權先生。不久只見孫存權先生只身一人來了,一樣穿着筆挺的西裝,戴着圓形禮帽。

“葉夫根尼先生呢?”靈闕問着孫存權。

“葉夫根尼先生有事,不便來,讓我給你送上了賀禮。”

“請進,你可是我們的貴客”靈闕禮貌地請孫存權進了屋。“我通知你們來是想讓葉夫根尼先生知道我在這固定下來,等慢慢賺了工錢就把錢還給他,好讓他安心”。

孫存權暗自笑了笑,理理了西裝随靈闕來到院內,衆人見了以為是特務來稽查,先是一楞。經靈闕介紹“這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吳大夫連忙請這位衣着富貴的人以上坐,孫存權禮貌地還了一個微笑。

張屹斌先是疑惑靈闕怎麽把他請來了?又一臉鬼相瞥了他一眼。

收徒儀式開始了,張屹斌和靈闕給吳大夫敬茶,然後大家其樂融融開開心心地喝起酒來。衆人見這位衣冠達貴的孫存權都紛紛向他敬酒,他也真是海量,喝下一圈七八杯也沒有半點醉意顯于臉上。倒是吳大夫也許好久沒有這麽高興了,三兩杯下肚就醉意熏熏,拉着他要喝到天亮。

孫存權在靈闕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靈闕便以茶代酒敬了孫存權一杯,都很高興地笑了。張屹斌看在眼裏,可不高興了,提着一壇子酒走了過來要跟孫存權一決高下。衆人開始起轟,像拉拉隊一樣高喊“喝……喝……喝……”不知喝了多久,張屹斌滿臉通紅站在孫存權面前貼面咬耳:“靈闕是個單純姑娘,你小子休想打她的主意”。

孫存權只是微微一笑,張屹斌便倒地大醉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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