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孟小羽按照通知短信來到公司後，前臺安排她進了一間面試會議室。
等了估摸有十幾分鐘，一位身材高挑，紮着一束馬尾，胸前挂着工作牌的女士推門走了進來，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向孟小羽伸出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你好！我是招聘專員林夢美！”
“林小姐您好！我是孟小羽，非常感謝您給我這個面試的機會。”
“請坐！”林夢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已經看過你的簡歷，我發現真實的你比簡歷上寫的年齡似乎更小一些，我想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你放棄學業，而選擇……”
……
經過半個小時的面試，林夢美當場給孟小羽通過，“不過，還有第二輪面試。由你的直接上司，也就是設計部的張組長親自面試你。時間安排在下午三點，你有一個中午的時間準備，好好努力！”
“我會的，謝謝林小姐！我一定會努力的！”
這個孟小羽，多像兩年前的自己，林夢美展露笑顏，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快下班了，你先到休息室休息一會兒，待會兒我帶你到公司食堂去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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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第二輪面試，并不如第一輪面試那樣讓人愉快，甚至，林夢美也被牽連。
眉頭緊皺的張組長，捏着手中的簡歷，嘴角露出一絲鄙夷，拿起會議室裏的電話，撥通了林夢美的辦公電話，“你過來一趟。”
然後，會議室裏就響起了張組長嚴厲的責罵聲。
“林小姐！你這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嗎？我已經開始嚴重懷疑你工作的專業度了！大學沒有畢業，拿不出實踐證明，沒有任何的設計作品，你就讓她進入了第二輪面試？浪費我時間！”張組長色厲內荏地将手中的簡歷甩在了會議桌上。
“我要去你們部門經理那裏投訴！我五月份就提交了用人申請，現在都快年尾了，一個人影都沒見到！見鬼！”張組長罵完以後，甩門而出。
只留下會議室裏的兩個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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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羽走在冷風呼嘯的街道上，活像霜打的茄子，半天提不起勁來，就這樣晃晃蕩蕩的走着，沒有任何的方向。
天空忽然響起巨大的“轟隆聲”，将神游太空的孟小羽猛然驚醒，她擡頭看了看天，“壞了！這是要下雨的節奏啊！”
話音剛落，雨滴就迫不及待地的從天空飄落下來，滴在孟小羽的臉上，陣陣涼意。
她拔腿就跑到最近的一家餐廳外躲雨。
“今天真倒黴！應該學着人家出門前查查黃歷，算算卦的。”孟小羽低頭撥弄着有些沾濕的劉海。
天空那一簇簇吸飽墨汁的棉絮，還在不斷聚集變大，預示着一場更大的暴雨正在蓄勢待發。
寒冷的冬日，加上濕冷的雨水，讓站在餐廳外的孟小羽全身打哆嗦，嘴唇凍得發紫，上下兩排牙齒也湊熱鬧的打起架來，手腳冰涼得近乎沒有了知覺。
孟小羽有些堅持不下去了，擡眼看了一眼身後的高級餐廳，從口袋掏出一張公交卡和一百塊錢。
這一百塊錢，是她出門的時候，媽媽硬塞給她的，這是她的全部身家。
內心掙紮了許久，她還是一咬牙，抖着身子向餐廳門口走去。
就在踏入餐廳的前一秒，孟小羽及時收住了腳步，她意外瞥見一樓入口的角落處，放着一架招聘廣告牌！
“歡迎光臨！請問您有預定嗎？”迎賓小姐帶着标準的服務微笑，聲音甜美。
“呃……那個，我不是來消費的，我是來找工作的，因為我看到你們放在外面的招聘廣告。”孟小羽真的是病急亂投醫了。
“您說您是來找工作的？”迎賓小姐不可置信得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全身名牌，氣質清麗。
孟小羽看她眼神裏充滿了懷疑，趕在她拒絕的前一秒解釋道： “我很能吃苦的，而且學東西很快！”
孟小羽雙眼充滿渴望的望着迎賓小姐，焦灼的等待迎賓小姐的回應。
以至于江慕凡從她身後走過都沒有發現。
換做平時，有江慕凡的地方，孟小羽不會多看其他人、事、物一眼！她的目光，永遠都只為追随江慕凡的身影而來！
可現如今，明明只需一個轉身，卻還是錯過了。
“找工作？這個孟小羽，到底在搞什麽鬼？！”疾步走出餐廳的江慕凡不由得蹙了蹙眉。
“江總！”等在餐廳外的司機小李趕忙為他撐開一把傘。
江慕凡鑽進傘下，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往座駕走去，“現在情況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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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羽最後找了一份餐廳的工作。
鑒于她形象氣質佳，微笑甜美，客氣禮貌，被主管安排進vip部做咨客，主要負責為vip包廂的客人引路。
一席粉色旗袍，一頭長發環繞成發髻，上面別了一個複古的釵子，這是孟小羽的工作裝束，準确的說，是餐廳對每一個咨客的着裝要求。
Vip部領班娜娜姐把孟小羽從主管辦公室領出來，帶到了一位女員工面前，“阿婷在這裏做了幾年了，你先跟着她好好學習學習。阿婷，你現在是她師傅了，一定要把她教好！”
孟小羽笑容燦爛，向阿婷伸出手，“阿婷你好！我叫孟小羽，很高興認識你！”
阿婷雖然不習慣和人握手，但還是禮貌地碰了碰孟小羽的手。
領班抽了抽嘴角，面無表情地走開了。
孟小羽看着領班離去的背影，感慨，“領班好酷啊！”
“是很酷，對我們這些下屬都很殘酷。”阿婷念念叨叨的，頗有怨念。
孟小羽見阿婷沖着領班的背影甩耳光，想笑又不敢笑。
跟着她婷學習了一個上午，孟小羽就掌握了這份工作的精髓，她得意地對阿婷說，“其實也很簡單嘛，我們只需要說三句話就一切搞定，‘請問您有預約嗎？’‘預約房間號是多少？’‘請跟我來’。”說這三句話的時候，孟小羽的臉上帶着無比标準的微笑。
阿婷不想打擊她，但不得不給她澆冷水，“我們知味餐廳，一共三層，每層有一個公共大廳，六個二級廳，六十間vip包廂，這是所有樓層和房間示意圖，你必須要在三天試用期裏記熟，工作的時候是不能看示意圖的。”
Oh,my god!
孟小羽只覺得兩眼冒星星，腳有些發軟，咽了咽口水，“該不會等我記熟了以後，要一整天都在這三層樓裏跑來跑去吧？”
阿婷若無其事的點點頭，“是呀！”
“腿會斷的！”孟小羽一聲慘叫，
她跟着站了兩個小時就覺得雙腳麻木，腳底鑽心的疼了，更何況是一整天？
阿婷聳聳肩，“習慣就好。”
下午的時候，阿婷讓孟小羽主動帶客人。
觀察過她的變現後，阿婷搖搖頭，“小羽，你這樣是不行的，都說有錢的就是大爺，你得讓那些有錢人舒心，你得學着跟他們聊聊天，調動一下氣氛……”
孟小羽突然臉色大變，驚叫道：“啊！那個……阿婷，我肚子疼，我去上個廁所。”
然後她就裝模作樣地捂着肚子
轉身後，孟小羽逃命似地往餐廳後臺跑。
“孟小羽！”一個沉穩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身後，“孟小羽，是不是你？”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我不是！”孟小羽一面逃命似的跑，一面頭也不回的向身後的人搖手否認。
只可惜，穿着旗袍的她跑不快。
江慕凡将逃跑的人一手逮住。纖細白皙的手指，有力地搭在孟小羽的肩頭，讓孟小羽無法逃脫。
孟小羽低着頭，抿着唇，徐徐轉過身來，始終不敢擡頭面對江慕凡。
“真是你。”江慕凡犀利的眼神将她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的打量了好幾遍，“穿成這樣，差一點認不出來。”
她聽出了江慕凡語氣中的嫌棄，于是把頭低得更低，嘴中喃喃，“那你還不是認出來了嗎？眼神那麽好幹什麽。”
“你說什麽？”江慕凡微微俯下身子，讓兩個人靠得更近。
“沒什麽”孟小羽搖搖頭，向後退了一步。
“我有這麽可怕嗎？見到我就想逃，靠近一點就要後退？”這是江慕凡此刻最想問的話，可話到了嘴邊，又還是沒能說出口。
江慕凡扯了扯嘴角，“你為什麽不把頭擡起來？一直低着頭做什麽？！”江慕凡的語氣聽起來平常，實際上卻有些氣惱。
孟小羽聽出了江慕凡語氣中的不悅，但卻不知道他為什麽不悅，只是低着頭，一直不說話。
兩年前，她成為江慕凡的鄰居以後，她就發現，這個江慕凡簡直是個全方位無可挑剔的男神，長得帥，身材好，智商高，家庭背景雄厚……江慕凡的優點，她可以羅列一天一夜。
而她呢？她向來有自知之明，對于她來說，江慕凡永遠是她的高不可攀。
家裏出事以前，孟小羽和江慕凡多少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這無形中給了她信心，至少江慕凡的爸媽不會反對。
但是現在，看看自己，落魄成這般模樣，跟江慕凡的距離正在變得無限大。
況且，況且還有橫亘其中的歐陽依依。
“你跟我來！”江慕凡語氣生硬，将孟小羽生拉硬拽地帶往餐廳外。
阿婷見孟小羽被一個氣勢洶洶的男人帶走，想攔又不敢攔，站在身後神色緊張地叫，“小羽！小羽！”
孟小羽回過頭來，寬慰她“阿婷，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這可怎麽辦才好？小羽被客人帶走了，我是應該跟領班說呢？還是不說呢？會不會有危險？”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的阿婷，實在不知如何是好，慌慌張張地在原地打轉，“不過，好帥的男人啊！生氣都那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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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凡！你抓疼我啦！”孟小羽撅着嘴，氣呼呼地瞪着江慕凡，甩開了他的手
“這才是孟小羽嘛。”有脾氣，會撒嬌，眼神蘊含生機，而不是剛剛那個低眉順眼的樣子。
這個時候，江慕凡冷峻的臉上反倒是挂上了一絲笑。
他優雅地拉開車門，“你是要自己坐進去，還是……”
“我自己來！”孟小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極不情願地坐進了副駕駛。
車裏的兩個人，各坐一邊，彼此沉默。
“找我來，就是這樣坐着嗎？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你以後也別來找我。”孟小羽正欲推開車門，放在車門上的手卻被另一只手覆蓋，手掌溫熱。
孟小羽看着兩個人交疊的手，有些失神。
江慕凡趕忙抽回自己的手，端坐位置上，整理了一下思緒，“你現在的生活，變得這麽困難嗎？”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不是今天親眼看見，江慕凡不會相信孟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
孟小羽頹喪地靠在椅背上，沒有說話。
“回法國去吧，你現在應該待在學校學習。”江慕凡将一張卡遞到孟小羽的面前，“這張卡裏的數額，足夠你留學的所有費用和你媽媽的生活費，沒必要在這裏浪費青春。”
孟小羽并沒有立即接過眼前的卡，微微側過身，正對着江慕凡，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望進江慕凡深邃的眼眸，“為什麽？為什麽要幫我？”
向來冷靜自持的江慕凡，在對上孟小羽那樣期待而又熾熱的眼神的那一刻，卻不安地躲閃起來。他把臉轉向正前方，沉默不語地看着擋風玻璃前人來人往。
許久等不到回答的孟小羽，嘴角擠出了一絲苦澀的笑，“讓我猜猜看，是因為我們曾做過兩年的鄰居嗎？”
江慕凡沉默。
“江慕凡先生又不說話了。也對，既是事實，當然沒有辯駁的必要。你一直都這樣，不是嗎？”無論江慕凡說什麽，孟小羽都一定會相信，但是，他就是閉口不談。
就像關于歐陽依依的一切，他選擇不作任何的解釋。
江慕凡眉目緊鎖，随意搭在方向盤上的雙手用力握緊，指節分明，青筋凸顯。孟小羽甚至都可以從江慕凡的側臉中看到他隐隐抽動的下颌，那隐忍的情緒，讓人看不明白。
“我不想要不明不白的幫助，更不想要虧欠。還要上班，先走了。”孟小羽推開車門，堅定地沒有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