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造物弄人

哈爾濱城變化之大,好在那些老字號還依舊屹立在哈爾濱城個每個角落,功夫不負有人心人,三楞子和何叔很快便找到了吳氏藥鋪。站在門前,醫館已不是以前那樣的老式庭院,映入眼簾的是現代化的小洋樓門面,這讓何叔傻了眼。他印象中的吳氏藥鋪可不是這樣的,他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他們要找的吳氏藥鋪,但經過多方打聽這就是以前的吳氏藥鋪,但現在它的名字卻叫“瑪蘇私人診所”。

兩人在門口面面相觑,這時一位年輕貌美的小護士從門口的詢問臺走了出來,熱情地問道:“請問二位是來求醫問診的嗎?”

兩人傻傻相視,三楞子搶先說了一句:“是的”。

“我們瑪蘇私人診所是全哈爾濱城最先進的私人醫院,這裏有最先進的醫療設備,主治醫生也是國外留學歸來的高級醫生……”小護士細心介紹着瑪蘇私人診所。

“請問這是以前的‘吳氏藥鋪’嗎?”何叔問道。

小姑娘被何叔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傻了眼,尴尬地-笑了笑,“我來這裏時它已是瑪蘇私人診所,至于大叔您說的吳氏藥鋪我倒不清楚,要不你問我們的老板吧,他也是這裏的主治醫生,一會你看病或是有什麽其它問題都可以問他”說畢便帶着三楞子和何叔進了屋裏,簡單的做了一個登記便來到了蘇醫生的辦公室。

看着眼前這個二十多歲,西裝革履,金絲眼鏡,頭發油光可鑒的年青人,何叔不免有些驚嘆,這位就是這診所的主治醫生?倒是三楞子顯得淡定很多,畢竟是見過很多大事面的。

“二位哪裏有不舒服的地方嗎?”蘇醫生禮貌地問道。

“不,我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來找人的”三楞子說道。

“找人?”蘇醫生有些疑惑。

“對,請問這是以前的吳氏藥鋪嗎?”

蘇醫生的臉色立刻嚴肅了起來,似乎他并不喜歡眼前的這個問題。“這一帶以前是有一個吳氏藥鋪,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想二位可能找錯了地方”。

“不會的,我們問過周圍的老街鄰,他們說這瑪蘇私人診所就是以前的吳氏藥鋪”何叔急切地說道。

“這位大叔,我想你真的搞錯了,這兆麟街區這麽大,而且各色醫館藥鋪多如牛毛,整個兆麟街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即使有你所說的吳氏藥鋪現在也不知道變成什麽樣了”蘇醫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這件事真的對我很重要,我想你是一定知道的”三楞子很堅定地說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二位所說的吳氏藥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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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找吳氏藥鋪的張大夫,麻煩你告訴我吧!這可是人命攸關的大事,你作為醫生理應救死扶傷,怎能見死不救?”三楞子有些哭腔地哀求道。

“哪有什麽張大夫?只有吳大夫”蘇醫生受不了這糾纏破口而出。

“你不說不知道吳氏藥鋪的嗎?你怎麽知道吳大夫?”三楞子嚴肅地問道。

“我……我不是聽你說吳氏藥鋪,聽店名當然也只有吳大夫了”蘇醫生說道。

“你肯定知道”三楞子無比堅定地說道。

正在這時,門口吵吵鬧鬧的。蘇醫生停止了與三楞子的争論,趕緊跑了出去,原來是他老爺子又瘋瘋癫癫地跑了出來。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不要被關在這裏”瘋老頭被三四個人架着,拼命地吶喊着。

“誰讓他跑出來的?”蘇醫生厲聲斥責着架着瘋老頭的工作人員。

“不是,剛給他送飯的時候,他突然咬了我一口就沖了出來”一年青的小護士說道。

“爸,乖,快回去,這不也是為你好嗎?你這病不能到處亂跑的,傷到別人不好,傷到自己更不好。”暗地裏接過一工作人員遞過來的一支針管紮進瘋老頭的身體裏,然後示意工作人員帶瘋老頭回去。最後不忘對那名被咬的小護士說道:“趕緊去處理下傷口,立馬到我辦公室來”。

瘋老頭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已經沒有那麽大力地掙紮了,但手腳還是稍微地抖動着,嘴裏發出低聲的嘀咕聲。

看着眼前情景,何叔驚呆了,三楞子略有所思。蘇醫生尴尬地看了他們倆一眼,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蘇醫生,我還會來的,希望你能想起吳氏藥鋪”三楞子大聲向蘇醫生喊道,蘇醫生并沒有理他,徑直進了辦公室猛地關上了門。

何叔還傻傻杵在哪裏?可能是見着剛才掙紮的瘋老頭吓傻了,三楞子拉住何叔的衣角示意他離開,被擡走的瘋老頭眼睛恍恍惚惚,但一直望着三楞子離開的方向。

三楞子知道瘋老頭得的是狂犬病,也看到蘇醫生給他打的是鎮定劑。他并不急于這一趟造訪一定要有一個答案,起碼他心裏現在也有些眉目,不是那麽困惑。被關的瘋老頭是蘇醫生的父親,年紀不過五十,但滿臉花白的胡子和淩亂的白發像一個年逾花甲的老翁。得了此病蘇醫生也不得不用此方法,因為狂犬病是沒法治愈的病症。

出了瑪蘇私人診所,三楞子沒有急于回去,而是找了附近一個較為破舊的茶攤要了一壺茶。他一邊品着茶一邊向賣茶的老者打聽着瘋老頭的故事。

賣茶老者告訴他,瘋老頭叫蘇喜,原是吳氏藥鋪的跑堂夥計,吳氏藥鋪的吳大夫臨終前把吳氏藥鋪交給了他。蘇喜為振興藥鋪送兒子去國外留學,學習西洋醫術,誰知這蘇醫生吃了幾年洋墨水,就忘了本,回來把藥鋪改得面目全非。蘇喜并不同意兒子的做法,但拗不過生性倔強的兒子,一氣之下便病了,變得郁郁寡歡。

“那他是怎麽瘋的?”三楞子問道。

“不理解他的人說他忘恩負義遭報應了,我所聽說的是蘇醫生見蘇喜整日郁郁寡歡,日見憔悴,便帶回一只國外狗陪伴蘇喜。誰知道那狗一不小心就把他給咬了,善良的蘇喜膽小怕事也便沒有把這事告訴兒子,直到有一天他開始發狂,蘇醫生才意識到蘇喜的病,但為時已晚。”

“你認識吳氏藥鋪的吳大夫嗎?”

“我們這誰不認識吳大夫,吳大夫人可是我們的大恩人,那時我們貧苦,吳大夫經常為我們義診,而且還不收藥錢,現在這瑪蘇醫院,進門還沒看病就要錢,看病更是貴得吓人,我們哪支付得起啊。”

“他也是我的恩人,只可惜現在恩人已逝……你還記得藥鋪裏的一位張大夫嗎?”

“張大夫?藥鋪就只有吳大夫一個大夫。”

“張屹斌。”

“不記得了,二十多年前,藥鋪是有一個叫張什麽的,但他不是什麽大夫,也只是一個跑堂的,還有一位姑娘,靈闕姑娘。”

“靈闕?你還記得靈闕姐姐?”三楞子異常興奮。

“靈闕姐姐?”老者有些疑惑。

“不,靈闕姨”三楞子有些高興過頭。

“靈闕姑娘不僅人生得漂亮,心地也善良,幫我們診治不少疾病,還經常給周圍的窮人家一些施舍,不過現在也不應該叫姑娘了”老者說着哈哈大笑。

“張夥計,你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嗎?”

“想不起來了,蘇喜可能認識,不過他現在這個樣子,整天都被關在後院,想問他也問不到了”老者有些傷感地說道。

聽聞這些,三楞子得知蘇喜就是原來吳氏藥鋪的夥計,也确定了瑪蘇私人診所就是原來的吳氏藥鋪。想知道張屹斌的過去還是得從蘇喜那下手,可是這蘇喜被禁锢在瑪蘇私人診所的後院,想見上一面也是十分的困難。如若直接要求蘇醫生見蘇喜肯定是不可行的,那蘇醫生得知三楞子前來打聽吳氏藥鋪就遮遮掩掩,裏面定是有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三楞子決定用非常手段。

哈爾濱的夜本來就要來得早一點,十月的夜裏,北風呼嘯,沒有月亮,天有些陰冷。一個身影徘徊于瑪蘇私人診所外,他四處打量,哪裏容易下手翻牆夜闖診所。這黑衣人正是三楞子。他圍着診所轉了一圈來到了後院不高的圍牆處,一個緩沖,雙腳一前一後往牆上一蹬,雙手便求住了牆檐。他翻了過去,四周打量了一翻,唯獨見西房門外挂着一把鎖,便确定這便是關蘇喜的地方。這鎖對他來說當然也是太小兒科,當年的小癟三可不是白幹的。不過幾秒功夫,鎖就被他給打開了。

三楞子攝手攝腳地走進屋,昏暗的屋裏他摸索着向裏面走去,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眼前的一幕讓他吓得差點叫了出來。只見一個人蓬頭垢面,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在床的四方,他定了定神走近發現那人正是蘇喜。

蘇喜慢慢張開眼睛,看到三楞子,頓時吓得坐了起,蜷縮在床角,瞬間的動作抽動着鐵鏈哐當作響。

三楞子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輕聲說道:“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

蘇喜這才定神仔細看了眼前的這個人,發現正是白天在診所見到的那個人。他知道這個人是來找吳氏藥鋪的,心裏也不免有些害怕。

“你就是蘇喜吧?吳氏藥鋪的夥計?”

蘇喜點點頭,又猛地搖搖頭,他只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沖着吳氏藥鋪而來,卻又不知為何而來?

“不要害怕,我是來找親人的”三楞子說道。

聽到三楞子是來找親人的,蘇喜更害怕,使勁地往床腳躲,他心裏以為是吳師傅的兒子找上門來了。

“不要殺我,我沒有殺你爹,我沒有霸占你家藥鋪”蘇喜瘋言瘋語地說道。

這讓三楞子迷惑不解,難不成這吳大夫之死真有原因?吳氏藥鋪也不是吳大夫親手交給蘇喜的?他雖然這樣猜測,但也管不了這麽多。

“我不是吳大夫的兒子,我是張屹斌的兒子,你認識我父親?”三楞子說道。

蘇喜聽到是張屹斌的兒子回來了,失聲哭了起來。他也不那麽害怕了,跪在床板上一個勁的向三楞子磕頭,不停的說着“對不起……”

“我只想知道我父親的過去,您告訴我就行了,沒有什麽對不起”三楞子說道。

“我對不起屹斌哥,對不起吳師傅,當年張屹斌和靈闕姑娘失蹤之後,吳大夫一直到處打聽他們的下落,一直到病倒了還不忘他們倆,不停地叮囑我一定要找回他們倆,說自己的兒子在家鄉戰亂不知所蹤,現在唯一的指望便是讓他們倆來好好繼承吳氏藥鋪,臨終前也沒有等到他們倆回來。”

“我父親和靈闕姨沒有回來,你繼承藥鋪也順理成章。”

“我沒打算要這個藥鋪的,只要屹斌哥和靈闕哪一日回來,我定會遵從吳師傅的遺願,把藥鋪還給他們,可我那不聽話的兒子……”蘇喜哭訴着說道。

“他們回來了也不會跟你要藥鋪的。”

“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吳師傅病重後,我一直細心照顧,可我那畜生兒子一直惦記這個藥鋪,把我們趕到後院柴房,也不管我們死活,最後吳師傅含怨而終,死不瞑目。”

“這些都不重要,你已盡到你的責任了,我來也不是要追究這些的,只是想知道我父親的過去,我也一直在找他。”

蘇喜看了看他慢慢地回憶起當初張屹斌和靈闕在哈爾濱生活的點點滴滴,也告訴了他張屹斌和靈闕是從山裏出來的,張家遇害之後張屹斌在一個叫“夢潭湖夢澤村”的地方有一個家室,還有一個兒子叫“張小寶”。

三楞子也把自己的經歷說給蘇喜聽,告訴他自己後來被李家收養,直到李家被迫害。說到李家被迫害一事,蘇喜告訴他去找和豐樓的老掌櫃,他可能知道一些關于李家的事,關于張屹斌的事。

蘇喜從床褥裏拿出一個泛黃的布包,裏面有一張張屹斌,靈闕,蘇喜,孫存權還有吳大夫五人合影的老像片。這張老像片是當年孫存權請人為他們拍下的,一直挂在吳氏藥鋪的大堂內,直到藥鋪變成現在瑪蘇私人診所。蘇喜把像片交給了三楞子并告訴他拿着這張像片去找和豐樓的洪掌櫃,他定會告訴你他所知道的一切。

三楞子離開了瑪蘇私人診所,他想幫蘇喜打開手腳上的鐵鏈,但遭到蘇喜的拒絕。他明白蘇喜的苦衷,也試想着帶蘇喜離開瑪蘇私人診所,知道蘇喜一定不會離開,這兒有他的兒子,有他的回憶,他的心永遠都被困在那裏。

第二天三楞子早早的就起了床,站在門口伸着懶腰,沒想到何叔起得更早,掄起鐵錘在那哐當哐當地打鐵。十月的深秋,哈爾濱早已步入了冬天,早上的氣溫并不高,說話都是如吐煙圈一般,一股股的白氣從口中撲騰而出。何叔穿着單薄的衣衫,額頭上豆大的汗水如晨露般晶瑩剔透,被浸濕的白褂衫緊緊地貼着前胸後背,顯現出健壯的體魄,凸起的乳頭頂着衣衫呼之欲出。

三楞子吞了一口口水說道:“早啊,何叔”。

何叔笑着回應道,繼續手上的活兒,“早飯做好了,你去洗把臉趁熱吃”。

“您不吃嗎?”

“早吃了,看你小子睡得夠香的,并沒有叫醒你,昨晚去哪了?”何叔叔壞壞地笑了。

“沒去哪裏啊!”三楞子慌忙說道,眼神四處流竄。

“找姑娘去了吧?”

“沒有,我真沒有。”

“大男人的有什麽好害羞的,找了就找了呗,男人嘛又沒得個媳婦,憋急了也正常。”

“那何叔您呢?”三楞子趕緊把話頭指向何叔。

“你小子,何叔都這麽大年紀了,心裏頭只能個想想。”

“您身材健碩,大清早的穿得這麽清涼,這要是讓哪家的寡婦看到了準會出事。”

“我這不是在做事嘛,你小子竟敢打趣我,有你好看的”何叔拿着快成形的菜刀在手上比劃着。

“別,別,這不是鬧着玩的嘛,對了,何叔,一會有時間嗎?我們去一趟和豐樓。”

“又去找那呆老頭?不去,請我吃酒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何叔雙手叉胸傲慢地說道。

“那咱就去吃酒。”

兩人高興地笑了笑,三楞子早在兒時對這個憨厚,耿直,呆傻,慈祥的大叔叔充滿了崇拜之情,心裏早就視何叔如父親一般。

晌午兩人來到和豐樓,吃過飯喝過酒便要求再見一次洪掌櫃,洪掌櫃的兒子欲想推脫,見兩人又是賓客,便勉強答應,帶他們見了洪掌櫃。洪掌櫃依然是那樣悠閑自得,在後院躺椅上曬着太陽。

三楞子徑直走到洪掌櫃身邊,從懷裏掏出泛黃的老照片。老人定眼一看,有些激動,兩眼瞬間慈祥,淚水晶瑩。他看了看三楞子,接過老照片緊緊地攢在手裏。三楞子告訴他是張屹斌的親生兒子,也是李家的養子。老人這才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了三楞子。

“當初你的親生父親張屹斌和養父李嗣,還有照片上這個人都是共産黨,張屹斌和孫存權因為哈城首富李家大小姐李茹憶而鬧翻,從此形同陌人。李嗣身為共産黨秘密特派員,與你們也是聚少離多,最後也因身份被發現而慘遭僞日軍特務迫害,導致你們一家被滅門,只是你們兩個孩子僥幸逃脫。當時你的養父有些私心,害怕自己的獨子被迫害,在收養你的時候,就給你取名李晃,而自己的親身兒子卻叫作李二狗,對外稱你為自己的親生兒子,李二狗為養子……”洪掌櫃講敘着當年的故事。

“那我是怎麽被收養的?”三楞子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一次任務中在一個被日本人燒毀的村莊裏撿回來的,那時你已奄奄一息,幾個人都以為你死了,誰知遇到我們之後你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李嗣便把你帶了回來,當時你脖子上還帶着一塊玉佩。”

“虎形玉佩?”

“對,就是像一只老虎的玉佩,為掩人耳目徹底調換了你和李二狗的身份,連同玉佩也給李二狗帶着,把你救回來之後,發現你慢慢長大之後有點……”洪掌櫃指着自己的頭尴尬地說道。

“有點傻?”三楞子笑了笑。

“不過現在看來一點也不傻了”洪掌櫃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小時候那次事故我的頭受到了撞擊,一直傻了這麽多年,現在做了手術就開竅了,也想起了很多事情。”

“你會恨你的養父嗎?”

“養父是我的救命恩人,感謝他都還來不及,怎麽會恨呢?”

“真是開竅了”洪掌櫃樂得哈哈大笑。

“只是我一直與父親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卻不知道他一直就在我身邊……”

“何嘗不是,造物弄人啊,我們在一起都是商讨抗日之國事,誰又提及過這瑣碎的家事。”

得知父親與自己一樣飽受命運的捉弄,三楞子不禁有些傷感,命運總是這樣陰差陽錯,我在找你,你在找我,卻不知道我們彼此就在身邊。現在自己的身世終于搞清楚了,手術之後破碎的記憶現在也找全了,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戀戀不舍地告別何叔,何叔既然像個孩子一樣哭了,一個剛毅的鐵血漢子也經不起這了了無期的別離,雖然三楞子答應會經常回來看他,但這一去不知道哪天會再相聚。這種心照不宣的父子之情已刻入人心,雖然它是那麽的短暫,但遠方真正的家在等待他回去,三楞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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