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爸兩個人,最近你家東邊的肆意酒店需要人,我想離你家近,工資也沒有變,就把你調過去。這樣你也方便照顧你的爸爸。”
好消息來得太突然,溫晴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王阿姨看着她說:“肆意酒店雖然沒有金大大,設施也不如金大豪華,裝潢偏舊,但是員工少,好管理,主要就是離你家近。我聽小惠說了你家的情況,在工作上我能幫你就盡量幫。”
“那我什麽時候去?”溫晴反應過來。
“今天就可以,你先過去熟悉一下,這邊的工作我先讓小丁代照一下。”
“聽阿姨的安排。”溫晴笑出來。
“小王正好要過去,你跟他一起。我這邊還有事,就不陪你過去了。”
王女士将溫晴送到辦公室門口,看着溫晴走遠,她臉上的笑也隐下,嘆着氣搖了搖頭。
如王阿姨所說,肆意酒店的設施并不豪華,因為建成時間比較久,地面偏暗,整體布局也顯得落後,但好在位置好,附近也沒有大酒店,生意也還算不錯。
吃午飯的時候溫晴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溫江河。
肆意酒店離溫晴的家只有一站路。
溫江河聽後也很高興,表示要好好謝許惠,讓溫晴給許惠打電話,晚上請許惠到他家吃飯。
溫晴說好。
挂上電話,溫江河臉上的表情沉重起來。醫生見他說完電話,問:“你女兒有對象了嗎?”
“沒有。”
醫生驚訝:“沒有對象不能吃這種藥,我以為……唉。”他嘆了一口氣,皺着眉頭,“這種藥是給要結婚或者已經結婚的人吃的。你說你女兒都沒有對象,又沒有那個,怎麽知道懷不上孩子?你這不是亂來嗎?我給你換一種藥,先吃一些調理的。等你女兒結了婚或者談了對象你再來找我。”
溫江河也很是郁悶,他居然糊塗得把這件事給忘了。
提着藥回家,他心裏不是滋味,但一想,他又高興起來,說不定女兒可以懷上孩子,只是因為沒有對象。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女兒有合心的對象。
許惠今天公司有事,不能到溫江家來。溫晴和溫江河兩個人吃的飯,吃完後溫晴洗碗,洗完碗又去收拾屋子,這時候她的手機響起來。
看見是丁心容打過來的,她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接起來。?
☆、017
? “媽媽,你下班了嗎?”
張清揚脆脆的聲音傳過來。
溫晴心中的郁結即刻消散,“下班了,你吃晚飯了嗎?”
“還沒有吃,我在你工作的酒店門口等你,可是天都黑了也沒有看見你。”張清揚的聲音略帶委屈。
溫晴的心徒然痛起來,趕緊說:“我今天走的很早,酒店沒有事,現在已經回家了。”
“那我過去找你,媽媽等我。”小家夥說着便把電話挂斷。
溫晴沉思了一會兒,走出房間說:“爸,一會兒揚揚和他奶奶要過來吃飯,我去炒兩個菜。”
溫江河趕忙站起來:“你看電視,我去炒菜。”
溫江河心中其實也有疑問,他前幾天問女兒揚揚的父親是不是在追她,她說只是普通朋友,而院子裏的人又在問最近怎麽總有人送溫晴回家,還是孩子的父親,是不是這個人在追溫晴。
其實溫江河不大贊同女兒跟一個離過婚又帶孩子的人在一起,如果實在是沒有辦法,女兒又喜歡對方,那他便認了。
但看女兒的口氣,似乎是他們家一廂情願。這樣一想,溫江河心裏便有些不痛快,不希望丁心容一家纏着溫晴。但人到了他的跟前,他還是很客氣。
溫晴喂張清揚吃飯,吃完之後張清揚又乖乖的掏出作業,讓溫晴教他寫作業。
兩個人看起來溫馨而美好,溫江河看着,心中也不由得泛暖。
沒多一會兒,丁心容的電話就響起了。她看了一眼來電,神色有些尴尬,走到院子裏去接。
“什麽事?”
她顧忌着溫晴不喜歡張國峥,便沒有說出他的名字。
張國峥說:“我在溫晴家的巷子口,你帶她出來見我,我有話跟她說。”
說到最後,他有些不耐煩了,丁心容本想拒絕,但怕兒子發火,還是同意了。
挂段電話,她打算再等一會兒就讓溫晴送她和張清揚回家,這樣便能讓兒子見到她。
這幾天溫晴沒有接她的電話,她也猜到了溫晴同樣沒有接兒子的電話,所以兒子才會讓她幫忙。
收起電話的時候,張國峥看見面前出現的一個人,吓得一跳,忙伸出手同他打招呼。
“吳先生,這麽巧?你來這裏辦事?”
他點頭哈腰的樣子吳躍看也不看一眼,冷冷的睨着他說:“張先生很閑?那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
“好,吳先生要去哪裏?”
“山水映城。”吳躍說着便上自己的車。
張國峥憋住這口氣,強扯起嘴角保持微笑,開車跟在吳躍的後面。
在車上他給丁心容打電話:“媽,你和揚揚自己回家,我有事。”
“那晴……”她話還沒說完,張國峥便把電話挂了。
丁心容愣了半晌,心也懸起來。這幾天張國峥好像心情不好,回家總是繃着一張臉,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也口氣不善。
因為牽挂兒子的事,丁心容沒有在溫晴家待很久,牽着揚揚跟溫晴告辭,溫晴也只是把他們送到院子門口。
溫晴見着丁心容似有心事,也沒有多問。
回到家,溫江河說:“晴晴,你要和張家孩子的父親在一起嗎?”
“不啊。”溫晴吓了一跳,說:“揚揚喜歡跟我玩,我跟他爸爸沒有可能。”
見女兒态度很坦然,象和張國峥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溫江河也就放下心來。
“那就好,要是你不喜歡他,就早點兒跟人家說,別吊着人家。”頓了頓,他又說:“你年紀也不小,改找男朋友了,要是碰見合适的,可以試着談一談。”
“我知道,爸。”
溫晴應着,但心就像挂上了一塊大石頭,帶她沉入水底。
說實話,她有些害怕談戀愛。
山水映城裏,吳躍很客氣的把單子遞給張國峥,讓他先點。
但商場上行走多年的張國峥再次把單子遞給吳躍,讓吳躍先點。
在他面前,吳躍是大人物。
吳躍也不客氣,直接點了一壺上好的龍井。
茶上得很快,茶侍放下茶具和茶水便退了出去。
吳躍給張國峥斟茶,開門見山的說:“張先生,我今天來找你談話是想告訴你,以後不要再纏着溫小姐。”
張國峥一震,還沒有喝茶,便好似被茶水燙到了一般。
而吳躍的茶明明是斟在茶杯,他卻感覺那些滾燙的茶水是直接淋在他的背上,讓他渾身發燙。
張國峥笑笑說:“不知道溫小姐是方總的朋友,那天我喝多了,冒犯了溫小姐還請方先生不要介意。我一直在找機會向溫小姐道歉,但是溫小姐這幾天抽不出時間。”
不是人抽不出時間,而是根本在躲他,不想見他。
吳躍放下茶壺,也像是發出他最後的警告。
“你沒有必要見到溫小姐,也不用當面向她道歉。”
**
張國峥回到家,怒氣沖沖的扯開領帶,踢掉腳上的鞋子。
丁心容聞聲趕過來,問:“今天……突然有事嗎?要不要改天再約晴晴?”
張清揚原本在沙發邊玩玩具,看見爸爸發脾氣,立刻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近他。
“不要再跟我提她!”張國峥吼出來,脾氣火爆:“全世界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會要她!還有以後別帶揚揚去她家裏。”他瞪着丁心容,一臉的狠氣,說完又瞪向乖乖站在一邊的張清揚:“你也不準再叫她媽媽,聽到了沒有?”
張清揚不敢答話,迅速跑到丁心容身後躲起來。
張國峥狠狠的瞪了他便向樓上走去。
丁心容看着張國峥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息一聲,抱起張清揚上樓。
**
書房裏方寒深在辦公,藺心婉端着牛奶輕輕的走進來。
“寒深,媽媽讓我明天陪你去體檢。”
“嗯。”方寒深沒有擡頭。
藺心婉放下牛奶,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房間裏開着暖氣,方寒深只穿了一件淺灰色的薄棉衣,柔軟的布料勾勒出他性感的線條。
藺心婉望了好一會兒才收起目光,收回手,她象來時那樣,步伐輕輕的離開書房。
躺在創生,藺心婉睡不着,總感覺心裏蜜蜂在嗡嗡的飛着,煩得她翻來覆去,直到聽見方寒深扭動門把手的聲音,她才猛然閉上眼睛裝淺睡。
幾十秒後,床塌陷下去,爾後是方寒深蓋被子的動作。等他睡下之後,藺心婉輕輕的翻身,手臂纏上方寒深的身體,臉貼在他的手臂上,聞着他的氣息,心才漸漸安穩下來。
她夢見自己回到二十二歲,那一天她和方寒深駕車出去游玩。
她喜歡了方寒深很久。
那天的天氣很好,沒有太陽也沒有雲彩,天空是淡藍色的,風從她的耳邊刮過,撩起臉頰邊的頭發,刮得她的臉癢癢的,心也跟着癢起來,好似有一只小貓在裏面撓着。
她時不時看一眼身邊英俊的方寒深,抿嘴偷笑,時不時将視線落在前方的公路上,手緊緊的抓在褲子上。
忽然,前方出現了一輛大卡車,藺心婉睜大了眼睛。
“小心!”
她呼出兩個字,猛然撲到方寒深身上。
“嘭!”的一聲,大卡車撞在小車上,碎玻璃濺到藺心婉的背上,紮到她的肉裏。但最痛不是這個,她的腹部像被什麽東西紮穿,痛得她不能呼吸,氧氣全部從那個地方漏掉。
“啊!”藺心婉從夢中驚醒,伸手摸向旁邊,沒有摸到任何東西後,她快速的偏轉頭。
枕邊空蕩蕩的,方寒深已經起床。這時候,他穿好衣服,從拉開衣帽間的門從裏面走出來。
藺心婉立刻下床:“等我,我陪你去體檢。”
“你臉色不好,在家休息。”
“不要緊,只是剛才做了一個噩夢。”藺心婉踮起腳在方寒深嘴邊親了一下,觸碰到溫熱的皮膚,她的忐忑才消除。
天還未亮溫晴便起床。
昨天半夜她的胃忽然痛了,她起床找了一個胃藥吃下也沒有轉好,直到一個小時之後鈍痛才變成陣痛,而後半夜她幾乎不能合眼。
她想着後天還沒有緩解便去醫院看看,明天酒店要接待一批客人,主任讓她早上七點鐘過去督促衛生。
洗手間鏡子裏的她臉色蒼白,眼睛下面有厚厚的黑眼圈。
聽見聲音,溫江河問:“怎麽起來這麽早?”
問話的空檔,他也起床了。
溫晴一邊刷牙一邊回到:“酒店有事,我不在家吃早餐。”
“那我幫你把藥溫着,你吃過早餐之後記得喝藥。”
溫晴“嗯”了一聲繼續刷牙。她化了一個淡妝,遮住臉上的憔悴和黑眼圈。在路邊買了小籠包,等公交車的時候已經吃完。到酒店前她也把藥喝下了。
胃裏面像裝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撐得她發慌,她掏出健胃消食的藥吃了兩片,忍住難受開始檢查衛生。
後勤員工都是有資歷的人,做起勞動來很認真,溫晴從一樓的大廳到七樓的客房,沒有發現任何污漬和灰塵。
地磚雖然有些老舊,但是擦得很幹淨,可以照出人影。
溫晴籲出一口氣,忽然之間感覺天地在搖晃,站立不穩,伸手還未來得及扶住牆壁,人就倒向地面。?
☆、018
? 去往醫院的路上,溫晴吐得厲害,頭很暈,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在旋轉。
她用手緊緊的抓住身下的椅墊,希望以此固定自己的位置,但是毫無效果。
“晴晴,你家人的電話號碼呢?”
醫院裏有人問她,她聽得不太清楚,開口沒有力氣回答。
也是同一所醫院,方寒深今天來做體檢。
藺心婉站在檢查室的外面,兩手握在一起,她手心冰冷,內心焦急而又緊張。
檢查室裏,方寒深正要配合醫生的檢查,平躺到床上時,一位醫生趕忙制止了他的動作,遞過一杯水給他。
“方先生,先把這杯水喝下。”
方寒深遲疑,沒有接過水杯,而是略微皺眉,提出他的疑問。
“CT需要喝水?”
體檢的時候,只有在肝腎功能的檢查之前,不能進食,喝水。
定時做身體檢查的人都知道這一點,但他還沒有聽說過CT需要喝水。
醫生低下頭,他長得很高,天花板上的燈光又正好在他的頭頂,正好在他臉上打下一片陰影,讓他閃躲的神情更加明顯。
“這是美國進口的機器,比之前照得更加清晰,但有一個劣處就是在光照之前要喝下一杯水。”
他很堅持,手一直端着那個杯子,态度不強硬,帶着一種禮貌。
方寒深看見他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大概是端得太久。他沒有多想,接過醫生端着的那杯水,喝下。
水是很普通的水,和一般的純淨水沒有任何區別,無色無味。
方寒深躺下,剛剛閉上眼睛,他感覺困意來襲,眼皮合上,沒有要擡起來的意思。
猛然,他想起曾經藺心婉對他說:“還是人工受孕比較安全。你知道嗎?英國有一個志願捐精者死在了實驗室。在取精之前,要喝下一杯阿法迪它水,這種水無色無味,喝掉它能讓精子的存活率更大。醫生一般會在水裏放安眠藥,讓取精者沒有意識,沒有恐懼,但往往風險會更大。”
方寒深突的從窄床上坐起來。站在他旁邊的醫生吓得一跳,潛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他上前,狠狠抓住一個醫生的衣領。
“醒腦藥。”
三個字,就如同帶着寒冰的黑色旋風,醫生下意識的避開他淩厲的視線。
“方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麽,最後一次,醒腦藥!”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了莫名的威懾力,令人不自覺的發抖,醫生在那一刻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在顫抖。
他不說話,沉默了幾秒,最終敗下來。
“小丁。”
“是。”旁邊一個人的聲音在發顫,他很快遞上來一杯水。
方寒深接過那杯水,警告性的盯一眼那個醫生,仰頭喝下,将被子摔在地面。
“嘭!”的一聲,令那個膽小的醫生退後了一步。而這場“精子摘取”的主刀醫生也被吓到了,只是他定力好,沒有象小醫生那樣表現在行動上。
方寒深拉開檢查室的門,大步跨出去。臉上的憤怒不言而喻。
“怎麽了?”藺心婉迎上方寒深。
過分的緊張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有點兒白,她極力表現鎮定,但發抖的手還是洩露了她的情緒。
方寒深平視她,雙眼裏的冷意直接冰凍整個空間。
“心婉,下次再做這種事,別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藺心婉的思想在那一刻被抽空,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作何回應。她想開口解釋,或者勸方寒深不要生氣,但是張開嘴,發現腦袋裏沒有任何詞語。
就這樣驚慌的看着他。
直到他走出三米遠,她所有的堅持才瓦解,身上的力氣一瞬間被抽空,整個人站立不住。
“藺小姐!”正巧走出檢查室的醫生看見跌倒的藺心婉,上前一步扶住她。
藺心婉失神的扯出一絲苦笑。
**
溫江河雙手發抖,他一手提着溫晴喝過的中藥,一手拄着拐杖。兩腿也不知覺的顫抖。
在得知溫晴進醫院的那一個,他真個個人幾乎跌倒在地。
上午醫院裏看診的人很多,扶手電梯前排起了小隊。溫江河看着心裏焦急,他擔心溫晴的情況,額頭上也出了一層汗。
跨出電梯的那一刻,他直接向輸液室奔去。因為動作過快,加之沒有看兩邊的行人,他的腳被絆了一下,肩膀也被人狠狠的撞了。
身體不穩,直接向一邊倒去。
“小心。”方寒深也是驚吓到了,伸手扶住溫江河,“有沒有受傷?”
他心中有怒火,離開的步伐便快了,加之醫院人多,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老人。
溫江河的眼眶潮濕,他一直注視着前方的輸液室,“我不要緊。”
他說完拿開被方寒深攙扶的手,徑直向輸液室走過去。但因為他的腳踝受傷,加之步伐過快,才邁出第一步,他的身子又向一邊倒去。
“小心!”方寒深再次攙扶上他,“你有什麽急事嗎?我帶你過去。先讓醫生給你看看腿。”
他這才順着老人的拐杖看過去,也就看到了老人兩條長度不一樣的腿,很明顯其中一條受過重創。
方寒深不由得産生愧疚感。
“扶我去輸液室。”溫江河的手顫抖得更厲害。
“好。”方寒深不知道老人要做什麽,但還是依照老人說得,帶他去輸液室。
還沒有走近輸液室的門,一位護士站在門邊朝外張望。
“誰是溫晴的家屬?請問溫晴的家屬在不在?”
她的聲音很大,看得出來是因為焦急。
方寒深僵愣在那裏,他的第一反應是:“她生病了?不會這麽巧。”,第二反應是:“也許是同名同姓的人。”,但很快,旁邊的人打破他的猜想。
“我是,我是他父親!”他一急,便忘了腳上的傷,快步上前。
方寒深反應過來,手上使力,穩穩的扶住老人。
他的臉色很難看。
小護士說:“趕緊過來,你女兒需要注射簽字。”
“溫叔叔!”
就在他們要邁步進注射室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帶着喘|息的叫聲。
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人很焦急,跑得很急。他回過頭,看見許惠一邊喘氣一邊擠過人群朝這裏跑來。
許惠看見他,一愣,下一秒臉色沉下去,氣沖沖的跑過來一把推開方寒深的手,扶住溫江河。
她因為是女孩子,即使動作過大,也沒有顯粗魯。
“寒深?”正在兩人氣對間,又一道聲音從人群中傳過來。
方寒深聽到聲音,臉色變冷,他站在那裏沒有動,顯然沒有打算理會藺心婉。
許惠朝藺心婉望了一眼,快速轉過頭,用眼神對方寒深說:“記住你答應我的,不要靠近溫晴。”
溫江河記挂溫晴,并沒有看見許惠眼中對方寒深的惡意。
許惠提醒完他,帶着溫江河朝輸液室走。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方寒深有沒有跟過來,好像方寒深是森林裏的一只要吃人的老虎,想盡快躲掉。
藺心婉心裏好奇方寒深方才和誰站在一起,可惜等她走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她朝裏望了望,沒有看見任何可疑的人。她低下頭向方寒深認錯。
“寒深,今天的事是我不對,你原諒我,我沒有提前和你商量,我也是怕媽……”
她話還沒有說完,方寒深轉身離開。
她只好憋下心中的委屈,跟上方寒深的腳步。
車上方寒深不耐的将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他心情很煩躁,沒有同藺心婉說一句話,他眉頭微蹙,臉色陰沉。
就算沒有看見輸液室裏的人,他也能肯定是溫晴。
車子開到金大酒店,他才收斂起暴躁的心态。
“送心婉回去。”他下車,聲音淡淡的,沒有任何溫度。
藺心婉看着他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咽下她的聲音,穩坐在車裏,等待司機将車門關上。
醫院裏,溫晴的危險已經解除,輸上正确的藥之後,她的嘔吐止住了,只是臉色看起來蒼白。
溫江河眼圈發紅,他拿手揉了揉眼角,聲音哽咽。
“都是爸爸的錯。”
溫晴笑,那笑容很虛弱。她擡起手牽住老父的手。
“是我身體不好,別人吃不是也沒事嗎?我不該沒有問醫生随便亂吃藥。”
看着他們兩個人互相攬責任,許惠又怒又笑。
“你們兩個都有錯,以後不能再做這種事了,吃一塹長一智。”
總算是有驚無險。方寒深見過溫叔叔,也不用告訴她,就讓它過去。
金大酒店由方寒深的姑夫創建,現交由他的表弟宴行打理。
宴行志不在此,他深愛滑雪。瑞士前幾天剛剛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他組織人去自由滑雪,把年度總結的事交給方寒深。
正午的太陽從經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玻璃裏灑下來,柔和而安靜。方寒深坐在總經理的辦公桌前,在翻到一份名為“職員職位對應表”的時候停了下來。
面前的經理時刻注意着他的動态,在看到他的手停止翻頁的時候,心也不由得繃緊。
猶豫片刻,經理主動問:“方先生,職員職位對應表有什麽問題嗎?”
“去吧人事部經理叫來。”方寒深合上文件突然擡頭。?
☆、019
? “哎,您稍等片刻。”經理忙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方寒深放下文件,想起許惠的話。
“晴晴已經失憶了,她不記得你們的過去。既然你們沒有關系,那以後也不需要有關系。讓她忘記這件事對她有好處。”
“她是真的不能懷孕……”
“所以請你高臺貴手,看到她的時候就躲,我也不會讓她看到你。”
他兩次在金大酒店碰到溫晴,沒有躲,那便是他沒有答應許惠的要求。
思及此,方寒深略微不悅的皺了皺眉。
“方先生,人事部的孫經理到了。”經理小聲提醒。
方寒深擡起頭,眸子已經恢複一片冷然。
“方先生,人士安排上有什麽問題您盡管告訴我。”孫經理額頭冒汗。
方寒深面容平靜,“後勤部有一位員工叫溫晴?”
他記得溫晴是蹲在地上處理髒東西,應該是後勤部。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般清冷沒有起伏,但孫經理卻聽得心驚膽戰,揣測着是不是溫晴得罪了代理總經理,內心惴惴。
“以前是有一位組長叫溫晴,不過前幾天已經調走了。”
“調走了?”方寒深想不到。
“是的,已經調去……”
“不必告訴我。”方寒深突然打斷,吓得孫經理縮了縮脖子,“沒事了,你出去吧。”
“好,那方先生有什麽問題再告訴我。”孫經理內心鼓點兒般的敲了,應聲便轉身出去。
“你也去忙吧。”方寒深對經理說。
經理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辦公室只剩方寒深一個人,陽光透過玻璃斜切下一道道光影。
他站在落地玻璃牆邊,看着樓下路兩邊精心修剪過的花木,眼中空蕩蕩的。明明是他要的結果,現在居然會有一絲落寞。
方寒深嗤笑,早就應該各不相幹,現在才是正确的結局。
幾分鐘之後,他再次恢複到一派冷靜。坐在辦公桌前看年度報告,心中一片澄澈。
從此以後,各不相幹。
兩天之後溫晴出院,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問題,只是腸胃虛弱,需要吃清淡的東西,加上靜養。
她向主任請了四天假,回到家的第二天她已經躺不住了。
她家在一樓,這天正好是周末,院子裏的小孩起的很早,都堆在一起玩游戲,吵吵鬧鬧的,聲音很清楚的便傳到了她的房間。
被他們的快樂所感染,她也沒有睡意,走到窗邊看他們玩耍。
只是不巧,她走到窗邊便看到一個小孩子鬧情緒。
“媽媽你不喜歡我,你都沒有回來看我,都是看弟弟。”
“你和弟弟住在一起,我怎麽是看弟弟啊?難道我沒有抱你給你買東西?”
聽着聽着,溫晴想到了張清揚。那天他悄悄的問她:“媽媽,你是不是不喜歡嗎?不然為什麽總是不來看我?”
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她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他,他在想她嗎?
溫晴的心悶悶的。她離開窗邊,剛拉開房間門便看見溫江河擰着環保購物袋要出門。
“爸你要去買東西嗎?”
“山藥忘了買,現在去。你到床上躺着。”
溫江河說完就走。
溫晴急道:“讓我去,我正好有點兒東西要買。”
“要買什麽你告訴我,我給你帶。”
“有件衣服的扣子掉了,我去買幾個合适的。”她說完回身換衣服,隔着門還在補充:“就在馬路對面的裁縫鋪子。”
她是怕溫江河不讓她走遠路才這麽說。
溫江河想了想,着東西他确實不會挑,便答應:“那你買完了就回來,別走遠了。”
“好。”溫晴應。
換了一身衣服,走在外面,溫晴覺得全身舒服多了。香樟樹的葉子是綠的,枇杷樹的葉子也是綠的,彰顯着蓬勃的生命。而她的身體也好了,生孩子的藥以後可以再吃。
這樣想着,她感覺自己化為這清新空氣中的一份子,變得輕快得自在。
走着走着,她聽見一個脆脆得聲音。
“媽媽!”
溫晴低下頭,看見張清揚邁着小短腿朝她跑來。
“你一個人過來的?”溫晴驚訝,擡頭朝前方看了看,沒有看見丁心容或者張國峥,不免把眉頭皺了起來。“你奶奶呢?”
一個四歲的孩子,怎麽能一個人到處走?萬一路上碰到了壞人,被壞人拐走了怎麽辦?
事後想起來,溫晴竟然還有些後怕。摸着張清揚稚嫩的臉龐,心也咚咚的跳着。
張清揚因為張國峥經常打他,很懂得看人臉色,稍微一點點的臉部變化,他便知道這個人的心情怎麽樣。溫晴善良,疼他,他是知道的。這時候看見溫晴在怪他,心中委屈,就要哭出來。
“奶奶不讓我來見你。”
溫晴哽住,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張清揚。蹲下來把他圈在懷裏,摸着他的腦袋安慰他。
“奶奶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奶奶知道你出門了嗎?”
大人怎麽會讓一個四歲的孩子單獨在外面走動?溫晴想到張清揚有可能是自己跑出來的,現在丁心容應該急得到處在找他。
張清揚哭着哭着抹了抹鼻子。
“奶奶生氣了,爸爸受傷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爸爸。”
溫晴聽着心中發澀,不是因為張國峥受傷,而是因為張清揚哭得很傷心。小小的臉蛋被眼淚糊住。
她細心的替張清揚擦幹眼淚,“我跟你一起回去。”
其實,她想的是把張清揚送到家門口就轉身回家,張國峥,她還不想見。
正要抱張清揚的時候她口袋裏的電話響起來,她拿出來看見是丁心容的號碼,立刻接起來。
電話那邊丁心容的聲音在發抖,明顯在哭。
“溫晴,揚揚有沒有到你那裏去?”
“他在我這裏,我正要送他回去。”溫晴沒有注意,丁心容叫她的時候,已經連姓一起叫上。
“好,麻煩你了。”丁心容止住抽泣的聲音,語氣變得生疏:“下次我會把他看好。”
溫晴總覺得怪怪的,但并沒有多想,她只當是丁心容吓壞了。
她故意吓唬張清揚:“看把你奶奶都吓哭了。”
張清揚扁扁嘴,顯得很委屈,不說話,緊緊的牽着溫晴的手。
溫晴搖搖頭,無奈,但心裏卻是暖的,被一個小孩子信任依賴,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充實。
她打電話對溫江河說明實情後就打車報出張清揚家小區的地址。因為是周末,出行的人很少,車子很快到達小區。
車子才剛剛停下,她還沒有推開車門,車門便被人從外面快速的拉開。
她擡起頭,看見丁心容紅腫的眼睛。她還沒有做出動作,丁心容便一把抱過張清揚。
張清揚急得哇哇大叫起來:“媽媽……媽媽……”
伸手向溫晴。
溫晴心中難受,她想張開手臂抱住張清揚,但又沒有權利這麽做。她不是他的媽媽,非親非故,丁心容是他的奶奶,監護人。
她下車,丁心容看也沒有看她一眼,抱住張清揚氣沖沖的向前走,硬硬的丢下一句:“麻煩你了。”
她的動作過大略顯粗魯,吓得張清揚哭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小區格外響亮,擊打人的心。
“我要媽媽,奶奶我要媽媽。”
停在門禁前的司機也看不下去了,但也不好管別人的閑事,只是問:“小姐,還坐車嗎?”
“不了,謝謝。”溫晴到這時候才看出來丁心容的異樣,幾步追上去。
“丁阿姨,發生了什麽事?”
丁心容的眼睛紅腫,面容也十分憔悴,她的傷心并不像是張清揚只走丢了幾個小時,更像是別的什麽事。
問出這句話,溫晴也不由得把心繃起來。她記得張清揚說張國峥受傷了,她擔心的不是張國峥,而是丁心容太過傷心。
“媽媽……媽媽……”張清揚開始撕心裂肺的哭。
一向好脾氣的丁心容忽然不賴煩了,忍住眼眶裏的淚水,伸手打張清揚。
“叫你偷偷跑出去,叫你不聽話!”
她越打越厲害,張清揚也哭得厲害,泣不成聲。
溫晴看得心疼,知道丁心容是拿孩子出氣,也顧不得其它,走過去勸她。
“阿姨,有話好好說,孩子偷偷跑出來了你說他幾句就算了,不要打傷了。”
“我家的事不要你管,以前是我看錯了,不該把你介紹給我兒子。現在報應來了,我兒子也還了,我孫子的事,你就不要管。”
她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眼睛紅腫,蒼老的臉上挂了兩行渾濁的淚水,看溫晴的眼神裏帶了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