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雲幻變

南下的列車一路駛向上海,三楞子歸心似箭,恨不得立馬就回到上海,把他在哈爾濱知道的真相告訴靈闕。車已經到了上海西郊安亭,三楞子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看着窗外臆想着他是一個有爹的孩子,嘴角露出天真地傻笑。

車實然停了,猛烈地剎車使得列車鐵輪與鐵軌摩擦出滋滋的火花。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整車人都措手不及,大批的行李從行李架上掉了下來,很多人碰了頭,或是摔跤。三楞子的傻笑就這樣戛然而止,他撫摸着被磕碰的頭,驚慌失措地看着車內的情況。推開窗戶探頭向前方看去,列車前大批的人群聚集在鐵路上。車上的人以為列車脫軌了,愕然,恐慌,哭泣,蔓延了整個車廂。這時列車廣播開始播報:我是本車的的列車長,請大家不要驚慌,由于前方安亭站的緊急情況,本列車才實然制動,列車依然正常,請大家務必驚慌,了解前方情況後,本列車将正常駛向目的地。

車上的人開始躁動起來,紛紛收拾着行李要求下車,一窩瘋的湧向車廂出口,要求列車員開門下車。

“請大家務必驚慌,回到自己的座位,耐心等待,待前方事故處理後列車就會正常行駛”列車員拿着小喇叭大聲喊話。

“等死啊,都不知道前方出了什麽事,讓我們在車上等,放我們下去”一人憤怒地說道。

“不會有事的,請大家放心。”

“你說沒事就沒事,你能保證我們這幾百號人的安全嗎?”一人指着列車員說道。

大家依然吵鬧着要求下車,狹小的車道裏擠滿了人,有的人抱着孩子,孩子被擠得哇哇大哭,聽見哭聲的人們感到更是不安,非要下車不可。車外的列車警察見此情景,掏出手槍向天空放了一槍,那槍聲劃破了陰冷的天,回蕩在空氣裏,遠處的回聲如連發數槍,久久沒有安靜。車上的人們頓時鴉雀無聲,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更加恐慌,但也更加害怕,靜靜地站在那裏,面面相觑。

“大家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不會有什麽事的”列車員依舊用小喇叭喊道。

驚魂未定的人們乖乖地散了去,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小聲議論着前方可能發生的事。

“上海現在正在鬧革命”一戴金絲眼鏡西裝革履的人說道。

“鬧革命?都啥年代了?”一大爺說道。

“真的,我也聽說了,前幾日我在上海就聽說了上海現在成立了什麽‘工總司’”一年青小夥說道。

“那你們說說,這上海現在還安全嗎?”一婦人問道。

衆人你一言他一語地議論着,三楞子聽着都有些懵了,這才出去幾個月,上海就變成這樣,不知道靈闕姨和父親現在怎麽樣?在車上等了近8個小時的三楞子終于按耐不住,決定偷偷溜下車,此時已是半夜三更,車上的人又冷又餓已沒有力氣吵鬧,大部分人都睡了去,只有一小部分人依舊他們的小革命。

三楞子在每節車廂都打量了一翻,發現3號車廂外的警衛最為松懈,他小心地推開一扇窗戶,一溜煙就跳下了車滾進了雜草叢裏。在雜草裏匍匐前進了幾百米才起身慢慢地向上海方向走去。溜出來的三楞子放松了警惕,一邊吹着口哨,一邊咧嘴罵道:“好好的日子不過,鬧他媽的什麽革命”。

Advertisement

“站住”突然從草叢中鑽出一個人來大聲喊道。

三楞子回頭一看,一個彪形大漢正在忙着系褲帶,好像是剛打過野,連忙加快腳步住前跑。那人慌忙中也顧不上系上褲帶,提着褲子一邊趕一邊大聲喊道:“大家快來幫忙,抓反革命份子”。

聽到說抓反革命份子,那些攔火車鬧事的人們如豬聽見主人的啰啰聲,蜂擁而至,一把擒住了三楞子。

“走,帶他去見潘司令”那還在忙着系褲帶的大漢說道。

三楞子被衆人押回了鬧事隊伍中,火車內依舊鬧騰的人看到三楞子被抓也都各自散了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趴着窗戶看着窗外。

“報告潘司令,我們抓到一個反革命份子”大漢說道。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三楞子一邊掙紮一邊喊道。

“管你是誰?”

“槍斃,槍斃,槍斃……”衆人起哄。

“你們敢?老子是青宏幫賀家的,放開我”三楞子依舊掙紮着。

“青宏幫賀家?那就是與市委一夥的,那就是反革命的,給我拉下去,就地解決了”潘司令說道。

聽說要被就地處決,三楞子慌了“我不是反革命的,我是北京回來的”。

“等等,先把這小子押下去關着,等咱們把國家大事給辦了再來處置這小癟三”潘司令說道。

潘司令也不想因為三楞子而耽誤了自己的大事,殺了他對自己并沒有什麽好處,反而會被車內的人看作他們工總司殘暴不仁,不利親民。大事當前,現在也無暇理會三楞子了,就這樣三楞子被帶到郊野的一間破屋裏給關了起來。

上海現在也不是那麽風和日麗,今天是臘八節,往年熱鬧非凡的老城隍廟也沒有那麽熱鬧了,不是因為天冷,因為天冷從來都阻止不了中國人對傳統節日的熱情,何況上海的臘月也并不會像北方那樣幹冷。大街小巷貼滿了許多革命标語,膽小怕事的人們都早早的關起了門,各自在家熬制臘八粥,而大批的工人和學生扛着旗幟湧上街頭,高喊着他們的口號。

靈闕正準備打烊,一群人突然沖了進來,二話沒說就掄起棍棒在當鋪裏打砸一通,靈闕吓壞了,忙躲到一邊。不一會功夫大廳的展櫃也被推倒在地,地上到處是瓶瓶罐罐的破碎片,屋裏一會狼藉。

“住手,幹啥呢?還有沒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如此土匪之事”從裏院出來的張屹斌厲聲說道。

“哪他媽來的狗在叫?給我繼續砸”一帶頭的人說道。

“我這裏倒是沒有養狗,要叫也是剛才進來的一群狗在叫。”

“你……”那帶頭人咬牙切齒的瞪着張屹斌。

“怎麽?光天化日,一群人欺負一個弱女子,還有理了。”

“我們沒有欺負她,只是要你們這些所謂打着當鋪名號販賣國家文物的賣國狗知道反革命的厲害。”

張屹斌心想,我為革命打天下的時候,你們這群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呢?但此時也沒有必要正面沖突。一群無知的人受人鼓動,盲目跟風罷了。

“你說我販賣文物,證據總該有吧?還有你都說我這些是文物,那你打碎了這些文物豈不是破壞文物罪,根據我國刑法和國家文物保護法規,你這尋釁滋事的流氓罪和破壞文物罪那又該當如何處置?”張屹斌義正詞嚴地說道。

“這……這是我們應該的做的,你把這些文物都賣給了那些外國人,這就是販賣文物,反正你就是反革命份子”那人還強行狡辯道。

“都是讀書人,想必你們也有很多都是學生,不會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吧?”

“誰會把這些文物,就這樣擺在大廳之內,真正的文物你怎麽會這麽輕易示人?”隊伍中一人說道。

“是不是文物?我們誰都說了不算,要不拿去請專家鑒定鑒定?這一沒證據的,二來進門就耍流氓也不會有理吧?”

“少跟他廢話,叫他把文物都交出來”隊伍裏的人繼續喊道。

“你們盡管搜吧!搜得到的全是你們的,我決不阻攔,只要你們交與國家就行”張屹斌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帶頭之人甚是懷疑,這深宅老院的,這麽放心大膽讓我們搜豈不有詐?其實張屹斌這早就沒什麽文物了,生意一直慘淡,哪有什麽文物可收,收的都是補貼街鄰四坊的破銅爛鐵罷了。

“我們去搜”隊伍裏的人喊道。

“順便看看就行了,搞快點,我們去下一家”帶頭的人小聲跟隊伍裏的人說道。

衆人到處搗鼓了一翻也沒有見着什麽寶貝就準備撤退了,一隊人馬一窩風的出了當鋪大門。張屹斌也松了口氣,忙去扶起靈闕。

“老大,我們是不是還忘了些事?不是說他手上還有一塊國寶嗎?”隊伍裏一人說道。

“虎形玉佩?”帶頭的人說道。

那隊人話不多說,立馬折返到當鋪。張屹斌見這幫土匪又來了,定會沒有什麽好事,看來有些事是避免不了了。

“把虎形玉佩交出來,那可是國家的寶貝”帶頭的人說道。

張屹斌很是好奇,這幫人怎麽知道虎形玉佩?此事更為不妙。“我沒有什麽虎形玉佩,要搜的你們都搜了”。

“受人舉報,你販賣走私國家文物牟利,這虎形玉佩可是國家級文物,識相點就交出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張屹斌突然想到布魯格那個混蛋,只有他知道虎形玉佩的一切來歷,定是這個家夥向他們誣陷自己。但此時此刻也別無選擇,交出來是決對不可能的,逃?帶着靈闕哪也逃不了,唯有拼了。

帶頭那人見張屹斌脖子上的紅頭繩,示意手下将他從背後反扣住。說時遲那時快,張屹斌掄起桌旁的木棍揮了起來,大聲喊道:“靈闕,快跑”。

張屹斌不停地揮舞着手中的木棒,來一個打一個。這群人原來是這般貪生怕死,都不敢再靠近了。

“都他媽一群廢物,一起上”帶頭的人一邊厲聲吼道,一邊住後退到人群後。

一群人圍了上去,有拿棍棒的,有拿刀的,沒多久張屹斌就被擒獲了,一人拿着刀在張屹斌手上猛的一劃,大聲說道:“你他媽不見點血不知道老子們的厲害”。

張屹斌痛苦地大叫了一聲,然後大家看到的不是張屹斌的鮮血直流,而是被劃出來十多公分的傷口在快速愈合,衆人驚呆了。帶頭的人更是連連住後退了好幾步。

聽到張屹斌慘叫的靈闕也掙脫了他們的束縛,眼睛瞳孔裏黑色一點一點擴散開來,不一會功夫,眼白全部消失,黑色深邃的眼神充滿了怒氣。靈闕大聲一叫“啊……”,周圍的人都被振開,像炸彈爆炸一般,威力無窮。靈闕憑空将帶頭那人舉了起來,那人感覺到脖子上被束縛得喘不過氣來,兩手隔着脖子死勁住外掰,雙腳在空中不停地亂蹬。但靈闕卻離他有四五米開外。

張屹斌也被靈闕的反常給吓住了,雖然明白他們身上的一切奇跡都是乾坤丹所至。但靈闕這種超強的意念之力着實有些讓人害怕。

“住手,靈闕……”張屹斌呼喊着靈闕,希望他能清醒過來。

靈闕聽到張屹斌的叫喚,手稍微顫抖了幾下,那人掉到了地上。張屹斌緊緊地抱着靈闕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

“還不快滾……”張屹斌大聲吼道。

一群人,掙紮着爬起來,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夾着尾巴往門外瘋竄,嘴裏大喊“有妖怪啊”逃命去了……

靈闕僵硬的身體随着張屹斌的呼喊慢慢酥軟,暈在張屹斌的懷裏。看着被這幫土匪糟蹋得一塌糊塗的當鋪,此地已不宜久留。張屹斌草草地關上門,收拾了部分行李帶着靈闕出門了。

一路上張屹斌尋思着到哪裏去好?找胡大隊長,此時的動亂可能早就威脅到了他了,那也不是一個安全之所。何況這胡大隊長雖然與張屹斌是拜把兄弟,可這人是兩面三刀,處事圓滑,也不是那麽可靠。找賀青鋒吧,到現在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兒子虎寶,而且他觊觎靈闕許久,性情難以琢磨,做事又不擇手段,靈闕昏迷不醒更是不安全。三楞子比較老實,可都兩三個月沒見着人影了,不知道死哪裏去了?最後還是想到恬甄,目前為止唯一可靠的人選只有恬甄。

張屹斌驅車趕到恬甄的住處,好在這關頭百業蕭條,恬甄也沒有啥事可做,很多時候都在住所待着,這要是換了往日,越是這樣紙醉金迷的黃金時間,還真不知道在哪個富麗堂皇的場所能找到她。

恬甄見這架勢倒是吓了一跳,她可是什麽大世面沒見過啊。好不容易回過神,趕緊幫忙扶過靈闕,靈闕已經昏迷好久了。

“這是什麽回事?”恬甄疑惑地問道。

“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可能要在你這裏打擾一段日子”張屹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打擾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可靈闕姑娘這是怎麽了?”

“剛才當鋪遇土匪了,靈闕可能是受驚吓。”

“土匪?那鬧革命的?”

“對,就是她們。”

“我說他們不是吃飽沒事幹嗎?好端端的日子不過鬧啥鬧啊?”

“誰知道呢?現在外面也不是那麽安定,就先在你這耽誤一下了。”

“這……這倒是沒什麽,只是……”恬甄有些支支吾吾。

“不方便嗎?不方便我等靈闕醒來就走。”

“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賀青鋒知道我的住處,他有時會來我這裏”恬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我還是等靈闕醒來去別的地方吧!”

“今天這麽晚就哪都不去了,明天一早我幫你出去找地方,絕對安全可靠。對了,其實錢玺那也不錯的,他那人就忒沖動,易怒,人還是挺仗義的,他爹權勢也大,不是對靈闕姑娘不錯的嗎?”恬甄說畢笑了笑。張屹斌瞥了她一眼,她便收住了笑容,照顧靈闕去了。

恬甄雖然算不上什麽名門望族出生,但她這住的環境也不可小觑,比起她出入的那些燈紅酒綠,富麗堂皇的高級地兒絲毫不會太差,想必這些也都是賀青鋒給她安家置業。

客廳裏的留聲機在放着美妙的音樂,恬甄穿着一身古典旗袍,盤曲的頭發,凹凸有致的身材顯得優雅大方而又不失風情。她在窗邊點燃一支煙,紅潤的雙唇慢慢地吐露着煙霧,顯得尤為性感。張屹斌從客房裏出來,恬甄聽見關門的聲音,掐滅了手中的香煙,順勢從吧臺上端起早已倒好了兩杯紅酒,來到張屹斌身邊。

“陪我喝杯酒吧!”

張屹斌目不轉睛地看着恬甄,嬌嫩的面容,妩媚的身姿,性感的雙唇,舒緩的音樂,張屹斌呆了很久才接過紅酒。

“怕我下毒嗎?”恬甄挑釁地笑了笑。

“下毒我倒是不怕……”

張屹斌也确實不怕別人對他下毒,他的身體已歷經磨練,随着時間的沉澱,乾坤丹在他體內不停消化,身體的各項機能也越來越強大,他在進化。倒是這美人毒,他還是難以駕馭。

“噹……”紅酒杯碰撞的聲音在室內久久回蕩,慢慢地變得更空靈……

“請我跳支舞吧!”恬甄說畢拉起張屹斌的一手環住自己的腰,另一支手自然的勾搭在一起。張屹斌沒有抗拒,與其說沒有抗拒倒不如說是一種從心底的順從,甚至是一種主動。兩人伴随着美妙的音樂翩翩起舞,默契十足,彼此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從心裏感知對方的腳步。恬甄一直閉着眼,十分享受,張屹斌也甚是陶醉……

突然房間裏哐當一聲,杯子打破的聲音劃破了和諧的一幕。張屹斌像是被淋了冰水一般回歸理智,一下沖到了靈闕房裏。

靈闕醒了,黑暗中摸索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床頭的水杯。張屹斌抱着靈闕高興得差點哭了出來,靈闕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屹斌哥哥為啥這麽激動,因為他對白天發生的事情一點記憶也沒有。

恬甄依靠在門口,看着眼前的一幕,百感叢生。賀青鋒要是這般對自己是多好?眼前這一直與自己暧昧不清的男人要是這樣對我那多好?

這個晚上都将無眠,誰也睡不着,靈闕不知道發生何事努力的回憶着。張屹斌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麽樣?唯獨恬甄似乎還沉醉在那浪漫的舞步中……

外面大雪紛飛,瞬間白了整個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