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用手整理着自己的領帶,看到溫晴的那一刻也是怔了。
溫晴朝對方點點頭,算是服務人員對客人的禮貌招呼。但對方還是愣在那裏,看着溫晴沒有動。
而在這時,房間裏的女人不明所以的走過來,“寒深,怎麽了?”
男人是方寒深。
溫晴再次向女人點頭,女人穿着一件很短的粉紅色公主裙,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
溫晴對她打過招呼便拿起自己的工具朝電梯走去,态度自然,動作坦然,沒有半點兒撞破別人好事的歉意和心虛。
走到電梯,溫晴才撇了撇眉,想起許惠對她說的方寒深風|流成|性,不免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她也沒想着把今天碰到的事告訴許惠,依許惠對方寒深的恨,知道溫晴在這裏見過方寒深,一定要她辭職重新找工作。
溫晴想,以後自己不出來做清潔,應該不會碰到方寒深。
但是她沒有想到,幾天之後還是碰到了對方,還對應了夢裏的情景。
那天是周六,溫晴下班得有些晚,車子不到她家附近,她步行着回家。
這裏的路很寬,是近幾年才修好的,路兩邊的房子也很漂亮。
正要過馬路的時候,猛然間,溫晴看見轉彎的地方有一個小孩跌倒在路中間。
而此時,遠遠的一輛車子駛過來。
它的速度很慢,溫晴看過去,沒有看見駕駛座上的人。吓得臉色都發白,想也沒想,便沖過去抱住小孩。
在她抱上小孩的瞬間,擡頭看見駕駛座上的男人擡起頭來,那人正是她不久前才在酒店見過的--方寒深。
“嘶!”刺耳的剎車聲,車子停了下來。
溫晴抱着孩子在地上滾了兩滾,手背蹭破了,額頭也蹭傷了。
方寒深即刻下車,臉色鐵青:“你有沒有怎麽樣?”
溫晴沒有說話,而是問她懷裏的孩子:“寶寶你有沒有怎麽樣?”
她吓得臉失了血色,白得如同紙,一雙眼睛也盛滿焦心。那種感覺,就像是受傷的是她自己的孩子。
面前孩子看起來只有三四歲的模樣,皮膚白皙,摸在手上是軟軟的,帶着溫度。那一刻她仿佛是在摸自己的心,小心而又謹慎。
他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剪着娃娃頭,頭發烏黑。因為驚吓,哇哇的大哭了起着,眼眶裏滿是淚水。
溫晴看着他哭,自己的心也不跟着疼了起來。她摸着孩子的頭,哄他。
“不哭不哭,告訴阿姨你有沒有受傷,哪裏疼?”
傷在兒身,疼在娘心,大抵就是這種感覺。對方傷了一絲,她全身的細胞都疼了起來。
她急急的檢查起孩子的身體。
站在一旁的方寒深看着溫晴手背上流下來的血一張臉沉得更深。
此時車裏的另一個人走了下來,“寒深,人有沒有傷到?”
溫晴擡起頭,看見一個穿着淺色薄風衣的女子,她臉色有些病态的白。對方在見到她時也是怔了,臉色更加蒼白。
溫晴沒有理會她,從地上坐起來,又哄懷裏的孩子。她給他擦幹眼淚,問:“你的家人呢?你爸爸媽媽呢?”
聽她這麽問,小孩哭得更兇:“爸爸不要我,媽媽也不要我了。”
可憐的孩子,溫晴的心更疼。
此時,馬路邊傳來一聲顫音:“揚揚?揚揚你怎麽樣了?”
車子停在路中間,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循聲看過去,是一位老人。老人因為擔心,步履變快,但受到驚訝,兩腿一直打顫,快不起來。
被晾在一邊的方寒深心裏不是滋味,臉色更沉。而藺心婉臉色慘白,手微微發抖。她快步走到方寒深身邊,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冰冷。
“去車裏。”方寒深臉色陰沉。
藺心婉的手抖得更厲害,眼睛一直刻在溫晴身上。她還沒有說話,老人便朝他們吼:“去什麽車裏!你把我孫子撞了不能就這樣!”
老人哭了起來,拉過溫晴懷裏的孩子,眼淚也跟着掉下來。
小孩依偎在老人懷裏,溫晴也從地上站起來。
站起來的時候,她的膝蓋上傳來一疼,令她險些再次跌倒在地,還好只是幾秒鐘,她忍住了。
而看着她站立不穩的方寒深皺了皺眉,垂在兩邊的手一緊。
外人看不出他的變化,但是握着他的手的藺心婉是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緊張,心也跟着顫抖。
再次見到溫晴,讓她害怕。那種感覺就像溺水的人,拼命喊着救命也沒有人聽見。
“我沒有逃避責任,……”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們有事随時聯系我!”藺心婉在方寒深還未說完的時候,慌張的從皮包裏掏出一張名片,塞在老人手中,拉着方寒深便要走。
“萬一你的電話打不通呢?萬一你們到時候不認賬呢?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讓你們走!”老人反應很快,拉住藺心婉的手不放。
藺心婉急了,“我們不會不認賬,不信你現在打這個號碼,有人接,我們現在有急事。”
在她說話的間隙,她的臉色更白。
這時,溫晴冷笑一聲。她嘴角輕蔑的上翹,這個微小的動作把藺心婉刺到了。
溫晴走到老人身邊,眼裏滿是對方寒深的鄙視和看不起,語态也很不敬。
“他當然不敢賴賬,我知道他,方寒深。”
最後三個字,把藺心婉吓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僅是一句話的時間,溫晴便收起了眼裏的鄙視,轉頭向老人懷裏的小孩。而她的目光落到小孩身上時,目光非常溫柔。
這一變化,又刺到了藺心婉的心,她緊緊的咬住牙,握住拳頭。
“先送寶寶去醫院看看,小孩不懂事,哪裏疼也沒有大人清楚,萬一傷到了就不好。”
“唉謝謝你,是我一時大意,我孫子就跑出來了。”
“你們要去醫院可以,我找個人來帶你們去醫院,所有的費用我們出,并且給一筆受驚費作為賠償,我們今天真的是……”
“我送你們去醫院。”
藺心婉急急的想走,想盡快同溫晴撇開距離。哪想,這時,方寒深開口了。簡潔的一句話,令她張着的嘴發不出下半句話。
溫晴擡起頭,但是目光并未落在方寒深同藺心婉身上。她依舊看着老人懷裏的孩子,像是不舍。
“我就不陪你們去了,我還有事,你帶着寶寶仔細做一個檢查。這個人是遠東集團的董事長方寒深,為人很大方,不會賴賬。”
當然大方,前不久才和小姐開房,今天又帶美女出來兜風。想必一個小孩子的醫藥費他也不會賴賬。
“你的手去醫院裏看一看,我不想以後你再有什麽問題來找我。”方寒深臉色鐵青,一端眉不悅的翹着。
溫晴嗤笑,擡起頭來看他,樣子很是灑脫大方。
“不會的,上個月你沒有讓我賠償你的寶駕費,我已經很感謝你了。”
藺心婉心頭一緊,轉身看向方寒深。
方寒深目光深沉,嘴唇抿着,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藺心婉的心一點點的沉入水底,方寒深并沒有對她提起過車子的事。很顯然之前他們見過。
溫晴瘸着腿一跛一跛的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老人在她身後喊:“姑娘,你叫什麽名字?給一個聯系方式我,我會感謝你。”
“媽媽,謝謝你!”
小孩脆脆的聲音也傳來。
溫晴一震,心不由自主的疼了起來。莞爾,她勾着唇角笑起來。
老人的聲音依稀傳來:“不是媽媽,是阿姨。”
是啊,不是媽媽,她沒有孩子,也不可能有孩子。?
☆、008
? 溫晴回到家的時候把溫江河吓到了。
溫江河又是心疼又是趕忙給溫晴拿消毒水,見她的腿還在一瘸一拐,整個心都揪起來。
“去醫院看一看,傷到了骨頭就不好。走,我陪你去!”
說着他便急急的拉溫晴起來。
溫晴也是倔強性子,她說不去就不去。
“爸,真的沒事兒,不信你看。”
她把褲子打起來,膝蓋只是紅腫了,看起來問題不大。
“擦點兒藥就沒事兒,我最怕疼的你不知道?要是有大問題我早就去醫院了。”她一邊擦藥一邊問:“飯好了嗎?中午沒吃飯,現在餓死了。”
“中午怎麽不吃呢?”溫江河埋怨,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到溫晴的三餐上。
這個小插曲總算過去了,晚上溫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裏悶悶的,閉上眼,那個孩子的模樣便出現在腦海,還有他可愛的面龐,軟軟的身子,萌萌的表情。溫晴下意識抱緊懷裏的布熊,皺着眉頭,總算睡着了。
因為昨天晚上很晚才睡,她起床的時候溫江河已經去到崗位上。
溫晴給自己下了一點兒面條便出去買一些日用品回來,順便給溫江河買了一個新的拐杖,也把他的床和靠椅都換了。
都是以前想買的,但是因為溫江河嫌貴沒有買。
他的床睡了大半輩子,早已經變型,睡在上面骨頭都皺在一起。
溫晴心疼父親。
中午溫晴把飯送到溫江河的崗位,又在保安室陪溫江河坐了一會兒。
回到家,李齊站在她家門外,在朝裏張望。
“李齊?”溫晴出聲叫李齊。
李齊見着溫晴便眉開眼笑:“晴姐。”
溫晴比李齊大。
溫晴走過來:“找我有事?”
“沒事兒,想着今天周末你肯定在家,過來跟你聊聊天。”
溫晴把門打開。自她到酒店去上班之後李齊都是周末過來,偶爾在晚上過來也是坐一個小時就走。
溫晴把李齊讓進家,倒了一杯水給他,“你今天有事兒嗎?沒事兒跟我一起出去吃飯,有我的一個好朋友許惠。”
“行啊,只要晴姐不嫌棄我。”
就這麽說定了,三個人先去唱了K,之後再去吃火鍋。
許惠本想去逛街,但想着溫晴的身體不能多走,便選擇去K房玩。
吃飯的時候三個人聊到了現在的工作不好找,李齊因為一直不得志,沒有找到稱心的工作,便不由得多喝了幾杯。
回來的時候許惠要送溫晴,李齊喝得東倒西歪,站也站不穩,許惠看着溫晴扶着李齊挺吃力的,着急溫晴。
溫晴抿嘴笑笑:“你快回家吧,明天還要上班,我打車回家,很快,車上不需要用力。”
許惠幫溫晴把車招來。
計程車停在路邊,不開到巷子裏面去。溫晴從路口一直攙扶着李齊走到他家門口。
李齊看起來很瘦,但是一米七八的個頭也有着重量,靠在溫晴身上,壓得溫晴直不起腰來。
短短的兩百米,溫晴走得腰疼,一直忍到李齊家門口。
到了他家門口吳嬸便迎了出來,看見醉醺醺的李齊,眉毛立刻皺了起來。
“怎麽呵成這個樣子?”
他罵了一句李齊,又把目光轉移到溫晴身上,一把拉過靠在溫晴身上的李齊,對溫晴臭着一張臉,一句話也沒有同溫晴講。
溫晴也不在意,掐着腰往自家走。
李齊喝多了,靠在吳嬸身上,嘴裏嘀咕着酒話,“晴姐,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喜歡你很久了。”
這句話把吳嬸下處一聲冷汗,立刻伸手死死的恰了李齊一把。
“你給我做夢去!讓你離溫晴遠一點兒你還不聽,現在還向人表白!”
李齊吃疼,醒過來,見是自己的媽媽,也是一愣:“媽?”
“你還當我是媽明天就給我離開A市!去得遠遠的,溫晴那個女人你不要想,一輩子也不可能!你知道她為什麽在家躲一個多月嗎?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媽,不能亂說話!”李齊皺着眉,一臉嚴肅。
吳嬸急得都快哭出來,對這個兒子恨鐵不成鋼,更是不贊成兒子喜歡溫晴。
左右鄰居的人都看得出來李齊對溫晴有意思,上學的時候就跟在溫晴後面,現在還是一樣。
他們家是後來搬過來的,李齊三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母子兩在這裏也算和氣,很快就融入街坊。
這一片是老區,隔音效果不好,吳嬸氣急說的隔壁的人都聽到了。早上吳嬸起得早去上班,左邊的張大媽就拉着她問:“你昨天晚上說晴晴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吳嬸因着兒子喜歡溫晴的事昨天晚上跟她吵了,現在她還生着溫晴的氣,別人問,她也不隐瞞。
“他們家以前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吃了這上頓沒下頓!昨天我看見溫晴好大手筆啊,給溫瘸子又是買拐杖又是買床和靠椅!那得不少錢啊,你知道她怎麽來的?你以為她前段時間為什麽不上班?做了壞事。”
吳嬸後面的話說的很小聲,湊到張大媽的耳邊,“溫晴兩個月都沒有來好事,我好幾次看見她掐着腰,怕是打過胎。”
“這可不能胡說!”張大媽也是被吳嬸唬住了。
吳嬸的工作不是別的,就是城市清潔工,負責的正是她們住的這一塊的小區街道邊的垃圾桶。而她有一次收垃圾,無意就看到了溫晴提出來的垃圾。
她記得溫晴好事的日期,跟她的是同幾天。她雖然絕經了,但是這個日期卻記得清清楚楚。而那天她在溫晴家的垃圾袋裏沒有發現帶血的紙和衛生巾,便多留意了幾天,卻沒有想到,兩個月來一直沒有看到。
更可疑的是,她注意到了溫晴在以前來事兒的那幾天出來倒垃圾都要比往常早,都是在早上五點或者晚上九點。
那都是人少天黑看不清楚的時候啊。
吳嬸把這些可疑的事情說出來,張大媽的臉色也沉重了。
很快,這個消息被小院的人都知道了,大媽們得了空便湊在一起嘀咕。
恰好這天,她們又在嘀咕,被早下班的溫江河聽到了。
溫晴在上班,并不知道小院裏發生的事。
溫江河已經氣得發抖。
溫晴見是父親的電話,怕是父親有什麽事,趕忙接起來。
“爸爸?”
“你給我回來!”溫江河咬着牙。
溫晴一愣,“出了什麽事嗎?”
父親從來沒有用如此嚴厲的口氣對溫晴說話,溫晴的心不免也提起來。
溫江河握着電話的手都在發抖,“回來!”
溫晴換好衣服邊打了車直接到路邊,走到小院的時候,小院還是同往常一樣,有兩個老人在門前站着聊天。
她們看見溫晴回來,立刻禁了聲。
溫晴因為心中記挂着父親的憤怒,匆忙之中同她們打了招呼,也未注意到她們的神色,便快步朝自家走去。
溫江河拄着拐杖在小客廳走來走去,見溫晴開門過來,氣得用力的把拐杖在地上跺了一下。
溫晴吓得一跳,那聲音好像一塊石頭砸在她心上一樣。
“把門都關上。”溫江河氣了半天,此時見到女兒,說話也沒有之前的力氣大。
溫晴乖乖把門關上,站到溫江河面前,小心的瞄他。還沒有開口,溫江河的拐杖又在地上急急的跺了起來。
“你跟我說實話,你前段時間回家是因為什麽事?!”
“出了車禍傷到了。”溫晴面不改色。
“你還撒謊!”溫江河氣得擡起拐杖,看樣子是想往溫晴身上打,想起外面的流言,他又忍住了,“外面都在說你是……你是做了人流!”
說完,溫江河嘆息一聲,重重的把拐杖拄到地上。
溫晴驚愕的瞪大眼睛,被這個留言驚到了,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麽。
溫江河只當她是默認,嘆着氣不住的搖頭,“你說你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說?非要瞞着我?要是受了欺負,你也告訴爸爸,我只有你這麽一個女兒,不想看到你受委屈。”
他說着說着就哭了出來。
身體本就不好,加上傷心,更顯得他孤助。溫晴的心也疼起來,眼淚無聲無息便從眼眶裏溢出來,她上前拉住溫江河的手。
“爸,我是有事瞞着你,我怕說出來你不能接受,所以……”
“所以你就不告訴我?”
溫晴掉眼淚,沒有說話,看的溫江河心裏更加難受。
“你說,不管是什麽事,爸爸都站在你這邊,幫助你。”
“我……不能懷孕。”
溫江河驚呆了,張着嘴巴不能說話,臉色忽的變白,爾後,眉頭迅速皺起來,臉色沉青。
溫晴怕他誤會,連忙解釋:“不是你聽到的那樣,是因為車禍紮傷了肚子。我那天不讓你看我的傷口是怕你看了難過。”
她說着,慢慢的撸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肚子上的一道傷疤。
溫江河看了,頓時瞪大眼睛,驚得後退了一步,險着站不穩。
溫晴手快,一把扶住父親。
溫江河片刻後又哭出來:“你說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明天我陪你去看醫生,總會有辦法的。”渾濁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掉,“你還年輕,不能……毀了。”
這一晚,溫晴和溫江河心裏都不舒服,兩個人晚飯都沒有吃。
溫江河因為溫晴的事吃不下,溫晴看着父親不吃,自己也沒有心情。
溫江河把他的存折都拿出來給溫晴,為了不讓父親操心,溫晴收下。
晚上她給許惠打電話,許惠在那邊比溫晴更着急。?
☆、009
? 思來想去,許惠說:“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叔叔腿不好。”
“嗯,謝謝你,小惠。”溫晴鼻子糯糯的。這是她醒來之後得知真相第一次眼眶發紅。
許惠聽見她低沉的聲音,心裏也不好受,悶悶的,她安慰了溫晴幾句才把電話挂上。
怔了幾秒,許惠猛的想起一件事,急急的找手機裏面在醫院工作的朋友。
躺在床上,溫晴睡不着。想起父親的話,她也覺得自己出院的時候太倉促,沒有到別的醫院去做檢查,确認是否不能懷孕。
畢竟生育對女人來說是大事。
早上七點許惠便開着車過來等着。
溫江河起得更早,他穿戴整齊坐在椅子上等溫晴。
溫晴沒有睡好,眼睛下面青黑一片。
溫江河開口:“先不吃早飯,去醫院看看醫生說要檢查哪些,檢查完之後再吃完。”
他雖然皺了一晚上的眉頭,也嘆了不少氣,但在面對溫晴的時候,說話還是那麽慈愛。
溫晴聽後心裏發堵,她轉頭看向許惠,底氣有些不足。
“小惠陪我去,你去吃早餐。”
溫江河急了,欲要站起來,許惠立刻走到他身邊,拉着他再次坐下。
“叔叔,你聽晴晴的,在家。醫院人多,而且檢查排隊拿結果,樓上樓下的需要跑很多次,不方便。”
溫江河張着嘴要說話,溫晴再次說:“是的,我和小惠兩個人快一些。”
最後,溫江河留了下來,溫晴和許惠兩個人去。
出門之前溫江河囑咐溫晴一定要仔細檢查,多去幾家醫院。
路上溫晴一直悶悶的,看着窗外不說話。
許惠心裏也不好受,安慰她:“別失望,說不定就有好結果,你現在出院三個多月,說不定身體變好了。”
到醫院後,沒有耽誤多少時間,許惠聯系她的親戚給溫晴開的後門,直接抽血化驗做CT和彩照。
結果三個小時之後便能拿。
溫晴和許惠吃過飯就一直在醫院等着。
許是因為醫院人多,加上還是十幾分鐘結果便能出來,溫晴有些緊張,覺得悶悶的,就像要下雨的感覺,心上覆了一塊雲,手心也出汗了。
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檢查結果上,也就沒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位穿着打扮精致,面貌出衆的男子站在人群中看着她。
對方冷峻的眉微微皺着,眼神分不清是在擔心還是不悅。
而這時,許惠發現了他。
許惠狠狠的盯了他一眼。
他冷漠的轉過頭,眼神淡然,好似對剛才的觀察十分不在意。
然而許惠她在意,很在意!
她對溫晴說:“你先在這裏等結果,別總想着那件事,轉移注意力,玩玩手機,看看笑話放松自己,這樣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肚子不舒服去一下廁所。”
說完她很快起身,因為她看見方寒深轉身離開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好,你去。”溫晴答着。她擡頭,只看見許惠匆匆的身影。
許惠在電梯旁邊找到方寒深,方寒深正要乘坐扶手電梯下樓。
“方寒深!”她喊。
聲音很大,但是醫院人多,也嘈雜,這一聲在醫院裏并不特別,反而像是帶了莫名的怒氣。
方寒深擡起頭看她,面無表情,一貫的冷漠,對誰都不熱情。
許惠走到方寒深身邊,沉着臉,“我們談一談。”
依照方寒深一貫的冷淡性子,許惠如此高傲的态度,他是不屑理她的。但是很奇怪,他今天跟着她走了。
他們在安全通道的第三層樓梯裏站下,這裏離檢查室有一段距離,在這裏談話不會被溫晴聽到,也不會有外人。
安全樓梯裏許是因為常年無人,裏面有一股欠打掃的灰塵味兒,就跟方寒深給許惠的感覺一樣,讓她讨厭。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晴晴面前。”
方寒深沒有說話,嘴唇抿着,犀利的眼睛裏寫的是:“A市是你的嗎?我需要聽你的?”
好吧,許惠承認她被方寒深的這種不為所動的氣勢壓矮了,她先低下頭,有些煩躁,又有些不耐煩。
“晴晴已經失憶了,她不記得你們的過去,我不想她想起來。既然你們沒有關系,那以後也不需要有關系。讓她忘記這件事對她有好處。”
說到這裏,許惠說不下去,心中堵得難受,眼眶也發酸,眼淚就要從眼眶裏沖出來。
而方寒深,他垂在兩邊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眼眸也驟然變緊。
這個事實,在溫晴出事的那一天他便知道,但不知為何,再次聽別人說出來,他竟然有一股煩躁。
“她是真的不能懷孕……”
“這件事跟我有關系嗎?孩子……”
“小惠?你是在下面嗎?”
方寒深冷冷的欲要結束這場談話的時候,上面傳來溫晴的聲音,還有下樓梯的腳步聲。
樓道裏有通風的窗子,但光線依舊很暗,加上對新環境的陌生,溫晴走的很小心。
許惠很快擦幹溢出來的眼淚,按住方寒深的手。
她的聲音很小,帶着祈求和無奈。
“我知道我們鬥不過你,你財大勢大,我們也不想跟你鬥,我們只想過普通的生活,所以請你高臺貴手,看到她的時候就躲,我也不會讓她看到你。”
說完,她快速的轉身,并提高聲音對樓上的溫晴說:“是我,碰到了一個熟人,在這裏聊兩句。”
許惠三步并作兩步的跨上樓梯,和溫晴碰面。
溫晴握住許惠的手,并沒有好奇的向下探頭去望。
“結果我拿了,你陪我去看醫生,我一個人緊張。”
她的聲音從樓上的高空傳到方寒深的耳朵裏,輕飄飄的,但卻帶着某種力量,砸在他的心上,令他的心一陣陣不舒服。
直到腳步聲消失很久,方寒深才轉身從當層的安全門離開。
許是習慣偏暗的光線,忽然跨出安全門,強烈的光線刺得他立刻眯了眼,煩躁的用手遮住眼睛,快步離開。
醫院的結果同上次一樣,令溫晴心情沮喪。
因受過嚴重外傷,導致子宮受傷,無法受孕。
許惠也不知作何開導溫晴,看着她垂着頭,拍拍她的肩膀說:“別喪氣,咱們再去別家醫院看看,我表哥在附大醫院,我讓他聯系一下相熟的醫生,問問婦産科方面的專家。”
“改天吧,今天很累了。”溫晴笑笑,露出疲态。
此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斜,昏黃的日光照在人的臉上,顯出散漫的焦心感覺。這種感覺是不同于早上出門争分奪秒的搶時間。
溫晴一步步從門診大廳向外走,雙腿虛浮得仿佛不是自己得,就像漂泊在大海上。
這時,她手袋的手機響起。
猜到是溫江河打來的,她快速拿出來接聽。
“爸爸。”
“小晴,家裏有一位客人說是找你。”
很意外的,溫江河開口的第一句不是問溫晴的看病結果。在此之前溫江河已經問過三次溫晴結果怎麽樣,溫晴告訴他下午醫生才會看檢查結果。
這時候他開口說病情之外的話,溫晴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溫江河給溫晴陳述來人的外貌:“她說她姓丁,是一位婦女,年紀在五十到六十,很客氣,我已經讓她在家裏等着。”
溫晴想了想,不認識這樣的婦女,“我現在馬上就回來。”
“好,等你回來我再做飯。”
溫江河挂掉電話。
這樣一通電話,解救了溫晴繼續溺水的心,讓她從飄蕩的水底浮上來,腦海一直在思考父親描述的人。
見她皺着眉,許惠問:“叔叔打電話來說什麽?”
她也好奇,溫叔叔打來的電話不是詢問溫晴的看診結果。
溫晴松開眉,大步朝許惠的車子走去,“他說家裏有一位阿姨來找我,但我好像不認識她。”
溫江河和溫晴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二年,溫晴認識的人,溫江河必然認識。思至此,許惠也加快了腳步。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竟然莫名的慌了起來。
因為還不到下班的時間,A市的交通并不擁擠,許惠很快便将車子開到了溫晴住的小院子裏。幾天過去,許惠的車技漸長,她現在能夠将車開到小院子裏面。
車子停下,溫江河便拄着拐杖來開門。
家裏的客人也執意跟他一起朝大門邊上走。
溫晴家的大門是由一根根的粗細一致的鐵柱做成的,她從均勻的空隙中看見了爸爸,還有他身後跟過來的陌生人。
溫晴怔了一下,才一秒鐘的功夫便想起來那人是誰。
而對方見到溫晴便笑起來:“不知道在你家等你有沒有給你帶來麻煩,沒有通知你就到你家來了,實在太唐突。”
如溫江河所說,她态度虔誠,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誠摯的歉意。
溫晴也笑出來:“沒有打擾我,我今天有事,現在才回來,讓你久等了。”
這位老人就是前幾天溫晴過馬路時,救過的小孩的奶奶。
想到小孩,溫晴的心又一陣緊縮。
老人迎上前來拉住溫晴的手,眼裏是感激又是高興。
溫晴帶老人在家裏坐下,給老人倒水。
溫江河忙說要去做飯。
老人急站起來:“不用在家做,咱們出去吃,小晴救了我的孩子,我原本就要感謝她,現在怎麽好意思讓你給我做飯。”
她拉着溫晴的手,接下來的話讓她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聲音也随之變小。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010
? 她的聲音很小,溫江河還是聽到了。刻意走到院子裏,給她和溫晴單獨相處的機會。
溫晴聽到這句話怔了一下,但随即問:“丁阿姨你是遇到了什麽難處嗎?”
婦女姓丁,叫心容。溫晴稱呼她問丁阿姨。
丁心容見溫晴這樣回答,眼裏的忐忑随之消失,嘴角邊的笑容也再次揚開。
“我們去外面談,我在嘉和定了位置,一會兒我孫子也會過來,小孩子很喜歡你,最近一直在念叨‘奶奶,怎麽這幾天沒有遇到上次的阿姨呢?’。”
她的聲音本是屬于老人的沙啞加上溫和,但是在學小孩子的口吻時,帶了幾分童真,聽得溫晴心中一陣開朗。但想起上次的小孩,溫晴的心又一陣緊縮,疼了起來。
丁心容一直拉着溫晴的手,眼裏的熱切看得溫晴無法拒絕,最終點頭答應她。
嘉和飯店在市中心的繁華地段,坐在二樓的窗戶邊上,可以看見外面的車禍馬龍,銀燈閃爍。
A市的市容很好,街道兩邊都種了樹,路面打掃得幹幹淨淨,仿佛旅游景區。
餐廳裏的人素養都很好,說話聲音并不大,吃飯也是斯文俊氣,讓人看了莫名舒服。
還未到正式的用餐時間,餐廳裏已經坐了幾桌人。剛剛踏足大廳的方寒深,便看見坐在窗戶旁的溫晴和一位老人在聊天,他的眉頭不自知的蹙起來,嘴唇抿得緊緊的。原本是握着手機在說話,此時,如同遇到了仇人般嚴陣。
電話那邊的宴行沒有聽到他說話,疑惑起來:“表哥?你到了嗎?”見方寒深不回答,而電話又未挂斷,他直接說:“我定的是18號桌,你先等我一下。”
方寒深轉身就走,聲音冷冷的:“我今天胃不舒服,改天再約。”
“喂,我明天就要走了啊你不能這樣放我鴿子!”宴行又急又氣又拿方寒深沒辦法,他話還未說完,對話已經霸道的挂斷了電話。
方寒深坐在車裏,良久,他皺在一起的眉也沒有松開。他想起許惠對他說的,求他遇到溫晴便躲。
原本依照他特立獨行的性格,是不會聽許惠的話,更不會刻意躲開溫晴,但他想到許惠說溫晴不能懷孕,頓時覺得煩悶,如同要下雨一般,讓人煩躁得想扯開領帶。
他的臉本就很冷峻,加之鋒寒的眉蹙在一起,更生一種嚴峻的感覺,讓人一眼看出他現在心情不好,生人勿擾。
也許是環境關系,也許是老人本身讓溫晴覺得和藹可親,坐在她對面,溫晴并沒有感到拘謹,反而像面對一位親人一樣自在。
見溫晴神情放松,丁心容開口:“溫小姐,我今天來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