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是希望你做揚揚的媽媽。”
“做他媽媽?”溫晴驚訝,這是變相的提出相親嗎?
怕溫晴拒絕,丁心容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和心裏話都告訴溫晴。
“揚揚很小就沒有媽媽,我兒子也不是一位好爸爸,他脾性很躁,經常會動手打孩子。”
“孩子是他爸爸一個人在照顧嗎?”
“不是。”
老人嘆氣,她眼睛裏有難掩的傷痛,看得溫晴也跟着她難過起來。
“他不喜歡小孩?”
丁心容搖搖頭,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停頓了幾秒,她猛的擡起頭來,眼神渴切的望向溫晴。
“你的事我聽說了,我不介意你的身世,我兒子也是離過婚的。我知道像他這樣的條件可以找到很多年輕姑娘,但我只希望她們對我孫子好。”
丁心容不是有意要打聽溫晴的過去,她只是找相熟的人問溫晴的住址和姓名,沒想到,聽了一些流言。
那些都不重要,過去并不能代表将來。她的兒子也并不完美。
她說到這裏,眼神黯淡下去。而溫晴的眼睛,也蒙上了灰暗,她擱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掐進肉裏。
大家都說她什麽呢?說她不愛惜自己,和男人瞎搞,懷孕了,流産了,不能生孩子?
、
溫晴的心一點點疼起來,很疼很疼,疼到全身發冷。
丁心容仿佛理解溫晴的心情,她疼惜溫晴,握住溫晴的手,用她的溫度溫暖溫晴。
“你不要介意,我不是在打聽你的過去,只是托人找你的時候,她……她告訴了我一些事。揚揚的爸爸也是離過婚的人,他能跟你在一起是你的福分。你先別急着拒絕我,揚揚和他的爸爸馬上就來,他不知道我有心撮合你們。你先看看,覺得他不好,再拒絕我。”
“奶奶。”
丁心容說話間,就有一個小孩叫着,歡快的跑向她。
溫晴轉過頭去,看到那天那個可愛的孩子。他身後不遠處,走來一位穿着西裝的人。對方長得很高,面容也算端莊,只是粗黑的眉皺着,拉低了幾分他的氣質。
“揚揚,國峥。”丁心容站起來,見到小孩子,她眉眼都跟着笑起來,張開手迎接小孩子。
溫晴猜想那人便是丁心容的兒子了,小孩的眉目和他有幾分相似。
丁心容滿滿的等待小孩子撲向她,但是小孩子跑了一段後發現溫晴,臉上的笑停了一秒,小小的眉毛也擰了一秒,只是一秒的功夫,他又笑起來。
那一刻,陽光好似灑在他臉上一般,讓人看了心頭一暖。
他向溫晴跑來:“媽媽!”
“……”溫晴愣住,尴尬的笑笑。
老人也不好意思,解釋:“那天之後揚揚一直叫你媽媽。”
這時,同小孩一起過來的男人臉上也帶着歉意,動作比剛進餐廳的時候紳士許多。他對溫晴道歉:“不好意思,你別介意啊,小孩子亂叫的。”
說着,他拿眼去橫小孩,滿眼的狠意。那眼神,即使一個大人見了,也覺得全身發寒,不自覺的要退後一步。
溫晴下意識的便抱起了撲向她的小孩,小孩眉開眼笑,圈住她的脖子,在她臉上甜甜的親了一下。
“媽媽,我想你。”
一句話,溫晴的心軟了,潮潮的,感動又酸澀。
她笑着,同樣在小孩的臉上親一下,“阿姨有事,就一直沒有來看你。”
小孩沉甸甸的,抱在懷中有些重量。就是這種感覺,讓溫晴幹癟的心立刻充實起來。
眼睛是最容易表達情緒的地方,即使她可以壓抑自己的心情,這些感動還是被丁心容看到。
她堆在額頭上的細紋放下來,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再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他的目光始終鎖在溫晴身上,就像盯着可口餐點,迫切想要嘗試。
丁心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溫家,溫晴和丁心容走後,溫度邊冷了下來。
許惠坐着渾身難受,而溫江河也不再強擠出笑容,整張臉都沉了下來,他的擔心挂在臉上。
“小惠,你今天和晴晴去檢查,醫生怎麽說?”
“叔叔,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但是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許惠想,這一次她可以幫溫晴瞞住溫江河,萬一溫江河自己帶溫晴去檢查呢?
事情總會真相昭然。
“你說。”溫江河的手在發抖,顯然在害怕。
許惠心情沉重,但她想了想,還是開口說:“小晴曾經和一個人渣在一起,那個人她喜歡了六年,但是對方要的只會孩子。小晴懷孕六個月的時候,流産了,從此不能再生孩子。”
“什麽?”溫江河顯然不能接受,拐杖從手中掉落。
許惠心痛,聲音也跟着哽咽起來。
“孩子沒了,對方不要小晴,小晴去追他,撞到了腦袋。醒來之後,她就以為自己是因為出差而發生意外。其實一年前她出差确實發生了一次意外,但她沒有告訴你。那次傷得不嚴重,也是額頭蹭了一下。”
怕溫江河擔心,許惠急急的解釋了起來。說完,她拉着溫江河的手,比之前還要着急。
“叔叔,我告訴你真相只是不想讓溫晴記起那段往事。那個人不愛她,只會給她帶來傷害。她現在過得很好,一直以為自己是車禍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如果讓她想起那個人,我不知道她的生活會變得怎麽樣。”
說着,許惠低下了頭,是真的傷心,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滾落出來。
她和溫晴是高中同學,大學也在一個學校。兩人讀的不同專業,但是溫晴會在她冬天冷的時候,過來跟她一起睡,幫她暖被窩。會在夏天她煩的時候給她買冷飲勸說她。
溫晴已經不止是她的朋友,更像是她的親人,值得她保護。
溫江河沒有說話,死死的咬着牙齒,布滿經絡的手抖得更厲害,渾濁的眼淚從他的眼眶裏溢出來。
良久,他松開牙齒說:“那個人是誰?”
“叔叔,他不在國內,已經走了。你不要在小晴面前提這件事,我們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醫生還是要讓小晴看,但不能讓她知道真相。她要看醫生,我會找認識的醫生給她看。”
今天給溫晴看病的醫生便是許惠擺脫的。檢查結果和三個月前是一樣的,只是別人刻意隐瞞了導致無法受孕的真相。
真相有時候是令人心痛的,如果能過得快樂,為什麽要知道真相?
許惠趴在溫江河的膝蓋上哭了起來,溫江河眼淚縱橫,一下又一下的摸着許惠的頭,聲音顫抖。
“晴晴受罪了……”?
☆、011
? 溫晴和他們一家三口吃完飯,又陪着小孩兒玩了一會兒。
張國峥對溫晴很耐心,完全沒有對小孩的那種兇惡。
小孩叫張清揚,很活潑,也很禮貌。黏着溫晴的時候,從沒有做出過分調皮的舉動。這讓溫晴對他愛不釋手。
将近十點,張國峥送溫晴回家。他堅持要把車子開到溫晴家門前,溫晴解說院子太小,車子開進去倒不出來,他這才作罷。
下車時,溫晴很舍不得小孩。小孩也舍不得她,癟着一張嘴不願意松手。
丁心容哄他:“揚揚聽話,媽媽要回家睡覺,明天還要上班,等媽媽下班後再來陪揚揚玩。”
從在飯店張清揚見到溫晴時叫她媽媽之後,便一直不願意改口,任丁心容和張國峥怎樣勸他,他也不改。
他還睜着好看的眼睛,認認真真的問溫晴:“媽媽,你同意我這樣叫你嗎?別人都有媽媽,我也想要一個媽媽,你做我的媽媽好不好?”
小孩子天真,表情萌,聲音也好聽,溫晴的心一下子軟了,居然不知道怎麽拒絕,也就答應了。
小孩子歡呼,溫晴看着,也跟着高興。
而這時候,丁心容說出解釋的話,張清揚居然泛着可人的眼睛說:“媽媽可以跟我一起回家 ,明天讓爸爸送她去上班。”
這句話,讓溫晴尴尬,而丁心容則一下子笑出來,抱着張清揚用臉蹭蹭他的笑臉,滿眼疼愛。
“揚揚真是長大了,知道心疼媽媽。媽媽今天還有事兒,明天一定陪揚揚。快跟媽媽說再見,不然媽媽明天不來看你。”
小孩子竟然也真的跟溫晴揮手,“媽媽明天要來看揚揚。”
溫晴轉身走進巷子,看着地上的影子,心竟然低沉起來,每走一步,便仿佛走進一個孤獨的深淵。
寒冷,沒有盡頭。
就在此時,許惠打過來的電話,将她這種潮濕的情緒推回至平靜。
許惠問她現在還在外面嗎?
她猜着許惠可能是還在家裏陪父親,便加快了腳步。
進到屋子裏面,溫晴又緊張起來,怕父親知道檢查結果後失望,難過。
溫江河見着溫晴低落的情緒,心裏也是一陣一陣的疼,他開口:“先去洗澡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小惠已經把檢查結果告訴我了,咱們不失望,抱着一希望就有希望。”
方寒深在家吃的晚飯,吃完之後他沖了一個澡,坐在書桌前看文件。
夜漸漸轉深,藺心婉端着一杯果汁,踩着輕輕的步子來到方寒深身邊。
他擡頭,“怎麽還沒有睡?”
夜很沉,房間很大又很安靜,他低沉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中顯得性感而又迷人。
藺心婉勾起唇角,輕輕的笑了。
她坐到方寒深的大腿上,雙手勾在他的脖子上,額頭觸在他的額頭上,可以壓低聲音,調出迷人的音質。
“去睡覺。”
說完,她暧昧的在方寒深的鼻頭上親了一下,手也默默的滑到他的睡衣邊上,一下子鑽進去,朝着那個地方敷上去。
方寒深即刻捉住她的手,
那動作太快,把藺心婉吓了一跳,臉上的笑僵住。
方寒深眸色沉下來:“你去睡,我還要處理公事。”
藺心婉的嘴巴也癟下來,她靠在方寒深胸前,顯然不高興。
“睡不着。寒深,讓我幫你弄。”
他們在一起十年,從來沒有行過男女朋友甚至是夫妻間的那件事,至多便是親吻。
藺心婉擔心,再深刻的愛情,沒有性接觸,也會慢慢冷淡。
方寒深讓她抓不住。
“心婉,別難為自己。”
方寒深語聲嚴厲,他顯然不快,起身抱着藺心婉向卧室走去。
“可是……”藺心婉挂在他脖子上,望着他寒星一般的眸子,心中更加忐忑,焦急間,又說出那種話:“我們生一個孩子,這一次用試管……”
“心婉!”方寒深打斷他,明顯生氣了。
藺心婉低下頭,緊張和害怕讓她不敢再開口。
躺在方寒深身邊,她也只是緊緊的抱着他的腰,不敢有半分越舉。
這一晚,兩個人睡得都不好,方寒深夢見溫晴牽着一個小孩子從他面前走過,當他是透明。那種感覺令他很窩火,可是當他上前去責問溫晴的時候,伸手去抓她的手,她的身體就這樣消失在他面前,像空氣一般。
方寒深猛然驚醒。
轉過臉,藺心婉在他身邊睡得深沉。
他起身去洗手間,将冷水撲在臉上才擺脫夢中的驚慌。
溫晴送許惠出門。
許惠知溫晴藏着心事,也沒有拒絕,走到院子裏才問:“你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吧?”
溫晴動了動嘴唇,想了想,開口:“今天麻煩你了,快回家休息,不早了。”
許惠笑笑,拍拍她的肩道:“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再進屋,溫江河坐在躺椅上看報紙,而不是電視。
他一般晚上不看報紙,視力不好。
溫晴知他在等她,拿出今天的檢查結果,對他重複今天醫生說的話。
溫江河知道檢查結果作假的,還是很認真的去看,表情慎重,仿佛每一個字都是一把鈍刀,剜着他的心。
這一晚過得很平靜,沒有想象中的心驚肉跳。溫江河一直在鼓勵溫晴,這讓她莫名安心。但是躺到床上還是睡不着,懷抱着那個娃娃,總覺得心中空蕩蕩的,悶,疼。
醒來,又是一天。人不能因為失去了什麽,而放棄繼續前進的勇氣。
溫晴還要生活下去,讓爸爸快快樂樂的。
她吃過溫江河自己做的早餐,然後送溫江河去門衛室。路上碰到小院裏買菜回來的阿姨也打招呼,她們和平常沒有兩樣,面帶笑容。
溫晴坐在公車上出神,忽然公車停下來不再前進了,車上的人一邊埋怨一邊下車她才知道公車出了故障,司機向她們道歉。
好在這裏離上班的地方很近,步行很快就到。
走着走着,她發現前面有一個幼兒園。許多家長牽着小孩子的手送孩子上學。
她停了下來,忍不住多看一眼。而就在這時,她在前方的人群中聽見一個哭聲。凄慘而絕望。
“我不去上學,我不上學!”
“我打死你!看你還聽不聽話!”那位家長說着便動起手來,下手的力道一點兒都不含糊,大大的手掌落在孩子的屁股上,溫晴都能感覺到那手掌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樣疼。
身邊有不少家長也對那位男人的做法不滿,有的勸,有的避着走看,眼神裏對他很看不起。
溫斂了斂眉,快步跑上去,“張先生。”
那人正是張國峥和張清揚小朋友。
張清揚見到她,哭得更兇了,在張國峥的鉗制下掙紮着,欲要向溫晴跑來。
“媽媽,媽媽!”
溫晴心頭一熱,張開手就去抱張清揚。
張國峥在見到溫晴的那一刻收斂起脾氣,恨恨的盯了張清揚一眼,不甘的松了手。
張清揚撲進溫晴的懷中,哭得臉上都是鼻涕眼淚。
溫晴的眼眶發紅,伸手擦他的臉。
張國峥在旁邊讪讪的笑:“他臉上髒,讓我來擦。”
說着掏出紙巾蹲下身欲要給張清揚擦臉。
張清揚見張國峥靠近,害怕的朝溫晴懷裏躲了躲。
溫晴明白小孩的心思,索性把張清揚抱起來,問張國峥:“揚揚的奶奶呢?”
昨天丁心容說張清揚一直是她帶,他爸爸不耐心,也會打孩子。聽那意思是老人也不放心把小孩交給他爸爸,那今天為什麽是他爸爸送小孩?
張國峥笑笑:“我媽去看我舅舅了,舅舅前天腿摔了,老人帶小孩過去不方便,就讓我在家看着揚揚。揚揚這孩子就是皮,鬧着不願意上學。”
說着,張國峥又瞪了張清揚一眼,好像是嫌棄這孩子給他添了麻煩。
張清揚怕張國峥的眼神,趴在溫晴的肩頭,鼻腔裏帶着哭音。
“我的手疼,不想上學。”
“手怎麽了?”溫晴心中一揪,側過頭去看張清揚的手。
他把手指頭遞到溫晴面前,上面纏着一個創可貼,很潦草。
他還沒有回答,張國峥就搶着說:“早上讓他好好吃飯他不聽,把手燙了還不願意上學。”
又是責怪。
溫晴皺了眉頭,沒有回答張國峥的話,而是耐心的問張清揚:“現在還疼不疼?我帶你去看醫生還不好?好得快一點兒。”轉頭又對張國峥道:“小孩子的皮膚很嫩,稍不注意以後可能會留下大問題。你要是忙,把揚揚交給我,我把電話號碼給你,你可以打我的電話,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去我公司找我,我就在前面的金大上班。”
“那麻煩你了溫小姐,我公司還有個會等着開,我忙完立刻過來接揚揚。”張國峥對溫晴說客氣話,又道:“我送你去上班!”
“你先送我和揚揚去醫院,然後給揚揚的老師打個電話,今天請一天假。”
駕駛座上,張國峥時不時的透過後視鏡看溫晴,越看越滿意,嘴角也跟着翹起來。?
☆、012
? 溫晴讓醫生給張清揚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張國峥付完醫藥費便走了,他公司有事。
溫晴帶着張清揚去上班,剛到後勤辦公室,孫姐看見小孩子就開玩笑:“晴晴,你兒子都有這麽大了啊?”
說完伸手去摸張清揚的頭。
張清揚也不害羞,拉着溫晴的手,任孫姐摸他的頭,那乖巧勁頭更是令人愛不釋手,孫姐忍不住又多揉了兩下他的頭。
溫晴知道孫姐是開玩笑也不解釋,“他奶奶今天有事,爸爸在開會,我就帶他到酒店,待會兒你陪他玩一下,我去檢查完馬上就回來。”
“好的,沒問題。”
兩個人在辦公室陪張清揚玩,孫姐自己有孩子,逗孩子很有一套,引得張清揚一直不停的咯咯笑。
下午丁心容給溫晴打電話,說自己晚一點兒來接張清揚,,張國峥有應酬很晚才會回家,麻煩溫晴幫忙照顧一下孩子。
溫晴去上班之後,溫江河向保安室請了假,立刻回家拿溫晴在醫院檢查的結果和醫生的診斷去找打聽好的中醫,聽說那個醫生治不孕不育很有效,興許溫晴的症狀他能醫治。
醫生看了溫江河帶來的檢查結果,給溫江河開了三副藥,讓他吃完之後再過來拿。
溫晴下班之後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帶着張清揚在廣場上玩。
張清揚看見小朋友手裏有氣球,巴巴的看着,雖然他沒有開口要,但是溫晴懂他的想法,也給他買了一個,然後看着他跟小朋友一起跑,一起鬧。
陪孩子的時候,她的腰又痛了,但聽見張清揚的笑聲,看着他開朗的笑顏,那一點點傷痛仿佛都只是小事。
溫晴忍着,到家的時候天已經蒙蒙黑下來了。
她抱着張清揚向自家的小院走,路兩邊有幾戶人家種着枇杷樹和樟樹,發出樹葉的清香,令人神情氣爽。
溫晴的腰一下一下的痛着,又酸又脹,就剩幾步路到家,她堅持忍着。
其實,張清揚很懂事,他不要溫晴抱,但是他玩了一個下午,強忍着自己走路,腳上的力氣還是跟不上來。
溫晴笑他小大人,彎下腰抱起他便走。
院子裏有人看見溫晴抱着小孩都很驚訝:“晴晴,這是你親戚家的孩子嗎?”
住在一起二十多年,溫晴家有些什麽親戚她們自然知道,這樣問只是好奇。
溫晴笑着答:“朋友家的小孩,有些事,托我照顧一下。”
溫江河聽着女兒的聲音便過來開門,看見小孩也愣了一下。
“爸,這是丁阿姨的孫子,張清揚。”
“外公!”
溫晴的話剛說完,張清揚搶着叫了一聲,聲音脆脆的,如水滴打在石頭上般好聽,但這叫聲還是把溫江河吓到了。
溫晴笑着讓他改口:“叫爺爺。”
張清揚眨着大大的眼睛,執着而又認真:“媽媽的爸爸不是叫外公嗎?奶奶和老師都這樣教我的。”
“好了先進來,外公和爺爺都一樣。”溫江河想着女兒的藥還在溫着,要趕緊讓她吃飯然後吃藥。
張清揚看見溫江河拄着拐杖腿一跛一跛的,小小的眉毛立刻皺起來。
“外公你腿疼嗎?”
“已經不疼了。”
“那外公不要走遠路,出門我讓爸爸來接你,我也可以牽着你。”
“好孩子。”
聽着他們的對話,溫晴笑着擺擺頭,小家夥是個心疼大人的孩子。
“爸,你煎了藥?”聞見藥味,溫晴問。
“給你煎的,我聽說那個醫生很有本事,治好了不少人,你先吃一下看看。”
“哦。”溫晴不想父親失望,同時自己也抱了一線希望,期待真的有效。
帶小孩子很累,張清揚本可以自己玩耍,但溫晴因為是第一次帶孩子,總是擔心他磕着絆着,時刻跟在他後面,腰也越來越疼了。
九點,她打算給張清揚洗臉洗腳,讓他在自己家裏睡,丁心容便來接孩子了。
她一進門,也聞到一股藥味,溫晴送她出門坐車的時候,她想起來便問:“你爸爸的腿吃的中藥?”
“不是。”溫晴低着頭,昏暗的光線打在她臉上顯出低沉。
溫家只有溫江河和溫晴,想起之前打聽溫晴的住址,對方告訴她溫晴的流言,丁心容怔了,鄭重的看着溫晴。
“晴晴,如果你有什麽事你告訴我,我也是女人,曾經身體不好過,吃了朋友介紹的一個中醫開的藥,調養了一段時間就好了。女人一定不能落下什麽病根,将來生孩子不好。”
她的話,更加刺痛了溫晴的心。溫晴牽起嘴角,笑容虛弱而又蒼白。走了幾步,那痛已經漫入心髒。她忽然停下來說:“我上班的時候出了一次車禍,傷到了肚子,不能懷孕。”
“……”
把真相告訴丁心容後,晚上溫晴更加睡不着。也許是屋子裏彌漫着藥的香味,也許是和張清揚玩了一天。
溫晴煩躁不已,她其實是抱着讓丁心容死心的想法才告訴丁心容真相。但她不想自己沒有孩子,每一個女人都有做母親的天性。
早上溫晴吃過早飯又喝了父親煎的藥,還帶了一杯去酒店。
溫江河要她一天喝三次。
兩個人走到巷子口的時候,張國峥快速從車裏面下來,對着溫江河喊:“叔叔,你要去上班?我送你。”
溫江河并不知道來人是張清揚的父親,只當只追女兒的青年人,擺擺手道:“我上班的地方很快就到了,走兩步腿舒服,你送晴晴。”
溫晴被父親推給張國峥,張國峥很熱情,她不得不上車。
車上,她始終覺得尴尬。許是昨晚把身體情況告訴給丁心容,而丁心容也必然會告訴張國峥。
張國峥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了很多年,自是懂得根據人的臉色猜心事,而溫晴此時微微蹙着眉,顯然有心事。
他知道接近人便是剖心裏話。
“晴晴,我媽昨天跟我說了你的情況。我不介意,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們可以等你身體養好再生一個孩子,如果你不想要,可以把揚揚當做親身兒子。揚揚很懂事,将來一定會對你好。我媽也是這個想法,她很喜歡你,揚揚也喜歡你。當然,我個人也覺得你很不錯。”
“我現在還沒有考慮這個問題。”溫晴心裏很平靜。
大部分女孩子在她這個年紀考慮的更多可能是結婚生子,而她沒有這種想法,她甚至沒有談過戀愛,也未渴望過驚心動魄,刻骨銘心的愛情。只是,特別特別想要一個孩子。
張國峥笑笑,也不覺得尴尬:“女孩子總是要結婚的,你如果覺得我合适,可以試着跟我交往。”
車子到了金大門口停下,有剛剛過來上班的同事看見來送溫晴的張國峥,在溫晴進到後勤辦公室的時候她們便湊上來問:“晴晴,你男朋友送你啊?”
“不是,是昨天的小孩,揚揚的爸爸。”
“他結婚了?”
“揚揚的媽媽在他兩個月的時候離開了。”
“單身帶小孩啊?”
“算是吧。”
她回答得也是一板一眼,毫不帶個人感情,但是聽者有心,她們見張國峥開的是名車,私底下對溫晴就有了別樣的想法。
下班的時候,張國峥又來了,說是感謝溫晴昨天照顧揚揚,請溫晴吃飯。
許多同事都看着,張國峥的邀請很有技巧,令溫晴找不到拒絕的借口,只好跟他去。
她給溫江河打電話告訴他晚上在外面吃飯,溫江河讓她注意一些食物不能吃。喝中藥有很多菜需要忌口,溫晴都記着。
他們在陳源餐廳的一張餐桌上坐下。
張國峥很會說話,溫晴很少開口,他也為讓氣氛尴尬。
這天,方寒深正好陪同合作方到陳源的包間吃飯。一行人路過大廳的時候,他便看到了坐在情侶位置上的溫晴和張國峥。
他停下來多看了兩秒。
察言觀色的同伴立刻看出他的異樣,順着他的眼光看過去便笑了,像普通聊天一樣自然的介紹張國峥的身份。
“坐在那位女士對面的事力伸公司的張經理。這個人很有本事,去年拿了新山的項目。只是他品行不太好,打女人和小孩子。”
方寒深立時頓住,側過頭望着同伴,那意思是說:你怎麽知道?
剛好,有随行的人問出來了。
那人說:“前些年我跟他住在一個小區,他老婆剛生孩子不到兩個月,他就對他老婆動手,把他老婆打走了。”
“想不到在商場上這麽随和的一個人,背後是這樣的性格。”其中有人感嘆。
方寒深皺了眉,但前進的腳步沒有停,一直向包間走去。他們也沒有再說張國峥的私事,而是聊着力伸公司近年來的發展。
力伸公司在A市有一定的實力,近幾年引進外資,已經在向全國五百強靠近。
包間裏他們談笑風生,唯獨方寒深抿着嘴笑得很牽強。
不了解他的人以為他就是這種冷淡性格,不大喜不大悲,這個時候更沒有人看得出來,他的心上挂着一份重量,剛好壓到令他煩躁。?
☆、013
? 溫晴晚上只吃了一點點,也許是因為喝過中藥胃口不好。
飯吃完後張國峥送溫晴到巷子門口,他再次發揮他的社交能力,讓溫晴收下他送的包。
溫晴拿着包,感覺沉沉的,好像有一塊厚重的雲蒙在她頭頂讓她難受。
A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溫晴同張國峥吃的一頓飯,許惠馬上就知道了,她給溫晴打電話。
“今天跟帥哥一起吃的晚飯?”
朋友告訴她,她的好朋友今天在陳源餐廳的情侶座上和一位看起來很不錯的男士吃飯。許惠當時就後悔了,沒有同朋友一起去吃飯,看看溫晴和誰在情侶座上吃飯。
溫晴聽出她八卦的口吻,回答得很平靜,“揚揚的父親,就是上次你送我回家見過的丁阿姨的兒子。”
“……”轉而,許惠的聲音拔高一個度:“他有孩子?”
“嗯。”
溫晴的聲音聽起來悶悶不樂。
許惠立刻坐正:“他在追你?”
“算是吧。”
“那你答應了嗎?”
“還沒有。”
“我告訴你啊你可千萬別答應。”許惠就怕溫晴覺得自己不能生孩子,便要将就嫁給一個有孩子離過婚的人。
不是她看不起有孩子的人,而是她覺得溫晴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愛她。
“晴,你別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将就,我告訴你那真的不是什麽事,真愛不會在乎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多人是結婚之後不能生孩子,別人也在一起過的好好的。”
“可是我想要一個孩子。”
“……”
溫晴的意思不是她非要做張清揚的媽媽,而是她喜歡孩子,最終她也把想法告訴許惠,許惠才松了一口氣,再次叮囑溫晴要慎重,不要沖動。
溫晴回到家喝過溫江河溫着的藥才睡覺的。
喝過草藥的人都知道,草藥有些會傷胃,溫晴當天晚上便覺得胃有些脹,只是還沒有難受到讓她發痛,但也影響了睡眠質量。
她自己是希望這藥是起到效果的,所以不管怎麽樣也要喝。
一連着幾天張國峥都來接溫晴上班,溫江河知道來人是揚揚的父親後也同許惠最初的反應一樣,先是嘆息然後勸說溫晴考慮清楚。
周四丁心容邀溫晴周五晚上去她家吃飯,說揚揚念溫晴得緊,一直問“媽媽為什麽不來看我呀?”又說“我們去找媽媽吧”。
周五下午溫晴的胃實在有些不舒服,想推掉丁心容的約定,但還未下班張國峥便已經把車子停在了金大樓下。
溫晴剛下到樓下,一陣冷風刮過來,吹得她身上發寒,渾身哆嗦。
A市的天氣就是這樣,說變就變,說冷就冷。出門的時候還飄着白雲,此時便是烏雲密布,冷風陣陣。
她正自發抖,忽然一個懷抱擁住她。
她吓了一跳,回過頭看見張國峥彎着唇角笑。
“外面冷,先去車裏。”
他說着便擁着溫晴朝他的車走去,動作極盡暧昧和愛護。
剛好,方寒深的車子開到這裏,他嫌車裏悶,從降下來的玻璃窗口看見張國峥擁着溫晴上車,那時候他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句話是“他品德不好,打女人和孩子。”
他看見對方體貼的替溫晴開車門。
作為一個男人,他深刻明白張國峥此時的想法。
張國峥說:“我媽媽已經把菜做好了,揚揚也一直嚷着要見媽媽。”
媽媽?方寒深不悅挑眉,手機握在手中也沒有開口說話。
那邊的宴行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自顧自的說:“你最近一直沒有來我的酒店,是不是因為我酒店裏的誰得罪了你?今天我把金董安排在我的酒店你可……”
“我今天有事不能陪金董。”方寒深挂斷電話。
“……”宴行握着被挂斷的電話,反應過來後直想罵方寒深。
要不是礙着方寒深是他表哥,他真要罵方寒深,已經不是第一次挂他電話了。
宴行搖頭。
“跟上剛剛開走的那輛車。”方寒深對司機道。
“好的,方先生。”司機調轉車頭,跟着前面的行駛。
方寒深一邊翻通訊錄一邊擡頭看前面的車,發現它還在視線之內才快速的按下通話鍵。
對方電話接通他便說:“來金大陪金董,告訴她我今天有急事,順便幫我向他道歉。”
看着前面的車子行駛,方寒深的心仿佛一根被拉長的皮筋,車子沒開出一米,他的心也跟着越拉一米。
讓他難受的是這種繃緊的感覺居然斬不斷,他的眉頭皺着,顯示他此時的不悅。
車子在一個獨門獨戶的別墅小區裏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