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部分,是她聽張阿姨說,石曼一直都想要個女兒
另外一個原因,才是石曼真心愛護她的緣由。
季藍媽媽和石曼是從學生時期就交好的好友,出事那年季藍還小,但事情的原委她還是清楚的。
她媽媽做了英雄,救了石曼的命。
年輕有錢的女人本就容易被不法分子盯上,且又是獨居。
石曼和丈夫離婚多年,那時候季藍的母親,也和她父親處于分局狀态。
停在地下停車場車子被歹毒撬開,鬼魅一樣地躲在車子中潛伏。
她們在歹徒的挾持下,把車開去了自助銀行,淩晨偏僻的街道空無一人,季藍媽媽把下車取錢的差使交給了石曼。
在她下車去的時候,她就把車駛離了石曼所在的區域。
而自己在車子上讓被激怒了的劫匪割破了脖頸,車子偏移馬路,撞在牆上,車上二人一起斃命了。
也就是那天之後,季藍就被接到了石曼家裏,被她當成親女兒照顧。
季藍沒覺得自己需要被過多彌補,可如今鬧得,讓季豐連自己家都來不了了,她總不能心安理得。
之後幾天還真就沒見過他了,從張阿姨口中知道,他當天就搬出去了,只帶了一只他睡慣了的枕頭。
季藍沒忍住笑了起來。
用不着擔心他,他個人名下有多處房産,随便找個住下,一個人也挺自在,或許他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
石曼這樣跟季藍說。
季藍想說,她有什麽好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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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那天的晚上的事情成了個禁忌,誰也沒提起過。
等季藍身體好些了的時候,石曼重新把餐廳交給她打理了。
白天呆在餐廳,呆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大約就是換個地方閑着,晚上司機再把她接回家。
沒了季豐,日子變得平和、安全。
空蕩……
石曼工作上是個女強人,但私下也會拉上季藍一起逛個街,看場名流演出。
她會過去購物的商場,會在vip日的日子裏迎來她。
偶爾親自去逛街,即便不買多少東西,花費的金額也會是平常薪資人群一年的收入。
季藍在她要求下進出了不少次試衣間。
一次石曼從裏間出來,見季藍正看着一枚領帶夾。
她湊過來看了眼,季藍就忙收起了視線。
季豐十八歲暑期的時候在石曼公司兼職,他的第一條領帶就石曼帶季藍一起逛街的時候挑的。
當時季藍覺得東西要配套齊全,随手拿了枚領帶夾一起結帳。
回到家,從石曼嘴裏,變成了是她特意給他挑選的。
可能那昂貴的牌子,東西的質量是真的好,多年後,還能偶爾見季豐用在身上。
石曼伸手來拿,被季藍勸住,說:“這種東西沒什麽用,季豐已經有好幾個了。”
她是怕後來再演變成是自己送的。
石曼笑笑,說:“我又沒說給誰,你慌什麽?”
她還是把那東西拿起來,交給了跟陪在身後的店員。
季藍沒轍。
石曼換了個店,挑着碩大的鑽石戒指,輕悠悠地說:“等你想起季豐的好來,興許就沒這麽抗拒他了,雖然他對女孩的某些做法的确太強硬了。”
季藍耳根紅了紅。
對面有人叫了聲她的名字,季藍擡頭,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季藍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腦子出問題了,看見認識的人,名字就在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石曼先出聲了:“子賀?”
江子賀後面才看到石曼,畢恭畢敬地叫了聲石阿姨。
季藍想起他了,以前一個學校的。
這可是季豐的好哥們。
這會兒他身邊跟着個細腰長腿的姑娘,自個兒打扮得衣冠楚楚。
季藍前陣子的車禍相識的很多人都有耳聞,江子賀看見她纖細蒼白的身材,裹在寬大的紫色連身短裙裏,略一比較,覺得這樣子,反倒比自己身邊前凸後翹的這位更好看些。
短短寒暄兩句,他便看着季藍問:“季豐呢?”
如果不是石曼在身邊,季藍真想沒好氣地反問一句:“他的死活關我什麽事!”
石曼替她答:“他最近比較忙。”
回去的車上,季藍就收到了江子賀的消息,他要約她出去玩。
石曼在一旁說:“多出去走走也好。”
于是季藍就答應了。
周末,江子賀駕車來家裏接她。
副駕駛坐上的女孩又不是上次見過的那個了,被他趕去後面坐着,把位置讓給季藍。
她問這是要去哪裏,江子賀最會裝神秘,說,到了你就知道。
直到到了目的地,季藍才明白,這是一場校友會。
不知道是誰做東,包下了一整層的餐吧,處處都是面熟的人。
季藍卻要裝作不認識,但她的演技可還沒修煉到那種地步。
其中不少人還是帶男女朋友一起來的。
江子賀一到場就被人架走了,留季藍和他小女朋友處着。
可能他這小女朋友還在為被從座位上趕走的事情記恨,抱着手機和人聊天,絲毫不搭理季藍。
季藍去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呆着,她低着頭,長發擋在臉的兩側,躲過一桌桌群體門,走到門邊。
正巧有人要進來,和那人默契地左右移動,怎麽也讓不開。
男人低低地笑了,側過身子,等她先過去。
季藍心想這人脾氣可真是好,擡頭看了一眼。
視線對上後,對方嘴角的笑一點點消失,由眼裏的驚訝代替。
有種陌生的異樣感覺把季藍渾身包裹住,腳步站住不動了。
“季藍?”蘇景林說。
江子賀敬酒敬到附近,看見季藍,走過來,大大咧咧地拽住她的手往回拖。
“着急走幹嘛!你才來多大一會兒?”
又看到蘇景林,他便笑着說:“來晚了,自罰三杯哈!”
季藍被江子賀按在位子上,她看見他又湊到蘇景林跟前說了幾句什麽。
蘇景林看着她,臉上有隐隐的擔心。
中學後,和蘇景林分別去了南北不同的大學,季藍覺得自己被騙,一氣之下和他分了手。
後來種種緣故就沒再聯系過。
因為不久後的她打給蘇景林的電話,被她當時的好閨蜜,最好的朋友接了起來。
反倒是他們去了同一所學校。
幾年後,季藍偶然得知,當初他的志願是被父母改掉的。
但是太多的說不清都讓兩個人錯過了。
再見面,好像什麽都不一樣了。
他穿着灰色的外衣,樣貌在這群男人中是最出色。
也有少見的安靜。
也沒動那些吃的,杯裏的酒見了底,有人又給他倒了一杯,不過他再也沒拿起來一次。
有人知道他們的事,見怪不怪了。
學生時代的小情小愛,在如今早算不得什麽了。
這裏的這群人,曾經的關系可都複雜着,照樣歡聲笑語。
陸陸續續,人來了不少。
又一個小高潮,發生在孫悅清來時。
孫悅清是大季藍一屆的學姐,也是當年的校花,就是前陣子和季豐去她餐廳的孫小姐。
季藍和她沒有交集。
江子賀這個見風使舵的自然會迎上去,季藍從不知道自己的聽力會這麽好,會在這種嘈亂的環境下,聽見孫悅清好姐妹問了句她的新包。
又聽見江子賀那家夥笑嘻嘻接了句:“是不是季豐送的。”
然後她看向了孫悅清,對方只是抿着唇笑,什麽也不作答。
孫悅清呆了沒一會兒就要走了,被人挽留,笑說有朋友來接,不好耽誤。
都心知肚明會是什麽身份的人,季藍也呆不住了,她已經迫不及待見證她和季豐的“奸情”了。
又有了給石曼打小報告的材料。
季藍後腳就跟了出去。
路邊停滿了铮亮的豪車,楓樹擋了路燈的光,還是被季藍清楚地看見某張車玻璃後的季豐。
孫悅清輕快地小跑過去。
季藍拎着包哼了哼,想起他那晚把自己按在他那張床前,是不是也曾送過別人回家。
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突然有點同情孫悅清。
季藍扭頭想往反方向走,突然,身旁餐廳門口的鈴铛響了起來。
她回頭,蘇景林正推門追出來。
手裏拿着她忘在餐廳随身帶着禦寒的小外套。
蘇景林看見她還在,舒了口氣。
說:“你一個人回去嗎?我送你吧。”
季藍想了一秒鐘,說:“好啊。”
她展眉一笑,接過他手裏她的那件衣服,
☆、第 8 章
紅磚牆上是兩人的影子,季藍走在裏面,蘇景林照顧她的步伐,走得也很慢。
她稀裏糊塗就答應他了。
記得以前每天放學的時候,也是他這樣把她送到家附近。
她扭頭看看一旁的街道,想找個臨陣脫逃的理由。
蘇景林突然急急出聲說了聲小心。
她偏頭去看他,腳步卻沒停下。
腦門重重地磕在了電線杆上……
季藍驚呼了一聲,又往後退了兩步,跌倒在地上。
蘇景林蹲下來,看着她雙手緊緊捂着的額頭。
“怎麽樣,疼嗎?”
還好吧,疼歸疼,她只是覺得丢臉。
唉……
不住地吸氣,眼淚快憋不住了。
蘇景林似乎想掰開她的雙手,看看傷處,又不知道怎麽碰她,于是他就用那雙溫和的眼睛,擔心地注視着他,他總有着極好的紳士素養。
身後的餐吧,大家左右招呼着離開。
江子賀還算有責任心,到處找着她。
他攬着小女朋友,在門口看見她這樣,意外了一下,憋着笑走過來。
蘇景林如今也比不得江子賀跟她關系熟,被江子賀勸走了。
季藍手還在頭上放着,眼睛偷偷看着他離開。
江子賀發現了,賊笑着說:“還餘情未了呢,也不怕季豐知道?”
季藍忍着疼說:“他早送孫悅清回去了。”
江子賀順着她的話,大驚小怪地說:“你這是在賭氣嗎?”
季藍幹脆什麽也不說了,抓了抓額前的頭發,想用劉海擋住被磕到的地方。
江子賀小女朋指着那兒說:“哇,鼓起好大一個包啊。”
季藍沒忍住又碰了碰,疼得嘶了口氣。
跟着江子賀上醫院去了。
額頭上被用紗布包了包,打了破傷風,領了點消炎的藥。
這會兒醫院裏人不多,沒一會兒就處理好了,江子賀卻沒急着走,讓他小女朋友陪她呆着,自己說有事,去外面接電話。
季藍老想擡手去碰頭上的那個包,眼睛往上瞟着,手指輕輕一按,疼得哆嗦。
江子賀小女朋友握着粉餅,對鏡塗口紅。
私人醫院晚上異常安靜,護士比病人都多。
她聽見外面急促的腳步聲,是沖着她在的房間來的。
季藍剛合上雜志,一擡眼,那扇門被人重重推開。
季豐喘着氣出現在她面前。
四目相對,誰都愣了一愣。
外面又有女人的高跟鞋聲姍姍來遲。
孫悅清也一臉緊張地跟了過來。
季藍看着他們,這時,得逞的江子賀又出現在視線裏。
季豐很快平複下來,回頭,冷冷看着江子賀。
江子賀撇清責任:“說是得縫好幾針呢,我也沒想到這麽快就好了,你是沒見,小藍藍剛才滿臉都是血,哭爹喊娘的。”
季藍冷眼地朝他望去,接着,問季豐道:“你怎麽來了?”
“怕你英年早逝,趕過來見見最後一面。”
他極少有過這樣尖銳的話,季藍本就認為自己夠慘了,更是委屈不甘,把手裏的書“啪”得一聲扣在桌子上。
季豐多看了她額上那塊紗布兩眼,跟孫悅清說:“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季藍扯起嘴角,譏诮地笑了聲。
他當作沒聽到,帶着孫悅清走了。
江子賀跟上去,“就這麽走了啊?”
季豐手按了下他肩膀,說:“你送她回去。”
江子賀大叫:“我等着和我家心肝去hotel!”
季豐:“你怎麽帶來的,就怎麽送回去。”
正巧季藍走了出來,只聽見後面半句,冷冷地說:“不勞你費心,我自己打車回去。”
是啊,都成雙成對的,誰願意帶上她這電燈泡。
季藍拎着包,走得虎虎生風,一會兒人就不見了。
半路她突然反思,為什麽要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頭上頂着塊白布就夠慘的了,倒還給了他們機會去哪兒郎情妾意。
還有那個孫悅清,這麽晚了不回家,還跟着男人在外面瞎逛。
季藍覺得自己再不壞壞他好事,就不是那個季藍了。
這念頭一冒出來,她腳尖即刻磨了個彎,又回去了。
季豐先看到了她。
見那個威風凜凜地倒黴鬼,手裏沖他晃了晃手機。
還得意洋洋地說:“季豐,你媽叫你送我回家。”
想着,是不是得在你來我去地争幾句才能逼他就範。
沒想到季豐回答得很爽快,看向孫悅清,說:“悅清,你……”
江子賀搶着說:“正好順路,那我送悅清回去吧。”
孫悅清臉上淡淡的笑容終于有了僵硬的狀态,像被霜凍住了,扯一扯都是冰裂似的。
季藍跟在季豐後面進了電梯。
電梯牆上有鏡子,她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裏。
季豐環着胸,靠在欄杆上。
季藍聽到那聲嗤笑,就不示弱地從鏡子裏盯住他的眼睛。
發現他臉上的笑竟是和煦的,于是就神奇地撫平了她的不甘。
季豐說:“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有個布娃娃破了,就是被人這樣縫了塊補丁在頭上。”
季藍記得,卻茫然地搖頭,說:“什麽啊……”
他觀察似的看了她幾秒,回過頭去。
季藍看着別的地方,說:“我忘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半天,季豐唇角漾起一個苦澀的笑,說:“你忘記的事還少嗎?”
季藍不清楚他指的是什麽,自己一頭霧水,而正好電梯門開了,他走了出去。
到了家門口,季藍下車。
開車門的時候,語氣輕快地說:“對不住哈,打擾你約會了,別怪罪,畢竟母命難違。”
季豐皺起眉,反問道:“我約什麽會?”
季藍不給回應,聳聳肩,把車門合上,大步走進家裏。
在石曼家裏住的久了,季藍偶爾甚至會忘記,自己還有個父親。
他的存在感太低了,畢竟一年聯系不了兩次。
季藍車禍後,他打電話關心了幾次,也托人來看望過她。
現在他和季藍繼母的小女兒過成人禮,要邀請她去S市參加。
可能他是礙于親戚們的眼光吧。
遂他的願,好歹是自己父親,季藍便也同意了。
她已經很久沒一個人出過門了。
季藍簡單收拾了行李箱,石曼的助理早已把機票取來放在她房間的書桌上。
飛機到達S市的時候,是晚上了。
季藍拖着行李箱出機場打車。
她低頭看手機,查路線,等招來了車子,回身發現,一直放在身邊的行李箱不見了。
她随身帶的包也放在上面,一同消失了。
季藍腦子裏,就像手機停機似的空白了幾秒。
季藍去找了工作人員。
機場人員受到消息,回應盡快處理,天不早了,請她先回去。
季藍哪兒也去不了,她沒有證件,連小賓館的房都開不了。
她想打給石曼,手機撥號的那一刻,忘記自己慌亂之下,腦子裏想的,撥的是另一個號碼。
直到季豐的聲音響在耳邊了,她詫異地把手機拿開,看清上面的名字。
“沒事,我打錯了。”季藍說完就挂了。
然而第二次,她想了想,還是打給了季豐。
石曼沒少數落過她愛丢三落四的毛病,就不去找罵了,再害她擔心。
她不知道季豐在那邊幹什麽,耐心地聽她講完自己的遭遇,告訴她:“你在原地等着,我讓朋友去接你。”
他們的對話真是比以前冷淡了許多。
季藍把位置發給他,在蕭瑟的夜晚秋風裏等了大半個小時。
一輛車子姍姍來遲,車主是個女人。
等她下車了,季藍發現,原來是席絲。
席絲載她去了自己的住處。
她是本地人,最近休假回來住。
季藍也沒多喜歡她,如今卻要寄人籬下。
季藍在她客廳坐了一會兒,聽見外面雷聲轟隆,幾分鐘後,天上下起了雨。
席絲一直在打電話。
終于不再打電話了,她笑眯眯地過來,給季藍倒了杯熱水。
季藍的直覺認為,她是在搞什麽陰謀。
和她在客廳坐了會兒,季藍先去次卧睡了。
按以前季豐對她的态度,算不上多好,但真有重要的事情,他還是很靠的住的。
A市距S市不遠,不時就有航班。
總覺得他應該回來,等了這麽久卻沒等到。
待她昏昏欲睡,聽見外面席絲開了門,招待着誰。
她一個機靈坐起身。
生平第一次,盼季豐就像盼親人一樣。
席絲又來敲她的門,季藍裹上衣服出去了。
客廳的地毯被水漬沾濕了,席絲在噓寒問暖,男人背對着季藍,擦拭頭發上的雨水。
他回過身,不是季豐。
竟然是蘇景林。
季藍這會兒,真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麽樣的心情了。
☆、第 9 章
“你怎麽來了?”
蘇景林淡淡笑了笑,說:“席絲擔心你,知道我和你認識,就通知了我聲,這不怕你在這兒住的不方便,我在S市有套房子空着,要不這幾天你先住那邊?”
季藍現在哪兒也去不了,但實在不想麻煩到他。
她杵着沒回答。
席絲去廚房倒水,蘇景林找到話題,又說:“對了,你的東西,機場那邊找的怎麽樣了?”
季藍言簡意赅地說:“還沒給我消息。”
早從席絲口中知道他們互相認識,卻還沒搞明白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他們在沙發上坐下,蘇景林低着頭,用毛巾擦拭頭發。
很快,外面門鈴又響了。
席絲剛放下那杯水,小跑着過去開門。
季藍也往外看着,門一開,季豐正站在門外。
一擡眼,先和屋裏的季藍對視上。
他身上的雨水不比蘇景林的少。
二人前後只差了幾分鐘,季藍懷疑他們是坐同一班航班過來的。
另外不用猜的,都是被席絲壞心眼兒地叫過來的。
至少,她就是以這樣的心思把蘇景林叫過來了。
氣氛格外尴尬。
席絲笑臉相迎,“老板,你今天不是要加班嗎?”
季豐不冷不熱地笑了下,說:“擔心她在這兒煩着你,早點接走,給你個清淨。”
季藍無語地撇撇嘴巴。
他又對季藍說:“你的護照我從家裏帶回來了,先去換衣服,待會兒去酒店住。”
季藍看了看蘇景林。
蘇景林就說:“住酒店也好,有人照顧你我就放心了,這兩天我也在S市,有事情随時找我。”
這一來,季藍就發現季豐臉色變了。
蘇景林告辭後,季藍也從卧室出來了。
外面的雨只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她不過是朝外随便瞥了一眼,就聽見季豐在那頭輕淡地說起:“怎麽了?擔心誰被淋着?”
當着外人的面,季藍不想跟他這麽陰陽怪氣的。
站在門口催他:“還走不走了?”
季豐疊着兩條長腿坐在沙發上,席絲今天也安分了,小心看着季豐臉色。
她給季豐倒的水,他一口沒喝。
季豐站起來,跟席絲說:“你早點休息。”
席絲送他們到門口,他突然止了止腳步,季藍差一點沒撞到他身上,按着他的腰讓自己起開點,在席絲眼皮下,又飛快地把手拿開。
季豐沒表現出什麽,回頭說跟席絲說:“對了,從你這兒順把傘。”
拿到了的傘,被轉交到季藍手裏。
下樓的時候,他叫的車還在外面停着。
季豐邁開腿,沖進雨裏。
司機早已撐了黑傘候在車邊,還好距離短短,他兩三步就到了。
季藍打着他從席絲那兒順來的傘,一點都沒被淋到。
坐上車,看見他頭發濕漉漉的,皮鞋上沾了幾點泥濘。
他好像很累,上了車就閉眼睡了。
季藍看着他長長的睫毛貼在眼下,多看了幾眼。
發現他嘴唇輕啓,她忙把眼移開。
“這一次是看你可憐,絕對沒有下次了。”
季藍想道謝,想狡辯,到了嘴邊,半分鐘過去 ,只發出一聲驕縱的——“哼!”
季豐訂了兩間套房,今天太晚,他在S市留宿。
果然還是在自己的空間裏自在。
季藍趴在軟乎乎的大床上,小半天的疲憊一下子全消失了。
此時門鈴又響起,工作人員推了份餐過來。
季藍吃着季豐點給她飽腹的沙拉,淋了夜雨的心裏頭,又被這屋子捂得暖暖的。
原來,從那晚之後,她還能放下臉面地那麽需要他。
有他的感覺,其實也不錯。
一覺睡到了中午。
季藍丢失的行李已經被機場的人送過來了。
剛醒來,就看到了房間裏多出的箱子和包。
神不知鬼不覺的。
直覺到季豐已經走了,她蔫蔫的,打他房間的座機。
沒打通,說明他已經離開了。
季藍起床,準備去她爸爸那兒。
季國雲給他小女兒辦了豪華的宴會,季藍穿得簡單,T恤搭牛仔短裙,穿着平底鞋。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拍合照的時候,季藍特意離得遠遠的。
她自诩活得自由自在,了無牽挂,實則是孤零零,也沒人牽挂她罷了。
宴會結束後,季藍去季國雲那打聲招呼離開,卻被留住。
季國雲告訴她,自己有個朋友的兒子,和她年紀相當,想讓她過去見見。
季國雲怕她不答應似的,忙把手機裏對方父母發來的照片打開給季藍看,似乎對對方的外形很滿意。
季藍瞄了一眼就愣住了。
居然是蘇景林。
她也不知不覺地把他名字說出了口,季國雲眉梢一喜,問:“你們認識?”
季藍說:“同學聚會見過一次,以前……不太熟悉。”
季國雲說:“那明天就去見見吧,畢竟是校友,肯定有很多話能說,爸爸明天安排人過去接你?”
季國雲說得熱情,季藍就應了下來。
這麽多年,其實一直都在對蘇景林念念不忘。
但在她記憶裏,他們似乎沒有那麽多值得懷念的東西。
當初和他在一起純屬一個偶然的機緣,不是他,也會是別人。
只是她意氣用事而已。
連那條被她珍藏了多年的項鏈,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給別人看。
季藍記錯了時間,到約定的餐廳,去得很早,沒想到蘇景林竟然來得更早。
上學的時候他是校草,現在的容貌和氣韻,比那時更甚。
蘇景林或許就是面前這一杯清茶,小嘗一口,心曠神怡,卻索然無味。
不比家裏那杯辣口的威士忌。
想起那人,季藍讓自己愣了一道。
蘇景林在對面說起,他和席絲是大學同學,那麽大一個A市,原來這麽小,大家互相都認識。
季藍真誠地說:“謝謝你昨天過來,太麻煩你了。”
對方聽了這句話,笑容狀似苦澀,問:“你也是這麽謝季豐的嗎?”
季藍才想起,她沒有,她連個謝字都沒跟他提起過。
這頓飯結束後,季藍就準備回程到A市了,蘇景林的航班沒和她一起,倒莫名讓她松一口氣。
蘇景林送她的時候,把她的行李箱從後面搬下。
季藍伸手去接,和他的手碰到一起。
季藍很快把手拿開,沉默着,當什麽都沒發覺。
又去拉箱子的時候,蘇景林語氣認真地說:“季藍,有些誤會是可以消除的,或許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季藍早料到這句話了。
良久,她只是說:“抱歉,之前的事,我車禍後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蘇景林看着她快步走進候機廳,直到消失了,也沒回一次頭。
司機把季藍接回家,路上她睡着了。
夢醒的最後一幕,是昨天她住在席絲的家裏,季豐毫無預料地出現在門口,擡眼看向她。
心跳如鼓。
走進家門,剛好石曼急匆匆地要出去。
季藍見了,便問了句。
石曼說:“白天發現季豐沒在公司,有點事情問了他助理,才知道昨天病了,發高燒在家裏躺着呢,我得快點過去一趟。”
“哦,病了啊。”
她沒當回事兒,又忽然想起,是不是就是因為她淋了雨的緣故。
這個意識才探出頭角,她的話脫離腦子的控制,脫口而出:“那我也一起去吧。”
車上,石曼納悶地說起:“說來昨天A市也沒下雨,怎麽就淋了雨了,他去哪兒了?”
季藍默不作聲地看着外面。
季豐獨居的住宅在一棟大樓裏,電梯直達,季豐過來開門。
季藍見他頭發睡得亂糟糟的,神态倒還好。
但一出聲時,嗓音沙啞低沉,果然是病得嚴重了。
他側過身把兩人讓進門,季藍經過他身前,感覺到他眼睛膠在她臉上,似乎在無聲地說:“你還敢來?”
石曼放下手包,在沙發上坐下,問他:“醫生來過了?”
季豐走過來,邊坐下邊說:“早上來了一趟。”
“藥吃過了?”
“嗯。”
他穿着睡衣,窩在沙發裏,眉頭輕輕皺着。
季藍好奇他的新居,在客廳随便看了看。
裝潢簡單,他東西也少,偌大一間房子,冷清得像住了就走的酒店。
她無所事事地坐到石曼旁邊。
這時石曼卻起了身,說:“廚房在哪兒?我給你熬點粥。”
季豐指了一個方向,石曼就過去了。
季藍和他在客廳面面相觑。
她扯着嘴皮笑,說:“看來你身體也不怎麽樣,就淋個雨就病成這樣了?”
他也笑得如出一轍,說:“就知道你黃鼠狼給雞拜年,看笑話來了?”
季藍聽了,彎起文字游戲,歪了歪臉,問:“你說你是什麽?”
季豐輕飄飄看她一眼,突然也探着前半身過來。
季藍滿足于口舌之快,不小心被他一把握住脖子後面。
他的臉就在前面不到一拳的位置,笑得極惡劣,說:“我看你這是想被傳染了,嗯?”
季藍驚恐地看着他的嘴唇,脖子更加往後挪,擔心地看着石曼那裏,一邊真怕他腦子抽風,真的印上來。
☆、第 10 章
石曼多年不進廚房,對那些高檔的廚具摸不着頭腦,連怎麽開火都找不到。
從廚房喚季豐過去幫忙,季藍用眼神威脅,然而他絲毫不受威脅,純粹只為石曼的求助,才放開她的脖子,慢悠悠走去廚房。
季藍懷裏摟着抱枕生悶氣。
不是生病了嗎?怎麽手勁兒還那麽大。
季藍一直在尋找契機,向石曼服軟,請她開口放季豐回來住。
他搬走的時間越長,她從一開始的歡欣,漸漸變得失了趣味。
就像動畫片裏的tom趕走了jerry。
在的時候恨得牙癢癢,走了,又覺得沒意思了。
直到最後,她也沒勇氣把那話說出來。
晚上季國雲來電,問她白天見面見得怎麽樣了。
季藍正在做面膜,應付過去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不光是季豐,連她也開始被催了。
她想起自己的年齡,剛敷上的面膜被一把扯下,自己對鏡觀察,眼角是不是有了細紋。
還好……
是啊,她也到年紀了。
想起那天季豐的那句話,“和別人,倒不如和你。”
她現在有點理解,為什麽他會說這樣的話了。
會員制的美容院工作人員比客人要多,季藍拿了石曼的會員卡過來。
好巧不巧,遇見了孫悅清。
孫悅清是和朋友一起來的,也先到了很久。
她看見季藍,就像這裏的主人一樣地招待起來。
季藍只好挪去了她的附近。
躺在床上,美容師細膩的手心滑過臉部,脖子上。
和孫悅清的嗓音一樣溫柔。
孫悅清說:“長時間不見一次,待會兒可以一起去吃個飯嗎?”
季藍還沒想出拒絕的話。
她又說:“聽說你最近都在家裏養病,不會沒有時間吧。”
季藍:“……”
話題聊來聊去,不知怎麽繞到了季豐身上。
“季豐昨天病才剛好,今天一大早就又去公司上班了,我正想訂間好的餐廳好好慰勞他,剛好你也來了,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季藍閉着眼,他們可真親近。
孫悅清一起過來的朋友,極其有眼力見,快結束的時候,稱自己有事要回去。
她剛一走,季藍就聽見孫悅清打了個電話出去。
她聲音放得比剛才更軟,求人的話似乎中途被婉拒了一次,撒起嬌來。
或許是打給季豐了。
季藍支起耳朵,也聽不見他在那頭說什麽。
說來她很不痛快。
季豐這人再怎麽樣,好歹也和他處了那麽久了,她多多少少有種別扭的占有欲。
這時孫悅清又說起:“季藍也在呢,我都答應人家了。”
自己突然被點了名,季藍睜開眼看看她。
正巧孫悅清也在看着她。
忽略她對待男人溫柔得像團棉花的嗓音,看着她的眼神,冷得掉冰渣。
撞上季藍的視線,她眼裏的冰渣又一秒全化了。
好似是剛才季藍看花了眼。
季藍這就便明白了,果然當她是情敵了,真有意思了。
離開美容院後,季藍随孫悅清去了一家日式餐廳。
孫悅清時刻都保持着端莊得體的模樣,笑容也親切。
季藍記着剛才無意撞見的那一眼,看着她就像笑面虎,不去親近。
孫悅清接了個電話,對季藍說:“季豐到了,我出去接接他。”
待她腳步雀躍地出去後,季藍看看身後的玻璃,站起來,透過玻璃往樓下看。
郎才女貌的二人沒有出現在眼裏,回身,鼻子撞在了窗邊的木屏風上。
季藍鼻子一時沒了直覺,眼淚掉了下來。
包廂的門被退開了,她淚眼朦胧地望過去,看見驚訝地捂着嘴的孫悅清,還有皺着眉頭的季豐。
摸了摸人中,摸到一手的血。
倒是感覺不到疼。
季豐兩三步過來,擡着她下巴,讓她仰起臉。
血沒剛才流得急了,他眉心也沒松開。
孫悅清擔心地說:“怎麽回事啊,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他眉頭更緊了,接過孫悅清遞來的紙巾,擦幹淨季藍臉上猩紅的血。
“我……”
“別說話。”
血沾上了他的白襯衫,季藍安靜下來。
飯也沒吃成。
季藍跟着季豐走了。
她看見孫悅清失望的臉。
被季豐拉着出去,又被他塞進車裏。
偷偷看他臉色,他竟然似笑非笑的樣子。
問她:“你剛才偷偷看什麽去了,還流鼻血?”
季藍頭倚在後面,恹恹無力地說:“樓對面個身材爆好的裸男。”
不出所料,瞧見他眼裏的蔑視鄙視。
季藍還在仰着頭,用紙巾捂着鼻子,眼裏有小小的得逞。
她又說起:“你就在這樣把孫悅清撇下了?就不怕她傷心?”
“沒關系,日子還久,慢慢補償。”
這話讓季藍心裏出現團糾結的疑雲:“什麽日子還久?”
季豐沉默着餓,等紅燈過去後,他開着車,答非所問地說:“我準備和她訂婚了。”
季藍迅速轉過臉看着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無意識地問道:“你說什麽?”
他卻沒再說了。
季藍一路都在震驚中抽不出身。
她下了車,心亂如麻地往前走,上樓梯的步伐沉重異常。
進門的時候,季藍回過身看去他那邊,這次,他的車不像以前那樣停很久。
早已經開出去了一段路了。
季豐和孫悅清的事,石曼一次也沒跟季藍提起過。
過了陣子,她到她的西餐廳呆了會兒,經理告訴她,最近季豐經常過來,還帶着孫小姐。
因為孫小姐喜歡他們的招牌菜。
季藍笑笑,說:“客人喜歡就好。”
臨走時,她說:“餐單很久沒更新了,叫主廚再研制幾道新的吧,再下架幾道不常被點的。”
她翻着菜單,當即下架了幾道餐品,其中就有孫小姐最愛點的那道楊梅汁燴鳕魚。
經理看見,很為難地說:“季先生預訂了今晚的位子,孫小姐肯定還是會點這道的。”
季藍淡淡道:“餐廳不是專為她一人開的。”
經理不得不聽她安排,正好奇女人們之間的是非,
準備去辦公室的季藍突然猛地轉過身來,嚴肅地詢問道:“姓季的每次過來都付錢嗎?”
經理說:“季先生每次都付的。”
“哦。”
那還差不多。
季藍晚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