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見如故

一縷陽光溫柔地撒進屋來,窗臺上擺着的兩盆蘭花草正嬌羞地沐浴在陽光明媚的春日裏。随風飄動的窗簾像一個歡快的舞者,屋內簡單的幾件家具,顯得陳舊卻又那麽的安詳,這就是張屹斌和靈闕的位于黃浦江畔的新家。想想過去在哈爾濱城,甚至竹林裏都沒有這般溫馨惬意的生活,此時兩人的相伴相守是多麽的值得珍惜。

“屹斌哥哥,你今天去了治安管理處沒有?”靈闕從裏屋走出來,懶洋洋地問道。

“這麽多天哪天沒去?”張屹斌有些生氣。“毛主席不還說為人民服務嘛,這辦事效率,這态度……”

“那今天又沒有結果?”

張屹斌看了看靈闕,像洩了氣的氣球一屁股癱坐在沙上,點了一支煙,狠狠地抽了幾口。

“大早上的,這麽清新的空氣都被你給污染了,要抽陽臺上去抽”靈闕被張屹斌吞吐的大量二手煙嗆得實在受不了,開始發起了脾氣,張屹斌識相地走向陽臺。

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對面黃浦江上拉着汽笛聲的輪船,無不體現大上海的繁華。來到大上海也許找到箱子後就會離開,也許又會在此過很久很久,看着它的滄桑演變,繁榮變遷。人活得越久就會越孤單,無所事事便會更加無聊。張屹斌還是決定先留在大上海,今天一大早他便出門考察周邊民生百态,準備在此開一個當鋪,以此為實業在大上海落地生根。

為什麽要開當鋪?開當鋪須要大量的流動資金,當然資金對張屹斌來說早已不是什麽問題。在哈爾濱城的時候,張屹斌,靈闕,孫存權都積累有大量的錢財存在外資銀行,憑借特殊的身份信息,可以随時取出這些現金。錢倒是有了,那為什麽還是要選擇開當鋪呢?錢在張屹斌和靈闕身上除了體現出豐富物資生活的價值,沒有任何實際意義。開當鋪,開一個只為有困難和窮苦人服務的當鋪。當然每一個典當之人不是你随便想當就當,想贖就贖的。

張屹斌秘密籌備起來。不隔時日,“仁心當鋪”便開張了。開張那天張屹斌沒有大肆宣傳熱鬧,只是請了閘北村小寶一家,老軍醫以及閘北村與小寶一家相好幾位鄰裏。一群人有說有笑的祝賀着“仁心當鋪”的開張,不想熱鬧也變得熱鬧起來。

這樣的熱鬧也驚動了地方的一些官僚,區警察隊的胡隊長帶着一隊人馬也前來祝賀。胡隊長是個很識時務的人,所以他肯定不是來砸場子的,張屹斌早已打點好了一切,開張的事當然也是逝在必得。

“靈闕,幫我去招呼下鄉親們”張屹斌吩咐靈闕道。

“歡迎胡大隊長親自前來祝賀小弟新店開張”張屹斌恭維地走出店門前去迎接胡隊長。這個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一副威嚴的樣子孰不知他還得管張屹斌叫哥。

“張老弟開業大吉,我這個做老大哥的豈有不來之禮”胡隊長笑呵呵地說道,命手下獻上賀禮。

說起張屹斌與胡隊長的相識還頗有意思。胡隊長雖然是官宦之身,但偏好于玄理命術,經常會找一些算命先生幫自己算命。一日在南山寺遇一算命先生說此年官道不順,命中有煞,但會遇一貴人相助,逢兇化吉。胡隊長心裏一想挺靈的,原本就要升職做副局長的,卻因管轄範圍之下發生了一起無頭屍懸案,不但沒升官,反而受到組織處分。問怎樣才能遇到這位貴人?算命先生說道,天機不可洩露,世間萬物可遇不可求,一切皆緣。但告訴他此貴人遠自他鄉而來。然後給了他一張字條,字條上一共四行:

前世今生

長弓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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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立南山

文武雙全。

胡隊長出了寺廟便看見一尊威武的将軍像,此将軍手持長弓,屹立于南山山崖之邊。看了銘志,得知此将軍姓張,是當時一位文武兼得的大将軍。胡隊長還是不知其中深意,随緣吧。

張屹斌丢了箱子,經常進警務管理處查詢失物進度,終日無果,不滿于這些警務人員的敷衍,要求見他們的上司。張屹斌拿着回執單找到了胡隊長,胡隊長查看過張屹斌的筆錄,看到“張屹斌”三字,心中暗喜。

胡隊長仔細打量了張屹斌一番,眼前這個人身材中等,但氣宇軒昂,成熟滄桑之中又帶有幾分仙靈之氣,果真就是仙道所說的貴人。胡隊長恭恭敬敬地處理了張屹斌的案子,但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江湖,再怎麽欣賞,巴結眼前的這位貴人也不表現得如些明顯。

“你的筆錄我看了,你的東西我會盡快幫你找回”胡隊長說道。

張屹斌有些生氣胡隊長的敷衍,但還是笑着說道:“要不,你想想辦法,這個東西對我真的很重要”。

“辦法不是沒有,只不過……”胡隊長手拿筆杆略作思考。

“只不過什麽?胡隊長你說就是了。”

“偷你箱子的是本地幫派的地頭蛇,大上海魚龍混雜,所謂井水不犯河水,各有生存之道,我們各行其道,共享大上海的繁榮太平。”

“這個是違法的,都違法了,哪還有什麽太平?”張屹斌有些毛躁。

“張兄弟,你麽急,聽我把話說完,這是我的管轄範圍,理應當為民請願,替民消災,但你只是一外來之客,無權無勢,為此一事警民關系惡化對于本區域乃至整個大上海都會有一定的影響。除非你在本地有權勢的親戚朋友,或許他能幫你去說說情。”

“胡隊長你這不說笑嗎?我初來乍到,哪有什麽本地親戚朋友,更不談是什麽權勢之家,除非你是我的朋友?”張屹斌笑着說道。

胡隊長故作考慮,片刻之後說道:“其實我看張兄弟你一身正氣,也屬賢良之士,多個朋友多條道,但我們這初次見面的,這麽貿然成了朋友,何防外人閑言蜚語?”。

“只要胡隊長不嫌棄小弟一介草民之身,何況我們都是有緣之人,才會在此得以一見”張屹斌已經豁出去了。

“哈哈,張兄弟果真性情中人,豪邁,你這個朋友我交了”說畢伸出手,張屹斌會意地伸手,兩人久久地握在一起。

就這樣,張屹斌交了這個有幾分權勢的朋友,翌日箱子就送到了張屹斌手上,裏面的東西也一樣沒有少。張屹斌設宴宴請了胡隊長一家,兩人酒後暢所欲言,交談甚歡,關系又親近了許多。

當鋪外鑼鼓喧天,舞獅賀喜。張屹斌招呼胡隊長進了裏廳,命靈闕上好茶款待,打了招呼便又出門迎客了。看熱鬧的,到賀的滿滿都是人,張屹斌都有些招呼不過來,喜笑顏開。但這和諧的場景很快被一幫不速之客給打破了。

一隊人穿過圍成一圈看熱鬧的人,來到舞獅場地,帶頭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頭發像刺猬般硬邦邦地插在頭皮上,嘴裏叼着一根煙,一副高傲不可侵犯的樣子。旁邊一個瘦小,衣衫不整的年青小夥挑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串鞭炮,進了舞獅群便點燃了鞭炮,吓得舞獅慌亂流竄,圍觀看熱鬧的人也連連退了好遠,繼續圍着看更熱鬧的戲,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張屹斌看着這隊人馬,心裏感覺到來者不善。

“他們是青宏集團的人”小寶拉着張屹斌說道。

“青宏集團?”張屹斌有些疑惑。

“青宏集團是個大公司,是原來幫派的改制公司,以前叫幫派,現在新中國解放了,幫派被瓦解取締了,他們就打着正當實業的幌子繼續幫派活動。不過他們确實開有很多酒樓,碼頭,當鋪等”旁邊一年長的人說道。

“偷你箱子的也是他們的人”小寶小聲說道。

看此形勢,這幫人來的目的是很明确了,開業之際,也不免要傷和氣。張屹斌走下臺階,順勢從口袋裏摸出香煙遞給帶頭的刺猬頭。刺猬頭遲疑了半天,還是伸手接過了煙,微微地笑了笑。見頭接了煙,衆兄弟也接過了張屹斌的煙。

“聽說今天你這開業大吉,我們衆兄弟前來祝賀一翻”刺猬頭說道。

“我這一小店,只是随便謀點生計”張屹斌笑呵呵說道。

“都能開當鋪了,還只是小店,兄弟你這不笑話我們嗎?”

“我咋會笑話你這衆兄弟,你們遠到來祝賀,我歡迎都還來不及,要不進去喝點茶?”張屹斌一邊笑着一邊示意請他們進屋。

刺猬頭回頭看了衆兄弟,衆兄弟也都瞅着他,也不知進還是不進,原本在路上想好的要說的,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刺猬頭踢了那拿竹竿的瘦小個子一腳。瘦小個被這實然一腳更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張屹斌氣場占了上風,一幫小兵小卒已經失去了氣勢,想必這也只是青宏集團的小卒,興許兵卒都不算,只是些烏合之衆。

刺猬頭倒是有些心虛,此人氣定神閑,沒有半點慌亂之意,不停的笑着迎我們進屋喝茶,莫非有詐?或許屋裏有人?刺猬頭正猶豫着。

“張老弟,什麽人在這裏撒野啊?”胡隊長一聲呵斥。

“胡大哥,沒什麽,只是一些近鄰街坊來道賀而以,你進去喝口茶吧,我馬上回來。”

“三楞子,你小子跑這來搗什麽亂?沒看我兄弟今天開張的大喜日子嗎?”胡隊子指着刺猬頭說道。

“胡大隊長,我們哪敢來搗亂,這不見你兄弟開張,前來祝賀祝賀,粘粘喜氣”三楞子阿谀獻媚地說道。

“道賀完了嗎?還不快滾,少給我添亂”胡隊長厲聲呵斥道。

“是,是,小的們這就走”三楞子說畢帶着一衆人等一溜煙地落荒而逃。

“大家接着繼續”張屹斌大聲說道,舞獅隊繼續舞着獅,鑼鼓聲也響了起來。看熱鬧的人見也沒什麽熱鬧可看,便一哄而散。“打擾你的雅興了,我的老哥”。

“哪裏的話,有什麽困難盡管開口便是了,對了,今天的宴席訂了沒有了?”

“正準備叫阿貴去訂的呢。”

“好,那我們今天就去他青宏樓,看青峰那小子怎麽安排?”

“這不好吧?”

“沒什麽不好的,今個兒他那幫小的來這搗亂,他總得給個說法吧!”

張屹斌拗不過胡大隊長,便沒有作聲。

晚間,仁心當鋪一幹人等來到了青宏樓,還只剛到門口,賀青峰便在門口恭候了。此人二十五六模樣,生得相貌英俊,眉宇間帶有幾分邪痞之氣。

“喲,老板親自在門口迎接!”胡大隊長笑着說道。

“胡大隊長有幸光臨,青鋒哪敢怠慢,樓上貴賓房雅座”說畢,多瞄了靈闕一眼。靈闕有些不好意思轉頭去牽小寶的手。

“這人還沒來,老板就已安排,你這小子可真不簡單”胡大隊長笑呵呵地說道。

賀青峰也只是默默地笑了笑,便迎着衆賓客上了樓上最豪華的貴賓房。張屹斌心想,這賀青鋒年紀輕輕,能有如此成就和城府,可非等閑之輩。深知胡大哥性格喜好,兩人也必定交情甚深。

這青宏樓本來就裝修得極至奢華,這樓上貴賓樓更是奢華中的奢華,金玉滿堂,富麗堂皇,堪比皇宮一般。屋裏有年輕貌美的少女專職伺候客人席間用餐作酒。張屹斌,靈闕還有胡大隊長坐在裏廳;小寶,阿貴和一些街鄰坐在外廳。阿貴和小寶驚呆了,張大着嘴已說不出話來,只等着快快上菜,盡情地享受這人生難得的至尊美味。

席間,賀青峰帶着三楞子親自來敬酒。

“還不快給各位倒好酒?”賀青鋒命令三楞子。三楞子趕緊給三位斟滿酒,小心翼翼退到賀青峰身後。“今天各位有幸光臨我青宏樓,這一切就算我賀青鋒請諸位的,各位就盡情享用吧!”。

“初來乍到,哪勞煩賀老板請客,再說了,今天我當鋪開張大喜,我宴請賓客本當由我來請客了,賀老板請客怕有失不妥吧?”張屹斌巧言說道。

“這位兄弟太見外了,既然是胡大隊長的兄弟,那也必當是我兄弟了,兄弟我為你獻上一份賀禮也必屬理所應當。”

“好了,好了,青峰的一片心意,你就随他吧!”胡大隊長勸說道。“只不過你小子也太不尊敬長輩了,好歹我和你父親的交情,你怎麽也得叫我一聲叔”。

“酒桌無大小,坐在一起皆是兄弟,怎麽也得給小弟一點薄面吧!”賀青峰笑着對胡大隊長說道。

“你小子……算了,不和你計較,免得別人說我小氣。”

“女士優先,那我就先敬這位姑娘”賀青峰說道,順勢看了胡大隊長一眼。

“喔,這位是靈闕姑娘,旁邊這位我結拜兄弟張屹斌”。胡大隊長介紹兩位,鎖着眉給賀青峰一個眼色,他知道賀青峰這小子的花花腸子,意思告訴他別打靈闕姑娘的歪主意。

“靈闕姑娘,初次見面,你随意,我幹了”賀青峰眉開眼笑地說道。

靈闕猶豫地端起酒杯,看了張屹斌一眼,張屹斌沒有作任何回應。靈闕二話沒說,一飲而盡。

“靈闕姑娘真是好酒量,豪爽的性情中人,跟我們東北那嘎達似的,杠杠的”賀青峰一邊說笑道一邊豎起大拇指。

靈闕也怪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張屹斌默默地注視着靈闕,她這樣為哪般?

胡大隊長咳了一聲,張屹斌回過神來,才發現賀青鋒正端着酒杯向他敬酒。

“張兄弟有心事?,以後就是朋友,在大上海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不過你有胡大隊長這位好大哥想必有事胡大隊長怎會坐事不管,好了,說笑了,來,初次相識,幹一個”賀青鋒說完一飲而盡。

張屹斌也沒有示弱,端起酒杯也痛快地幹了。實然間他發現賀青鋒脖子上的虎形玉佩,驚呆了。他突然很想喊出“小寶”的名字,但還是抑制住了突如其來的沖動,在事情還沒有搞清楚之前,他不能這樣貿然認親。但那塊玉佩是獨一無二的,是張家祖傳下來的,化成灰,他都不會認錯的。但此時此刻,他須要理智,卻又不想錯過任何一次知道事情真相的機會。剛才冷言寡語的張屹斌開始變主動了。

“賀兄弟也是好酒量,剛和靈闕喝完一杯,接着又能喝上一杯,這酒量哪怕還真只有東北那嘎達的才行。”

“不瞞你說,我十幾歲就開始喝酒,咱東北人別的不怎麽樣但喝酒就是行。”

“賀兄弟東北哪的?說不定咱還是老鄉呢?”

“時間久了,都不記得了,好像是哈爾濱來着,很小就随我義父來到了大上海。”

張屹斌很興奮,但還是很淡然地回了一個“哦......”。

“張兄弟也是哈爾濱人嗎?”

“哦。。。。。不,我是吉林人。”

“說話也挺像哈爾濱人?”

“我是吉林松原人,可能離哈爾濱比較近,口音差不多吧!”

“你們倆交談甚歡的,像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來認親的嗎?都不管我們在坐的了”胡大隊長插話說道。

“哦,胡大隊長,不好意思,我跟張兄弟有種一見如故,似曾相識的感覺,說着說着就忽視了在坐的各位,實在是不好意思,我自罰一杯。”

“酒是要罰,我這個長輩在這坐這麽久了,你小子還沒給我敬杯酒呢,要罰也是先敬老子一杯酒了再罰”胡大隊長有些生氣地說道。

“您當然是要敬一杯的,靈闕姑娘和張兄弟這不初來乍到,禮儀為先嘛,您不會為這個也争風吃醋吧?”

“你小子就是一張嘴。”

“來,我敬你一杯,一會我自己再罰上一杯”賀青鋒雙手抱杯,立身前躬。

席後,張屹斌一直很渴望知道事情的真相,但這樣的事情又不是兒戲,得再三确認。席間本還想繼續問到玉佩的來歷,但被胡大隊長給打斷。此事不能操之過急,來日方長,反正在大上海多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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