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火機

沈秋想繼續罵人的話卡在了嗓子裏,上不去下不來,難受的他不知所措。

程錦謙也沒說話,只是沖門口揚了揚下巴。

沈秋強穩着身體,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他感覺離開于知安的腳步是那麽沉重,也不知道自己曾讓于知安離開時,于知安有沒有這麽難受,也不知道于知安那麽多年是怎麽熬過來的,沈秋突然有點想哭。

“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才行。”

沈秋走到門口時,突然聽到于知安的聲音,很輕很小,可沈秋還是聽見了。他猛地扭頭看向于知安,于知安是看着自己的,是對他說的,見他回頭,又連忙縮到程錦謙懷裏,不再看他。

程錦謙摟着于知安,也沒去看沈秋,沈秋覺得他此刻就像是一條喪家之犬,被人嫌棄着,被于知安嫌棄着。

“于知安,謝謝你。”謝謝你,曾愛過我,很溫暖很溫暖的愛過我,我卻沒有抱住你。沈秋說。

那聲音決絕而又凄涼。

“嗯。”于知安悶悶的應了一聲。

程錦謙捏了捏于知安的臉,于知安又小秋小秋的叫着,伸手去捏程錦謙的臉。

于知安和程錦謙打鬧的途中,趁機看了沈秋一眼,眼神裏都是藏不住的心疼。

程錦謙苦笑,這是該說于知安心善還是該說于知安還愛着沈秋。

到底于知安的曾在心尖上放着沈秋,這麽多年從一顆小小的種子早就長成了參天大樹,就算是突然鋸斷,可根還在,不用多久,便會又長成一棵樹,汲取于知安身上不多的勇氣和溫柔。

程錦謙那笑容越來越挂不住,最後他不再笑,只是看着于知安發呆。

于知安被看的難受,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小秋,你想什麽呢?”

程錦謙抿了抿唇,靜了良久,上前抱住于知安:“我們結婚吧。”他要快一點,他怕于知安又被沈秋給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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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知安吓了一跳,他扳直程錦謙的身子:“啊?”

“我說我們結婚吧,像我哥那樣。”程錦謙耐心的重複。

“不行!于知安!你敢答應!”沈秋突然推開門,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剛剛走到半路發現打火機丢了,他急忙順着走過的路線來找,一路上都沒看見,直到到了病房門口,聽到的卻是程錦謙求婚的聲音。

“你怎麽又回來了?”程錦謙沒好氣的問。

“關你屁事!就你還想和于知安結婚,你能要點臉嗎!”沈秋說着,眼睛已在地上審視一圈,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打火機,他心裏松了一口氣,想必是剛剛他摔在地上掉出來的。

“小秋,他怎麽又來了?”于知安拉拉程錦謙的手。

“不怕不怕,我在呢。”程錦謙沖于知安笑。

沈秋俯下身子去撿那只打火機,起身時卻被程錦謙抓住了手臂,他說:“我的。”

沈秋怒道:“你他媽有病吧!什麽都搶我的!我他媽跟你有仇嗎?”

程錦謙下意識摸了摸胸口,那只打火機還在的,心下奇怪,程錦謙拿出來看了看。

看到那只打火機,沈秋瞳孔收縮,展開手,是兩只一模一樣的打火機!沈秋的打火機上刻着于知安的名字,程錦謙的卻是什麽也沒有。

沈秋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的,他拿着打火機,擺在于知安面前:“于知安于知安,你看,這是你送我的打火機,你記得嗎?”

于知安奇怪的擡眸看向沈秋,越看越覺得這人生的好看。

于知安搖頭,道:“我只送過小秋。”

“于知安!”沈秋吼:“我是小秋!你必須記起來!必須記起來!這打火機是你送給我的!我才是沈秋!”

“小秋……”于知安叫着程錦謙。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突然又回來,突然又沖他吼,突然對他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于知安!于知安!”沈秋氣極。

驀地抱了上去,他摟着于知安:“我是沈秋,我才是沈秋啊……”

“不是,你不是小秋,你為什麽要騙人?”

“我他媽沒有!我說的是真的!”

“沈秋!放開他!”程錦謙沒推開沈秋,沈秋力氣是很大的,他抓着于知安的手,像是鐵鉗一樣。

“我就想跟于知安說幾句話,你他媽別攔我!

——知安哥哥,知安哥哥,你就是還愛着我,對不對……打火機就是你送我的,你就是還記得我……你為什麽不承認呢,我以後不惹你生氣了……你就繼續喜歡我……行嗎……跟我回家……”

于知安眼淚湧了出來,他叫:“小秋!小秋……”

沈秋一喜,他以為于知安想起他來了,于知安下一句話卻重新把他打入了冰窖。

“小秋你別不要我!我不想跟他走!拉開他啊!”于知安說。

“好了好了,不能哭不能哭,眼睛要哭壞了!不哭不哭。”程錦謙瞪了沈秋一眼,趁着沈秋松力,一把推開他,手忙腳亂的擦着于知安臉上的淚。

“于知安都這樣了你還要折磨他嗎!你非要再把他的眼睛搞瞎嗎?于知安他欠你的嗎!”

“……我沒有!程錦謙你他媽別瞎說!”

“你跟我出來!——你坐好,別出來。”程錦謙拽着沈秋出了門,一出門,兩人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做什麽用得着跟你說嗎?你個替代品!”

“我是替代品?沈秋,我是新歡,你是舊愛,你明白嗎?”程錦謙笑。

“于知安送你的打火機,還不能說明問題嗎?他,就是忘不了我,錯把你當成了我,才會對你那麽好,你以為,于知安是真的喜歡你嗎?”沈秋也笑。

“他是忘不了你嗎?他是不記得你了。”程錦謙睨了沈秋一眼。

“放屁!你他媽要是再亂說,老子殺了你!”

“哦?我還以為你要報假警呢。”程錦謙嘲弄着沈秋。

沈秋臉色驟變。

“你不就是仗着于知安他不懂這些,為所欲為嗎?威脅他?嗯?”

沈秋頓了頓,道:“跟你有關系?程錦謙,你要是敢在于知安面前嚼舌根子,老子……”

“哧,”程錦謙笑出了聲,打斷沈秋的話,“我就是告訴于知安,于知安也得記得你是誰,才好生你的氣啊。”

沈秋捏緊了拳。

他知道于知安忘了他,用不着程錦謙一遍一遍的提醒他!

“閉上你的狗嘴!”沈秋一拳打了上去。

于知安似是感覺到了什麽,他出來了,親眼看着沈秋那只拳頭打在了程錦謙臉上。

程錦謙用拇指沾了沾唇角,有血絲。

“小秋!”于知安擋在了程錦謙身前。

沈秋看着于知安,突然腿軟了一下,背貼着牆,兩只手無力的垂在身側。

于知安看沈秋沒再有動作,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拉着程錦謙回了病房。

于知安剛剛那一眼,把對他的厭惡全部含了進去,那雙眼,除了厭惡什麽都沒有。那眼神就像是淬了毒的寒冰,令沈秋脊背發冷。

沈秋這輩子從沒想過,原來于知安會用這種眼神看着他,他以為,于知安只會用小心翼翼的帶着愛意的眼神看向他,沖他笑着。他曾覺得于知安那種對一個男人表達出愛意的眼神實在是令人惡心,可不知不覺的,他的眼神也變了,變得有一絲小溫柔,卻仍會被大量的厭惡所掩蓋,以至于他自己,都以為他是很讨厭于知安的。

于知安以前有沒有讨厭過自己?沈秋想。應該是有的,畢竟自己……那麽壞。只是于知安太愛他了,那一點點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的讨厭,自然而然被愛意吃掉了,甚至連他身上的缺點,都變成了可愛的模樣,然後笑着看他闖禍,再心甘情願的幫他收拾殘局。

以前都是于知安摸他的頭,現在于知安開始往別人懷裏鑽了。

——于知安摸過他的頭嗎?

是摸過的,每次都是在他睡着的時候,自第一次發現于知安會在他睡着以後為他順毛,他就開始依賴上這種感覺了,于知安的手會軟軟的,輕輕的落在他頭皮上,就像是一個吻。所以他會刻意等到于知安摸過他的頭以後再睡。

若是他以前直接告訴于知安,他曾這樣對待他,于知安也不會抛下他,對不對。

這些事情為什麽沒有早一點想通?偏偏要等到一切都不可挽回了才明白過來?你是傻子嗎?

這一年來他這樣罵過自己多少次,可不管他罵過自己多少次,于知安還是不在他身邊了,不是身體上的遠,是心裏的遠。

他現在和于知安僅一牆之隔,可他卻覺得,他離于知安有一個太平洋那麽遠,他只要往前邁上一步,于知安會後退十步,百步,千步。

沈秋蹲在地上,半響也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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