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溫晴看着手中亮起來的手機,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接起來了。

逃避不是辦法,這是她給她的理由。

“晴晴。”方寒深的聲音很急,甚至帶着顫抖。

溫晴皺了眉,現在,她不喜歡方寒深這樣叫她。

“什麽事?”她的聲音冷漠。

一向冷靜的方寒深失去了理智。

“你剛才是不是昏倒了?”

溫晴滞了一下,爾後,她眼睛裏的光更冷,“你監視我?”

“你是不是在昏倒之後醒來喝了一杯水?”

如果是平常的溫晴,她一定會冷靜的分析這件事情,但是不知道今天怎麽了,也許是天氣炎熱,她感到煩躁,火氣也就上來了。

“你是不是派人跟蹤我?趙家夫婦是你的朋友還是韋醫生?!”

她很氣憤,已經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她認為方寒深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做,但是監視她,是一件卑鄙的事。

“韋醫生?”方寒深的瞳孔忽然緊縮。

“卑鄙!”溫晴直接挂上電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溫晴便把電話挂斷了。

他想确認是不是韋昕翼,藺心婉曾經有個醫生叫韋昕翼。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撥第三次電話的時候,因為分心他的車子沖出了路邊的護欄。

他的車撞得很嚴重,車前玻璃全部碎裂,車頭變型。他的額頭也因為撞擊,加上碎玻璃的嵌入在流血。

同在路上開車的人驚呼着停下車,美國街區的警笛聲響起。

方寒深的頭痛得他的意識越來越重,但這一刻他想起藺心婉說的話。

“你的第一個孩子是我殺死的。”

“你的第二個孩子也沒有機會出世。”

失去意識之前,他艱難的撥出一個號碼。?

☆、042

? 溫晴和溫江河雖然搬到新家去了,但是舊房子還留着。裏面放着許多用不上的家具,溫江河是想着以後回來住一住的。

這天他剛好回到老房子,收拾了一些東西準備帶過去,臨走的時候忽然聽見電話響了。

老房子裏的電話這個月底才到期,他也就猶豫了幾秒鐘就走過去接電話。

他們搬到新家之後,通知了所有的親戚朋友新家的聯系方式,應該不會有人再打老房子的電話。

但是以防萬一會錯過重要的事,他還是接了。

“喂?”他開口。

但是那邊沒有人說話,他聽見一陣警笛聲和一些嘈雜的他聽不懂的話語。

“喂?請問你找誰?”他又重複了一遍。

但是還是沒有人回答他,正當他要挂的時候,那邊忽然出聲了。

“***%##¥@#&*”

“請問你在說什麽?是不是打錯了?”溫江河疑惑,他一句也聽不懂,他懷疑是打錯了電話。

要麽是騙子要麽是串線。

“#¥%&*@#¥%”他依然聽不懂。

他已經沒有好脾氣繼續聽那邊的人胡說了,他挂上電話,臨走前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是十一位數的手機號碼。

**

新加坡,宴行在登機之前關手機,而正在這時候,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喂,你好,我是宴行。”

“請問你是方先生的家屬嗎?他在華利街出了車禍,你能立刻趕來嗎?”

宴行的瞳孔瞬間放大,臉色煞白。

“我表哥傷得怎麽樣?!我馬上趕過來!我現在在新加坡,我讓人過去找你,請問是一直聯系這個號碼嗎?”

宴行的心驚得砰砰亂跳,背後甚至出了一背汗。

他聯系到吳躍的時候,聲音都在發抖。

這是他第二次聽見方寒深出車禍的消息。

之後,他給方寒深的手機打電話,但接電話的是美國警察,宴行急得在候機大廳走來走去,雙眼血紅。

**

也許是天氣的關系,再加上下午接了方寒深的電話,忙碌了一個下午回到家的溫晴感覺疲憊,閉上眼睛就能睡着。

“媽媽。”

她剛把門打開,張清揚便跑過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看見他燦爛的笑,溫晴身上的疲勞忽然減少了一半。

她也翹起嘴角對張清揚笑:“外公接你放學的?”

“是啊,我還跟外公一起去買菜。”張清揚很快把溫晴的拖鞋拿出來放到地上,“外公把飯做好了,媽媽快點兒洗手吃飯。”

“好。”溫晴笑着。

回到家,最愉快的莫過是看到孩子和父親的笑容。

溫晴覺得她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張清揚小心翼翼的端着菜,溫江河把湯端出來,溫晴還在洗手。

“晴晴。”溫江河走的很慢,“今天我回老家,接到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我也不清楚是打錯了還是騙子。”

“什麽號碼?”溫晴擦幹手往外走。

溫江河的記性很好,他走之前念了兩遍那個電話號碼就記了下來,現在他一順報給溫晴聽。

溫晴忽然愣住,而這時候油膩的肉香味飄過來,她胃裏忽然翻湧了起來。

“嘔……”她捂着嘴快速跑進洗手間。

溫江河也怔住了,他皺着眉,滿眼擔心。

“是胃不舒服嗎?”

“嘔……嘔……”溫晴胃裏翻湧得厲害,不能回答溫江河的話。

溫江河更加擔憂,“早上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是不是吃壞了東西?去醫院看一下。”

“不……不用了,可能是……嘔……中午……沒吃飯……嘔……”

聞到肉味,溫晴幹嘔得更厲害,最後甚至頭暈。

“爸,你把窗戶打開,我聞到肉味……想吐。”溫晴臉色有些白。

“好,我馬上打開。你還是去醫院看一下,是不是傷到了腸胃。”有了上次生病的情況,溫江河很擔心溫晴的身體。

張清揚也擰着小眉一臉擔憂,溫江河開窗戶的時候他順便把湯端進了廚房。

也就是那一會兒,湯端出去之後,溫晴的嘔吐也止住了。

她看着鏡子裏面臉色慘白的人,大腦嗡嗡響着,那串號碼是方寒深的。

“晴晴,我陪你去看醫生。”溫情和不放心,眉頭一直擰着。

溫晴回過神,咧嘴笑,臉色雖然不好,但是心态很好。

“今天太晚了,明天沒有好我就去看醫生。”她拉開椅子讓張清揚過來吃飯,“這幾天天氣悶熱,你別擔心,休息一晚上就沒事兒。”

“那你吃完飯就快去休息。”溫江河憂心忡忡。

**

宴行趕到醫院的時候,吳躍和方家夫婦都在場。

方家夫婦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喬以嬌的眼淚一直未斷過。

方寒深躺在病床上,他的頭被白色的紗布裹得很嚴實,紗布上滲出了紅色的血,臉色蒼白得仿佛失血過多,讓人看着,會擔心他一不小心就停止呼吸。

宴行的眼淚也一下子掉了出來,他伸手捂住嘴巴,淚滴一顆顆滾下來。

這二十二年來他經歷了兩次方寒深出車禍,那種感覺,比他自己受傷還要難過。

“行兒,這是寒深的手機,警察在他出事的車裏找到的。他們說根據通話記錄顯示,寒深在昏迷之前在給一個人打電話。”

方正天把方寒深的手機交給宴行的時候手在顫抖,他的鬓角白了很多,加上一夜未睡,更顯衰老。

宴行擦幹了眼淚,他接過方寒深的手機,打開通話記錄,第一眼看見的是“溫晴”的名字。

他的心更痛了,他不知道要不要把表哥出事的事告訴溫晴。

當他把目光移到十位數的座機號碼上時,愣住了。

八年前,方寒深在出車禍的時候,也撥過這個號碼。

這是溫晴家的座機號。

他是要告訴溫晴什麽嗎?

宴行的眼淚流出來,他決定給溫晴打一個電話。

**

溫晴這一天不算忙,趙家的設計定稿了,她下午看了一些專業書籍,還算清閑。

但是她的胃口依舊不好,早上起床的時候依舊幹嘔過。

她想着明天依舊這個樣子,便去看醫生。

下班走向電梯的時候她感覺有一些困,但同事們都在,她打起精神同她們說話。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看見是宴行的來電,她有些猶豫,但也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他接了起來。

“晴晴姐。”

宴行笑得很勉強,他的眼睛紅腫,眼眶還有淚水,聲音也沙啞了。

溫晴一下子聽出他的異常。

“怎麽了?”

她有心擔心他。

“表哥出車禍了。”宴行忍不住抽噎。

溫晴一下子怔住,同在一個電梯的人因為她在接電話而停止了說話,但這一刻,她覺得世界非常安靜,安靜到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只看見對面站着一個方寒深。他臉色非常白,離她明明很近,但是短短的距離,她怎麽也走不過去。

沒有聽到溫晴的回答,宴行也不在乎,他自言自語。

“晴晴姐,八年前表哥出事的時候,也給你打過一個電話。”

溫晴忽然想起來,八年前那時候她大一,那是暑假的一個夏天,她在家,悶悶不樂。那時候電話響起來,她走過去出聲,但是沒有人說話,她連續喂了幾聲也沒有人說話,她便挂了。

爾後,她查那個號碼,發現是美國的,欣喜異常的撥過去,但是一直沒有人接。

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撥打一次那個號碼,潛意識裏她認為是方寒深,但是那個號碼從未被人接起過。

漸漸的,她就灰心了,也就把這件事放在腦後。

現在被宴行說出來,她的心像被一把尖刀剜着一樣,疼得不能呼吸。

她的頭忽然沉重起來,腳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無力。

手機從手中掉落,身子軟軟的向下倒去。

“溫晴!溫晴!”同事驚得大呼起來。

電話這邊的宴行也聽到了,慌得連問:“晴晴姐,你怎麽了?晴晴姐!”

電話被她的同事撿起,同事是看着她接電話的時候臉色變的,不由得追問起來。

“喂,請問你跟溫晴是什麽關系?她剛才接了你的電話之後昏倒了!”

“什麽?!”宴行訝得說不出話,等他反應過來已經驚出了一身汗,“那麻煩你幫我把她送去醫院,手機不要關機,我派人過去照顧她!”

“好。”同事聽他的聲音剛正有力,想他應該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便同意了,匆匆忙忙将溫晴擡上救護車。

宴行的電話剛剛挂上,要給秘書打電話,吳躍便焦急的走了進來。

他因為走得過快,到達方寒深的辦公室的時候還在喘氣。

“宴先生,藺家司機給方先生打電話的通話錄音取到了。”

他的臉色很難看,眉頭還微微的皺着。

吳躍在方寒深身邊很多年,跟着方寒深耳濡目染,已經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而此時他明顯表現除了痛恨。這微小的表情便被宴行撲捉到。

他只看了一眼吳躍的臉,腦中所有的慌亂便都安靜了下來。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通電話便是導致方寒深出車禍的最終原因。?

☆、043

? 溫晴在醫院醒來,她看見陸恩烨站在她的面前,有些驚訝,又有些不确定。

她動了動眼珠,還是陸恩烨。

“要幫你叫醫生嗎?”陸恩烨穩重的聲音傳來。

溫晴忙坐起來:“不用,謝謝。”

她找手機,發現就在旁邊。

連忙拿過來,正要打電話的時候,陸恩烨說:“是要給宴行打電話嗎?他在回國的飛機上。”

他的聲音平緩而沉穩,跟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讓人信任,且有一種安定的力量。

“那方寒深呢?”溫晴緊張起來。

陸恩烨動了動了眉,想了想,還是如實告訴溫晴。

“他的頭部受傷了,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溫晴吸了一口氣,但她覺得肺部裏面沒有一點兒氧氣,悶得痛。

她抓住身下的床單,很用力的抓着,不讓她發抖,但是她的手還是輕微的抖着。

陸恩烨看她隐忍,怕她影響胎兒,提醒她。

“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醫生說你懷孕了,要放松心情。”

“你說什麽?”溫晴驚訝得松開了手,她瞪着陸恩烨,腦袋嗡嗡作響,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陸恩烨重複一遍:“你懷孕了,胎兒有四周。”

正在這個時候,病房外面傳來一陣争吵聲。

“你走吧,我不會讓你見晴晴姐的!”

“讓我見見她,宴行我求你了!”

溫晴驚訝,那是藺心婉的聲音,她在哭。

宴行沒有心軟:“最後一遍,如果你不走!我讓人請你走!”

“這裏是醫院你們不要大吵大叫!要吵出去吵!”有人發話了,溫晴猜出是護士。

她下意識的護住她的肚子,雖然現在有很多疑惑,但是一年前藺心婉推倒她的那一幕,她還記得。

“我不想見藺心婉。”

她說出內心的聲音。

陸恩烨看出她對藺心婉的害怕,安慰她:“宴行不會讓她進來的。”

溫晴沒有松懈,仍舊用手護着她的肚子,甚至更加警惕。

就在這個時候,她又聽到外面傳來一聲穩重而優雅的女聲。

“請問溫晴是在這個病房嗎?”

溫晴沒有聽過這個聲音,她不知道誰在找她。

正在思考的時候,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

藺心婉出現在溫晴的視線裏。

剛剛分心要同人打招呼的宴行此刻也反應過來,一句話也沒有說,沖進病房。

藺心婉的雙眼腫了,臉上還挂着淚痕,頭發散亂,和她平時的優雅高貴截然不同,現在的樣子是用落魄來形容。

她的臉色很蒼白,見着溫晴,一刻也沒有遲疑就像溫晴奔過去。

下意識的,溫晴向後側了側。

這時候陸恩烨也擋在溫晴的前面。

驚慌的宴行也已經拉住了藺心婉。

藺心婉不顧一切的掙紮:“溫晴,我找你是希望你去見寒深!”

她的聲音很痛心,就像一個傷心的女人歷盡千辛萬苦找到能夠幫助自己的人。

而這時候,一個裝着整齊而又大方的女子出現在宴行的身後,她擰着一個和她的服裝十分配對的手提包,眼中帶着疑問。

“是溫晴小姐嗎?”

宴行本就對藺心婉生煩,此時又摻合進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他更加不耐煩。

“你是誰?”

而陸恩烨臉上的表情沒有變,他甚至向前一步,嚴謹的看着她們。

被宴行不友善的一問,楊欣臉上出現歉意。

“我是揚揚的媽媽,我想跟溫小姐談一談。”

溫晴臉色一白,她感覺這一刻她聽不見任何聲音,世界一片安靜。

宴行的怒氣不加掩飾,“晴姐現在生病了,有什麽事你等她出院再找她!”

“好,那不好意思,溫小姐,打擾你了。”楊欣更加歉疚。

溫晴緊緊的抓住身|下的床單,她心慌,手中出了一層冷汗,她害怕這個人是騙子,又擔心她真的是張清揚的母親。

正當楊欣要走,溫晴慌張的叫住她。

“你等一下。”

楊欣灰敗的眼睛明亮了起來,仿佛看到希望。

但這時候,藺心婉也不肯讓她的事情先擱置在一邊,她一口氣說出她的想法。

“溫晴我以前是對不起你,可是現在寒深昏迷不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刺激他,我不該告訴他是我讓韋昕翼給你的孩子下藥。”

提起這段做法過激的往事,藺心婉後悔不已,她痛得彎下身來,眼淚流出來,但想到下面的事,她仿佛看到了陽光般,停止哭泣。

“但不是這樣,我只是為了刺激她,我并沒有真的在你的水裏面下藥。你看,你和你的孩子都好好的。”

她像着了魔一般向溫晴走過去,忘記了她是被宴行攔着。

而宴行也怕她真的靠近溫晴,加大手上的力氣。

同時,陸恩烨提高警惕。

溫晴也下意識的護住她的肚子。

楊欣尴尬,看這樣子,她覺得她今天來的不是時候。

藺心婉真的着了魔,她被宴行攔着不能走,但是她沒有放棄上前,一直看着溫晴,以前高傲冷漠的眼睛此時也變得低微可憐。

“溫晴,我知道我錯了。寒深從來沒有愛過我。八年前,是我用計把他留在身邊。現在是我害了他……”

回想這幾年的情路,藺心婉真的是累了,她哭得站不穩,身子一點點軟下去。

但就算這樣,宴行也沒有放松緊惕。

溫晴坐在床上,手在發抖。她心仿佛被苦水灌滿,澀得眼睛發疼,淚水也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她和方寒深,錯過了許多。

連作為外人的楊欣聽到這裏也感到心寒,忍不住向藺心婉投去輕視的眼神。

“溫小姐,你今天有事的話咱們改天再談。你現在胎兒還小,要好好休息。孩子在三個月裏面最容易流産。”

她的聲音很溫和,就像一個姐姐疼愛溫晴那般。

她說完對溫晴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背影優雅而又讓人不舍。

“揚揚……”

“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他,但我還是希望她跟在我身邊。”

楊欣轉身,笑容得體而又大方,絕對是一個成熟又溫柔的母親,但不知為什麽,溫晴的心還是微微痛了。

張清揚是楊欣的孩子,跟她沒有血緣,他本該跟着他的母親的,可是她就是不舍。

“丁阿姨知道嗎?”?

☆、044

? “已經跟她說過了,她知道。”楊欣溫和的笑着。

看見她的笑容,溫晴眼前忽然暗了一秒,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她又看清了楊欣的臉。

丁心容知道揚揚的媽媽回來了,為什麽沒有告訴她?是她不希望揚揚跟媽媽走,還是她已經決定讓揚揚跟她的媽媽走,不好意思對溫晴開口?

溫晴猜不到丁心容的心思,就在這個時候,丁心容的電話打來了。

“晴晴。”她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溫晴的心忽然下沉,她已經猜到了。

“揚揚的媽媽回來了。”

丁心容的喉嚨裏就像梗着什麽東西,說話不清晰,但溫晴還是聽清楚了。

“她在我這裏。”

“她……”丁心容嘆息,“我過來找你們。”

“好。”溫晴的喉嚨裏像卡着什麽東西,吐字困難。

醫生告訴她胎兒很健康,但是要注意不能做激烈的運動,不能吃刺激的食物,要注意休息跟上營養就沒有問題。

這一次,她是真的相信她懷有孩子了,她能感受到了小孩子在她肚子裏的心跳,牽扯着她的心跳,那種感覺很奇妙。

但是張清揚的離開,就像是把她肚子裏的胎兒拿走一樣,那種感覺,也讓她不舍與恐懼。

丁心容還沒有到,溫晴和楊欣兩個人在咖啡廳等她。

咖啡廳就在路邊,透明的玻璃牆可以清楚的看到路邊的情況,車來車往,行人匆匆,分明是一個紛亂的世界,但是溫晴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咖啡廳裏也異常安靜,她耳邊只有楊欣的溫和聲音。

楊欣一直保持着微笑,她詢問溫晴張清揚的情況時,既欣喜又緊張,也帶着慚愧。

溫晴能看出她是一個好母親,只是不知道張清揚肯不肯回到她身邊。

半個小時之後,丁心容到了。

她一走進,就對溫晴笑,但是她的眼神裏明顯帶着閃躲,就像做錯了事。

“晴晴。”她尴尬,“揚揚的母親想帶他去美國。”

溫晴感覺她的心涼了一大半,開口也變得艱澀。

“什麽時候走?”

“明天。”

有什麽東西在溫晴的胸腔裏破裂,她嘗到苦澀的味道。

“這麽快?”

護照是以前就辦好的?她一直都不知道。

溫晴的眼睛裏的光黯淡了下來,楊欣很久以前就聯系過丁心容,可是她不知道。

她的心越來越沉。

丁心容見她這個樣子,更加不敢開口,但是為了孫子的前途,她不管了。

“晴晴,你現在有身孕,我怕你太累了。懷孕的人要特別注意休息,揚揚太黏着你,我怕他吵到你。而且……”

“你不就是看見揚揚的親身母親有錢,在美國有事業,想讓揚揚有更好的發展嗎?還說什麽讓晴晴好好休息,你孫子太鬧她。”

許惠剛來就聽見丁心容的這番話,咽不下這口氣,直接把丁心容的目的說出來。

丁心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而溫晴則是很意外,“小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許惠還沒有消氣,橫着眉示意她看玻璃。

溫晴看過去,就明白了。

許惠肯定是在外面看見了她。

她握住許惠的手,對她的到來感到欣喜,同時也感謝她。

這番話也說得楊欣不堪,”溫小姐,你照顧揚揚的這段時間,我會對你做出補償。”

她說着就去翻手提袋,但許惠以為她是要去拿錢,立刻打斷她。

“我們不需要錢。”

“晴晴姐。”

這時候,宴行擰着眉毛快步走過來。

溫晴見他着急的樣子,只當有什麽事發生,不由得把心提了起來。

“怎麽了?”

“我舅媽……她希望你去美國。”

溫晴的心咯噔一聲,她站不穩,如若不是許惠握着她的手,她已經倒在了地上。

“是寒深出了什麽事情嗎?”

她臉色慘白,看不到一點兒血色,許惠不悅的皺着眉頭。

方寒深曾經怎麽樣對溫晴的,讓溫晴傷心難過,現在還是一樣沒有讓溫晴好過。

她不喜歡方寒深。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臉看楊欣和丁心容。

“如果你不想揚揚離開你,我可以幫你。”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兩個朋友在談愉快的問題,完全沒有威脅的意思,但是楊欣卻感到害怕。

“但是他還是喜歡跟他媽媽在一起,我們就尊重小孩子的意思。她說的對,你有小孩子,可能會影響揚揚的心情,但如果揚揚不介意,他喜歡你,喜歡弟弟妹妹,那就讓他留在你身邊。”

楊欣已經開始發抖了,丁心容也有些猶豫了,她并沒有問過揚揚的意思。

“溫小姐,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短短的時間裏,楊欣已經做好決定。

溫晴看着她沒有說話,許惠一直握着她的手,這一刻她感到莫名的安全,不再忐忑。

“在美國陪揚揚住一段時間,你有什麽需要的,我一定會盡力幫你。”她堅定的看着溫晴。

所有人的要求好像都是一樣,那就是去美國。

溫晴的護照也很快辦下來,溫江河也知道溫晴懷孕了,并知道曾經傷害溫晴的,和孩子現在的父親是方寒深。

他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麽,只是讓溫晴注意身體,好好照顧她自己。

臨行前許惠掉了眼淚,她悄悄的對宴行說:“讓方寒深早點醒過來,不要再讓晴晴傷心。”

宴行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方寒深傷到了頭部,腦袋裏面的玻璃碎片雖然取出來了,但是醫生說,醒過來,要看運氣。

四天後,溫晴在紐約機場降落。

張清揚和她一起進住到方寒深的家裏。

因為是夜,喬以嬌怕她太過勞累,讓她在家裏休息一天,再去看方寒深。

溫晴剛剛踏進方家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而喬以嬌的解釋是美國陰寒,鋪上地毯會讓屋子暖和許多。

但她心裏某個地方還是被撞了一下。

一年半前她住的那個房子裏,地面上也全部鋪上了地毯。

潛意識裏她有些畏懼,但是喬以嬌已經走在前面了。

“你住第二間,我就在樓下,有事叫我。”她領着溫晴上樓。

連樓梯也鋪上了地毯,溫晴就像踩在棉花上一下,腳下沒有安全感。她抓住扶手的力氣也不由得加大。

“這間寒深以前的房間。”路過第一間房的時候,喬以嬌特意停頓了一下。

她望向房間裏的目光帶了許多傷痛,她整個人看起來也很瘦弱,像是随時會倒地一般。

溫晴知道她是受了太大的打擊。

她也順着喬以嬌的目光看過去。

方寒深的房間門沒有關,她能看見裏面米白色的床單和被子,還有一張書桌。他房間的燈開着,很明亮,很幹淨。書桌上面堆放着幾疊書,還有一個相框。

喬以嬌只停留了數秒,溫晴來不及看清相框裏的照片。

她告訴溫晴,這是方寒深上大學時住的房間,他接手方氏之後就搬出去了。

難怪房間很明亮,和他現在的寒冷風格不同。

溫晴的房間也很幹淨,床鋪整潔,喬以嬌又對她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夜晚很靜,溫晴躺在床上能聽見外面的風聲,她翻來覆去睡不着,終于,她起身。

她拉開門的時候,外面暖黃色的燈光就充滿了她的眼睛。

房子裏很安靜,大家都去睡覺了,樓下的地燈和走廊上的壁燈都亮着。

靜靜的,很溫柔,就像一個人的眼睛。

那一刻,溫晴的心動了,就像某個人在看着她,引導她向方寒深的房間走過去。

他的房間門沒有關,像是在等他随時回來一樣,裏面的燈也開着,很明亮。

溫晴只走了幾步,她便看清了書桌上相框裏的照片。

照片裏方寒深躺在一張沙發上,他手裏拿着一本書,書輕輕的抵在下巴上。

他穿着白T恤和牛仔褲,閉着眼睛,臉盤幹淨。

那是他十八歲時的樣子。

溫晴立刻想到那個夏天,她低下來吻方寒深。

她的臉燒了起來,轉身就離開方寒深的房間。但那個畫面,在她心裏久久的散不去。

八年前,方寒深給她打電話,是要跟她說什麽呢?

上一次,又是什麽呢?

溫晴的心跳得很快,眼眶發熱。

明天,就要見到他了。

早上出門的時候,張清揚送溫晴,他笑着跟溫晴揮手:“媽媽,我等你回來。”

他的笑很幹淨,聲音更是澄澈,但是每一個字就像一把無形的劍紮在楊欣的心上。

她也只能勉強的笑着。

溫晴看出楊欣的失落,笑着摸了摸張清揚的臉。

“在家陪阿姨,媽媽很快就回來。”

“嗯!”

初到陌生的環境,張清揚很不習慣,但他為了不給溫晴添麻煩,一直很乖。他就像一只被抓到另一個環境裏的小鳥,有任何聲音都會吓到他。

昨天他要跟溫晴睡,但是楊欣說溫晴很累,讓張清揚不要去打擾溫晴,她陪他睡,張清揚就沒有再說話了,安靜的躺在床上。

他的懂事讓楊欣感到心疼。

他應該像所有的四歲孩子那樣,調皮,任性,而不是體貼大人。

體貼大人的孩子,只能說明,他受了很多苦。

楊欣想好好補償他。?

☆、045

? 病房裏只有方寒深和溫晴兩個人。

喬以嬌擔心他們都在這裏,溫晴不好說出口。

醫生說,讓病人心裏想的那個人,用意念喚醒他。

他們一致認為,方寒深心裏想的那個人,是溫晴。

他放不下溫晴。

他躺在床上,冰藍色的被子顯得他的臉更加白,就像被人遺忘在冰川裏,安靜得讓人心疼。

如果不是機器上跳動的數據,溫晴會以為他沒有呼吸,那種蒼白,讓人害怕。

“寒深。”溫晴伸手拉住方寒深的手,她的眼眶紅了。

他的手還是溫熱的,但是他的臉很平靜,就像沒有呼吸,眼睛好像永遠不會睜開。

溫晴怕他會一直睡下去。

她從來沒有看過他睡着的樣子,能讓人不由自主的擔心他。

以前,他總是會等她睡着後離開,她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就剩下她一個人。

“你要跟我說什麽?”握着他的手,她情不自禁的哭了出來,房間安靜得可怕,他也讓她害怕。

“八年前,你給我打電話,是要告訴我什麽?十天前,你給我打電話,又是要說什麽?你告訴我啊,寒深,你睜開眼睛告訴我。”

她說了很多話,他一句也沒有回,甚至沒有像電視劇和小說裏寫的那樣,手指動了一下。他依然很平靜,就像永遠不會醒過來一樣。

溫晴趴在床上哭了起來,他還沒有知道他又要做爸爸了,他還不知道藺心婉向他道歉,他還有很多事不知道,他還沒有說,他給溫晴打電話,是要告訴她什麽。

喬以嬌在窗外看着,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宴行的心裏面就像堵着一塊大石頭,塞得他不能喘氣。

他拍了拍喬以嬌的肩膀,安慰她。然後,推門進去,把溫晴帶離方寒深的病房。

溫晴有身孕,不能傷心過度,他擔心這樣會影響她的身體和胎兒。

溫晴在美國住下來了,但是她沒有住在方家,她選擇自己租房子。

宴行在中間幫過忙,也給她介紹了一份工作。

還是室內設計,只是現在在學習的階段,給別人做徒弟。

美國的室內風格和中國有很大的不同,她要學的東西很多。

張清揚跟她一起住,楊欣決定讓他在美國上學,請了一位英語老師教他說英語。

楊欣也同他們一起住,張清揚對她很客氣,只當她是溫晴的朋友。

不過張清揚不再願意和楊欣一起睡,他一個人睡。

溫晴每天下班都會去看方寒深,但是他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安靜得就像睡在自己的世界,沒有人能叫醒他一樣。

但是所有的人都沒有放棄他。

藺心婉等了很久,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喬以嬌走後,她才能進|入方寒深的病房。

她每天都在遠遠的看着他,但是不能接近。

宴行和喬以嬌不準她靠近方寒深。

她的身體好像是一夜之間衰老了許多一樣,面容憔悴,雙腿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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