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回見到席謹河,兩人面對面而坐,相視無話
往,也沒談過多少場戀愛,只覺得無趣,當然,他更不認為自己會喜歡男人。
席謹河出現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時間點,不偏不倚,像極了他生命中最後一場的盛世煙花。
……
酒喝的多了,他就這樣半醉半醒着回想這漫長的一年,最後在沙發上翻了個身,不偏不倚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席謹河就這樣和他在公寓裏湊合着躺了一宿,天亮了兀自去洗漱換了身昨晚讓弘歷帶過來的衣服,動手把人掐醒。
江淮還以為是季衡棠,一爪子拍下去,眯着眼睛嚷嚷他是有夫之夫,不給他上床。
席謹河又氣又好笑,不嫌棄他酒氣泅泅的臉,慢慢的吻上去。從額頭,到鼻梁,再到嘴唇、脖頸。輾轉來回,由輕到重,戀戀不舍的。
江淮一絲反應都沒有,他皺着眉要離開這濕乎乎的物事,被席謹河按着後腦勺回到原地,才終于放開。
再摸摸額頭,總算是不燙了。
“你就這麽折磨我吧……”幸而席謹河自制力好,嘆一聲氣,揉了揉小家夥的頭,還是從從容容上班去了。
昨晚幾人折騰到半夜,客廳的沙發靠枕散了一地。季衡棠抱了個癱在客廳的地毯上,睡姿優美的很。他人高馬大,身型修長好看,那張臉也十分地可口驚豔,可席謹河看也不看,從他身上跨過去,到門口打電話叫弘歷。
斷斷續續的對話聲音傳來,季衡棠就醒了。他從地上爬起來,看見站在玄關的席謹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嗨,席社長,早上好啊。”
席謹河懶得回應他,毫不留情地關門走人。任季衡棠的笑臉僵在臉上,再破碎成嫌棄。
嗯,他現在有些相信為什麽江淮說席謹河與他們不是同一邊的人了。
江淮家的客廳是全落地窗的長型結構,一看就是特意改造後的,房間在盡頭的一側長廊裏。季衡棠走過去,挨個敲了敲,都無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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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去廚房開冰箱,找出一盒雞蛋,還順便下了鍋面。等到江淮也顫巍巍爬起來摸到客廳時,他已經開着電視吃了好幾碗了。
“你要不要,鍋裏有……呃,你……”
江淮見季衡棠轉過來的眼神從驚訝變成尴尬,沒明白究竟是怎麽了。
“你去照照鏡子。”
他的脖子上全是紅色的吻痕,印的格外有技巧,拿衣襟遮也遮不住的。江淮吓得白了一張臉,心拔到雲端,一步不停地沖回客廳:“我……昨天發生什麽了?”
他斷片斷的很徹底。
季衡棠見他說話都不利索了,還覺得奇怪:“席社長不是早上剛走嗎?”
“席謹河?他什麽時候來的?”
“不清楚,就走的時候看見他了,是從你房裏出來的吧。”
“廢話。”江淮一顆心總算落了地,席謹河那老狐貍自己萬花叢中過,卻還是很能吃醋的。他把這歸功于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好面子的傻逼設定,很氣。
江淮回房找了換洗衣物,給了季衡棠一套讓他湊合穿着。季衡棠高他一個頭,鐵定是不合适的,好在他瘦,勉勉強強也能撐一撐。江淮身上酒氣和席謹河的香水味道混在一塊兒,實在有些不倫不類,他匆匆也扒拉了一碗面,轉身進浴室洗漱。
那衣服脫下來,綿延到胸口處,都是雜亂的印跡。
這老狐貍乘人之危啊,太過分了。
江淮格外不滿。他最近都躺平送到席謹河嘴邊了,那人愣是一口也不咬,不知是哪裏吃錯了藥。
不過話又說回來,席謹河是不可能吃錯藥的,絕大可能還是因為外面有人了。
江淮又念起程羲之的名字,洗完了頭換了衣服吹頭發,思緒就轉到小柚身上了。
他出了客廳,到房間把手機找出來,登陸了許久不用的微信,給昔日幾個名氣大的記者好友發去了信息,問他們近日是否有空,出來一敘。
他被席謹河包養的傳聞有很長一段時日了,有根有據的。說是席社長都大大方方把人帶回別墅去了,還有他解散唐頓,不工作不幹活還不是吃金主的。
江淮聽了之後直樂,覺得他們都說的有道理。那些與他關系好一些的還勸他棄暗投明,本來就敷衍的一些人直接冷嘲熱諷,說他爬床,用身體做交易,什麽難聽的話都有。莊茜倒是依舊毒舌,随心所欲,“哇我就跟他們說席謹河還看不上你們好嗎,想賣也得有人買才叫市場知道嗎,工作比不上技術比不上連床技都比不上你們還得意上天了?我怎麽覺得這麽好笑呢。”
江淮也哈哈直笑,他湊過去問莊茜自己是不是美若天仙傾國傾城席謹河品味好,被莊茜一票否決。
“沒準他是腦子短路而已。”莊茜勸他道:“前輩,你不要想不開了,席謹河看上你是因為你有錢有權啊,這叫強強聯合,什麽灰姑娘白馬王子的是不存在的啦。”
“那,我也長得好看啊!”
“……是是是,您開心就好。”
那些素日巴結搭讪的人都離他遠去了,消息發了半日,江淮玩PS4輸給了季衡棠足足三局才終于有人回複:
【怎麽了淮哥?您跟席社長感情破裂了?】
……你才感情破裂!
你全家都感情破裂!!
江淮忍着怒氣,一字一句回複:我和席謹河很好,多謝牽挂。我是有一些私事想找你。
【沒問題,正好這兩天我剛從紐約回來,随時恭候!】
江淮看了眼聯系人,立馬皺起了眉——是著名的《山河日報》報社記者,淩染。他舉着手機跟季衡棠吐槽這個人有個最大的特點——不怕死。國內好幾個大案子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驚天動地,一鳴驚人。但他這人沒有什麽情商,比莊茜說話還毒,一頓飯下來他倆都有可能會被他活生生氣死。
季衡棠極其認真地沉思了半分鐘,告訴他:“我不想告海溪地了。”
第 11 章
11.
第二日正午過半,江淮與季衡棠打車去探望小柚和她媽媽,還順帶約上了淩染。
出事後二人就借住在工地上,小柚和幾位女工在照顧她,一日三餐簡薄,大人要吃小孩也要吃,便每日都吃不飽。
江淮也不是頭一回聽說讓人難受的事。他學生時期也跟過記者跑新聞,都是百姓的苦難之事,誰都不比誰好過。一次遇上個因車禍父母雙亡的小男孩,幾個親戚到了醫院争着搶他的撫養權,為他家的財産大打出手,市醫院報了警,他們同警察一齊趕到。
那孩子睜大了眼睛盯着攝像頭,也不哭鬧,拉着江淮的衣角問他“哥哥哥哥,這個是可以上電視的嗎?”
江淮放下機器,抱了他一下,道“是哦,你要乖,老師和同學們都能看到你是個很堅強的孩子。”
“那……爸爸媽媽看得到嗎?”
江淮于心不忍,問護士要了顆糖,剛遞到孩子手上,親戚們便拽着他轉移戰場,鬧去別的地方去了。一旁的警察和記者都在沉默,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後來他也總是想,能幫就多幫點,這個世界生存那麽艱難,但孩子總是無辜。
季衡棠跟他說,放棄海溪地的刑事責任,與他們談賠償的事宜如何。抑或,暫向他借點錢,維持小柚和她媽媽的正常生活便好。
江淮卻是不同意,說這個方法乍一聽可以,實則是不負責任的表現。若不能得到社會上廣泛的關注,憑海溪地的做法,有一便會有二。
季衡棠和淩染都以詭異的眼神看他。
江淮事先和淩染說了些情況,他今天甚至還拎了兩個果籃來,以此反駁他情商低智商高的傳言。淩染把果然塞到季衡棠懷裏,拍了拍手,笑得人畜無害:“淮哥,沒想到你還是個理想主義者……”
江淮表示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真是服了你了,現在是二十一世界,不是安徒生童話王國和一千零一夜。你是退隐太久老了連腦子都出問題了是不是?你管得住那麽多嗎?天底下那麽多人你都要管嗎?你是聖母嗎?啊?無私奉獻終身?你管得住管不住現在你一個人沒我幫忙你能把這事兒捅上天?你當海溪地公關是死的嗎?沒有鬧出人命來官司就算打到最後也就是賠償,你還想怎樣?你唐頓不幹了嗎?你自己不工作你手下人也一樣不工作嗎?”
“好好好。”江淮頭疼:“那你說怎麽辦。”
“等。”記者的眼神都經過千錘百煉,犀利地令人敬畏:“你微博找出來了?”
“嗯。”
“回頭文案寫好了我發給你,你就呼籲一下社會幫幫忙,然後買個熱搜榜,炒炒話題,再帶帶節奏。雖然一開始人們看到的是小女孩和單身母親,不過沒過多久他們就會發現背後的海溪地,到那時,海溪地的公關一定會出面,反正最終會被撤下去的,能讓一部分人看見就行。”
季衡棠插話問:“最終會被撤下?那發這個還有什麽意義?”
“還有捐款啊,捐款來源明細都必須要曝光的。海溪地也不傻,他們會找人與我們談條件,到時候讓他們登門賠個款,我們的目的就到了。”他轉身面向江淮:“拿到賠款是最好的結果,再鬧下去,我們沒有那個能力堅持。”
“知道了。”江淮眨巴眨巴眼睛,轉頭看季衡棠。後者一臉莫名其妙:“幹嘛?”
“我也想捐點錢給小柚,你有錢嗎?先借點?”
“……我剛辭職,身無分文,你是不是失憶。”
“哦。”江淮又轉身看淩染。
淩染:“記者工資就那麽一點你好意思問我要嗎?”
“挺好意思的。”
“你家席謹河呢?”
“我沒跟他說。”
“什麽?!”
“我跟他說了這件事情我打算管,但沒說怎麽管。而且,從一年半前開始,家裏的錢就都是席謹河管的,萬一他不……”
“淮哥……”
“什麽?”
“您居然是妻管嚴。”淩染朝他豎起大拇指,義憤填膺,面無表情:“太牛了!”
“……”
小柚的媽媽是個剛過三十的女人,名叫童瑤。長相頗随名字的意蘊,溫和而優雅,标準的南方水鄉美人,哪怕住在簡陋破敗的房子裏,只能每天坐在輪椅上,也依然笑着吩咐小柚給幾人倒水。
“你們都是小季的朋友?怎麽從來都沒見過啊,今天真是謝謝你們帶東西來看我。小柚,給幾位叔叔倒杯水。”
小女孩穿着短袖背帶褲,也是笑眯眯的,在二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間內來回跳着找杯子,一一倒滿,雙手遞給江淮幾人。
“叔叔喝水。”
“小柚真乖。”
淩染端着水,朝江淮使了個眼色。江淮稍一沉吟,開口闡述了自己與淩染的身份,向二人征求網絡曝光的意見。童瑤微微一怔,最終輕輕搖了搖頭。
“江先生,淩先生,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是,我沒什麽能力,也不願意小柚跟我一起卷進危險。”
淩染道:“那你們沒有經濟來源,小柚上學的事情怎麽辦?不能讓孩子一直住在工地臨時棚裏吧。”
童瑤笑着開口:“昨天有人送了錢過來,說是給我們的賠償,還給我報了手工班,以後可以自己做點東西賣錢。小柚她爸去的早,我沒什麽能力,也不想太麻煩別人,加上工地上的工友們為我和小柚捐贈的錢和物品,有這些足夠了,就不必再讓人給我們籌錢了。”
季衡棠開口問道:“童姨,是誰送來的錢?”
“說是好心人給我們的捐款,他沒多說就走了。”
事情的結果有些出乎意料。
“是誰捐的錢?”淩染用手比劃了個數:“也太多了吧,不是海溪地幹的嗎?”
江淮也摸不着頭腦。季衡棠悻悻道“果然還是有錢好辦事。”淩染聽了,拍着他的肩笑着問江淮,“你打算讓他去當模特?”
“嗯。最新的《時代》模特選拔要開始了,我打算把他送去。”
“可以啊,你的眼光不錯,這人絕對能讓你們唐頓大賺一筆。”
季衡棠近一米八八的個子,輕松甩開他。
晚餐由淩染買單。
前些天的各種反常活動讓江淮沒工夫去細數卡裏的餘額,今天這麽一瞧,果然是吓一跳。飯後他和幾人道別,叫弘歷來接,乖乖回了臨湖別墅。
嗯,他打算問席謹河要點兒錢。
合約簽完以後,他手上沒有唐頓的股份,變成每個月拿工資的苦逼打工一族。攝影這個工作燒錢的很,他又沒什麽節制的概念,手上一張工資卡用着用着便存款不多。後來他成日圖書館家裏跑的,吃喝都不在外面,也沒花什麽錢。現在多了個季衡棠,他把為數不多的錢都給他,《時代》模特招募迫在眉睫,過段時間他就得住進公司的宿舍裏去,統一培訓再由人篩選。
江淮對季衡棠還是挺有信心的,就是對自己沒信心。
天哪,這麽多年過去,他可從沒問人借過錢!這可咋整!
席謹河吃過了晚飯,洗了澡,坐在客廳沙發上拿着本原文書在看,見江淮回來,擡頭輕輕看了他一眼,又埋頭下去看書,不理他。
江淮清清嗓子叫他的名字,問家裏做飯的阿姨去哪兒了。
“沒什麽事我讓他們先休息了。”席謹河頭也不擡,語氣卻變了:“這麽晚了你不會還沒吃飯吧?”
“呃,沒有沒有,我跟季衡棠和淩染吃過了。”
席謹河捏着書的手微微一頓,又見江淮站在沙發前邊坐立不安的模樣,遂問他:“發生什麽事了?”
“就是吧……最近《時代》不是招募模特嗎,我就打算讓季衡棠去參加了……”
捏着書角的手微微用力。
“然後呢,季衡棠因為小柚的事辭了職,身上沒錢,然後我那個啥,我就把卡上的錢都給他了……”
“……席謹河,你能借我一點錢嗎?”
席謹河面無表情地抱着書上樓回房間,“砰”的一聲關門巨響,整個屋子都好像搖了三搖。
樓下阿姨匆忙跑出來看,“哇,小淮,這是啥子情況?席社長怎麽發那麽大火啊?”
“呃……”江淮的臉色也不好看:“我剛才問他借錢來着,估計他是不想借我,生氣了。”
他看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阿姨好奇的眼神,不負衆望地開口:“要不,阿姨您借我點兒?”
第 12 章
12.
席叔叔生氣了。
江淮擁有這個認知的時候,席謹河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有出現在臨湖別墅裏了。
同居後第一次鬧脾氣啊……江淮捏着手機百無聊賴地刷着信息。《時代》選拔大賽已經開始兩天了,季衡棠定時給他發一些圖片消息啥的,順便安慰他:等哥有錢了,你盡管開口,要多少都行!
江淮切了一聲,給他發了不需要三個字,偷偷摸摸收拾東西出門了。
席謹河最近是個雷區,他甚至會主動往臨湖別墅裏打電話讓阿姨提醒他吃藥,但卻依然不肯主動回家,也不願意接他的電話。江淮如臨大敵,要不是席謹河這一招,他差點要忘記自己丢了藥的事實。
江淮在生活上比常人都要遲鈍,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覺得自己哪裏不舒服就會忘記吃藥。那天和季衡棠幾人去喝酒時順手提了過去,就沒有再順手提回來。阿姨跟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差點兒就露了餡,只想着第二天得再去找一趟沈非間。淩染在這個時候打電話找他,兩件事便撞在一塊兒了。淩染在電話那端輕輕啧了一下,又笑開,“我陪你去不就好了?”
江淮到底沒敢把席社長私宅的地址給新聞欄目的記者,自己約了個地點碰面,再由淩染開車送他去醫院。
“淮哥你生病了?難怪看你臉色不太好。怎麽席社長不陪你去醫院嗎?”
江淮心說連人影子都見不着還去醫院呢,嘴上卻給足了席謹河面子:“本來是他要陪我去的,但是最近長風社比較忙……”
“也對,長風企業最近和滄瀾簽約合作,要開發市中心的一個商業廣場,席社長想必忙的不可開交了。”
“什麽?和滄瀾合作?”江淮坐在副駕駛上,猛地回過頭,心頭蹦出一個大寫的警告。
席謹河與程羲之……
“怎麽,席社長沒告訴你?過幾天就是新聞發布會了。”
“你找我不會是因為這個吧?”
“不是不是,我不管這個的。”淩染露出無奈的神情,“我這不才從紐約回來沒兩天嗎,報社那邊突然急着要我們交一組近照,我這不只能找你給我推薦推薦了。”
“怎麽,報社記者都要和模特搶飯碗了?”
“還不都怪這個看臉的時代!那個XX報你知道吧?現在不僅署名字還署照片,真是不明白我們這些紙媒存在怎麽就這麽艱難,被互聯網擠壓;被上頭有錢有勢的大佬擠壓;還要被長得帥的同行擠壓……”淩染嘆了口氣,斜着眼睛瞟他:“要是我們都能像淮哥這樣就好了。”
“?”
“長得好看還有人養着。”
“臭小子,你找死啊?”江淮朝他揮了揮并不存在的拳頭。
淩染長得也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可能是這行做久了,總顯得有些戾氣,不比江淮,多年來依然故我,從眼神末兒都捎着靈氣,所有人退避三舍,只能遠觀摸不着碰不着的心癢癢。江淮這個時候心裏一團亂,生着不知道哪門子的氣,頭靠在玻璃窗上,一颠一颠的,看起來莫名的……
被意外戳了萌點的淩染一臉尴尬地轉頭回去專心開他的車,G市不大,幾個紅綠燈的短暫停頓後便到達了目的地。
沈非間的醫院在G市一塊寸土寸金的地方。臨着江邊闊種了一大片樹木,弄成園林度假的模式,獨享着這片鬧市中難得的美景。
這天醫院的人,不多,江淮進門第一眼便瞅見那個叼着棒棒糖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前臺邊和護士聊天談笑風生。他這輩子難得羨慕過什麽人,沈非間是唯一一個。
“喲!”還是沈非間先眼尖看了過來,揮手朝他們倆打招呼,“這麽快就把老席甩了換了一個?”
江淮無奈的朝淩染解釋了兩句,讓他稍等一下,自己朝沈非間的方向走去。
“上次的那些藥……你再幫我開一次吧。”
沈非間皺着眉古怪地盯着他:“幹什麽?你吃那麽多尋死啊?”
“……你管那麽多幹啥呢。”江淮壓低聲音:“再開一次就是了。”
沈非間咬着棒棒糖威脅他:“你丫威脅我,我會告訴老席的哦!”
江淮站在原地生氣:“你告訴他也沒用!”
沈非間終于感覺到不對了:“……你倆咋了?”
江淮瞪了他一眼,沈非間道,“好好好,重開重開,你跟我過來。”
沈非間帶着他到休息室,倒了杯石榴汁給他:“你跟老席怎麽了?”
江淮言簡意赅,抱着石榴汁喝,看着沈非間笑得倒在沙發上喘氣。
“……你說老席躲着你不肯借你錢還在外面有了別人?!”
“那個程羲之,我之前見過的,席謹河就喜歡那樣的!不是他是誰?”
沈非間爬起來,伸手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那就只能說明你魅力不夠呗,我老早就跟你說過了,他不喜歡你,你眼巴巴地送上去是沒有用的。”
“我以為時間長了點,他也許就會喜歡上我的……算了。”江淮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沈非間一把拉住他,忽然就恢複了一本正經的表情,嚴肅地像另一個人:“你的病,總有一天會拖累席謹河。”
“合約到期以後……”
“喂,江淮。”沈非間冷笑一聲:“你是不是以為我像個白癡一樣,會對你的所作所為置若罔聞?我忍你不是因為你是席謹河什麽人,而是因為我——是席謹河的好友。”他頓了頓:“合約到期?你明明知道席謹河這個人的責任感很強,如果你在合約期內出了事,他是絕對不會撒手不管的,對嗎?所以你以為只要你不死,哪怕是失明了,席謹河還是願意讓你待在身邊的,對嗎?”
江淮深吸一口氣,問他到底想說什麽。
沈非間就跟他說了六個字:看清你的位置。
席謹河也跟他說了,別心存妄想。
他……沒有心存妄想。
室內的空氣降到了零點,江淮低着頭,還是站了起身,往門外走去。
沒有說再見。
“淮哥?你還好吧?”淩染看着自從上了車就抱着一堆藥一言不發悶悶不樂的江淮,忍不住問出聲,“哪裏不舒服嗎?要不今天我們就算了?”
“別。”江淮想了想,道:“我們去長風社吧,唐頓以前的人都在那,我跟他們說說,今天拍完最遲明晚就能拿到了。”
“行!”淩染答應下來,又開口問他:“今年《時代》那邊的模特選拔,你不去看看嗎?”
往年,最愛湊這種熱鬧的就是江淮這樣的人。為了找作品主角甚至不惜一切,撕破臉面大打出手。優秀的模特能帶動一個圈的潮流,也能為工作室帶來意想不到的聲譽。
在最缺人的時候,江淮甚至出門都緊盯着游客們的大腿,為此還鬧過不少笑話。
淩染見他陷入了沉思,又問了一遍:“淮哥,你又不是再也不拍照了,不考慮考慮重新複出嗎?”
江淮笑笑轉移話題,說你們這些個後輩就知道問這些問題一點新意也沒有,卻不愛騙人,還是輕輕地說了答案。
“我會回去的。”
第 13 章
13
《時代》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雜志品牌,資源廣,與國外的合作項目多,每年舉辦的模特選拔賽更是捧一個火一個。
往年這些比賽都與唐頓無關,江淮卻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借着要挑人的機會到處找席謹河搭話。他天天照三餐地往樓上跑的勤快,使出渾身解數要約席謹河吃飯。那些什麽美人帥哥都不入眼,席謹河只願留給他一個背影他都開心的不得了。
莊茜怕他找不着地方,特地下樓來接他:“前輩好久不來,這裏都變了模樣了。”
江淮:“本來在G市也找不到什麽地方能比得上長風社的,什麽變化不變化的習慣習慣就好了。”
淩染看他平平靜靜,似乎已經恢複成平時的模樣,又好像還在難過着什麽。莊茜到底是跟着江淮久了,一眼就看出不對勁,等把江淮拐進休息室自己去端茶倒水的時候,尋着借口一把拉過淩染問個究竟。
莊茜:“我們前輩怎麽了?”
淩染:“……”
莊茜:“你知不知道我們前輩可是有靠山的人!你要敢欺負他,我們社長分分鐘把你的頭擰下來!”
淩染:“……我就是陪淮哥去趟醫院而已,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莊茜狐疑地看着他:“我們前輩又去醫院了?他和你去的?席社長呢?”
淩染想了想江淮的話,一本正經:“忙。”
莊茜“咣”地拍了下桌子,江淮雖然看起來高冷又難伺候,但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這人其實好說話也不容易生氣,唯一可能引得他情緒這麽低落的,除了席謹河還有哪個?
江淮見他倆去了這麽久,好奇地朝茶水間探頭:“幹啥呢?你旁邊兒那個是著名的記者淩染啊!小茜你別欺負人家知道不?”
“……什麽?!這個是淩染?!”莊茜皺着眉不可思議地盯着他:“不是說新聞版的記者都很兇的嗎?這個怎麽看起來這麽弱?”
江淮:“……你還真是啥都敢說。”
莊茜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必須的。”
有了江淮這個大BUG,整個工作室立刻動了起來。許多人也是很久不見他,紛紛走上來與他擁抱打招呼。江淮莫名被幾個人摸了幾下腦袋順了順毛,心裏那點不安就平靜了許多。
這個新辟出的地方隸屬長風社,離《時代》的雜志區挨得很近。江淮到處轉了一圈,還是極為滿意的。席謹河從他手上拿去了唐頓,卻造出一個新的世界。在影像的世界裏有時候并不講那麽多非黑即白的現實與道義,可以用什麽樣的作品去牽引這個世界,才是最重要的。按下快門的一瞬間,呈現出的完美形态,可遇而不可求。但是現在,依靠着現代科技技術與手段,這一瞬間卻似乎變得理所當然了。
淩染依然惶惶不安。莊茜實在是太能說了,他毒舌嘴炮但不太能應付女孩子,這下子更是,莊茜在服裝間找出一件露背裝的時候,他差點兒就轉身逃走。
淩染:“之前聽說你們搞藝術的都不太正常……沒想到是真的。”
江淮推着他進攝影棚,耐心的囑咐後輩:“你最好別得罪女人,小心她把你拍成中國最醜新聞記者。”
淩染:“……淮哥你去哪?!”
江淮只給他留下一個轉身的背影,他抱着水瓶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去吃藥。
長風社他以前是沒少來,彎彎繞繞的,在牆上種一模一樣的植物,以致于江淮總是在這片綠色迷宮裏暈頭轉向。裝修後把大部分牆植都撤了,這下更找不着北了。
江淮稀裏糊塗地轉了兩圈,頭疼地不行,終于在拐角的地方撞上了熟人,還是席謹河。
席謹河比他高大許多,一開始是本能地打算避開,待瞬間看清了人,便迅速出手把他習慣性往懷裏抓了。
席謹河扶着他站穩了身子,眉頭卻緊蹙着:“你怎麽會在這?”
江淮忙亂地掙開他的懷抱,後退了幾步,剛擡頭就看見身邊站着正插着口袋看笑話的程義之,立馬便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什麽看不看清位置的,他根本就沒有什麽位置。
“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席謹河沒攔他,眼看着江淮帥氣地和他與程羲之擦肩,邁步走出去,頭也不回。
程羲之吹了聲口哨,事不關己還在內心偷笑:“江攝影師這是怎麽了?”
“小孩子不懂事鬧脾氣,別管他。”席謹河輕描淡寫地講完這句話,也擡腿往前走。
程羲之卻笑不出來了。
席謹河居然會容忍自己的情人與自己鬧脾氣嗎?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第 14 章
14.
江淮這頭是帥氣地轉身就走,揮一揮衣袖不留下一片雲彩,那頭卻沒走兩秒就開始後悔。
他有些忿忿不平地想,憑什麽走的人是他呢?
推開樓梯間的門,順手擰開藥瓶吞下兩顆白色圓粒,江淮無奈嘆氣。是啊,為什麽是他走呢?又為什麽應該是他走呢?席謹河之于他,還是喜歡的,會寵着的,但這個對象本來就可以誰都是,他又不是唯一。
可江淮又想了,席謹河也不能一輩子都不結婚不談一段正式的戀愛吧?總不能每個人都去剽竊他的創意找他簽賣身合約,一簽簽一輩子,用戒指套牢着,還不如打斷他的腿來的實在。
這話聽起來頗有些像得不到也不讓別人得到的變态心理。江淮仰頭喝進一大口水,咽下去,拍拍自己的臉清醒清醒。
這種事自己做不來啊,席謹河和沈非間分分鐘就能看穿他那些小心思。他當年“逼着”席謹河簽協議,其實也沒做什麽不擇手段的事。
追了席謹河好幾年,還他想要啥就給啥的,外面有人不帶回家他也當沒看見。那些玩手段的人哪有他這麽蠢萌?放在宮鬥劇裏他江淮就是活生生的反派例子啊。
還是沒什麽鏡頭的那種。
淩染依然是尴尬無比,肢體僵硬表情也僵硬,一直勉強堅持到了拍攝完結。
莊茜這才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末了便拿了顆糖給他,像哄小孩似的,權當安慰。
江淮沒轍,向衆人道別說改天請吃飯就拉着淩染先走了。但見他一路上捧着個糖進電梯出電梯小心翼翼的傻愣模樣,不禁還是有些擔心:“你還好嗎?”
……淩染居然沒有罵人,看來莊茜的功力最近确實是見長,江淮難得地表示有些欣慰。
淩染把糖收進口袋裏後就基本回神了,朝他擺擺手:“沒什麽事。”不一會又好像想起什麽:“你說已經在考慮回來,怎麽來了又跑得不見人影?”
江淮走在他身後,聲音有些低蘼:“我其實沒想重建唐頓。”
“什麽?!”
“你別叫這麽大聲。”下班時間接近尾聲,大廈門口人來人往地,江淮差點沖上去捂住他的嘴,“唐頓的人在長風社都挺好的,你也看到了,我……我現在突然又把他們叫走,這個事怎麽說的過去?”
淩染不解地看着江淮,見他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本還想繼續問,身上的手機卻忽然響了,一聲一聲,長串急促,像是急如星火擦過這個城市的上空,把所有人籠罩其中。江淮停頓了下來,看着淩染從上衣口袋裏找出手機,而後接聽的一瞬間變了臉色。
“……我馬上就到。”
淩染的最後一句話,一錘定音。短短幾分鐘,他迅速恢複了職業記者的肅穆且警惕,從口袋裏摸出汽車鑰匙,向前大步疾走。
“G市港口發生了連環爆炸事件,報社現在要我們往那兒趕!淮哥你回家的話只能打個車……”
“說什麽呢。”江淮一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