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心
“你錢夾上那個照片,那個,那個妹子呢。”白毛問,“換人啦?”
“就是她。”盛遠川把碎發掃進垃圾桶,不經意看到了窗外,對面的彩虹色短袖正随晚風飄飄搖搖。
照片上清秀純情的姑娘是剛剛那個圓臉萌T?三兄弟被鎮住,“真愛真愛。失敬失敬。”
……
黃時雨的發型由中長變成了超短,英氣的眉毛自此撥雲見日。
盛遠川沒收了她此前用來遮掩的平光眼鏡,理由是醜絕人寰。沒了那個十九塊九的眼鏡框遮擋,大眼睛原原本本地露了出來,一擡眼頗有些顧盼神飛的味道。
“不錯啊,盛學長這技術超自然的。”大美手裏捧着一小碗酒釀圓子,圍着黃時雨轉了一圈,“我就說你還是不戴眼鏡好看。”
“謝謝捧場。”黃時雨把裙子換下來放進盆裏,“洗了再還你。”
佳佳放下手中的英語卷子,問,“你去找盛遠川幫你剪頭發了?”
“對啊,頭發長了影響班級評分。”
佳佳語塞,喊了王慧出去買麻辣燙,臨走時把宿舍門摔得砰通一聲。
“哈哈哈哈。”大美離門近,被摔了一臉,也不生氣,“雨哥你這次真的絕了。”
“我說的是事實啊,這頭發不還是她提的意見。”
“不知道她怎麽這麽針對你。明明還是老鄉。”大美用勺子試圖把溏心蛋整個舀起來,結果蛋從中間駕崩了,溏心流了一灘。
“老板急着關門,蛋有點軟。”黃時雨說,“她以前是S大附中的?”
“嗯……你說得好邪惡。我都吃不下去了。”
“我去,你洗洗腦子吧!”黃時雨絕倒。
閱兵演練前一晚,女生宿舍燈火通明。熄燈之後還有不少用小臺燈或者打着手電筒緊急背作文的。
九點鐘盛遠川發了消息,明早六點一起吃早餐,黃時雨不到十點就上了床,還塗了厚厚一層睡眠面膜。
“明天就分級考了。”大美得過且過半個多月,考試前夜才知道慌,開着小夜燈看作文,越看越糟心,“學校是不是有毛病?為啥非要閱兵結束了才安排考試?不然早考完了!”
佳佳從被子裏探出頭,“陸珂你能不能小點聲?你不睡別人還要睡呢。”
大美本來不打算回嘴,畢竟是自己理虧。結果佳佳最後還帶了句嘲諷,“早幹嘛去了。”
論吵架陸大美從沒輸過陣,“也不知是誰天天半夜在那嘩啦嘩啦翻書。好意思說我。”
“那你沒說啊。我怎麽知道我翻書影響你睡覺?我現在說了,你就別哔哔了。”
“我就說了一句話怎麽了?我睡眠淺怎麽了?軍訓半個月你翻書翻了二十天,我熬次夜你就在那陰陽怪氣,你不理虧嗎?”
“哦你睡眠淺你別住校啊!你家真有錢怎麽不在附近買個別墅啊!誰知道你那些名牌怎麽來的!”
“呵,急不可耐了哈,暴露了哈?自己心理陰暗看別人都不陽光是吧,我家有錢那是我爸掙的,關你什麽事?我樂意住校,關你什麽事?”
眼見着快要變成人身攻擊,王慧也爬起來,“你們倆別吵了,明天還有閱兵和考試呢。看人家黃時雨睡得多香。”
佳佳嗤了一聲,“什麽好姐妹,好得穿一條裙子,關鍵時刻連個屁也不敢放。”
她們吵得硝煙四起,黃時雨根本沒聽見。摘掉“小耳朵”之後除非地震或者有人砸牆她都不會醒。
陸珂氣得肺管子疼。被子一掀,站起來戳黃時雨,“雨哥。”
“怎麽了?”黃時雨迷迷瞪瞪睜開眼,“你還沒睡嗎?”
陸珂在手機上打好字,給她看,“我和她們倆吵架了,不想在宿舍待,陪我去書吧通宵吧。”
“噢,好。”黃時雨點點頭,慢吞吞爬起來,把睡衣換掉,帶上自己的小包。
走到樓道口,哇涼的夜風讓倆人同時打了個抖。
“宿管阿姨不會開門吧。”陸珂有些後悔把黃時雨牽扯進來。
“沒事,你假裝肚子疼。能請到假。”黃時雨說,“我扶着你。”
阿姨果然放行,還熱心地說等回來了就到小窗那裏喊她,她随時給開門。
倆人哆哆嗦嗦地就着路燈那點冷白的光跑到圖書館下面,結果書吧大門緊閉,連絲光亮也無。陸珂方才懊惱,一拍頭,“唉!氣傻了!憑什麽是我們倆出來啊!留她們倆在宿舍吹空調睡大覺!”
“因為人傻錢多。”黃時雨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回去吧。”
“我不!”陸珂說,“來都來了。就這麽滾回去會被她倆恥笑的。英語書我都帶來了。”
中國人最可怕的十句話之一,來都來了。
“那咱們去哪啊。”
“不知道……”
“為什麽吵架?”
陸珂這般那般把場景複述一遍,黃時雨聽明白了,感慨,“你們好無聊啊。”
……
霧氣漸濃,小蟲子圍成一團嗡嗡亂飛,池塘裏還有青蛙呱鳴,此起起伏。
倆人在學校裏兜了一圈,最終發現北教學樓五樓有專為考研黨開設的通宵自習室,打算去看一宿書,抱抱佛祖大腿。黃時雨給陸珂總結了選擇題高頻考點,并十條萬能作文句式,讓她務必背得滾瓜爛熟。
淩晨五點半,東方已露出溫柔的暈紅。黃時雨惦記着和盛遠川約好了六點,催着陸珂回去。倆人暈暈乎乎地回宿舍樓。
宿管阿姨、輔導員、季嘉航三尊大佛黑着臉站在樓門前,隋佳佳正跟他們說話。
“阿姨,盧老師,季學長。”陸珂打招呼,看也不看隋佳佳一眼。黃時雨跟在陸珂後面,也跟他們點頭致意。
“你們去哪了?”盧老師橫眉冷目,出奇的兇。
“我肚子疼,時雨送我去醫院了。”陸珂說。
“去哪個醫院需要去一整晚?病歷本拿來!”
“扔了。”陸珂面不紅氣不喘,“就是生理期來了,疼得受不了。醫生也看了,沒什麽大事,就讓多喝熱水。後來怕打擾阿姨和室友休息,就去教學樓通宵自習了。”
“打你電話怎麽不接?你自己看看有多少未接來電?出門把腦子忘宿舍了?”季嘉航也罵黃時雨。
“靜音了,學習學入迷了,完全沒看手機……”黃時雨掏出來一看,從淩晨三點開始,未接來電55個。班級群也炸了。
更加頭疼。
盧老師知道倆女生安全就放心了,“你們倆,下不為例。兩千字檢讨,周五之前送到我辦公室。還有今天的閱兵,不準掉鏈子。”
“哎。好嘞。”忙不疊點頭。
輔導員走了,倆人松了口氣,準備上樓。
黃時雨被季嘉航叫住,“你去哪?”
“我?回宿舍洗漱……”還有十五分鐘,就六點了。
“有人滿學校找你,找了一晚上,現在在食堂門口等你,你特麽還要回宿舍洗漱。”季嘉航氣得胸口起伏,“我都納悶,你有心嗎?”
陸珂攔在她面前,“沒有人比我雨哥更有心。她出于義氣陪我一晚,給我劃重點總結作文句子,中間在凳子上就睡着了。五點多又急着回來,因為和你說的那個人六點鐘有約。如果消失了一晚就叫沒有心,找了一晚累着你們了,你們的塑料友情我看也不過如此。”
何止一晚。
盛遠川曾锲而不舍地找了她一年多,沒有一晚能睡個安穩覺。從前的諸多細節變成密密麻麻的牛毛針,紮疼了她不在的每時每刻。
季嘉航不吭聲,臉色變幻莫測。黃時雨扯扯陸珂的袖子,“大美,你先上去吧,我要先去食堂。”
“噢。”陸珂對着不遠處的隋佳佳說,“還有你,偷聽夠了可以走了。”
隋佳佳張嘴要分辯,他們幾人已經散了。
季嘉航跟在黃時雨身後,“哎雨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嘴笨,我嘴瓢了我……”
“沒事的。”黃時雨說,“我沒有心。也不會疼。”
“……”季嘉航要哭了。
黃時雨看他一個大高個子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笑,“行了,兄弟之間沒有隔夜仇。”
“那你哄哄川哥啊。我們差點打算報警了。學校三個門都沒查到你們出去的監控,二十四小時之內報警也不會受理,只能先在論壇和學校群裏問。老大幾乎把整個學校翻了一遍。”
“放心吧。”
“還有,那個隋佳佳,剛才說了陸珂不少壞話,你們以後離她遠點。”
“好的。”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季嘉航說,“我剛說胡話,你別忘心裏去。”
“啰裏吧嗦的,我快遲到了。”
食堂門口,站着個一身素黑,清絕俊朗的身影。季嘉航遠遠望見,說,“你自己去吧。嘴巴放甜了,還能少挨點罵。”
作者有話要說: 川哥會不會發火???
會???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