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部分,是她聽張阿姨說,石曼一直都想要個女兒
回去,七八點鐘,是餐廳生意的高峰期。
她這裏價值不菲,環境在市內排行前幾,來的都是衣香鬓影。
季藍在辦公室悠閑地打游戲,交代他們,等季豐來了通知她一聲。
稍晚了會兒的時候,他果然帶着孫悅清來了。
季藍從二樓往下看,他們坐在窗戶邊。
季豐把菜單遞給孫悅清,她接過去,一直詢問他的意見。
連季藍都察覺到了他的敷衍。
從入座,總共說了不到十個字。
但孫悅清樣貌可真是柔美,往燈光下一坐,長發披肩,眼波流轉,連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等二人點完餐,季藍就溜去了廚房。
問到季豐點了什麽。
一份松露蘑菇湯,和海鮮意大利面。
據說孫小姐照例要點楊梅汁燴鳕魚,被告知下架了,很是失望。
“失望就失望吧,以後都沒有了。”季藍說。
她系上圍裙,說:“這兩道餐交我怎麽做,我親自來。”
意面被她故意煮得半生不熟,而松露湯裏,被混進了足量的鹽和芥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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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藍看着服務生裝盤,端到外面去。
她得意地勾起笑,又跑去二樓的絕佳地段,觀察季豐待會兒的幾窘相。
而當餐蓋被揭開後,季藍傻眼了。
她哪裏知道,原來孫悅清竟點了一模一樣的兩份。
現在,連她都分不清哪一份是自己做的了。
季豐脫去了西服的外套,被服務生取走。
手執湯匙,嘗了口松露湯。
面色如常。
那麽……
季藍心跳如鼓地看着孫悅清。
她先問了句季豐味道怎麽樣,得到點頭的回應。
一勺湯被遞向她塗着唇膏的櫻桃小口。
然後,那張嘴巴緊緊抿了起來,臉部表情也深深地皺住。
孫悅清彎下腰咳嗽着。
季豐盯着她面前的那份湯,湯底沒化掉的芥末膏浮了上來,他什麽都明白了。
季藍一溜煙躲回辦公室。
她知道季豐不會善罷甘休,告訴店員,待會兒誰來找都說她不在,而且是一整天都不在。
可季豐偏偏直接找到辦公室來了。
他擰開門,那一刻,季藍像老鼠見了貓。
她窩在椅子裏,沒動,瞪大眼看着他走過來。
季豐坐在她對面,姿勢懶懶的。
面無表情地問她:“不是說不在嗎?你有瞬移功能?”
季藍淡定地說:“這就下班了,所以讓他們說不在。”
“那份湯是你做的?”
“不是啊。”
“還裝。”
“真不是我做的。”
季豐眼睛往下看着。
她今天穿得短裙,坐下的時候,大腿露的更多。
季藍不太自在,順着他眼睛往下看,發現自己原來連圍裙都沒摘。
完蛋了。
季豐說:“你和她置什麽氣?”
意料之外的,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是有點勸着她的意思。
季藍也明白,她的這個做法,真的是有點像在争風吃醋。
所以,她也在季豐眼裏捕捉到了一種不清不楚的複雜情愫。
她不想讓他會錯意,于是忙說:“你搞錯了,其實那份湯,本來應該端給你的。”
季豐看了她幾秒。
她眼神到處游離。
他起身,一句話沒說的出去了。
似乎,有點生氣了。
☆、第 11 章
幾天後,石曼終于把季豐快要和孫悅清訂婚的消息告訴了季藍。
雙方都已經見過家長了,這事情是季豐父親一手撮合的,門當戶對,彼此知根知底,孫悅清又愛慕季豐多年,沒有比他們更合适的親家了。
季藍點點頭,說:“是挺合适的。”
她喝了口胡蘿蔔汁,苦味半天沒散。
她告訴所有人,恨不得昭告天下,她不喜歡季豐。
即便他們都知道她和他的暧昧關系。
這樣她也要嘴硬地說不喜歡。
很少有人知道,很長時間以前,她是說過喜歡的。
其實,現在也還是喜歡的。
只不過都無所謂了。
季國雲從季豐爸爸那兒聽到了季豐婚事即将瓜熟蒂落的好事,更加操心起季藍來。
快下班的時候,季藍去公司等石曼,接到了蘇景林的電話。
他不太自在地約她去看電影。
季藍知道,這一定是他們雙方家長催促的,也不想他難回命,看場電影而已,趁機見面說清她的态度。
石曼快要下班了,原是要陪她參加她的一個同學聚會的。
她把計劃臨時有變告訴石曼,石曼不會計較這些,放她去了。
電梯裏,季藍遇到了席絲。
她穿正裝的時候,很有女強人的氣場,也非常漂亮。
沒那種私下裏,心裏總想着什麽的樣子了。
這會兒看着她,便沒那麽讨厭了。
席絲先和她打了招呼,說:“不等董事長了嗎?”
季藍說:“臨時被朋友約了看電影。”
席絲問:“和師兄嗎?”
“師兄?”
随後季藍想起,她說的是蘇景林。
季藍點頭。
“最近新上了部大片,口碑不錯,我也一直想抽時間去看看。”
季藍符合常理地謙讓了下,說:“那要不就一去吧。”
“好啊。”席絲立刻笑着回答道。
季藍弄不明白她了。
在公司一樓大廳,剛轉了個彎,看見了季豐。
她是整個公司唯一沒穿正裝的人,也來了好幾次了,不少人都認得她。
不清楚的都以為她是石曼親女兒,季豐親妹妹,對她很是客氣。
季豐身後跟着助理,見了她,問:“去哪兒?”
席絲搶先答道:“我師兄約季藍看電影,我也過去湊個熱鬧,當回電燈泡。”
“嗯。”
接着,他什麽也沒說,跟季藍擦肩而過。
季藍能察覺到,席絲是喜歡季豐的。
但是,為什麽要插足她和蘇景林的約會,她就不太明白了。
電影院裏,三張聯票,座位排在一起。
席絲坐在中間,左邊是季藍,右邊是蘇景林。
她首先選的中間,硬生生把他們隔開。
席絲捧着爆米花,只和右邊的蘇景林讨論劇情,對季藍愛答不理。
季藍還當她為季豐針對自己,很想讓她知道,季豐已經快要和孫悅清訂婚了,你針對孫悅清去吧。
看完電影後,他們在商場的星巴克喝了點東西。
席絲依然和蘇景林話題不斷,聊的都是季藍不知道的事情。
蘇景林怕冷落了季藍,季藍倒無所謂。
看了電影,喝了東西,前後三個多小時,主場是席絲的。
他們沒決定再去什麽地方續場,蘇景林方向不一樣,先走了。
季藍坐在席絲的車上。
此時天有些黑了。
季藍困了半天,席絲降下車窗,風又把她吹得清醒。
轉臉,席絲在看着她笑。
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席絲說的好地方,是一間酒吧。
她扯着季藍做在角落裏。
問她想喝什麽,季藍剛喝了杯熱巧克力,嘴裏膩膩的,要了杯加冰的檸檬水。
席絲點了煙抽着,不知在看什麽。
季藍每每望過去,都在好奇。
直到後來,孫悅清出現了。
沒想到大家閨秀也會來這種地方。
而且,穿得……
孫悅清的亮片裙在昏暗中晃着她的眼,露出的大部分白花花的後背和手臂,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眼球。
季藍看着她,在想,季豐知道她的這一面嗎?是或不是。
如果不是的話,她有種沖動,跑過去,質問她的裝模作樣。
季藍低頭喝了口水,席絲還在一旁吞雲吐霧,有點嗆到她了。
季藍不高興地斜了眼席絲,他盡招些什麽人喜歡。
“等着看好戲。”席絲很有意味地笑着。
十分鐘後,季藍知道了,她說的好戲是指什麽。
一名長相俊朗的男青年走進酒吧,來到孫悅清身邊,從背後抱着了她。
季藍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愣住了。
席絲完全不意外,好像她早已看到過這一幕了
孫悅清在男人懷裏輕輕反抗了下,被他揉着肩膀,老實下來,聽他在耳邊吐氣說話。
她很吃這一套,但被男人伸長脖子親吻的時候,還是別開了臉。
兩人起身出去了。
席絲也随着站起來。
季藍的驚訝讓她什麽都想不了了。
出了酒吧,她拉住席絲問,這是怎麽回事,那個男人是誰,你怎麽知道他們回來這裏。
席絲噗嗤笑出聲了,說:“我先回答你哪一個?”
季藍焦急地說:“那就先回答我,季豐知不知道這回事。”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關心他這些做什麽?”
季藍聲量放輕,神态認真:“我只是不喜歡他被騙。”
席絲嘆一口氣,說:“他還不知道。”
季藍跟着她來到酒吧後方一條狹窄的小街,光線黑乎乎的,沒什麽人。
季藍聽到男女難以克制的喘息,她能猜到這裏在發生什麽。
席絲回頭,小聲對她說:“他很快就會知道的。”
此時,季藍也看見,路燈之下,孫悅清被青年壓在牆上,忘情地激吻。
她的手還挂在他的脖子上,兩人吻得昏天黑地。
席絲催她:“快拿手機,拍照啊。”
季藍遲遲沒有動作,她在猶豫,這件事到底要不要讓季豐知道。
被背叛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她想起一幕相似的場景。
爬山虎綠了一整面牆,蛙鳴輕輕,年少的季豐,也被人吻上過嘴唇。
那時的她就站在這樣旁觀的位置。
席絲等不及了,幹脆拿自己手機拍了照,然後拉着季藍溜了出來。
她讓季藍把照片發給季豐。
照片傳送到了自己的手機上,季藍打開看了一眼。
孫悅清臉龐照得清晰,抵賴不掉了。
但她還在猶豫。
她冷冷地問席絲:“那個男的,是你找來的?”
席絲眯眼笑着,說:“怎麽樣,大店裏頭的當家小王子,人帥活還好,尤其是對人熱情,手段還高,光着一點就比過boss了吧。”
季藍握緊手心,控制自己不要把手掌甩在她的臉上,幾乎是咬着牙說的:“你為什麽?”
“我還能為什麽啊,不都是為了你和boss?”
季藍更懵了,也不想再對她費口舌,轉身大步走開。
席絲追上來,說:“孫悅清這樣的人配不上他,難道你忍心看他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你為什麽喜歡不喜歡季豐,你就不知道,沒有季豐,你就只能選擇蘇景林了嗎?”
季藍腳步定住。
席絲焦急地看着她的反應。
季藍終于明白了,她是為了蘇景林。
之前的一切都是為了蘇景林!
這個計劃一定開始了很久,所有人都蒙在鼓裏。
和席絲分道揚镳後,兩小時了,季藍還是接受不了這件事。
心裏悶悶的,風還冷。
她去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
随便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呆着。
不知不覺,走到了季豐的公寓附近。
季藍開了啤酒,看着手機裏那張被席絲偷拍的照片。
幾次點開和季豐的對話框,都沒下手按下去。
她晃了晃手裏的關系,發現到底了,把手機放到地上去,準備重新開一罐。
她拿起新的一罐啤酒,看見手機屏幕上,那張照片已經被她不小心發過去了。
季藍不停地點擊屏幕,希望能夠撤回,然後時間已過。
就像潑出去的水,怎麽也挽救不了了。
季藍躺在地上,欲哭無淚地看着上頭的月亮。
下一秒,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第 12 章
季藍過了很久才接起電話。
她告訴他,自己在外面。
季豐其它的沒多說,問了她的位置,然後沒一會兒就過來了。
季藍站起身的時候,頭腦暈乎乎的,差點沒站穩,被他一把扶住。
但是很快松開了。
季藍揉着腦袋說:“我好像有點醉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兩只啤酒罐子,語氣平平地說:“酒量挺不錯的。”
季藍這次不在乎他的調侃了,她同情心泛濫,他現在腦袋上面一片綠,真可憐。
她這樣想着,竟還擡手摸了摸。
季豐身形定住。
緊緊地盯着她。
季藍笑呵呵地說:“你這帽子真好看,綠油油的。”
話說的不妥,是因為她話沒過鬧,忙閉上了嘴,而季豐竟然笑了。
季藍看呆了。
月亮下面,他可比小王子好看一百輩,除了不會花言巧語,哪裏不如小王子了,孫悅清怎麽想的。
季豐說:“過來,我送你回家。”
季藍跟他走了幾步,突然站住,搖頭說:“不行,不能回去。”
說:“媽媽會說我的。”
季豐又笑了下,糾正道:“是我媽,不是你媽。”
季藍說:“就是我媽。”
季豐依了她,說:“你準備住哪兒?”
季藍指着不遠處那棟幾十層的大樓,說:“就那兒了。”
季豐看着她,季藍一蹦一跳下了階梯。
“走吧。”
季藍指的這棟樓,就是季豐住的地方,她來了一次就記住了。
進了電梯,季藍的不适更明顯。
幹脆蹲到了地上。
到了他住的這層,還是不想起來,季豐踢了踢她的腳,催她說:“起來了,到了。”
開了門,季豐換着鞋說:“我這兒沒客房,你要睡就睡沙發。”
他話音剛落,看見季藍已經徑直走進了屋裏,直愣愣地倒在沙發上了。
她的腿,瘦得像一折就斷似的。
季豐關了空調,扔了條毯子在她身上。
季藍摟着只抱枕,翻了個身。
季豐給她倒了被溫水,一轉身,她不知什麽時候又坐起來。
“醒了?”季豐走過去坐下,把杯子放在桌上。
季藍才睡了幾分鐘,再開口時,比剛才清醒了很多。
她直直地盯着季豐的表情,勢必不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你就沒什麽好說的?”
“你說照片?”
“嗯。”
“事實就是這樣了,有什麽好說的?”
季藍小心地試探:“那你接下來……還訂婚嗎?”
他瞥過來,說:“要是你,你訂嗎?”
“不訂,我又不傻。”
“那我就傻啊?”
他笑了。
季藍也沒忍住笑了。
但她還有另一個問題,季豐示意她喝口桌上的水,被她忽視掉,緊接着問起:“那你就不生氣?”
他說:“你看起來,倒是比我生氣。”
“是啊,好歹我跟你認識快二十來年了。”
“就因為這個?”
季藍點頭。
“我謝謝你啊。”
他站起來,準備往卧室走。
季藍擡起頭,眼睛跟着他背後,說:“我覺得,你不應該這樣就放過孫悅清,你應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季豐在沙發旁站住,故意裝出很感興趣的樣子,說:“怎麽還,你教教我?”
“也出去找個小公主親個嘴兒,拍照給她看啊,孫悅清那麽在乎你,肯定會氣炸的。”
她仰着下巴,還說:“想想就痛快。”
季豐看幾眼她得意的樣子,醉得臉頰緋紅,眼神水亮。
他心裏平和地像她面前那杯溫水。
不舍得離開這兒。
他笑道:“何必出去找,這兒不就有個現成的?”
季藍睜了睜眼,還沒反應出他話裏的意思。
季豐已經彎下腰來,臉貼上她的臉,嘴唇貼上她的嘴唇。
季藍眼睜得更大了。
不過她沒躲開,久違的滋味,懷念将她牢牢裹住。
季藍也回吻了下。
他的手伸出來,捧住季藍的臉。
那麽寬厚,那麽溫熱。
即便動作這樣得輕,她也使不出力氣移開。
她被暖化成一灘水了。
被沒骨頭似的,壓倒在沙發上的時候,才意識到,要壞事了。
但她什麽也說不出來,她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季豐半個身子貼在她身上,她感覺自己被壓得扁扁的,深陷在沙發上。
季豐吻着她,伸手摸到桌上的遙控器。
窗簾合上了,燈關上了。
天黑了。
壞事就壞事吧,反正她喝醉了。
季藍不記得昨晚是到第幾次的時候,她被從沙發上抱到了床上。
他的床亂得一團糟,她睜眼的時候,季豐人已經不在了。
她知道自己一覺睡了很久,到中午了。
于是她收拾好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被亂丢的內衣褲,悄悄離開他這裏。
下樓的時候,電梯裏印出她脖子上的痕跡。
季藍掏出手機,給他發過去一句:“昨天的事,我已經忘記了。”
很快,季豐回道:“什麽事?”
你贏了。
季藍爸爸過來看她,她聽到時,下意識擡頭看看太陽。
還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
還帶來了季藍同父異母的妹妹,季朗朗。
季藍和她沒見過幾面,說不上親。
她能從紀朗朗臉上,看出幾絲自己的模樣,她們長得還是挺像的。
但季朗朗,比她年輕多了。
活潑,開朗,元氣。
而她,病怏怏的。
季國雲在A市老友衆多,是後來,與季藍母親離婚後才去的S市。
他此番一來,很多朋友知道後,都希望聚一聚。
季國雲來的第二天,把地點定在了最有富貴氣的酒店。
中午的時候,豪車停滿了停車場。
只有季藍是打出租過來的。
她理應來得早些,也這麽做了,過去的時候,季國雲在包廂的沙發裏,抽着雪茄打電話,季朗朗在玩手機。
季藍進去的時候,季國雲沒看到她,一心與電話那頭笑談。
季朗朗看見她了,擡了擡眼,說:“姐,你來了?”
季藍應了聲,找地方坐下,季朗朗突然放下手機,很感興趣地說:“你真失憶了?”
這個問題季藍被問的不少,面不改色地說:“只是忘記了一部分事情。”
季朗朗懷疑地看着她。
此時季國雲打完了電話,喚她們出去迎接客人。
季國雲說:“待會兒景林也會來,你們最近發展的怎麽樣。”
季藍很意外地說:“啊?蘇景林也要來?”
一句話,說明了她和蘇景林依然陌生的關系。
季國雲不太高興地看了看她。
季藍無所謂地看着別處。
季朗朗說:“姐,你不是和他談過對象嗎?”
季藍笑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對他真就沒有感覺了?”
季朗朗說話不避諱,季國雲都聽着。
季藍只好說:“是。”
“那你喜歡季豐哥哥嗎?”
季藍記得,季朗朗曾見過季豐一兩次。
她也覺不知道她和季豐的關系,不知怎麽這樣問了。
恰巧她手機響了,她低頭看手機,忽略這個問題。
是席絲發來的微信,她似乎知道她今天要見蘇景林。
席絲說:“既然不喜歡,就一次說個明白吧。”
季藍沒回她。
人都到了。
季藍旁邊就是蘇景林。
蘇景林的父親也在。
還有其他的一些她沒見過的長輩。
季豐也在……
季國雲邀請了石曼,石曼可能礙于季藍媽媽的原因,不願過來,讓兒子替代而來。
苦了季藍,什麽也不知道,連心理準備都沒做好。
被他看着,話都不會說了。
飯桌上,長輩們拿他們年輕人開玩笑。
都知道季豐最近苦惱于和孫家小姐的婚約,沒拿他開涮。
季藍和蘇景林坐在一起,臉上挂着應付的微笑,都要僵掉了。
“景林啊,來,給藍藍夾個蝦,這個很不錯。”
蘇父筷子指了指某盤菜。
季藍海鮮過敏,他們誰都不知道。
季豐是知道的。
季藍自己不好推脫,她認為季豐是會幫她的。
蘇景林把蝦放到了她盤子裏,季豐也是沒出聲。
他和身旁的人談的很愉快,好像在說工作上的事。
天之驕子,随時晚輩,格外受人另眼相看。
他側過臉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季藍看着他,有些失望。
這邊的這出戲,季國雲,蘇父、蘇景林,還有臨近的幾個叔伯,都等着她吃下那只蝦。
好似這代表了什麽。
季藍不希望看到冷場,她總是很顧及別人的面子。
她忍下失望,手執筷子夾起那只蝦子的時候。
她盯着蝦子小小的黑黑的兩顆眼睛。
安慰自己,一口而已,不礙事的。
她遞到嘴邊的時候,聽到對面季豐的一聲笑。
他說:“果然是記不得一些事了,這蝦你還是別吃了,回去又要出一身疹子。”
不光季藍,大家都看着他。
季朗朗說:“我姐對海鮮過敏,這你也知道?”
季豐的語氣像是對小孩說的,笑道:“你姐的事,我什麽不知道?”
☆、第 13 章
停車場。
季藍主動等在季豐車邊。
她裙子有些露背,頭發擋在上面,并沒有完全遮蓋出皮膚,露出來的那些,潤白,細膩。
季豐拿着外套過來,看着她背影。
走到旁邊她還沒發覺,他按了下車鑰匙,車子尖銳地響了一聲,車燈閃爍。
吓到了靠在車邊正無聊的季藍。
她像驚弓之鳥一樣轉過身來。
季豐坐進車裏來,她便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也鑽進去。
轉頭去系安全帶的時候,說:“剛才謝謝了。”
車子開出去,在路上。
季豐按開一首慢悠悠的爵士樂。
“對海鮮過敏,害怕貓,因為小時候被貓抓傷過,不吃辣,因為容易上火,一上火嘴角就長泡,喜歡買包,和橘色的口紅,讨厭洋蔥、芥末,還有香奈兒5號香水的味道。”
季藍忍住心裏頭的顫動,驚訝地說:“啊,這麽嬌……”
氣。
他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手心攤開,說:“你說,你自己是不是比想象中要難伺候。”
季藍當然不會這麽肯定自己,只是說:“還好啊,也沒有太那個。”
他搖頭笑了笑。
季藍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在意自己這麽多的,小時候,她在他面前總像個隐形人。
什麽時候,變了世道。
季豐和孫悅清的婚約很快吹了。
季藍也很明确地和季國雲,還有蘇景林說明了自己的心意。
從季朗朗嘴裏知道,季國雲最近在做一個公司項目,和蘇家有合作。
這個項目計劃長遠,或許是以此籠絡關系。
她從不會讓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更不會為了別人去做。
季國雲不逼那麽緊了,季藍的日子也沒那麽好過。
某日她後牙痛得突然,連喝口粥都能難受得呲牙咧嘴。
石曼看着她腫起來的腮幫子擔心,讓她待會兒去醫院拔掉智齒。
她突然想起來,“我記得季豐有個朋友開了家口腔醫院,你直接讓他帶着過去,這都省了預約了。”
然後,她就打電話把今天沒上班的季豐叫來了。
凡是石曼讓做的事,季豐從未推脫過。
口腔醫院外,院長助理出來迎接,季豐走在前面,季藍口齒不清地說:“麻煩你了。”
他沒聽到似的。
一路随着窈窕的女助理,去了院長辦公室。
季藍張大了嘴,被男醫生用小塑料片來回扒拉嘴巴,還一直說着:“再張大點,再張大點。”
季藍知道自己現在醜爆了,季豐在一旁看着,跟他朋友詢問她病情。
男醫生摘下口罩,說:“長智齒了,需要盡快拔掉。”
季藍一聽,吓得生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塗點藥不行嗎?一定要拔?”
醫生酷酷地說:“智齒都是要拔的。”
他說完便看向季豐,說:“我先開點藥,過幾天不疼了你們再過來。”
季豐點頭:“可以。”
三天後,季藍又出現在了這裏。
她臉都餓瘦了,自己都覺得又醜又憔悴。
拔就拔吧,可偏偏這時候他也要在一旁看着。
季藍不斷地被要求張大嘴,燈光照得她想流眼淚。
她沖一旁的季豐哀求道:“你出去吧,好嗎?”
季豐故意的,轉身往後看了看,然後指着自己,說:“我嗎?”
季藍連連點頭。
他又說:“為什麽?”
季藍還沒回答,一旁的小護士笑起來,說:“拔牙的時候都不好看,一嘴的血,是怕毀了形象?女孩子都愛美嘛。”
季藍像是被踩到尾巴了,立刻否認:“怎麽會。”
但理由她就是說不出來。
把眼睛緊緊一閉,說:“反正,你就是出去吧!”
他還算配合。
季藍出來的時候,臉腫着,眼睛也腫了。
小護士好心給了她一個醫用口罩,只露出水汪汪的眼睛。
季藍被送出來的時候,季豐悠閑地坐在沙發上,還翹着腿。
醫生也坐下,交代她術後護理。
外面助理通知有病人來面診,于是他就出去了。
季藍像是沒了半條命,奄奄一息地窩在座位裏,口罩還不願意摘。
季豐站起來,走過來。
彎下腰。
她眼睛無神地看着他,想的是那天晚上,也是這樣。
季豐的手放在她耳後,想把口罩取下來。
季藍慌着制止,手握在他手腕上,搖頭。
季豐溫聲勸着她:“我就看一眼。”
好歹季藍還對自己的顏值很有自信,想着必定不會醜到哪裏去。
猶豫了,在他眼裏,就是同意了。
其實她的臉也還好,就是裏面腫了,比平常大了半圈。
感覺他手的溫度似乎會傳到臉上來,讓她皮膚紅了紅,熱了熱。
口罩被取下來。
季豐垂着眼看着她,半天,“真醜。”他說。
季藍懷疑自己聽錯了。
本應該出現的關懷呢?被狗吃了?
她氣得拍掉他的手,嚴嚴實實地重新戴上口罩,再也不願意摘下來了。
三天後去複診。
季藍三天沒吃下東西,臉上腫脹好了些,但還是帶着口罩,不願意露出臉。
這一次複診,依然是季豐陪着。
三天沒見,季藍穿着白色的大T恤,車禍後身體還沒恢複完全,本來就瘦,現在裏面顯得更空。
季豐看着她,皺起眉心。
他忍不住問:“你現在多重?”
季藍今早稱體重,自個兒都被吓到了。
不願意回答,只是說:“你猜猜看。”
季豐上下掃視起她的身板,說:“這怎麽猜?知道菜市場稱雞鴨嗎?沒稱,好歹也得掂一掂才知道。”
季藍呵笑了聲,說:“死心吧,不可能給你掂。”
季豐眼裏笑容很惡劣,說:“應該也差不了多少,身上瘦了,但臉腫,所有這就平衡了。”
季藍氣得死死瞪住他,表情扯到了拔了牙的傷處,疼得她猛吸了口涼氣。
又急又氣,眼淚瞬間疼出來了。
季豐見了,臉色立刻變了變,抓住她捂着腮幫子的手,讓她別碰,又被季藍一把拍上去,清脆的響。
他沒放手,反而離得更近了,語氣也溫柔下來,問:“疼到了?”
誰都沒注意到一旁走來個帶着個男孩子的中年男人。
見了他們,意外地說:“诶?季豐,藍藍?”
于是,季豐這才放開她,手卻還抓在她手上,甩都甩不開。
“王叔,這麽巧。”
季藍也乖乖叫了聲王叔。
這個人前些日子參加過季國雲的飯局,今天是帶高中生兒子來看牙的。
季藍心想壞事了,飯桌上,數這位王叔最能唠,最愛鬧。
聊了幾句,對方帶着兒子回去了。
臨走,很有深意地多看了他倆一眼。
可能季國雲又會來問她情況。
季藍回去睡了一覺,早晨,偌大的房間裏,季藍睡得正香。
有人敲了門。
她以為是張阿姨,人一進門,看到是石曼。
季藍揉着眼坐起來,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說:“阿姨,你怎麽沒去上班?”
石曼臉上的高興藏不住,像是有什麽喜事了。
她身上穿着上班時的正裝,到了出門的時間,司機肯定早早就在下面候着了,她卻還不願下去。
在季藍床邊坐下,石曼拉住季藍的兩只手,興致勃勃地問起:“藍藍,你實話跟阿姨說,你和季豐,又重新在一起了是不是?”
季藍困得睜不開的雙眼,聽到這一句話,瞪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大。
說話都結巴了:“沒、沒有啊……”
☆、第 14 章
季豐搬出去住之後,每周六都會回來吃晚飯。
白天剛被石曼問了和他的那回事,季藍心知,有可能她也去問過了季豐。
石曼走後,季藍無精打采地起了床,簡單收拾了下,換上條黑色的裙子出門。
今天是她媽媽的祭日。
前些年石曼記得很清楚,後來工作忙碌,又時隔太久,漸漸遺忘了。
只有季藍堅持每年今日都去墓地探望。
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她在院子裏看到了季豐的車。
兩三個保姆準備着晚飯,盡是季藍和季豐愛吃的菜。
石曼抱着剛買來的一只金吉拉,在旁邊盯着她們準備,要不是因為手生,早就親力親為了。
屋子裏沒見到季豐,季藍越過起居室,從一扇窗戶往後院看去。
季豐果然在那兒。
他和斑比許久不見,斑比顯然是玩累了,趴在草坪上吐舌頭。
而他,倚着斑比龐大的身子,半躺着看一本書。
季藍回房間洗了臉,換了身衣服,再下來的時候,晚飯準備地差不多了。
季豐剛好領着斑比進來。
季藍一蹲下,斑比就朝她跑過來,撲了她滿懷,然後開始舔她的臉。
季藍這便沒了興致,抗拒地躲了幾下,幹脆不逗它了,站起身。
這一來,季豐面對面的,把她的樣子看得更清楚。
他看了她兩秒,問:“哭過了?”
季藍心裏跳了下。
這都能發現嗎?
下來前她分明照過了鏡子,已經絲毫看不出哭過的痕跡了。
她便說:“沒哭啊,為什麽要哭。”
“是牙齒還會疼?”
其實這還是個挺不錯的理由,季藍改變了心思,便說:“還是有點的。”
季豐走近了些,“張嘴我看看。”
季藍心裏又跳了一下子。
眼看他的手就要扶上自己的下巴了,季藍眼尖地瞥見,廚房外,張阿姨正小聲地叫石曼出來看熱鬧。
她就把臉偏開,轉身走掉了。
季豐自讨沒趣,無所謂地去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飯桌上,石曼倒是對他倆的事沒提起過。
多交代了最近天氣涼了,注意加衣服。
她和季豐說起:“你一個人住在外面不方便,又不讓請保姆過去,什麽都得自己來,要不過陣子就搬回來吧?”
季藍看着他。
季豐喝了口湯,神情自若地說:“不用,我一個人住着挺好。”
不來就不來吧,誰稀罕。
季藍筷子伸向一盤小炒黃牛肉。
季豐原本也沒再看她,感知卻像雷達似的,突然看向季藍,冷冰冰地說:“醫生交代的忌口都忘了?”
季藍拿筷子的手一頓。
她想起那天在醫院,她腮幫子鼓得老高,死死地捂着,而醫生在滔滔不絕地說着術後的護理和忌口。
她沒心思聽這些,沒想到他倒是記得清楚。
季藍放下筷子,看着他。
他語氣放輕了些,又說:“不是不讓你吃,只是這段時間,不要碰這些牛羊肉。”
“好。”
季藍自己理虧,輕輕地說。
石曼笑着起身,把那盤菜端開,讓張阿姨收回廚房。
“還是季豐有心,連我都忘了這回事。”
石曼和張阿姨饒有深意的對視,也被季豐看在眼裏。
他淡定地吃着自己的。
石曼讓他今晚別走了,季豐答應下來。
飯後出去遛狗了,石曼似乎是要和他商量孫悅清的事,也一起去了。
季藍現在牙口不好,吃得慢。
但今天胃口出奇地好,吃得比往常都多,只是到了晚上,害慘了她的牙齒。
拔除智齒的創傷大,不過個十天半個月好不了,頭幾天,季藍是靠着止疼片撐下來的。
晚上牙又疼起來,她滿屋子找藥,發現前兩天都被她吃光了。
季藍又跑到樓下,去翻家裏的藥箱。
依然遍尋無蹤,她關了燈,準備忍忍就過去了。
一擡頭,看見個人影靠在二樓的木頭護欄上,往下看。
季藍哆嗦了下,下意識地出聲問:“誰?”
季豐熟悉的聲音響起,笑着說:“還能有誰,難不成是鬼?”
說着,他轉過身按開燈。
他穿着睡袍,腳踩拖鞋,兩臂環胸,一臉戲谑。
這麽多年季豐很少變。
她也見過他工作上的樣子,嚴謹,冷淡。
變得大概只是這些。
除卻工作,他幽默風趣,為人性格品行都好,當朋友,當戀人,都非常适合。
季藍說:“你怎麽不睡?”
“你這毛病是改不了了?以前就愛半夜下去找東西吃,今天呢,怎麽手裏是空的?”
季藍一直愁眉苦臉。
她不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