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溫晴被她的樣子驚到了,她是第一次看見一個老人哭得那麽傷心,那麽絕望。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悄悄的,一股冷意便爬上了溫晴的後背,讓她不敢預想。

“本來我是不打算告訴你,惡有惡報我現在是知道了。我兒子做錯的事,現在他也得到了報應。他對你過分,你的朋友找人打他,讓他丢了工作,現在高利貸的每天到我家要錢。這是報應,我一開始就應該阻止,不該裝作沒有聽到。是我太自私,明知道他的個性,還希望你能改變他。現在我的報應來了,我兒子償還了,你就不要和我們再有聯系,就當我從來沒有認識你。”?

☆、020

? 溫晴愣了,丁心容的話就像天空中的陣雷,一道又一道的劈在她的腦袋上。

她怔怔的回了一句:“他怎麽了?”

她現在心裏很亂,就像鍋裏沸騰的水,撲騰撲騰的冒着泡泡,還帶着一股蒸騰的熱氣。

她的朋友打了張國峥,誰打的?潛意識裏,她不想是方寒深。那天方寒深兇冷的樣子,還在溫晴的腦海中,這讓她更亂。

“嘀嘀!”,這時候,小車不滿的鳴笛聲響在前方。溫晴心中本就煩亂,現下更是莫名煩躁。

她擡起頭,意外的對上方寒深冷凝的眸子,腦海中剎那空白。

而這時候,站在溫晴面前的丁心容也擡頭看了一眼方寒深。一眼之後,她低下頭,沒有對溫晴說一句話,抱着張清揚就走。

很自然的一個動作,但是溫晴誤會了。瞬間,她以為打張國峥的就是方寒深,而丁心容是在躲方寒深!

溫晴頓時惱火了,冷冷的看着方寒深,對峙一般的站在方寒深的車前,沒讓開的意思。

“上車!”方寒深将車窗玻璃按下,語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溫晴不動,臉上同樣冷到沒有一絲表情。

“你下車!”

方寒深愣了愣,反應過來溫晴是在威脅他,頓時一股不悅的怒火燒了起來。

他壓下心中的不快,眼神冰冷的射向溫晴,沒有下車的意思。

“我叫你下車你聽到了沒有?”敵不動我動,溫晴先發的怒。她沒有方寒深這麽高深的心計,氣沖沖的上前去拉方寒深的車門。

現在她更加認定人是方寒深打的。

“嗡”的一聲,就在溫晴剛剛走到方寒深的車子邊上的時候,他的車子像風一樣駛了過去,遠離溫晴的視線。

溫晴一陣愣然,反應過來後,深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不生氣,要冷靜,然後真的就冷靜下來了,沒有生氣。

當她再轉身的時候,丁心容抱着張清揚的背影已經到了她家門前。而她沒有勇氣再追上去。

她心中對張國峥的憎惡和陰影還沒有磨滅,她不想見到張國峥。

按理說,張國峥輕薄她,他被打,她應該開懷才對,但她心中仿佛被壓上了重物,沉沉的提不起來。

那種感覺很不好,就像胸中憋着一股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難受。

帶着這種感覺,她回到家。沒有買衣服扣子,只買了爸爸要的山藥。

“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溫江河見溫晴臉色不好,又開始擔心。

“不是,早上醒得有點兒早,現在犯困了。”

溫晴勉強咧出一抹笑來,趕走溫江河的擔憂。

她走進房間後,眉毛擰了起來。

溫晴在床上躺下後怎麽躺着都覺得不舒服,腦袋裏很亂,卻沒有一個具體的意見。

這時候,她的電話響了,是許惠打來的。

“小惠。”

她如迷途的人看到北極星一般,眼睛亮了起來。

“晴晴,我告訴你一個號消息!”

許惠比她更活躍。

“什麽事?”溫晴坐起來,她不習慣躺着講電話。

許惠的聲音帶着雀躍和振奮。

“欺負你的那個人得到報應了!”

溫晴沒有說話,眉頭又皺了起來,心裏苦澀,但她還是實話實說。

“我知道他被人打了,也被公司開除了。”

“你都知道?”許惠更加高興。她把溫晴對這個消息的平淡反應歸結為她太讨厭張國峥,不想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反應過來後她又驚呼:“不對,你怎麽知道他被打的?他媽媽來找過你?還是你去看他了?”

“揚揚一個人過來的,我送他回去,丁阿姨告訴我的。”溫晴避重就輕。

許惠松了一口氣,又為溫晴不平:“這種人你不要可憐他,這都是他的報應。你不知道他做經理的時候耍了多少手段,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據說他老婆生下孩子不到兩個月,他就要求他老婆跟他做。他老婆不願意,他就打他老婆,最後他老婆忍受不了家庭暴力就離婚了。”

聽完後,溫晴心裏更加不是滋味。張國峥對女性的事,女性恨他,她管不了,但是現在方寒深讓張國峥失業欠債,還把他打成重傷,是因為她。

一碼歸一碼,張國峥輕薄她,固然該打該揍,但是讓他失業欠債,有些太過了。

這件事一直困擾着溫晴,時間越是過去,她心裏越加悶。

最終,她決定去張國峥家裏把事情說清楚。

但,他不會見張國峥。

找了個理由,溫晴對父親說她要去許惠家裏幫許惠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出門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了,加上刮着風,溫晴的步伐快了起來。

因着前幾次丁心容對門衛說溫晴是她家的親戚,這次溫晴在門禁邊才出現,門衛舅給她開門,還笑呵呵的說:“來看你兒子啊?”

溫晴心中苦澀,也沒有解釋,只扯唇對門衛笑着點了一個頭便進去。

走進小區,還沒有到張家,遠遠的,她便看見張家的大門外停着兩輛車,幾個人在争吵拉扯。

緊接着就是丁心容嚎啕的哭聲,加上張清揚因為害怕而哭泣的聲音。

溫晴心中大叫不妙,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你們幹什麽!”

遠遠的,她大喝了一聲。

兩個面相兇惡的人正在拉扯一個渾身裹着白色紗布的人,聞聲,他們停了下來看溫晴。

溫晴看了好幾秒才認出那個裹着紗布,幾乎看不出臉的人是張國峥,心裏一怔。

“媽媽……”張清揚帶着驚吓的淚水的聲音首先傳了過來。

溫晴心中一軟,抱過張清揚說:“別怕,媽媽在這裏。”

拉扯的人中,一個橫眉怒對溫晴:“你是他媽媽?快幫你男人還錢!不然我們拉他去喂狗!”

說着,他們又粗魯的去拉張國峥,那意思是他們要把張國峥帶去做人質。

丁心容一看這架勢,又哭起來:“你們不能帶走我兒子,要錢我們會慢慢還,房子可以給你們,不能傷害我兒子!”

她哭得凄慘,溫晴聽着心中也是跟着發堵,張清揚也趴在她的肩頭流眼淚,那樣子真的是聞着傷心,聽者落淚。

但是要賬的人是見慣了各種生死離別,就算聽了丁心容的一番話,心也如鐵石一般,動也未動。

“少廢話,空口白話誰信?準備好錢,不然明天見到的就是你兒子的手!”

他們的動作很粗魯,神情兇惡,吓得丁心容放聲大哭起來,話都說不清楚。

溫晴心中一急道:“你們先放開他,要多少!”

他們神情兇惡,即使那些恐吓的話是假的,對于她們這些從來沒有見過兇惡的人,也頓時信以為真,畢竟人命關天。

“五百萬!”

“我這裏只有一百萬,你們先拿去!但是不能再為難他們。”

“一百萬就想解決問題?他欠我們五百萬!”那些人嘲笑。

溫晴的腦袋也漸漸冷靜下來,開始犯難。五百萬哪裏去弄?但她還是強自鎮定。

“剩下的四百萬我們會再想辦法。”

“先把一百萬拿來,我們只能說今天不為難他們,明天沒有還錢,這房子我們找人收走!還有,剁了這個人去喂狗!”

臨走前,他們不忘再恐吓她們一番。

溫晴忐忑:“你先松開他,跟我去拿錢。”

張國峥站在那裏,始終沒有動一下。他的左手打着石膏,腦袋上裹着白色的紗布,眼神呆呆的,嘴唇被包在白色的紗布之下這也是為何從剛才到現在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的原因。

溫晴心裏苦澀,張國峥現在的樣子幾乎不能讓人聯想起來兩個星期前他的霸道和不正。

“你去拿錢,我給你一個小時,如果一個小時你沒有來,我就把這個小孩子的眼珠送給你!”

流氓朝溫晴瞪了一眼,張清揚看到他的眼神,立刻趴回溫晴背上,兩只嫩嫩的小手緊緊的圈在溫晴的脖子上。

即使這是假的,溫晴心裏也緊張,好像這些人現在就要把張清揚搶走,用力的抱着張清揚。

“把小孩留在這裏,你一個人去拿錢。”他們又重複一遍,也是擔心溫晴把小孩子帶走,少了威脅。

溫晴只能同意,把張清揚交給丁心容,丁心容抱着張清揚又低泣起來。

她原本是恨溫晴的,此時也沒有辦法,只能讓溫晴幫她,但她絕沒有原諒溫晴。

溫晴快速離開小區,回到家溫江河還沒有開口,她就先說:“有一個U盤忘記拿了。”

拿完銀行卡,她片刻也不敢耽誤,趕緊趕至張家,那幾個人等得已經不耐煩了。

見着溫晴,他們還未開口恐吓,溫晴先一步把卡遞過去。

“這裏是一百萬,你可以去銀行看看。”

“行,碎石你去看。”

最瘦的那個人拿過銀行卡,溫晴報出密碼,其餘的人等在這裏。

丁心容滿臉淚痕,她擁着張國峥哽噎,而張清揚趴在溫晴的肩膀上一下又一下的啜咽。

仿佛是連着張清揚的呼吸,他每抽噎一下,溫晴的心也跟着難受的收縮。

半個小時後,那三個人離開,離開前還不忘恐吓丁心容。

他們走後,丁心容把受傷的張國峥扶進別墅。她的背影看起來比之前瘦弱許多,溫晴看了心中發酸。

她抱着張清揚卻沒有挪步,對于這個地方她心裏始終有陰影。

丁心容安頓好張國峥,來到溫晴面前。她神情憔悴,側着臉不願意看溫晴。接過溫晴手裏的張清揚,她态度冷漠,既不是痛恨也不是感激。

“我知道你不想進我的家門,我也不勉強。如果你還有一點兒良知,就放過我們。國峥上有老下有小,清揚還小,我一個老人不在乎生死,但他們兩個的路還很長。”

說完,她抱着張清揚就走。

而張清揚也好似懂得老人的心情,趴在她懷裏不說話,只是伸長着脖子看溫晴。他的手無辜的搭在丁心容的肩頭,看起來不舍,大大的眼睛黑漆漆的,帶着憐人的水汽。

溫晴的心一下子就痛了,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021

? 晚上溫晴翻來覆去很久才睡着,閉上眼睛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圍着一張浴巾,從洗澡間出來,望着明亮的燈光下,格調溫暖的房間,她籲出一口氣,笑了。

這時,開門的聲音響起。她趕緊走過去。

“寒深?”

她叫着,站在他面前,又用手提了提胸前的浴巾。尴尬。

西裝革履的男子只望了她一眼,冰冷的聲音卻異常吸引人。

“洗完了嗎?”

“洗好了!”溫晴忐忑。

“那我們開始。”

男子眼眸平靜,他說完就低頭解自己的領帶,并未再看溫晴一眼。就算是冷漠,冰冷到毫無溫度,溫晴也是不介意的。

“我幫你解!”

她上前一步,卻沒有想到,動作太大,浴巾花落,整個身子袒露在男人面前。

她臉紅,大囧。

趕緊撿起她的浴巾遮在胸前。

其實,這樣多此一舉的動作又是為什麽?遲早是要毫無保留的展露給他看。

這樣想着,溫晴便放開了,索性松開手,讓浴巾花落,大大咧咧的走到他面前。

而男子看見她這樣做,微有詫異,也只是一秒,他的眼神又恢複了平靜,毫無波瀾。

“你緊張的話可以關上燈。”他把她壓在身下,看她起伏的胸膛。

“不緊張,我想看着你。”溫晴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嘴上說的卻是另一番話。

她的心突突的跳着,很緊張,這是真的,馬上就要和自己喜歡的人融為一體。

既期待又忐忑。

她的身材很好,前凸後翹,身上曲線玲珑,沒有多餘的贅肉,看一眼就會讓人口幹舌燥。

男子閉上眼睛,趕走心中的燥|熱。而就在這個時候,溫晴主動纏上她的脖子,熾熱的呼吸撲在他的臉上,滾燙的嘴唇也毫無章法的啃着他的唇,手滑到他的身上。

就這樣,他起了,火熱的頂着她。

“我想要一個孩子。”他呼吸不穩,盡量克制着。

“我知道,我會為你生一個孩子。”溫晴呼吸急促。

下|身一痛,溫晴吓醒了,剛才夢中的細節太真實,仿佛那個男人就在她身邊,呼吸撲在她臉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頭的汗。

就在這時候,外面的鳥兒叫了,新的一天到來。

溫晴掀開被子,腦海裏浮現出一串手機號碼。她以為不刻意想起,就能忘記。

原來還是太天真。

就像身上的傷疤,你不去看它,就忘記了曾經的傷痛。

但當你看見它的時候,便知道,它真的發生過。

假裝失憶,也沒有避開。

溫晴知道,一定要給方寒深打一個電話。

早上她象往常那般去上班,出門的時候溫江河有些擔心,溫晴笑着安慰他。

到肆意收到同事們的關心和問候,她也溫柔的回他們,之後她認認真真的檢查工作,在确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她走到安靜的地方,拿出手機,撥打那一串曾經令她傷痛的手機號碼。

按着數字的時候,她的手還在抖,但是在聽到手機裏面傳來的嘟嘟聲的時候,她呼出一口氣。如同面對敵人。

本以為還是他的助理接的,卻沒有想到是他本人。

“喂,方寒深,有事請講。”

很客套的官方用語,在此之前,溫晴還有些緊張,但現在什麽心情都沒有,反而很平靜。

“我是溫晴,今天你有時間嗎?我有些事想要說。”

比他還要生疏的語氣。

許是在忙,那邊停頓了幾秒,許是沒有聽到,溫晴很耐心的準備重複第二次。

卻沒有想到,那邊的人說:“菲力餐廳,晚上六點。”

“好。”

溫晴挂上電話,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這一天過得也很平靜,但她的心緒卻無法寧靜,常常回憶起過往那些令人發笑的心事,都是少女情懷。

記起她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第一個告訴他,但她見到的卻是醫生。

那也不要緊,她在心裏想着他忙,給他一點兒時間,等他吃飯,但他一直忙。

甚至這樣她也不失望,她想總有一天能和他一起吃飯,像普通情侶那樣,一起聊天,談談天氣,談談物價,談談旅游,敘說未來。

但可笑的是,她從來都不是他計劃中的伴侶,只不過是一個給他生孩子的工具,以後再不聯系。

她看着指定的位置,空蕩蕩的,就像她的心也缺了一塊。

她笑自己,溫晴,最後一次等他了,這件事之後,你們就不要再有任何聯系。

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餐廳的客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直到街上的行人漸漸變少,寥寥數幾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來晚了,抱歉。”

他眸子冷冽,面容亦是冷然,溫晴看不出半分歉意。

“方先生忙。”

她禮貌的應了一句,聲音亦是同樣沒有溫度。

“先吃飯。”方寒深沒有介意,服務員送來菜單,他開始點菜。

她其實很想告訴他她沒有胃口,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以前做夢都想和他一起吃一次飯,哪怕是最廉價的餐廳,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好。

今天實現以前的願望。

菜很快端上來,首先是一道熱湯。

猴頭菇雞湯。

溫江河每隔天就給溫晴煮一次,說是養胃。

溫晴在家吃這個湯已經吃到看見雞湯就想吐,面對方寒深,她還是忍住了惡心的沖動。

“嘗嘗。”方寒深說。

菜單是他在來的路上,臨時查出來的,猴頭菇雞湯養胃,鮮鲫魚湯也對腸胃有益。

他忽然記起溫晴兩次因為腸胃不好上醫院。

溫晴禮貌的拿起湯勺給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之後不再繼續。

“不好喝?”方寒深皺眉。

“不是,我爸爸在家經常給我做湯,今天不想喝湯。”

“那再點別的。”

方寒深擡手欲叫服務員,被溫晴制止。

“不用了,我今天找你出來是想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

時至今日,溫晴坐在方寒深面前,已再找不到當初的那種期望和悸動。

怎麽說呢?這種感覺就像你十歲的時候想要一件公主裙,十六歲的時候再看到它,那種時過境遷的平淡和放下,再也掀不起一點兒波瀾。一點點也不覺得可惜,甚至不明白當時為什麽想要那件衣服。

現在她坐在方寒深的對面,已放下當初的期待着和執念。

他的眸子很冷,他和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喜歡微微蹙着眉,這會讓人覺得他不耐煩,有種“你是在浪費時間”“請盡快結束這場談話”的錯覺。

他的眼神依舊冰冷,溫晴不能直視,只好側着臉。

“我希望你恢複張國峥的工作職位,你已經找人把他打傷了,算是幫我出了一口氣,但是你讓他失去工作,未免有些太過分。我和他的事我會解決,你幫助我的,我也會感謝。許惠撞了你的車,我也會賠償,我希望我們之間的事計算清楚,以後再也不要有牽連。”

說完這段話,溫晴覺得喉嚨幹幹的,已經沒有力量再說出一個字,甚至不敢看方寒深。

是何等的自戀,她才會以為他是在幫她呢?

可是,他下面的話卻是讓她詫異不已,甚至羞憤。

“牽連?”方寒深氣得手在抖,說出來的卻是另一番傷人的話:“一百萬怎麽賠償,你是想再找一個男人生一個孩子得到一百萬嗎!”

據他所知,溫晴把他給她的一百萬送給了張國峥!

他的聲音帶着冰一樣的寒意,溫晴聽着只覺得像一把火燒在她身上,令她的氣血直接往頭頂上湧。

她端過桌上的水就要潑過去。

她是傻,傻到了當初那麽多的纰端,她都沒有看出來,方寒深要的只是一個代孕的身體。她傻到了愛上了他,被他所傷,現在還要聽他侮辱。

就在這時候,她的手被一個人按住了。

她轉頭,看見一個面容清瘦,帶着眼鏡的男子。他的眼睛幹淨清澈,但是在看着寒深的時候,帶上了瞧不起。

他抿着嘴唇沒有說話,用他的沉默和方寒深的怒火對峙。

方寒深低眉瞥在男子握在溫晴手腕上的手,語氣裏盡是嘲諷。

“這麽快就找到了讓你生孩子的人?”

他的目光太過淩厲,溫晴感到手背刺得疼,一下子便把她的手從男子手中抽出來。

半邊臉燒得通紅,又是氣方寒深的奚落又惱自己居然被一個陌生人握住手。

方寒深的聲音深沉性感,原本不适合說這番羞辱的話,但今天他極盡所能的傷人,溫晴沒有欣賞,只想甩他一巴掌叫他道歉。

但她再次難受,被男子輕輕松松的格擋開。

他擋住溫晴的手,平靜的看向方寒深。聲音亦是同他的眼神一樣,沒有任何特色,卻帶着莫名的份量。

“你不要後悔。”

“如果你不介意用我用過的東西,請便!”方寒深狠狠的将男子上下打量一遍男子,警告他:“不過我奉勸你一句幫人,也要看自己的對手是誰!”

言下之意是男子還不夠格。

說完,他大步離去,像是氣得不輕。

溫晴看着他走遠,整個人像洩了氣一般,張國峥的事沒有解決,還惹得她自己一肚子的火。

“還吃嗎?”

這時,男子開口,拉回她的視線。

“沒胃口,剛才你不用幫我,他……”溫晴不知道怎麽介紹方寒深,說跟他為敵,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說方寒深只是讨厭她?最後,她只是苦笑,“剛才謝謝你。”

“我不是第一次看見你。”

“什麽?”溫晴打量面前的人,他瘦瘦高高,帶着眼鏡很斯文,确定自己不認識他。

“我們先離開這裏,一邊走一邊說。”

餐廳裏已經只剩下他們兩個,溫晴笑笑,跟他走。?

☆、022

? 方寒深回到車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壓制住心頭的怒火。

他抓緊時間開完一個會議,在車上還用手機查什麽菜養胃,想起她兩次因為腸胃不舒服進醫院,點菜的時候刻意點養胃的菜,她居然聽說以後不想和他有牽連!

雖然早就不該有聯系,但是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他還是莫名的惱火。

煩躁的将手機扔到旁邊的座位上,好像它是禍端,沒有心思再理它。

不過也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眼中又恢複一片冷靜。

“回美國。”

他淡淡的對司機道。

“ZO的合同?”助理小心的問。

“讓林宗去。”方寒深疲憊的靠在後椅上,不耐的用手揉着眉心。

“好,我馬上安排。”助理不敢再多話。

車子在機場公路上疾馳着,車廂裏詭異的安靜,助理不敢說一句話,總覺得老板從菲力出來之後,像一顆火藥十足的炸彈,只要他觸上導火線,便會嘭的一聲炸得粉碎。

助理提心吊膽,察言觀色,唯恐說錯一句話。

溫晴和男子走在路邊,心思卻都在今天的談話上,幫張國峥不成,幾百萬,他如何還給高利貸?明天讨債的照樣上門。

“溫小姐,我這裏還有一點兒積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先拿去給張家應急。”

“……”溫晴愣住,待她反應過來之後,詫異的看向男子。

他是如何知道她姓溫的?

“你……認識我?”

“見過幾面。”

男子笑,他的笑很輕,就像四月的風吹拂在人身上,很舒服,讓人放下一切緊張。

“我和丁阿姨住在一個小區,見你來過張家幾次。她家有一個四歲的孩子,很可愛。孩子很喜歡你,纏着你叫媽媽。孩子的爸爸張國峥在力伸公司任職,昨天我剛好又看見你。”

溫晴想了想,她去了張家幾次,有一次确實在路上遇到過一位男子,但是他們沒有說話,只是擦肩而過。

男子正了正臉色,似乎下面的一段話他很難說出口,在斟酌如何開口。

溫晴也不由得嚴肅起來,認真的看着男子。

他說:“溫小姐,你的事我聽親戚說了一些,她說你以前,可能做過什麽事,在身體上落下毛病。”

他說的已經很委婉,但是溫晴還是一聽便明白,他要表達的是什麽。

頓時耳朵嗡嗡的響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她的事連外人都知道了,她還以為,她假裝失憶,這件事就會被忘記。

真是太傻。

溫晴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她是怎麽回到家的,又是怎麽同溫江河說的,最後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看男子寫給他的紙條。

四四方方的紙上,是他镌秀的字體。

【莫琛

雲大美術老師

131********】

溫晴收起紙條,蒙上被子睡覺,怎麽也睡不着,翻來覆去,直到三點之後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早上鬧鐘一響她便起床刷牙,趕到張家去。卻未曾想到,讨債的人比她來得更早,見着她,勾起嘴角壞笑。

“錢準備得怎麽樣?四百萬!”

屋裏傳來丁心容和張清揚的哭聲,想必是有人進去鬧。

溫晴要進去,被兩個人攔下。

她實在是氣急:“你們不要傷害老人和小孩!錢我會想辦法!”

“先拿出來再說!”男人的眼神忽然變得犀利:“沒有錢,你就等着收屍吧!”

“這裏是三十六萬,你們先拿去!”

正在這時,一道清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溫晴回過頭,看見莫琛伸手舉着一張銀行卡。

小混混毫不客氣的奪下:“三十六萬?只夠跑路費!”

“那你們今天可以滾,明天再來!”

“口氣還不小,我看你明天拿什麽還。”其中一個人嘲笑,然後吩咐另外一個人去提款機上驗證密碼。

溫晴看着小混混手裏的銀行卡,幾次欲開口,也不知道說什麽,最後才悶悶的說:“錢我會還給你的。”

“你拿什麽還給我?你的一百萬昨天已經給他們了,你自己的工資也只是三千,就算你不吃不喝,也需要十年。”

溫晴的心更加沉悶。

十年不要緊,可是明天的幾百萬,拿什麽還?

她現在擔心的是這個。

但是莫琛接下來的話,讓她吃驚不已。

“我的那套房子值三百多萬,急着賣出去的話只有兩百萬,壓給他們不知道會不會多一點。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你瘋了!”這是溫晴的第一個念頭。

莫琛只是淡淡的笑,好像什麽都不在意,眼睛裏甚至蒙上了一層灰暗,這讓溫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的語聲很輕:“能幫到需要的人很值得。”

“你……”溫晴說不出話來,看莫琛的打扮,不像是方寒深那種出手幾百萬的有錢人。一套房子和三十六萬,應該是他全部的積蓄。。

他的穿着很簡單,和他的氣質很稱,給人親切的感覺。

再大方的人,也不會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送給別人,除非他想輕生!

這個念頭把溫晴吓到了。

“莫先生,你是有什麽不愉快的事嗎?還是解不開心結?你不妨說出來。”

“他們出來了,先去看看丁阿姨。”莫琛轉開話題,徑自像張家的別墅走去。

溫晴猶豫了秒鐘,還是沒有進張家的別墅。她在看見讨債的人離開後,自己也出了小區。

去肆意的路上,她給丁心容發短信。

【丁阿姨,我先去公司,下班之後來看你。】

握着手機想了幾分鐘,她給許惠打電話,讓許惠查一下莫琛的信息是否為真實。

許惠雖然認識一些人,她家的親戚也很有實力,但不是每個領域都有能力。

十點鐘的時候她給溫晴回電話,雲大确實有一位叫莫琛的老師,連住址電話號碼她也發給溫晴了。

和他留給溫晴的一模一樣。

溫晴陷入沉思,下午她還是放心不下,給丁心容發短信。

【阿姨,你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我想問你一些問題。】

她是想着丁心容還在生她的氣才發短信的,怕丁心容不接電話。卻沒有想到,她發過去短信之後不到一分鐘,丁心容便打電話過來。

“四點鐘我出來見你,在小區對面的肯德基。國峥那個時候在睡覺,我只能出來一個小時。”

她的聲音不像之前那樣對溫晴帶有恨意,但是暗傷依然明顯,溫晴的心揪痛了一下。

“好。”

她本以為自己能很自然的說出這個字,沒想到吐出唇間的卻是一聲哽咽的聲音。

然後,她等着丁心容挂電話。

等待了幾秒鐘,丁心容沒有挂電話。

她說:“揚揚很想你。”

說完便把電話挂上。

溫晴眼眶幹澀,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呼了一口氣,收起電話去找經理,提前下班。

四點鐘,她準時到出現在張家小區外的肯德基店外。

還未走近,遠遠的便看見張清揚坐在靠窗的位置,眼巴巴的盯着外面看。

見着溫晴,他的眼睛忽然明亮起來。跳下丁心容的懷抱邁着小短腿便向溫晴跑來。

一邊跑一邊歡呼的叫:“媽媽,媽媽!”

溫晴聽到他的聲音,見着他急切的樣子,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蹲下身把張清揚按在懷裏。

小家夥哭了出來:“媽媽,我想你。”

溫晴的眼睛也濕濕的,她摸着張清揚的頭,喉嚨哽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張清揚瘦了,以前圓嘟嘟的臉現在都能看見臉頰兩邊的骨頭。

溫晴心酸,半天才說:“肚子餓了嗎?”

“餓了,等媽媽來了一起吃。”

“你想吃什麽?”溫晴抱起張清揚向丁心容走去。

丁心容看見張清揚緊緊的纏着溫晴,心裏有苦說不出。

前半個小時溫晴一直在陪張清揚,喂他吃東西。

張清揚很貼心,吃什麽都要分給溫晴和丁心容吃,溫晴說她吃飽了,他還裝出小大人生氣的模樣。

“媽媽胃口比我還小,以後瘦到抱不動我。”

溫晴和丁心容噗嗤笑出來。

張清揚差不多吃完的時候丁心容說:“你有什麽事要問我?”

“我想問你知不知道莫琛的事,今天他給了三十六萬他們,還想把自己的房子押給他們。”

提到莫琛,丁心容嘆了一口氣。

從她的眼神裏,溫晴看出莫琛一定有事。

她集中注意力聽丁心容說。

丁心容說:“莫琛是大學的美術老師,他去年二月份搬過來的,說是買了這房子要和女朋友結婚,日子定為六月六號。我們還見過那女孩,可是不知道後來怎麽,那女孩一直沒有出現。問他,他也不回答。我們只當他失戀了,不願意提及過去的傷心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