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能說出“找死”這兩個字的, 顯然不是郝明, 而是淩暗。
淩暗死死抓住女人的手腕, 讓她手中的刀遠離自己的胸口。
兩人的手因為力氣的較量而瘋狂顫抖。
幾秒鐘後，女人猛地往反方向用力，掙脫淩暗的手就朝門外跑去！
一個想殺自己的人，怎麽可能放任她逃走？！
淩暗翻身下床, 連拖鞋都沒穿就追着她離開了房間。
然而，在出了房門轉身的那一刻, 他在走廊盡頭看到了一個人——是祁尊。
此時此刻, 祁尊正懷抱着一堆東西站在走廊裏，看到迎面沖過來的女性, 他疑惑地歪了下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淩暗的呼喊：“小心！她手裏有刀！”
淩暗說這句話是想提醒祁尊快跑，可祁尊聽到這句話, 第一反應是攔截——居然拿着這麽危險的東西！不會攻擊郝明了吧？攻擊了郝明還想逃走？！
于是，祁尊扔下懷裏的東西, 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他手裏的東西因為他的動作散落一地，是各種包裝的食物。
與此同時, 他借着昏暗的燈光看清了女人的臉, 覺得有點眼熟。
嗯？不就是那個不管發生什麽都一直躲在父母身後的女生麽？
叫什麽來着？
祁尊的力氣很大, 女人怎麽也掙脫不了，眼看淩暗越追越近, 她一着急便把刀換到了另一只手上, 緊接着便朝祁尊的胸口捅了一刀！
“噗”的一聲, 刀刃沒入了祁尊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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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暗：！！！
祁尊吃痛，手上的力道一松就被女人逃脫了。
女人逃走的時候居然還不忘把那把完全沒入祁尊胸口的刀拔了出來！
那一刻，鮮紅的血液灑了一地，連牆上也被濺了一片。
“郝馨！”淩暗終于再也忍不住，喊出了那人的名字，“我要殺了你！”
随着他這句話，他的右手上崩裂出無數道傷口，血液形成一道道飛刃，争先恐後地朝女人飛去。
可就在即将擊中她的瞬間，她一個轉身躲到了牆後。
下一秒，血刃揮空，又變回普通的血液，無力地灑落在地上。
淩暗想要去追，可又不能放任祁尊不管，最終只能放棄追趕，幾步沖到祁尊身前，焦急地查看起了他的傷口。
郝馨那一刀精準地捅在祁尊心髒的位置，捅得很深。
撥開祁尊被刀刺破的衣服，看到這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淩暗的眼眶頓時紅了：“你不可以有事……我不要你有事……”
“我沒事。”當事人一點都沒把這個傷口當回事，反倒檢查起了淩暗的傷，“你有沒有被她傷到？你的手……”
祁尊抓起淩暗的手，只見他手上的繃帶已經被血染紅了。
祁尊皺了下眉，剛想讓他去找程方霖幫他包紮，還沒說出口就被淩暗打斷道：“你還有空管我？！你被捅了一刀！”
還是第一次看到淩暗這麽焦急的樣子，祁尊有些驚訝。
這個既傲慢又冷漠的人格，此刻就像轉性了一樣，手忙腳亂地用手堵着他的傷口，眼看就要哭出來……
祁尊嘆了口氣，這一刻，不知怎麽的，已經僵化的身體也好，內心也好，都在剎那間變得柔軟起來。
“我沒事。”他肯定地重複着，想向淩暗展示自己的傷口，覺得衣服上那個口子不方便，就幹脆利落地把自己的上衣掀了。
淩暗：？？？
祁尊的上半身就這麽突如其來地暴露在郝明眼前，與此同時，他胸口那道可怕的傷口也在淩暗的注視下，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
淩暗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伸手觸上祁尊的身體，抹開他胸口上的血，确定那層血下的皮膚已完好如初，不見一絲痕跡。
“我說了，我沒事。”祁尊任他确認着，很順手地摸了下他的後頸進行安撫，“我沒那麽容易死。”
“可還是會痛啊……”淩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露出有些哀傷的表情。
“你就不痛麽？”祁尊再一次抓起淩暗受傷的那只手。
他這一次因為太着急沒控制好力道，崩開的傷口比上一次嚴重多了，随着祁尊把他的手抓起來的動作，殷紅的血液順着他白皙的胳膊流下來，在手肘處凝成血珠落下。
淩暗一把甩開祁尊的手：“這點傷不算什麽。”他說着，迅速恢複了冷漠的神情，然後撿起被祁尊随手丢在腳邊的衣服，一把按在祁尊的胸口處，“穿上，我去殺人。”
祁尊本能地接過衣服，還沒反應過來，淩暗就繞過他朝郝馨消失的方向跑去。
“淩暗！”祁尊扔掉衣服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住。
“別攔我，我要去殺了她！”淩暗用力甩了下祁尊的手，可這一次沒能甩開，“我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不要！這麽希望我殺人？哈，好啊，我這就殺給所有人看！”
祁尊：“淩暗！”
淩暗：“閉嘴，我不聽！”
祁尊：“你留在這裏，我去殺！”
淩暗：“不管你說什麽我都……啊？”
淩暗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置信地回頭和祁尊對視。
“我去殺。”祁尊認真地向他重複了一遍，然後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和自己換了個位置，讓自己更接近郝馨所在的方位，“你不可以殺人，哪怕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郝明考慮。但是我沒關系，我已經沒有認識的人了。”
說完這句話，祁尊松開淩暗，轉身跑向郝馨的所在，可才跑出一步，就被淩暗一個跳撲摁倒在地上：“去個屁！我去不了，你也別想去！”
祁尊：？
就是在這個時候，附近的幾扇門開了。
程方霖是第一個沖出來的，因為他聽到了郝明的聲音。
确切地說，是淩暗的聲音。
他在池鑰離開自己的房間後，并沒有馬上睡，而是拿出他從超市裏帶回來的本子和筆，記錄了一些最近發生的事，以及對未來的一些規劃。
因為太過專注，雖然聽到了外面有動靜，但他完全沒放在心上。
直到他寫完最後一個字，把本子合上，他這才注意到外面的動靜并辨認出郝明的聲音。
那一刻，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猛地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然後一眼看到了遠處地獄般的場景。
地上、牆上，到處都是鮮紅的血液。
各種類型的食物散落一地，包裝上免不了也沾了血。
而在這一片地獄般的情景中，兩個人倒在地上互相拉扯着，一個人手臂上全是血，另一個赤|裸着上半身，胸口也全是血。
離兩人最近的一扇門被人打開，房間的主人看到眼前這個可怕的畫面，第一反應就是關門！
很快，池鑰也聽到動靜出來了：“吵什麽？”他說着，遠遠看到倒在“血泊”中糾纏的兩人，驀地愣住，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都進去！別出來！我來處理！”
聽到這句話，因為好奇而開門走出來的人都聽話地縮了回去。
只有程方霖無視了池鑰的話，幾步趕到兩人身前：“怎麽回事？”
他率先把淩暗拎起來，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找遍全身只找到他手上的傷，一看就是異能導致的，不由皺眉：“你攻擊誰了？”
淩暗不耐地甩開他的手。
祁尊自己爬起來，開口替他解釋，直奔重點：“我剛才看到郝馨拿着刀從他房間裏出來，想攔住她，結果被她捅了一刀。”
“捅了一刀？！”程方霖驚呼着去查看祁尊的傷勢，卻發現他的胸口上雖然有血，但并沒有傷口。
祁尊這才想起他的傷口不見了：“哦……傷口已經沒了，自己愈合了。”
程方霖：“……”
“啥玩意兒？你被捅了一刀，然後傷口自己愈合了？！”池鑰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不等祁尊回應，淩暗突然開口：“不準殺人，聽到沒有？不準殺人，我不允許。”
他這句話，很明顯是對祁尊說的。
祁尊看着他眨了下眼睛，最終乖乖“嗯”了一聲。
得到肯定的回答，淩暗松了口氣後轉身離開，似乎打算回房。
祁尊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蹲下身，默默地整理起了散落一地的食物。
程方霖跟着淩暗去了他的房間。
池鑰留下來幫祁尊一起整理，邊整理邊忍不住問：“你剛才說，看到郝馨拿着刀從郝明房裏出來？”
祁尊：“嗯。”
“艹，這是想殺人滅口啊！”池鑰覺得自己啥都知道了，“我就說那一家子不是什麽好人！兩年前栽贓嫁禍，兩年後還想着殺人滅口！我等會兒就帶人去找她算賬！”
聽到這句話，祁尊整理食物的動作一頓：“什麽？”
池鑰這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但轉念一想，既然祁尊已經被卷進來了，告訴他也無妨：“哦，就一件我負責的案子，兩年前郝家死了個男嬰，他們一家人都指認郝明是兇手，但你也知道，郝明有雙重人格，記憶不穩定，所以……”
池鑰之後說了什麽，祁尊沒在聽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郝家、郝明、郝馨……
——都姓郝。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郝家跟郝明什麽關系？”
“收養關系啊。”池鑰脫口而出，“我剛才說的話你聽了沒有？就是在那件事後，郝明的監護人才換成程博士的。”
收養關系。
一對父母，一個女兒……
兒時模糊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起來，祁尊猛地意識到了什麽，抱着手上的食物就往郝明的房間跑。
原來是這樣……
——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被你深深吸引。
——所以我跟你聊天的時候，才會有那麽強烈的既視感。
——所以當我重複你曾經說過的話時，你會給予我不同的反應，仿佛我對你而言是特別的。
原來你是……
“喂！你幹嘛去？！”池鑰匆匆撿起剩下的食物追上祁尊。
可他終究慢了一步。
當他追到祁尊身後，伸出一只手想拉住他時，祁尊已經用胳膊肘艱難地頂下了門把，用肩膀撞開門走了進去。
然後，在池鑰和程方霖驚愕的視線中，祁尊把他懷裏的食物一股腦兒全倒給了淩暗。
盤膝坐在床上的淩暗，看着這堆把自己的腿淹沒的食物，沉默。
“這些是我分到的物資，都給你。”祁尊說。
這也是他一開始沿着走廊來找郝明的目的。
淩暗又盯着自己腿上的食物沉默了一會兒後，擡頭給了祁尊一個嫌棄的眼神：“拿走。”
祁尊：“……”
淩暗：“都是血，擦幹淨了再給我。”
祁尊：“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