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未知死亡
如果說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的話,那廚房中的男人就是會上隐的鴉片。看着忙忙碌碌的張小虎,尤游如吃了鴉片般沉溺在他的毒瘾之中。因為吃,他們第一次相遇,因為吃,他們彼此愛上對方,因為吃,他們發誓要一起吃到老。
如癡如醉的尤游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給驚醒了。看着門口一個知書達理的文靜女人,他剛才還醉入春風的臉龐一下子變得愕然,心中滿生疑惑,這位年青的女子是何人?她為什麽有小虎家的鑰匙?和小虎是什麽關系?
靈闕也木讷了,打量着眼前這位女孩,先是一驚,很快就心領神會。
“你好!是尤游小姐吧?我是小虎的.......妹妹靈闕”靈闕并沒有習慣做妹妹這個身份,不禁有些口塞。
張小虎老早就向靈闕說過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叫尤游,不過這還是她們頭一次見面。尤游卻從來沒有聽說小虎有一個妹妹,不免有些醋意重生。人們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容不下其他女人的,哪怕是未來的婆婆,何況是一位年青貌美的妹妹。
靈闕伸出的右手在尴尬的氣氛中凝固了很久,出于禮貌尤游還是伸出右手說了一句:“你好!靈闕......妹妹”。
“你怎麽有個妹妹我不知道?老實交代!”尤游拿着鍋鏟小聲指問着張小虎。
“.......這不,你也從來沒問過嗎?”說畢巧妙地握着尤游的手順勢把她摟到了懷裏。
看着這打情罵俏的小情侶,靈闕很識趣地回到房間裏看書去了。
沒多久,張小虎就端着最後一道菜緩緩而來,滿桌子都是尤游最喜歡吃的菜。她原本以為初次到這個男人家做客,會有甜蜜的二人世界。可這飯桌上一男二女,都想開口說些什麽,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氣氛異常詭異。
張小虎依舊往日的規矩,往靈闕碗裏夾着菜,長時間的家庭禮貌讓他頓時忘記了尤游的存在。
靈卻不停地使眼色示意她往尤游碗裏夾菜,可這個傻男人卻一傻到底。“靈闕......妹妹,吃這個,我可是炖了一下午”。
出于女人的直覺,這兩個人似乎并不習慣彼此兄妹的稱呼,看着滿桌子的菜頓時沒了食欲。
靈闕也似乎看出了一點端倪,突然說道:“啊,差點忘記了,我還約了李老師一起吃飯的,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說畢提着手包便出門去了。
張小虎還沒來的及喊靈闕,門就已經關上了。
李老師确實約了靈闕吃飯,因為他每天都在約,卻從來沒有得到一次應許的回答。但任然孜孜不倦地做着他認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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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靈闕也突然發現,自己套上不可觸目的屏障,無所事事地走在路上,卻連一個想去的地方都沒有,也沒有一個可以聯系的朋友。她的生活中,除了思戀張屹斌,照顧張小虎,好像就沒有任何人的痕跡,此刻對張屹斌的思戀也變得尤為強烈。
每當靈闕情緒波動的時候,體內的乾坤丹也會異常的不穩定。隐隐約約李老師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他積極忙忙地趕着去了學校最詭異的生物化學學科研究樓。學校傳聞那裏陰森恐怖,而且經常鬧鬼,還有甚者說那裏面在研究未知生物體。裏面有着幾個研究人員,但他們在研究什麽,任何人也不知道,就連校長對此也總是支支吾吾,從不作正面回答。
靈闕也很是納悶,自己的腦海裏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些畫面?李老師作為一個國學老師與生物化學的研究也扯不上半點關系。但容不得她多想,腦海中又出現了研究樓4樓發生了猛烈爆炸的場景。轟隆的爆炸聲如聲波在她的腦海中擴散開來,猶如身臨其境一般,瞬間她的頭疼痛無比,像被炸開了鍋,一片雪白。
待靈闕慢慢恢複過來,已然發現自己早已走到了學校門口。她急忙趕往研究樓,剛到樓下,四樓就發生了猛烈的爆炸,跟她腦海裏剛才出現的畫面一模一樣。她愣住了,半響說不出話。如果剛才腦海裏斷斷續續的畫面就是此刻的情景再現,那李老師豈不是......?
聽到爆炸聲保安處立刻報了警,靈闕第一時間給張小虎打了電話。張小虎挂過電話不由分說,拿起外套,套上警帽就欲出門。
“什麽事這麽急?”尤游慌忙問道。
“出事了,靈闕學校發生爆炸,靈闕就在現場,我得立馬趕過去。”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一會自己回家吧!”說畢就奪門而去。
尤游也沒想到,自己兩人第一次的二人世界先是被這個叫靈闕的女子所打擾,接着還是被她一個電話給破壞。但想想自己喜歡的男人是一個警察,此時此刻又不得不對他多一些理解。女人總是幻想着自己喜歡的男人是一個蓋世英雄,能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卻又想着這個英雄能每時每刻陪伴在自己身邊。
幾乎在同時,張小虎和警察趕到了現場,第一時間拉起了警戒線,封鎖了現場。
靈闕把剛才自己經歷的幻象告訴了張小虎,他很是詫異。但這些又不可能作為口供記錄 在案。她要求帶她一起進去,以求能找到真相。但被看守現場的警察以非警務人員禁止入內為由攔了下來。
“讓他進來,他是現場第一目擊證人,對案情會有幫助”張小虎轉頭說道。
“這.....”看守警察有些猶豫。
“放他進來吧!”柯隊長發話了,看守警察很識趣地拉起了警戒線。
“謝謝你,柯隊長。”
“你朋友?”
“不,我妹妹,學校裏的歷史老師,剛才爆炸案的現場第一目擊者。”
來到四樓,一股強烈的臭雞蛋味撲鼻而來。初步判定是化學爆炸,所以應要求,進去之前都要帶上防毒面具,但那種強烈的惡臭是防毒面具也難以抵抗的。
裏面漆黑一片,地上全是瓶瓶罐罐的殘片,支架橫七豎八倒向四周,滿屋子到處都是燒焦的痕跡。警員們拿着手電筒一直摸索到了屋子的中間,這裏倒着一支手術支架床,已經完全被燒焦變形,碳化程度也比周圍其他地方要嚴重,由此可以判定此處就是中心爆炸源。
突然張小虎被腳下一只脆脆軟軟的東西給絆了一下,他低頭用手電筒一照,着實把他吓了一跳,胃裏也如翻江倒海一般差點吐到了防毒面具裏。那是一個被燒得焦黑的人體腹部,散落出來的腸子等內髒都已嚴重碳化,而且血肉模糊。很快隊裏的人發現了胳膊,大腿等肢體。出來的人摘下面具的第一時間不是大口的呼吸,而是低頭狂嘔,那場面确實太讓人震驚,真正的爆炸源居然在人體內部。
靈闕已忍不住,泣不成聲,警察目前還不能識別遇難者的身份,但她知道這就是李老師。雖然她并不喜歡這個男人,但也不至于讨厭他。一個每天想方設法去哄她開心,默默無聲地陪伴在她身後保護着她,仰慕着她的男人。她須要安靜的時候,他會退而遠之,決不驚擾。她默不開心的時候,他會想盡一些辦法講着比他教的國學還正經的冷笑話,然後每次靈闕最後笑的時候都不是因為這些冷笑話,而是這個男人認真哄她開心而一本正經講笑話的動作,神情。
張小虎安慰着靈闕,一把抱住哭成淚人的靈闕,然而這一幕被姍姍來遲的尤游看到了,她不知道是上前發一通小姐脾氣,還是默默地離開。她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嘴唇不停地抿咬着,最後她還是選擇了默默離開。
這所有的一切被遠處黑暗樹林裏的一雙眼睛給窺視着,那眼神哀怨,仇視,又驚喜無比,深邃黑暗又讓人心生寒栗。
學校以實驗意外之名欲掩蓋了之,拒絕了聞訊趕來的新聞記者,想盡一切辦法欲平息此事。但身為警察的張小虎可不想就此了事,雖然柯隊長也應許了學校的官方說辭,但考慮到各方的影響還是以意外爆炸之名盡快結案了事。
校長辦公室裏,重校長萬分惆悵,在窗戶前來回踱步。出了這檔子事,他感到十分的不安和恐懼,學校已經很久沒有一個正式的校長,雖然此刻他還只是一個代理校長,在此期間出了這樣的意外,勢必會影響到他的仕途。然而真正讓他更擔心害怕的還不止如此。
“重校長,我們的研究項目可不能停”一身穿黑色鬥篷的老者說道。依借窗外微弱的月光,那老者的臉着實深沉得害怕,那是一張被毀容的臉,類似被強酸一類的化學物質嚴重腐蝕。沒有眉毛頭發,黑暗深邃的眼珠和那像黏在一起的嘴巴,還有只剩兩個黑孔的鼻子讓人心中寒栗。
“這......”重校長也不知是好。
“你可別忘了,你的兒子現在已命懸一線,所剩時日已不多,如不加快研究,他随時都會一命嗚呼。”
“那你要我怎麽辦?”
“給我再找一個研究體來,血型和你兒子要安全匹配,上次我已經差一點就要成功了,只是出了一點小意外導致了爆炸。”
“小意外?這都驚動了新聞媒體,上面的人也責問了此事。”
“你不是神通廣大,都給擺平了嗎?”
“你不知道我耗了多大的勁才讓此事得以平息,以後注意點,如果再出什麽不測,我自身都難保,現在賭的不光是我的前途和能不能成為正式的校長,而是關系到我兒子重生的性命,這次如論如何都一定要成功,決不能失敗。”
“放心吧!重校長,我已經找到意外的原因了,這次你只須給我加大研究所的供電量,然後讓學校的全部老師做一種抽血體檢,把血液樣品送到研究所,我保準成功。”
“你又想幹什麽?這回可不能搞出人命。”
“你放就心好,我自有分寸”。說畢黑衣怪人揚長而去。
只留重校長一個人在辦公室裏憂心忡忡,他賭上了一切只為兒子重生能真正的重生一回。
張小虎依然沒有放棄此案的追查,但這些時日,一點頭緒也沒有,尤游也不知何故,這些天一直都跟他少有聯系。偶爾在一起,也是心不在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任憑他如何哄弄,總是無濟于事。工作和感情上的事也讓他焦頭爛額,思緒更加混亂。
靈闕也不想李老師死得不明不白,暗地裏總會跑到研究所來一探究竟。可是任憑她如何利用感知,都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視乎她的感知在此都會受到嚴重的幹擾,而且是越靠近研究所四樓,幹擾越嚴重。
既然感知沒用,就只有實打實的想辦法找到一點蛛絲馬跡,靈闕在李老師的遺物裏發現了線索。她看到李老師生前的病例檔案。原來李老師有嚴重的先天性心漏症,因此他的肺部已嚴重充血,心內膜也受到了感染。他就像攜帶了一顆無形的定時炸彈,但誰也不知道那顆炸彈的秒表何時會歸零,這才是讓人最害怕之處。
靈闕驚出一身冷汗,回想起李老師在東湖邊騎上自行車追逐她的時候,總是汗流浃背,然後就不知去向。在江灘邊一路小跑也是氣喘籲籲,難以跟上她的腳步。甚至是在煙花樹下漫步尾随,也會臉色發白。她的眼淚再一次的止不住為這個癡情的男人奔湧了出來。原來一直都不是他不用心,而是他真心有餘而力不足。
病例本上“好好享受餘下的生活”幾個字眼是那麽灼人眼目,它就像死神施舍的最後憐憫,想一股傲氣地說不要,但又期許還能更久。李老師當然期許是更久一點,也許是對生的渴望,更或許是對愛的渴望。
看完所有的病例,靈闕用感知了解李老師生前的點點滴滴,感知他的生活才是給予他最好的一次回應。他總是那麽認真地批閱着學生的國學論文,嚴絲不茍地修正着論文中的錯詞語句。時而嚴肅,時而歡笑,閑暇之餘也會會心一笑,也許是想起今天又在哪碰了上靈闕老師。知道這個男人是那麽的樂觀,對待生活也是那麽的積極向上,絲毫沒有向別人抱怨過命運對他的不公。
重重複複的生活點滴中,李老師總有一些時候會從一個鎖着的木匣子裏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契約書,內心無比掙紮。朦胧之中,靈闕看不到契約書上的內容,但她卻能知道這個秘密的小盒子藏在什麽地方。
依照感知靈闕在書桌背面摸出了鑰匙,在地板下面找到了木匣子。是房産地契?她有些猶豫是否要揭開李老師最後的一點小秘密?出于她的直覺,這不像是一張房契,反倒是像與死神之間的一張生死契。
靈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打開了木匣子,取出了那張皺皺巴巴的契約書。她驚呆了,那正是一張與死神的契約書,落款日期正是李老師出事的那一天。
看完契約書靈闕瞬間明白李老師那晚為什麽會沖沖忙忙趕往學校生物化學學科研究樓。從紙張的褶皺程度可以看出,他是經歷了無數次的思想鬥争才在最後簽下了這份非生即死的契約。
木匣子裏還有一本牛皮封日記,封面署名“靈氣飄飄,闕中而來”八個楷書大字。
“櫻花漫漫,四齋排排,靈氣飄飄,闕中而來......”
這正是李老師與靈闕初識的場景。那日正值三月櫻花淚雨之季,李老師剛從圖書館裏出來,遇見對面從老齋舍門洞中飄然走出的靈闕,仿佛從歷史洪流中走出的仙女,那淺淺一笑,迷倒衆生。
“柳岸湖堤,踏車相随,蟬悅如厮,欲訴無言......”
“秋風瑟瑟,江水滔滔,琴聲相和,我知你音......”
“閑暇漫步,雪有三傷,我亦白雪,你若冰霜......”
東湖邊李老師踩着他的鳳凰車一路相随,江灘邊圍着小毛巾穿着健美衣跑步前行,梅園踏雪的畫面無不再訴說着他一年四季默默無聲地陪伴,欲言又止的無法言表的愛戀之情。
靈闕再一次淚崩了,她已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翻閱下去。愛雖然是自私的,但這個男人對她的愛卻是不求回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