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規矩
因為這話陳竽瑟竟然忘了矜持失神的呆看着他, 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常态,因為奚浩倡緊接着就說了句破壞氛圍的話。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一聲, 我今晚有事要出門一趟, 就不用做我的晚飯了。”
“那晚上還回來嗎?”, 想起他前些日子夜不歸宿的記錄, 陳竽瑟問的是他晚上還回不回家,而不是他什麽時候回來。本來這種事放在以前她是不想過問的, 只是上次他兇巴巴地責備自己沒有給他開門,所以長了個記性,怕他今晚回來的時候,她睡得太熟,會聽不到敲門的聲音。
奚浩倡并不知道她問這話是這種意思, 還自作多情的以為是舍不得自己,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可能不回來了,你晚上一個人在家,害怕的話就點着燈,再抱着那只貓, 這樣有個伴會好點。”, 說完這些自覺貼心的話,末了,他又加了句,“其實也沒什麽好怕的, 安陽鎮哪還有人敢來奚家犯案啊!”。
他的話總是這樣, 前一半聽着還算貼心,但聽了他後面加的那句多餘的話, 就會覺得很掃興。陳竽瑟還沒有适應他的說話方式,因此聽了他後面的話,難免會多想。雖然說過會信他,可是腦中懷疑的想法總是會時不時的冒出來。
聽到他說安陽鎮沒人敢來奚家犯案,她就想起了奚浩倡的惡名,她是相信他不是個惡人,可什麽人才會整晚的不着家啊!聽他說奸黨未除不敢成家,這背後又究竟是怎樣的苦衷的呢!還記得上次奚浩倡一晚上沒回家的時候,她就想過,奚大哥是不是在外面養了相好的,晚上出門不歸家是去陪他的相好了,在于姐姐找上門的時候,她還差點誤會了她就是奚大哥在外面養的相好的,至于奸黨未除不敢成家的話又何嘗不可能是騙她的幌子呢!
也不怪她多想,眼前這個人是要跟她過一輩子的,她自然是容易多想了些。不過她也不是那種死腦筋喜歡鑽牛角尖的深閨怨婦,這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她就放在了腦後。
“嗯~多謝奚大哥關心。”,陳竽瑟客氣的道完謝就想起了阿柴,剛剛還嘴饞呢!怎麽才一會兒又不見蹤影了,才想到阿柴,它就主動出現在眼前了,不過它嘴裏怎麽叼着一條魚。
貓兒愛偷腥,陳竽瑟是知道的,可家裏又沒有魚,現在正值寒冬,她自然不相信阿柴能自己從河裏抓魚吃,那麽阿柴現在嘴裏正在吃的魚肯定就是從別人家偷來的了。
“哎呀,阿柴你又上哪家偷吃了,還把人家沒有做的魚都偷出來了,該打!”,話說的是要打,可語氣并沒有責備的意思,阿柴它太瘦了,身為一只橘貓,長得這麽瘦簡直是橘貓的恥辱。記得第一次見到阿柴的時候,它就搶她碗裏搶了一個雞腿,看來阿柴一直都有偷人食物的習慣啊,這幾日老是不見它,想必是出去偷東西吃了,不過也難得它每天晚上都記得到她屋子裏去睡覺。
“看來是只賊貓啊!可我這又不是什麽賊窩,怎麽幫偷來的贓物帶過來了呢!”,奚浩倡頗有意思的打趣道。
阿柴并不管他二人怎麽說自己,只埋頭撕咬着魚吃,這條魚他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當務之急當然是痛快的敞開肚皮大吃一頓了。
小插曲過去後,奚浩倡就接着做上午未做完的雞籠了,他待會兒還有事得出門,便加快了手腳,盼着在出門前就能将雞籠做好。院子裏時不時的有寒風吹過,吹的奚浩倡的手都凍紫了。不過這點苦他他并不放在眼裏,也不覺得自己做這事有多大的功勞。
他不說,站在遠處看他的陳竽瑟卻放在了心上,陳竽瑟一直在偷偷地看他做的什麽東西,在看到他不停地交疊篾片的手時,不由得為他心疼,便好意的上前勸他回屋烤火取暖:“奚大哥,院子裏冷,回屋烤烤火吧!”
“還好,我還能扛得住,雞籠快做好了,待會再進屋烤火了。”,聽到陳竽瑟擔心他冷,他更加賣力地幹活了。
他這樣說,陳竽瑟也不好再勸下去,不過他剛剛說的一句話倒是提供了有用的東西,原來他現在做的是雞籠啊!她還沒見過雞籠怎麽做的呢,其實她連雞籠也沒見過。
知道他手上做的是雞籠後,她看的更有味了。奚浩倡見她沒有回屋烤火而是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編織篾片,實在坐不住了,便開口催她進屋,“外面冷,別凍着你,快些進屋去。”
說這話的時候,他忘了郭少聰的叮囑,語氣像平常一樣沖,主要是因為聲音大,所以才聽上去很沖。陳竽瑟一聽到他這個語氣,就沒了興趣再看下去了。
進屋後,她将奚浩倡買回來的點心分類裝成盤放到火盆旁的高凳上,足足有五個盤子,一條高凳都放不下,在搬了三條高凳到搖椅旁的時候,她開始埋怨這些糕點的數目了,怎麽奚大哥每次都買這麽多東西回家啊!要吃不完多浪費,而且這點心她也能做的,只要将東西買齊,她能做的比外面點心坊還要好吃。
躺在搖椅上吃豌豆黃的時候,她更确定了自己的手藝。其實外面點心坊做的糕點味道已經很不錯了,只是她吃慣了好的,對這些東西又深有研究,因此她做出來的,多是要比這些好吃。幾樣都嘗了一塊她就收起來沒再吃下去了,點心這東西,吃多了容易膩。
寒冬窩在屋內烤火最是舒适了,她一邊烤着火一邊閉着眼睛想着以前陳家聘的專做點心的廚子教她的方法,腦子裏不知道做了幾樣糕點,最後竟然困倦地睡着了。而奚浩倡正巧做好了雞籠,他打了熱水泡了泡手才去堂屋烤火。一到堂屋他就看到陳竽瑟歪着腦袋在躺椅上睡着了。雖說旁邊有個火盆在,身上又蓋了披風,他還是擔心她會受涼,便多添了些炭,加大了火,然後又回自己屋拿了一床輕薄小巧的被子過來給她蓋上。
堂屋被他燒的暖烘烘的,陳竽瑟睡夢中都覺得熱。奚浩倡俯身給她蓋被子的時候,像是定了身一樣不肯再直起身來,只彎着腰,癡癡地盯着睡着了的陳竽瑟。這樣的陳竽瑟他還是第一次見,靜靜地躺在那裏像是一個不可受侵犯的世外仙子,美好的讓人想一直看下去,然後還要将這副樣子深深烙印在心底。
不自覺的他靠的越來越近,快要親到她的臉頰的時候,陳竽瑟彎長的睫毛突然輕輕地抖動了一下,奚浩倡吓得趕緊彈了起來,離得遠遠地,仿佛他剛剛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過他擔心的事沒有發生,陳竽瑟并沒有睜開眼睛,而是留下了兩行清淚,臉上滿是痛苦的樣子,看得讓人心疼。連做夢都在傷心的事,一定是不能忘記的悲痛,他猜不到她做的事什麽夢,但他能想到那夢與什麽相關,能讓她這麽傷心的,一定是她的爹娘了,伯父伯母突然雙雙離她而去,她定是在想念他們。
奚浩倡想要擦掉她臉上的淚,可又沒有手帕,只好用手指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他的動作很輕很輕,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會劃破她嬌嫩的肌膚。她這樣一個嬌嬌小小的女子,還要承受失去父母雙親這樣大的痛苦,真是難為她了。
說到這個,奚浩倡就想起她一個嬌小的姑娘家孤身一人長路迢迢找到這裏,一定是吃了不少苦。記得剛見到她的時候,她衣着破爛,渾身髒兮兮的,還裝扮成了男兒模樣,不用說也知道這路上的艱辛了。現在她能依靠的恐怕就只有自己了,他定是不能辜負了她,以後他就是她最親近的人,她的餘生由他來守護。
在他暗自立下護她一輩子溫飽與幸福的誓言後,陳竽瑟醒了,一半是熱的,一半是因為那個讓她流淚的夢。
一睜開眼,她就看到奚浩倡坐在她身旁,這可吓了她一跳。她忙坐正身子,用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然後才開口問道:“是竽瑟失禮了,還請奚大哥見諒。”
張口閉口就是失禮,見諒什麽的啊!他才不想她這麽見外,對着自己,哪會有什麽失禮的地方,要說見諒的也該是自己才對。為了讓她自在點,他口不擇言的安撫道:“奚家沒有什麽規矩,只求活得開心就好,往後你也是要進奚家的門的,不必再跟我說什麽失禮見諒的話了,在奚家,你只管放心的做你自己,沒有什麽是能沖撞到我的。”
陳竽瑟聽了他的話只點頭,也不開口回什麽文绉绉的多謝之類的酸話了。因為進奚家的門這樣的話直白得讓她羞于開口,雖說這是實話,可是當一個男人對着自己說出來的時候,總是會有些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