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喪屍齊刷刷倒下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愣住了。

緊接着, 随着程方霖的回頭, 所有人跟着回頭,看向了坐在麻袋上的淩暗。

然而,一口氣秒殺掉所有喪屍的淩暗似乎對自己采取的行動并不滿意,臉上非但沒有一點高興的神色, 反而看着自己的手微微皺眉。

程方霖順着他的視線看向他的手,很快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血, 第一時間爬回車上:“小何!醫療包!”

“呃, 哦!”何禀聽到程方霖的聲音,這才從巨大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取下随身攜帶的醫療包遞給程方霖。

裏面是一些簡單的醫療用品,比如消毒藥水、繃帶什麽的。

然而,程方霖想給淩暗包紮, 還得征得淩暗的同意才行。

所以他并沒有馬上從何禀手裏接過醫療包,而是先試探着朝淩暗伸去了一只手:“淩暗, 下來,我給你處理下傷口。”

他現在總算知道郝明之前那些傷是怎麽來的了——不同人格居然能覺醒不同的異能?

淩暗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放下手撐在麻袋上, 沒有回應。

程方霖看着他撐在麻袋上的手皺了下眉:“你這樣傷口會感染的, 下來,乖。”

乖——這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 淩暗還沒什麽反應, 程方霖就先打了個冷顫。

這是他一直對郝明用的口頭禪, 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說出口,也不知道會不會适得其反激怒淩暗。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淩暗聽到這個字後并沒有生氣,倒不如說根本沒反應。

程方霖沉默了一會兒,确定淩暗是真的沒被激怒後,試着用自己的手去夠淩暗的手腕,想試試能不能把他從麻袋上拽下來。

覺察到他的目的,淩暗的手往後縮了一下,看向程方霖的視線裏帶上一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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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暗,你下來啊!我師兄傷害誰都不可能傷害你!”何禀看得有些急了,總感覺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受傷的小獸,還是會咬人的那種,根本無法溝通。

宋漣也勸道:“快下來讓程哥幫你處理下傷口,處理完傷口就不疼了,然後随便你在麻袋上怎麽爬。”

淩暗無語地看向他,用眼神回應——你哄小孩呢?

淩暗的傷有多重,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他自己的判斷是——就這?

這點小傷,完全沒到需要處理的地步,這群人怎麽搞得跟他得了絕症一樣?簡直莫名其妙。

祁尊看看淩暗,又看看衆人,也不理解為什麽這麽小的傷口需要這麽勞師動衆?

他小時候還在孤兒院的時候,因為經常跟人打架,受傷簡直是家常便飯。

哦,當時也有人勸他去院長那兒讓院長幫他處理傷口,他不肯,那人便為了激他去說了句——

“會留疤的哦,我不喜歡你身上有疤。”祁尊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向淩暗。

淩暗:“……”

這句話出口的瞬間,程方霖也好,何禀也好,包括宋漣都向祁尊投去了看智障的眼神——你在說啥?

淩暗的傷口不處理的話可能會感染,但留疤什麽的也太誇張了。

“那也不至于……”

萬萬沒想到,程方霖這句話剛出口,淩暗便從麻袋上滑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把他受傷的那只手伸到程方霖面前,一副“快給本王處理”的姿态。

程方霖:“……”

其他人:???

程方霖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從何禀手裏接過醫療包,小心地幫淩暗處理起傷口。

完成包紮這個步驟後,他看了眼淩暗,又側頭看了眼祁尊,心情有些微妙——為什麽淩暗對別人的話都沒反應,唯獨對祁尊這句聽起來完全無厘頭的話産生了反應?

難道淩暗對祁尊……

說起來,淩暗之所以會攻擊郝父,就是因為郝父試圖攻擊祁尊。

意識到這一點,所有人看淩暗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微妙。

然而淩暗并沒有要解釋什麽的意思,見傷口處理完了,便又爬回了麻袋上,身手靈活得像一只貓。

祁尊也沒想到他那句話居然有用。

見淩暗乖乖讓程方霖處理完了傷口,他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

說不出究竟是什麽感覺,反正挺高興的。

他沒意識到自己在看淩暗爬上去的時候,唇角不太明顯地牽了下,露出了已經被他遺忘多年的笑。

這抹笑轉瞬即逝,下一秒他便收回視線,看向了不遠處的郝氏一家,眼中一片冰涼——有他在,誰也別想傷害郝明。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這麽想着的時候,淩暗低頭看着他的頭頂,若有所思。

會留疤的哦,我不喜歡你身上有疤——這句話,是他曾經說過的。

只對一個人說過。

你該不會是……

不等淩暗得出結論,他餘光瞄到有人走動,便下意識地擡頭看了過去。

結果剛好跟郝氏夫婦二人對上視線。

他們跟他對視了一眼後,倉惶跑向另一輛車。

而他們的女兒郝馨,根本沒敢跟他對視,跑得比她的父母還快。

這一家人都被淩暗剛才用血秒殺喪屍的畫面吓到了,半天回不過神來。

“那是什麽啊……”郝父直到上了車都無法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郝母也膽戰心驚地說:“我就說他是惡魔!他真的是惡魔!”

“啧。”池鑰的耐心本來就有限,這會兒已經有點想打人了。

郝明或許真的殺過人,但這家人他也不喜歡。

他至今都記得郝明被這家人拖到警局門口的時候,身上的傷有多嚴重——肋骨斷了好幾根,能活着都是個奇跡。

其實這家人就是不想承擔殺人的後果吧——要不是有法律,郝明早被他們活活打死了。

所以,池鑰把這家人扶上車後,沒再多說一句話,從車上一躍而下,幾步走到另一輛車前,翻身上車。

他先是看了眼淩暗,然後側頭看向程方霖:“怎麽樣?”

程方霖自然知道他在問什麽:“沒有預判的那麽危險,至少不是反社會人格。”

“也是。有這麽牛逼的異能,他要想殺人早殺了。”池鑰深以為然,然後放松了身體。

淩暗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眯了下眼睛——這些人是覺得他有聽力障礙怎麽的?

池鑰并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拿起對講機說:“人都上來沒?還有誰需要休息的?”

很快有人回答:“我們這輛車上的人都齊了。”

“行。”池鑰看了眼自己車上的人,确定他們這邊的人也都齊了之後,開口道,“繼續向A區前進!”

随着他的一聲令下,兩輛車相繼發動,朝A區開去。

淩暗側頭看着周圍開始後退的景色,任車如何搖晃他都穩穩地坐在麻袋上,平衡能力令人羨慕。

車開出一段距離後,池鑰試探着開口:“你叫什麽來着?淩暗?”

淩暗繼續觀賞着遠處的景色,沒理他。

池鑰:“既然你出來了我就要問了,兩年前的案子……”

他才說了一半,就被程方霖一把抓住了手臂,示意他別問。

可惜已經晚了。

哪怕只說了一半,任誰都能聽懂他想問什麽。

淩暗覺得有點煩。

他皺了下眉,把視線轉向池鑰,冷冷開口:“不是我。再問殺了你。”

池鑰:“……”

這态度真是令人無法信服。

“咳,不是你的話,你總要給我個你認為的兇手的名字吧?”池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承認自己有被淩暗的氣勢唬到,可該問的他還是得問,“然後順便說下你被栽贓嫁禍的整個過程?”

淩暗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沒說話。

池鑰:“別這樣看我,在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我還問你這些,說明我願意相信你是清白的,是真心想幫你洗脫嫌疑,你就不能……”

“不需要。”淩暗打斷他。

“……不是,那你喊個毛線的冤?”池鑰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說不是自己又不配合調查的人。

要真覺得被冤枉了也無所謂,根本不會喊冤。

要真想伸冤,那一定會竭盡所能分享自己知道的信息,讓一切真相大白吧?

可淩暗一邊說不是自己,一邊又不願意配合調查,這操作池鑰真的是活久見。

“我沒有喊過冤。”淩暗抓重點的能力也讓池鑰嘆為觀止,“是你問我的。”

池鑰翻了個白眼,想打人。

真的超想打人!

“哎呦我這暴脾氣……”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所以你提供不了任何信息?那我是不是可以判定你在撒謊,殺人的就是你?”

“池隊長,行了。”程方霖無奈地阻止了他,“都末世了,能給他判刑的人還活沒活着都難說,你現在也不是刑警,而是救援隊的隊長,這種問題留到以後再問也不遲。”

“行吧。”池鑰選擇放棄,但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這個世上總有那麽些傻子,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被人毒打了一頓還誇他們手法不錯呢。”

顯然,他懷疑淩暗是有意替人頂罪。

激将法,程方霖之前用過,用的結果是淩暗根本不吃這一套。

同樣的方法換個人用,顯然也不會起到什麽效果——淩暗根本沒理他,早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側頭欣賞起了遠處的風景。

池鑰唇角一抽,總有種往一池水裏丢了塊石頭,結果連一絲漣漪都沒能激起的感覺。

救援隊的車繼續往A區的方向開,沿路遇到的喪屍越來越多,簡直鋪天蓋地,但它們的力量和速度又下降了好幾個檔次。

如果說西區大廣場那邊的喪屍力量和速度遠超常人,那麽他們現在遇到的喪屍已經跟人差不多了。

甚至還有比人還弱的——普通人扔塊石頭過去就能砸倒。

現在沒人能解釋這個現象是因為什麽,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們這趟北上去A區行動可能要失望而歸了。

果然,進了A區後,喪屍的數量只多不少。

只不過,相比破壞嚴重、硝煙彌漫的B區,A區給人的感覺更加沉寂。

放眼望去,很少有倒塌的樓房,或者爆炸的汽車殘骸。

但是同樣的,也看不到人——四處都是游蕩的喪屍。

車在A區裏開了将近半小時,繞了一圈找不到半個活人,池鑰終于徹底死心:“回去吧。”

他這三個字說得有氣無力,十分沉重。車上的其他人心情也跟他一樣沉重。

——難道真的全國,甚至全世界都淪陷了?

車開始掉頭,原路返回。

幾乎每個人的神情看起來都有些落寞。

只有淩暗跟祁尊依舊是那副“全天下的事都與我無關”的表情。

或許是坐得不太舒服,淩暗在車開離A區後,從麻袋上爬了下來,窩在祁尊身邊。

這下,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來他對祁尊有好感了。

池鑰忍不住調侃:“你倆有貓膩啊。”

淩暗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祁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問:“貓膩是什麽?”

池鑰:“……”

好的,這兩個人總有辦法氣到他。

回去的路上,車經過一個加油站,把油加滿了。

然後又行駛了三個多小時,總算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趕回了避難所。

避難所門口的喪屍比他們離開的時候多了不少,但風鳴的異能越用越熟練,這一次完全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用風把它們全卷走了,短短一瞬間掃除了大門前所有的障礙。

等車開進避難所後,所有人松了口氣,放松了一直緊繃着的神經。

很快,車停進了停車場,大家開始幫忙一起“卸貨”。

淩暗剛跳下車便開始亂走,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可才走出兩步,就被程方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不幫忙也別亂走,就在我視野裏待着。”

淩暗皺了下眉,不滿地回頭。

結果這一回頭,剛好看到祁尊一個人把一只麻袋從車上拿起來往地上放。

一整只麻袋!

十個人都不一定擡得動!

他,一個人!

淩暗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祁尊。

注意到他的反應,程方霖回頭,恰好目擊了祁尊松手,麻袋落地的畫面。

一陣沉寂……

緊接着,是池鑰不敢置信的聲音:“艹,你力氣這麽大你不早說?!有你這力氣,我們搬上車的速度起碼能快十倍!”

這個時候,祁尊還站在車上沒下來。

聽到這句話,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池鑰,沉默了半天才回答:“那個時候,你沒讓我搬。”

“……”池鑰服了。

這個人跟淩暗,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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