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部分,是她聽張阿姨說,石曼一直都想要個女兒
說,言簡意赅地回道:“沒找吃的,牙疼。”
回房間躺在床上,她把臉的一側壓在枕頭上,希望能緩解些。
這種疼痛 ,就像不斷跳動的神經,一會兒疼一下,每次等她快睡着的時候,又被這感覺生生弄醒,疲憊得不成樣子。
又過了會兒,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外面又有人敲門。
她的脾氣就像被點燃了的汽油,瞬間冒上來火,氣沖沖的過去開門。
季豐衣着整齊地站在外面,應該是要出去,或是剛回來。
季藍臉上的怒氣太明顯,立即發作,即便牙疼着呢,也要不停地說道:“大半夜的你還睡不睡了,知道我睡個覺多不容易嗎還要被你叫醒,幹什麽啊,煩不煩,你不睡我還是要睡的!讓我安靜會兒可以嗎?拜托你了行不行!”
他面不改色地聽她罵完。
季藍等着他,胸脯起伏着。
季豐:“說完了?”
季藍捂上一邊臉,依然怒視着他。
季豐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
手放在她亂糟糟的發頂揉了下。
“說完了,就消消火,快點吃藥,早點睡。”
然後他慢悠悠地挪開,回房間了。
季藍低頭,看清了手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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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幾只藥盒。
她氣呼呼的脾氣,一下子軟了下來。
如果在以前的那時候,她會受寵若驚,連續開心好幾天。
現在,她只覺得茫然,到底該不該開心。
看着季豐房間的方向,好一會兒才收回來。
有了藥物作用的幫助,季藍睡得很熟。
睡前她想了很多事情。
從十幾歲的時候,喜歡上季豐。
期間他在國外數年,也是關系最不冷不熱的那些年。
再到後來他回來,那時候她畢業待業在家,石曼還沒給她開餐廳。
她和一群富二代朋友醉生夢死。
又到現在,車禍後,幾乎是與世隔絕的狀态,告別了太多人。
而她真正想逃掉的事,到底是不是想要逃,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清。
那時是怕他不喜歡,所以才要逃。
對季豐啊,當然還是喜歡的。
但是,她再也不要先說喜歡。
☆、第 15 章
自上次和席絲從酒吧分開,季藍就沒再見到過她。
今天她突然出現在季藍的餐廳,吸着杯西柚汁,咬着吸管沖她招手笑。
季藍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
“你怎麽來了?”
席絲眯起眼睛笑,樣子越來越像只狐貍,“我知道你沒把我當朋友,但我們好歹是同一戰線的戰友啊,不會這麽不近人情吧。”
季藍就說:“好吧,想吃什麽随便點,免單。”
她手扶在椅子上,準備站起來。
席絲的話制止了她:“你能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麽要和師兄在一起嗎?”
季藍像是聽到了一個很蠢的問題,理所應當地說:“因為喜歡,所以在一起了啊。”
然後又追加道:“後來不喜歡了,所以就分開了,這很正常吧。”
席絲還是笑着,問:“那我怎麽聽說,你在和師兄開始之前,還跟季boss表白過呢?你那兒會兒多大來着,才十幾歲是吧。”
季藍意外地看看她,席絲等她回複。
季藍做出不可置信地樣子:“你聽誰說的,不可能吧。”
聳聳肩,“就算有,我也記不得了。”
“行吧,那我無話可說了。”席絲又吸了口飲料。
季藍在餐廳呆了會兒就離開了,有席絲在,她就不想呆在那裏。
司機早上把她送過來,接她要到下午。
季藍和司機說了聲,車很快就過來了。
然而車子才走到半路,她就接到了店員火急火燎的電話,說店裏被人給砸了。
季藍立即趕回去,看到一片狼藉,桌子椅子橫在地上,吊燈也掉了。
客人都走得一幹二淨,只剩下個席絲。
店裏經理湊過來彙報情況。
原來是剛才來了桌客人,盡是些穿得稀奇古怪的青年,大搖大擺地闖進來,吵鬧得壞了氣氛,點的菜也不滿意,開始找店員的麻煩。
經理的勸解當然沒起到作用,幾句話下來,他們便開始動手砸東西了。
甚至還有個男店員被打了。
席絲看似剛從震驚中緩回神,後怕地問她:“你是不是惹上什麽人了?”
季藍頭疼地看着店裏的狼藉,對經理說:“報警吧。”
席絲主動留下來,作為旁觀者配合錄口供。
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席絲雖然沒幫上什麽忙,但花費這麽多的時間為了她店裏的事,現在季藍對她又有些改觀了。
兩人走在路上,脫離警.局嚴肅的氣氛,這會兒放松了些。
席絲說起:“我覺得,今天這些人來肯定是有預謀的。”
季藍裹緊衣服,轉過臉看着她,等着她說。
其實她這樣想過,但還是認為不可能。”
席絲問道:“你平日裏,就沒什麽私仇?”
季藍果斷地搖頭:“沒有。”
“你再想想。”
看她好像知道什麽的樣子,季藍自己都不太肯定了,可分明就是沒有。
想了想,還是搖頭了。
于是席絲提醒道:“孫悅清啊,你把她忘了?”
季藍驚訝地反問:“你是說她和季豐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啊,要找也是找你去!”
“但孫悅清不這樣認為啊。”
“我看她不像這樣的人。”
席絲嘆氣,拍拍她的肩膀:“女人啊,為了愛情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告別的時候,席絲又神神秘秘地說:“奉勸你啊,最近還是小心點吧。”
本來覺得事情沒什麽,席絲這一句話,聽得她心裏毛毛的。
季藍沒把這事告訴石曼,季豐也不知道。
第二天下午,警局把她叫過去了。
幾個鬧事的年輕人都被抓了過來,紛紛抱着腦袋蹲在地上。
季藍确定自己一次也沒見過他們,這會兒見了就生氣。
冷冷地問了句:“誰讓你們這麽做的。”
幾個人互相看一眼,口徑統一,紛紛否認。
鬧事不算嚴重,交了保釋金人就放了。
季藍把餐廳關門了,呆在家裏郁悶。
總覺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但是怎麽都想不起來。
恰巧石曼下班回家,路過她這裏,捏了把她的臉。
季藍咬着嘴裏的櫻桃,問:“阿姨,今天是什麽節日嗎?”
石曼說:“節日?沒有啊。”
她笑了笑,說:“但今天是季豐的生日,你記着呢?”
季藍“啊”了一聲。
找個理由搪塞道:“我今早聽張阿姨還是誰說了句來着,原來是季豐生日啊。”
“怎麽?他沒告訴你嗎?”
季藍搖頭。
她盯着手機,不去看石曼打探的眼神。
偏不湊巧,手機在這時想了起來,上面顯示着“季豐”二字。
落到一旁的石曼眼裏,她又笑了笑,上樓避開了。
等她走開,季藍才接了電話,聲音莫名其妙,做賊似的要壓得低低的。
“喂?”
季豐說:“在家?”
“不然呢。”
季藍握着手機出來。
想到後院去接。
電話那頭的男聲低笑兩聲,問:“怕什麽,準備出去接了?”
季藍不由地說:“你是有千裏眼嗎?”
他又笑了起來。
聲音沉沉的,雖輕,卻輕而易舉地撞擊耳膜。
季藍感覺臉上燒了燒,趕緊出去吹風。
夜幕還沒降下,橘紅色的光彌漫在遠方。
他還未說來電的原因,但季藍知道,一定是關于他的生日。
他往常不過生日,也就是石曼在家準備一大桌子菜,大家一起吃個飯,開瓶酒。
季藍問:“怎麽了?你下班了?”
他們今天對話平和。
季豐說:“想問你,今晚你那兒有沒有位置,準備和幾個朋友到你店裏聚聚。”
“啊……到我那兒?”
季藍說着說着就卡殼了。
前兩天出了那事兒後,季藍決定這幾天暫時不營業了。
如果他硬要過去,她想瞞得事,就都被知道了。
等待回應的時間很長,季豐拿開手機看一眼屏幕,說:“信號不好嗎?怎麽沒聲兒了。”
季藍幹笑着說:“我那兒有什麽好的,你去那麽多次就沒膩嗎?我給你推薦個更好的。”
他的話,像下圍棋一樣堵着她,“你請客?”
季藍茫然地問:“為什麽要我請?”
于是他笑說:“那還是去你那兒吃霸王餐好了,我半小時後到。”
“別別!我請就我請,馬上把地址發你。”
挂了電話,季藍給他發送了餐廳的定位,想起剛才他的語氣和話裏內外意思,好像是故意要騙她去一樣。
她忍不住自言自語地說:“有什麽就直說啊,拐彎抹角。”
而她發完消息,上樓換衣服去,腳步輕快,心情飛揚的,自己都沒察覺到。
☆、第 16 章
上樓換了鞋子,背上包就要出門。
路過鏡子時,看到裏面的自己,季藍腳步停頓片刻,擡手摸了摸垂散在胸前的頭發。
她從梳妝臺上翻出口紅,再沾到手指上均勻地抹到兩頰。
氣色添上來許多,看着也和往日不一樣了。
出門前被張阿姨看到,倒是沒問她要去哪兒,笑着詢問今晚幾點回來。
季藍眼睛很快避開,說:“出去和朋友吃頓飯,很快就回。”
張阿姨放下手裏的東西,說:“先等下,我去給你拿個東西。”
季藍等在門邊,沒一會兒張阿姨匆匆從廚房趕來,手裏捏着一只便當盒。
“這是什麽?”
季藍一邊問着,疑惑地想把盒子打開。
“季豐不愛甜食,難得喜歡這個,這次生日沒回家,你就給他帶過去。”
張阿姨笑着說完,回去忙活了。
季藍悻悻地把東西放進包裏,鑽進門口等待已久的座駕。
她推薦的餐廳,其實自己一次沒來過,只是聽說過個名頭,就騙了季豐過來了。
餐廳位于市中心,樓房分布密集,錯雜的道路像交集在一塊的條條羊腸。
司機車開不過來,季藍下了車,擡頭尋找餐廳的招牌。
季藍方向感極差,到了陌生的地方就更甚。
找了許久,擔心包裏的蛋卷都要涼掉了,也害怕自己一直拖沓,會不會耽誤季豐和他朋友們。
秋日的銀杏葉落在路邊,陽光溫和,秋高氣爽。
直到季豐來電催促,她也沒能找到路。
反而,讓一通電話暴露了自己。
季藍站在路邊乖乖等着。
沒幾分鐘,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在路的另一端。
一見他,眼神放松下來,想沖他走過去,季豐示意她站好,他過來就行。
他今天穿得很休閑,深色風衣裏是件印着英文的T恤,比上班時一絲不茍的裝束,不知道要年輕多少。
季藍盯着他的長腿幾步邁過白色斑馬線,人走到跟前了,才擡起頭看他的臉。
果真,他一臉的——“你真行”。
季藍臊得不行,又找不出理由辯解。
跟上他的腳步,季豐問:“自己打車過來的?”
“司機送過來的。”季藍說。
他低頭看着她裙子下光着的腿,皺了眉,說:“你不冷嗎?”
季藍上半身是長袖,還穿着件外套,雙腿在他眼下,風吹着,這兒一點也不冷,被他看的發熱,再看下去,估計連路都不會走了。
季藍眼盯着前方,說:“就是這樣的衣服。”
跟着季豐走進一條支路,拐了幾個彎,路過幾間別致幽靜的日式餐廳,在一扇鐵門前停下。
剛到門口,裏面适應便知道有人過來,拉開門把他們請進來。
這間店,外面看起來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很隐蔽,裏面卻別有洞天。
洋酒瓶子堆砌起入口的一整面牆,看着像個酒吧,除了兩名侍應就沒其他人了。
往裏走就有了餐廳的感覺,因為過道裏的女服務生們,一個個身高腿長,圍裙下是露腰的T恤,細細的兩根帶子系在後腰上,往下曲線像起伏的沙漠圓丘,很讓人飽眼福。
季藍驚到了。
她只知道這裏口碑很好,卻沒仔細看,是哪方面的口碑。
她盯着女侍應的蠻腰,再去看看季豐。
真擔心他會錯了她的意思。
而她自己,尴尬得耳朵都紅了起來。
季豐推開門,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跟過來和自己坐在一起。
棕色長桌一周的人,看起來都眼熟得很,她這些年沒少見過。
剛坐下,季豐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生點餐。
他眼睛瞥見季藍鼓鼓的包,問:“你包裏裝的什麽東西?”
季藍把包取下,放在椅子後面,搖頭說:“沒什麽啊。”
一旁的江子賀伸過腦袋看了眼,笑了笑,“不會是生日禮物吧?”
季豐聽了笑道:“生日禮物?我倒覺得更有可能是炸彈。”
一桌的人都笑起來。
季藍幹脆把包拿在腿上,拿出裏面的便當盒,放在季豐面前。
“張阿姨要給你帶的,說你每年生日都吃這個。”
季豐兩手開着盒子,語氣故意做出失落的樣子:“還真不是禮物啊……”
有人好奇地問:“什麽東西?”
開了盒子,裏頭是些芝士蛋卷做的甜點,上面擠了點蕃茄醬。
季藍忍着想嗆回去的沖動,畢竟當着大家的面,她說:“有點涼了吧,要不加熱一下吧。”
季豐沒反應,叉子紮起一塊填進嘴裏。
江子賀好事地說:“這不還冒着熱氣,怎麽了?你還怕冰着他啊。”
明擺着的,這江子賀就是要別人看她好戲的。
季藍假笑着說:“不是,我是怕沒燙到他。”
然而話說出了口,更顯得變味了。
他們好像都心知肚明一樣,眼神來回交換,季藍橫了橫心,由他們瞎想吧。
都說什麽樣的人,就有着什麽樣的朋友圈子。
季豐的這些好友,男性偏多,加上兩三名爽朗個性的女性,一桌子氣氛非常好。
他今天心情也很不錯,吃了她帶來的東西,菜上了桌就沒動多少,喝了很不少酒。
他們興致起來,季藍單手托腮,看着他手邊,空了的便當盒子。
裏面留着些奶黃色的碎屑。
也只有張阿姨會做這種東西。
她也知道有段時間,季豐是把這種零嘴當飯來吃的,後來大了就不常吃了。
記得有一次,季藍答應同班男生的央求,把季豐一只有國外球星簽名的足球偷偷借給他們踢。
後來球掉進河裏撈不上來,季豐回家知道這回事,好幾天沒理她。
季藍知道自己有錯在先,過了幾天不想再冷戰下去了,她想想辦法,請張阿姨教自己做會這道吃食,失敗了好幾次,終于成功了。
她把盤子端進季豐卧室的書桌上,上面用蕃茄醬寫上一個“sorry”。
不知道味道怎麽樣,總之到了第二天,他們的關系終于恢複正常。
季藍想着這一回事,沒聽他們在熱鬧地聊什麽。
她又看看便當盒裏,沾着的一點蕃茄醬。
張阿姨從來沒有再蛋卷上加蕃茄醬的習慣。
這樣的做法,也只有她道歉的時候曾這樣加上去過。
會不會讓他以為,這是她自己親手做的呢?
更可怕的是,今天的蛋卷上,是用蕃茄醬擠出了愛心的形狀……
後知後覺地,她終于明白,一開始他看到裏面的東西,斜着唇角笑得那樣克制不住。
定不是因為看到了久違的鐘愛的事物,确确實實地是在笑這樣小女生的心思。
張阿姨怎麽想的。
季藍無奈地捂了捂臉。
過了會兒她平靜下來,看了看季豐的側臉,英挺的面孔比少年時候更添了吸引人的魅力。
尤其現在他醉了些,發現注視,也轉過臉來,看着她的兩眼裏,像是盛着溫酒。
季藍不自然地看看手表,已經很晚了,再不會去,石曼會擔心。
她小聲告訴季豐。
準備起身時,被他按住手腕。
他繼續和人談笑着,手上力度一點也沒松。
季藍掙了掙,又被他張開手掌,牢牢握在手中。
“我出去買單,很快回來。”季藍只好又這麽說道。
季豐便松開了。
而她卻又被餐廳經理告知,季豐已提前買了單。
季藍走出餐廳。
已過了幾個小時,外面的天徹底黑了下來。
她給季豐微信上打了聲招呼,站在路邊等車。
附近車子難打,她又回到下午等季豐的位置。
對面的公交站牌下,兩個穿着校服的男孩女孩站在一起等車,季藍看着他們的手約貼越近,最終緊緊握在一起。
她輕輕笑着。
這會兒等車便也沒那麽無聊了。
18路公交開過來,兩人先後上了車,車子開走後,站牌處又變得空蕩蕩的。
這時候,她身體被人往後攬着,貼進了一個溫暖的環抱。
她驚詫地扭過臉,季豐聲音低低地在她耳朵上方說:“跑這麽快,怎麽也不等等我?”
☆、第 17 章
季豐說他喝了酒,開不好車,讓季藍開車送他回家。
她左看右看,那眼神都是清明的,只是身上酒氣大了些而已。
季豐的好酒量她是知道的,但擔心他回去路上真的不注意,走上她當初的老路,季藍就答應送他回去。
剛一上車,他頭向後仰着,閉眼睡了。
車玻璃也被降下來,風把他頭發吹得搔弄在額頭上。
風向也沖着季藍,涼飕飕的,她把兩腿并了并。
剛好季豐睜開眼,看着她座下的雙腿。
季藍質問地瞪回去,似是生生被他用眼神非禮了,語氣兇兇的:“看什麽!”
季豐沒回應她的話,很無語地往外面偏了偏臉,動身脫下外套,抛到她腿上去。
他重新閉上眼,不知道是嫌她露肉,還是怕她冷。
不需要動腦子想,絕對是要揶揄她臭美的。
只是低頭一見他的衣服,蓋在她光裸的兩腿上,上面還有他的體溫。
她一言不發地,開動車子,開去了季豐的公寓。
季豐一直閉眼睡着,車子內安安靜靜,到地方的時候,季藍把車開進停車庫。
一旁的季豐動了動身子,睜眼醒來了。
他眼睛很沒精神,看着前面,說:“今晚別走了,住我家。”
季藍:“為、為什麽?”
“這麽晚你怎麽回去?”
“打車回去啊。”
季豐又朝她腿上看去:“就光着你這兩條腿,要上誰的車去?”
季藍聽着他的揶揄,心裏亂起來的。
不是為待會兒回去會不會遇到危險。
是想着,他要她留宿下來,是不是剛好是他一開始就有的預謀。
胡思亂想之際,她找了車位停好車,還是沒回應。
季豐拉開車門下去,稀裏糊塗地,她跟在他身後。
他走在前面,步伐依然穩健,絲毫不像醉酒了的人。
進了電梯,季藍無意看見鏡子裏,他彎起的唇角,恍然大悟,腦中響起警鐘。
她是不是上當了?
然還沒等她說些什麽,電梯門徐徐打開,到了季豐所住的樓層,電梯直達他家門口。
鋪着地毯的樓道裏燈火通明,裝潢講究,只是,視線裏多出一個女人的身影,環抱着雙膝蹲坐在地上。
季藍瞧見她,直直愣了一道。
都這個時候了,孫悅清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發覺有人出現,她站了起來。
她今天穿得素淨,臉上沒帶妝,紅着眼圈擡頭望向季豐。
又注意到了他身後的季藍。
和季藍對視着,可憐的模樣有一瞬的瓦解,不過她很快放開了季藍,擡眼望着季豐,卻一句話也不說。
他背對着季藍,她想看看他的表情和反應都看不到,只聽着語氣是很平淡的,說:“你怎麽來了?”
孫悅清看看腳下,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小聲說:“生日快樂,我……我只想來看看你。”
女人的溫言軟語總會打動人心,但還是要分對方是誰。
遇到冷清的,只會幹脆決絕第決絕。
恰巧季豐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告訴她:“不早了,早點回去吧。”
他朝前面走過去,孫悅清側身讓開路,還是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季藍旁觀着這一幕,她實在不應該上來。
季豐開了門,人還沒走進去,這時孫悅清找準機會上前一步,哀求道:“季豐,我們能聊聊嗎?我有事和你說。”
“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回去注意安全。”
他說完,回頭看着後面的季藍。
她一幅看熱鬧的姿态都被他收在眼底,皺了下眉心,季豐催促起:“站着幹什麽,還不快進來。”
路過孫悅清面前,季藍可以沒去打探她的表情,但那視線就像針一樣地紮在自己臉上。
季藍擠進門內,合上門。
哪裏想到會上演這麽一出,她只是單純地來借宿的。
季豐随後把外套丢在沙發上,手往後捏着T恤的領子,輕松地把衣服拽上去脫掉。
背對着季藍,他走進浴室。
說:“你睡卧室,沙發留着我睡,冰箱裏有牛奶,順便幫我熱一杯。”
他關上門,很快,裏面傳來嘩嘩的水聲。
季藍坐在他的沙發上,懶得動身。
又想起前些日子,身下這張沙發上發生的激烈的事情,她驚弓之鳥似的站起身,繞着它走了幾步,腳步匆匆地去了廚房。
拉開冰箱,他的冰箱很整潔,以前就是個生活規律健康的人,季藍馬上就看到了幾只紙盒包裝的牛奶。
拿了出來,想順帶找點零食墊墊肚子,但一無所獲。
季藍拆開包裝,把牛奶倒進杯中,放進保溫箱。
她走到浴室門口,裏面水聲依然沒停。
現在走的話,他不會說什麽了吧。
季藍就這麽悄悄離開了。
城市的夜生活毋庸置疑是熱鬧的,只是獎金午夜的時分,高檔的住宅區外,除了站崗的保安,一個人影也沒有。
季藍慢慢走着。
她越發産生一種直覺,那天餐廳被人鬧事,少不了孫悅清的關系。
尤其又被她看到自己和季豐一起回去。
同樣的,她肯定也把和季豐的決裂算到她頭上去了。
但是季藍不後悔,即便給人背了鍋,早些讓季豐看清一個女人的面目,什麽都值得了。
身邊偶爾有三兩輛車經過,季藍絲毫沒放在心上,于是也沒發現,身後不遠處,不疾不徐地跟着輛沒開車燈的車子。
等它駛到身邊時才被季藍察覺。
可随即前後的車門一齊打開,跳下來幾個社會氣的年輕男人。
在季藍還沒來得及張口呼救時,就有人用掌心的毛巾牢牢掩上她的口鼻。
兩秒鐘後,季藍明白了毛巾上是什麽東西,她急忙摒住呼吸,這時,另外兩人上前架住她的手腳。
身後的人被季藍用手肘狠狠戳向胸口,他反手打在季藍脖子上,季藍頭一歪,知覺漸漸渙散。
翻天覆地之際,附近開過來兩輛音樂聲放得巨大的跑車,急剎車停下來。
車裏的人紛紛下來,厲聲質問起這邊的人。
随即,季藍被放到地上,幾個人鑽進車裏,踩下油門,一溜煙人沒了。
季藍強撐着意識,眼皮眯起來一道縫,看見一個樣貌俊秀的青年打量着自己。
他手心拍在她臉上,說着醒醒。
安全了。
被這意識裏的三個字撤下防線,季藍千斤重的眼皮終于垂了下來。
再次睜開眼,黑白颠倒。
暈倒前是漫天夜幕,醒來,身邊全是醫院白花花的配套設施。
床邊,是個男人坐着的背影。
季藍想伸手碰碰他,動作扯到了脖子,疼得她不住地吸氣。
季豐回頭,手扶正她的脖子。
季藍這才發現,自己脖子上正帶着脖圈。
季豐站起來,兩手插在口袋裏,俯視着她。
脖子動不了,季藍心虛地眼睛瞥向一旁。
昨晚要不是沒聽他的話,也不會差點發生大禍。
人生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現在想想也是後怕的。
季豐從沒那麽嚴肅過,上次見他這樣,還是N年前她不合時宜的表白後。
前幾天好像是過了什麽節氣,天漸漸涼下來,今早秋意更濃。
他倒了杯溫水來,裏面插了根吸管。
季藍咬住,咕咚咕咚吸了幾大口。
“人都抓住了嗎?”
季豐把杯子收回去,涼涼地說:“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他話音才剛落下,季藍又想起了重要的事,迫切地問起:“昨天是誰救了我?你謝過他了嗎?”
季豐轉過身子,像是聽不得這話似的,他莫名冒起火氣,兩手按在她的兩側,彎下腰對上她的眼睛。
他的神态和語氣,比什麽時候都要認真嚴肅,字字無比清晰地說:“你就不問問你自己,就不問問我,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差點要瘋掉!”
季藍一動不動,睜大雙眼盯着上方的他。
季豐察覺到自己的失态,他直起身子,背對季藍。
身後,時間的走動是由輸液瓶裏落下的一滴滴藥水證明。
季藍的聲音依然是輕輕的,很冷靜。
她在問,不,她是在陳述:“季豐,你喜歡我是吧。”
☆、第 18 章
沉默才出現了多大一會兒,随即,季藍又道:“你不承認嗎?”
她語氣譏诮,甚至像在故意挑事。
季豐原本想認真對待這個問題,于是便不準備理會她了。
他說:“你閑了是嗎?”
季藍半眯着眼睛笑,眼角尖尖的。
石曼踏進門來,見她醒了,又看到她的笑臉,提着的心放松下來,問:“你們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季藍微妙地收起笑容,說:“我沒在開心啊。”
季豐瞥了他一眼,看見石曼身後的保姆提着的東西,問帶的什麽。
保姆說,是一早煲好的清粥,還有些換洗的衣物。
石曼對季豐說:“你先出去,讓阿姨給藍藍換身衣服。”
季豐出去後,季藍坐起來,配合地讓二人換掉身上醫院的病號服,穿上舒适的睡衣。
她看見身上有好幾處擦傷,還有的地方都青紫了。
昨晚在幾個男人手裏掙紮,後來又跌倒在了柏油馬路上。
那一刻,她真的以為的小命就那樣了。
怎麽可能不擔心害怕。
也不怪季豐生氣。
說出那樣的話,一方面是故作輕松地安慰自己,另一方面,也是想讓他放心。
石曼擰眉看着她結了血痂的手臂,“唉,怎麽傷成這樣,怕不怕?”
季藍搖頭。
那次車禍便已讓她經歷了生死邊緣,是真沒那麽怕了。
石曼說:“放心,人已經抓起來了,以後你夜裏不要再一個人出去了。”
她低頭幫季藍扣上睡衣的紐扣,季藍問:“他們應該不認識我的吧,怎麽就盯上我了?”
石曼說:“一夥不務正業的小流氓,看你年輕漂亮,又是一個人,就起了賊心,還好昨晚被小誠撞見了,說來他和季豐還認識……”
季藍吃了一驚,“這麽巧?”
“是啊,還好小誠這孩子人不錯,要是遇上旁人,誰也不敢插手這樣的事啊。”
季藍想起昨晚昏迷前,最後看見的那張面孔,即便是陌生人,他眼裏也有擔心。
托着她脖子的手心,很有力道。
季藍說:“他現在還在嗎?”
石曼說:“昨晚把你送到醫院後,等季豐來了才走的。”
保姆扶着季藍躺下,季藍說:“那我改天親自去謝謝他。”
季藍在醫院躺了兩天,石曼和季豐便知道了前陣子她餐廳出的事。
出院後,剛回了家,席絲過來看望她。
秋高氣爽,兩人在後院的遮陽傘下坐着。
張阿姨端過來兩杯金桔檸檬茶。
席絲端起來喝了一口,臉朝她轉過來,墨鏡下的眼神看不清楚,季藍盯着那黑乎乎的兩塊鏡片,就知道她又沒什麽好話。
果然,席絲說:“你不覺得,這一次的事情和上次的很相似嗎?”
季藍不想相信她的陰謀論,說:“沒有吧。”
“你就真沒想過,這些人是不是又是孫悅清找來的?”
“沒有證據的事,還是不要什麽都忘別人頭上加。”
席絲不罷休地說:“但是,萬一呢?”
季藍輕輕一笑,反而問道:“你跟蘇景林,現在怎麽樣了?”
席絲這一來便洩氣了,話題輕松轉移,說:“就還那樣呗,我總覺得他忘不了你。”又好奇問道:“話說你真的失憶了嗎?”
季藍看了看她,神神秘秘地說:“你覺得呢?”
席絲仔細盯着她看了看,然後搖頭。
季藍仰臉看着天上白雲朵朵,漂浮在碧藍似大海的天空。
她和季豐相處這二十來年,最常見的事情,就是賭氣。
當年就是因為和她賭氣才跟蘇景林在一起,那時候懵懵懂懂,為了做做樣子給人看,但畢竟是初戀,還是出現了一些感情的,雖然比不過對季豐的深刻。
到了如今,對于蘇景林,她只希望他好好的。
季藍嘴上說着不相信,經席絲這麽一提,還是出現了疑心的。
那幾個人出現的也太湊巧了,她不得不懷疑。
季豐出入警局好幾次,季藍沒從他那兒聽到什麽消息,只是石曼告訴她,幾名青年是有前科的,以前也騷擾過別的女孩。
這次屬于害人未遂,不關上個難熬的時日,輕易出不來。
那便不關孫悅清的事了。
想起那日她抱着膝蓋等在他家門口,卻得到冷淡的對待,也挺可憐的。
她曾跟季豐提起孫悅清,幸災樂禍地問他在訂婚前被女方戴綠帽子是什麽感受。
季豐無所謂地說:“沒什麽感受。”
季藍說:“好歹也是差點成為你未婚妻的人,就這麽不在乎嗎?”
季豐說:“訂婚,不代表是結婚。”
那時候季藍就明白了,如果沒有席絲計劃的這一出戲,他依然不會和孫悅清修成正果。
只是為了家人的催促,另外,從來只是孫悅清的一廂情願。
也包括她自己,季豐真正讓誰入過自己的眼。
或許除了那一年,堆滿爬山虎的牆邊,穿着白色裙子,笑起來很燦爛的那個女孩。
石曼極其重視禮節和情面,季藍才剛一好,她就叫上季豐和季藍,還帶了不少珍貴奢侈的禮物前去致謝。
對方也是大門大戶,S市內這圈子就這麽大,石曼和對方家中長輩打過幾次照面,彼此都很熱情。
主人家招待得很周到,卻沒見那晚救下季藍的年輕人。
中飯快用完的時候,主角才姍姍來遲。
季藍聽見外面的機車停下的聲音,忍不住往窗戶外看。
季豐坐在她旁邊,身子朝她湊得進了些,半開玩笑地說:“你的救命恩人來了,待會兒三拜九叩地,好好謝謝人家。”
季藍語氣嗆人,說:“按你這意思,我今天要是不以身相許,光叩拜幾下算得了什麽誠意。”
季豐冷笑一聲,胸腔裏發出哼聲。
季藍用嘴型說“神經病”。
是故意要給他看到,也的确被看到了。
但他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側過去的一眼,像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小孩。
剛好牛排上桌,他把自己的那塊切好,卻一口沒吃。
看了看季藍的右手,衣袖把她的傷口蓋得嚴嚴實實,應該快結痂了。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抱着頭盔踏進家門,迎接到一大桌子人的注目禮。
季藍也向後探身。
季豐換掉她面前的盤子,把自己切好的那份放過去,一套動作無比自然,誰也沒注意到。
封誠剛進門,腳步猛地一頓,驚恐地睜了睜眼。
他摸着後腦勺,笑着說:“怎麽這麽多人啊。”
封母模樣埋怨,說:“一早就提醒你中午家裏有客人,還是不聽話,都快吃完了才回來。”
石曼打着圓場:“哎,沒事的,年輕人嘛,玩性大,不礙事的。”
封誠兩手合在胸前,做出求原諒的姿态,嘴裏輕車熟路地說了幾句好話。
一笑起來,秀氣的臉上還有酒窩,模樣生得好,笑盈盈的樣子更讨喜。
來得再晚,也能瞬間被原諒。
氛圍依然是活躍的,封父臉色好了些許,交代下次早點來。
封誠連連點頭答應。
這時他看見季豐,驚喜地擡了擡眉,脫口而出道:“姐夫?你也來啦。”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又或許是這種年齡段的男的一般都比實際年齡更顯小,季藍心裏琢磨着他可能比自己都要小一兩歲。
季藍聽見了他這句話,驚詫地忘記自己剛在想着什麽,立刻看向了季豐。
而他就當沒聽到這個稱呼一樣,問封誠:“上個月才見你跑去高爾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