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這天開始,咖喱開始了和他的王子幸福同居的生活。

說是同居,其實是咖喱住馬廄,紀冉住馬廄旁邊的小房間。咖喱也是在紀冉再次搬到這個房間之後,又聽其他演員提起過,才知道之前那匹叫哈比的白馬還在的時候,就是紀冉住在這個小房間裏便于更好地照顧他,跟他相處,跟他建立感情。後來哈比一死,紀冉也就搬回那幢三層小樓中的宿舍了。

對紀冉來說,重新過上了這種一人一馬相依為伴的生活,他覺得生活中除了雜技演出,還有了其他重要的事情,何況眼前這匹叫咖喱的白馬,比起哈比聰明了太多,能力也強了太多,排練的動作都不用費勁去教,一說就懂,一點就通,而且對他是千依百順,原本是一匹暴躁的烈馬,在他跟前卻像一只溫順的小綿羊。

訓練之餘紀冉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來回撫摸咖喱那瑩白柔順能迎着風飄飄蕩蕩的長鬃毛,一邊撸毛一邊跟他聊天,而開場白通常是“我真覺得你不是一匹馬”。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咖喱還心內一驚,以為自己這麽快就暴露了半人半馬的特點,沒想到紀冉接下來的話往往卻是:“我真覺得你不是一匹馬,你是一頭牛吧?怎麽能這麽牛?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牛的馬,太牛了真的!”

“我真覺得你不是一匹馬,你是一只小綿羊,咩咩咩咩咩。”

“我真覺得你不是一匹馬,你看你窩在我懷裏舒服得快死了的樣子,特別像一只貓。”

“我真覺得你不是一匹馬,你是上天派來陪我的小天使吧?”

……

好尬,好土,真的太尬了,太土了,太崩人設了。真的。

咖喱每次都嫌棄得想翻白眼,尤其是看着一臉帝王相的紀冉對着他柔聲地咩咩咩的時候,咖喱真恨不得死在他懷裏算了,尴尬死的。

還有,誇他是小天使就算了,竟然把他當綿羊當貓,難怪撸他的鬃毛撸得那麽帶勁,敢情以為自己是在薅羊毛在撸貓?

這又長又密的鬃毛都快被他薅撸禿了!

但嫌棄歸嫌棄,咖喱卻又很吃他這一套,被他那大手摸着真的很舒服,別說薅撸禿了,就是薅撸死了都願意。

他是對紀冉言聽計從,但偶爾也會鬧點小情緒。

比如在吃這個問題上,紀冉為他考慮得很周到,覺得幹草吃多了會便秘,幾乎不給他吃幹草,每天為他準備足夠多的脆嫩的青草,這點很合咖喱的心意,他最不喜歡吃的就是幹草。他還會變着花樣給他準備胡蘿蔔、麥子和麥麸,有時候會加一些玉米粒,有時還會有蜂蜜,但他從來不給他豆類。

偏偏咖喱身為一匹馬的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各種豆子,黃豆、豌豆和黑豆都是他的最愛。

剛子喂的那兩天好歹還給他吃了一頓黃豆,自從跟了紀冉,他都快忘了豆子是怎樣的美味。

這天紀冉做好飯之後端着自己的飯菜去了馬廄,坐在咖喱旁邊支了個小飯桌慢條斯理地吃着飯。平時他們也這樣,紀冉坐在一旁,咖喱在馬廄裏,各自吃着各自的飯,但這次咖喱望着自己腳邊的嫩草和胡蘿蔔加玉米粒,卻是一口也沒吃。

紀冉當然發現了他的異常,放下碗說:“怎麽不吃啊?不舒服嗎?”

這次咖喱都不知道該親吻他的耳朵還是脖子,身體很好很健康,可心裏确實有點不爽,那他該回答yes還是no?

見咖喱只是愣愣地望着他,眼神有些茫然,對他的問題也沒有做出反應,紀冉有點擔心地摸了摸他的肚子:“便秘了?摸着肚子不脹啊。肚子不舒服嗎?”

這次咖喱親了親他的脖子,回答了否。

紀冉松了一口氣:“那你是怎麽了?不想吃?”

咖喱親了親他的耳朵。

“為什麽?不喜歡吃這些了?還是你有什麽喜歡吃的我沒有給你準備的?”

又被親了親耳朵。

“你想吃什麽?”紀冉開始搜腸刮肚地想馬兒還能吃什麽東西,想來想去只有豆類是馬兒愛吃但自己沒讓他吃的,于是試探着問,“你是想吃豆子嗎?”

咖喱簡直想一頭紮進他懷裏痛哭流涕了。你一猜就中,說明你明明知道該喂豆子,但你竟然一顆豆子都沒讓我吃過,一顆都沒有!

他伸嘴過去在紀冉耳朵上碰了碰,這次一點兒都不溫柔。

紀冉覺察出了他的不高興,又開始撸着他的鬃毛,不急不徐地說:“我知道馬兒愛吃豆子,尤其是軍馬場的軍馬每天都要喂各種豆子。但豆子吃多了會脹氣,你們又不能嘔吐和打嗝,脹氣了會很痛苦的。你知道嗎,哈比之前就是豆子吃多了脹氣了又沒有被及時注意到,後來造成腸道疾病,就沒了……”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現在怕你也……就沒敢給你吃豆子。”

哼!因噎廢食!他這身體素質是哈比能比的嗎?他腸胃好着呢,怎麽可能因為吃點兒豆子就脹氣還送命?可他又不知道該怎樣跟紀冉表達自己的意思,再想想剛才紀冉那語重心長甚至有些沉痛的語氣,他又不好意思強烈要求要吃豆子了。

紀冉見他還直勾勾看着自己,拍了拍他:“這樣吧,我讓你吃豆子,但只能偶爾吃一點,比如,一個星期吃一頓?”

好吧,聊勝于無。

一人一馬達成一致,紀冉繼續吃飯,卻見咖喱還是沒埋頭吃自己的食物,又放下筷子說:“今天晚上就給你吃一頓豆子好吧?現在乖乖把這頓飯吃了。”

咖喱不言語,這次盯上了紀冉的飯菜。

紀冉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樂了:“你想吃我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他又笑:“我的你能吃嗎?”他指着自己做的兩菜一湯跟咖喱介紹:“這是小炒黃牛肉絲,這是酸辣藕丁,都是辣的,你确定要吃?這個湯你應該可以喝點兒,排骨海帶玉米湯。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找個喝湯用的家夥。”

他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咖喱則望着那兩菜一湯咽着口水。

他來的這些天也算熟悉這裏了,知道雜技團其實是有食堂的,就在三層小樓的一層,但紀冉很少在食堂吃飯,都是自己開小竈做飯。

據說他廚藝了得,做的菜雖然簡單但超級好吃,但雜技團的人平時都有些怕他,也沒誰沒大沒小地吵着要去他那兒蹭飯,只有蔡老板時不時能去蹭一頓。

還據說每年過年前各自散夥回老家之前的那頓飯,也算雜技團的年夜飯吧,都是紀冉一個人做。此外團裏有人過生日的時候也能吃到紀冉做的菜。

咖喱因此一直很想嘗嘗紀冉做的菜是什麽味道,但一直沒有機會,現在難得紀冉開了口,管它是酸的還是辣的,他都打算照單全收 。

紀冉很快拿了一個大海碗過來:“我今天沒做多少,你先嘗嘗看吧。”

咖喱望着碗裏那點兒湯和湯裏那一點兒排骨、海帶和切成小段的玉米棒,幾乎是一口就把它們全咽下去了,然後又眼巴巴地看着另外兩道菜。

紀冉有點驚訝:“非得吃這兩道辣的菜嗎?這麽一口就連湯帶菜全囫囵下去了,我都懷疑你是豬八戒吃人參果,沒有嘗到究竟是什麽味道。”

說實話咖喱還真沒怎麽嘗出海帶和排骨的味道,但湯的味道他還是有感覺的,果然非常好喝。

紀冉又往他的碗裏撥了一點牛肉絲和藕丁,這次咖喱刻意放慢了一點一點地吃。

越是不解饞不過瘾的,就越是得慢慢品嘗啊。

紀冉做的牛肉絲和藕丁雖然很辣,但畢竟體積太小,進了馬兒那麽大的嘴并沒有多大感覺,在咖喱終于覺出辣味的時候,他已經将那些都吃完了。

“還想吃?你竟然不嫌辣?跟我一樣是無辣不歡的人嗎?”紀冉忍痛割愛把自己碗裏的都倒給了他,見他吧嗒吧嗒吃得歡,他又指着那牛肉絲說:“聽說市面上很多黑心商販是用馬肉冒充黃牛肉賣,你不怕你吃了同類的肉嗎?”

靠!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咖喱耳朵後耷擡頭瞪了他一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不住嘴地将碗裏的菜和肉一掃而光。

就算是同類的肉,反正已經吃了,吃一口跟吃一頓有什麽區別?

這酸的辣的像是大餐之前的開胃小菜,讓咖喱更覺得饑腸辘辘,又打起了紀冉的米飯和餅的主意。

紀冉臉上的笑意就沒散過:“你今天怎麽這麽惦記我的飯菜?是想跟我交換着吃嗎?”話一出口自己也意識到不對,哈哈一笑把米飯倒給了他,見他兩口就吃完了,又将一塊大餅捧在手心伸到他面前,“來,主子,嘗嘗小的親手烙的餅。”

王子手捧食物伺候他吃東西?咖喱真是受寵若驚,又怕紀冉反悔,趕緊伸過嘴一點一點地吃着他托在掌心的餅,表情很溫順,動作很輕柔,吃相很文雅,但卻一秒都舍不得停。

吃完了,他還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想将紀冉手心裏那點餅渣舔幹淨,紀冉卻是猛地一驚,觸電般的收回了手,還在半空中甩了兩下。

完了,吃了還要舔,王子這是覺得他惡心,嫌棄他了吧?咖喱沮喪地退了兩步,望着自己腳邊的餐具發起了呆。

紀冉不是嫌棄他,是剛才冷不丁被一舔手心,真的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像是一道電流突然從掌心進入,迅速貫通整個身體。

都說耳朵是敏感部位,他被咖喱吻耳朵的時候都沒有這種全身如過電流的感覺,難道手心才是自己獨特的敏感部位?

可自己對一匹馬敏感也說不過去啊。難道是這匹馬的舌頭帶電?

見咖喱垂頭喪氣的樣子,他又伸手揉揉他的鬃毛,安慰道:“我剛才……是覺得被電了一下才縮回手了,可能……帶靜電吧?”

大夏天這麽潮濕,怎麽可能帶靜電?但咖喱不懂,只知道王子并不是嫌棄自己,心裏那點兒小小的郁悶立馬一掃而光,又對着紀冉開心地甩了甩尾巴。

安慰了他,紀冉開始收拾碗筷:“我這飯啊菜啊餅啊全被你吃了,我現在再去食堂已經沒飯了,自己重新做也來不及趕去訓練了,我寧願自己餓着肚子也要讓你吃飽喝足了,你下午的訓練更該拿出十二分的狀态了吧?”

咖喱只能望着腳邊自己的午餐,在心裏默默地跟紀冉說:“實在罪過啊,竟然能讓我家王子餓着!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把我的飯吃了吧。草你是不能吃,但這些胡蘿蔔玉米粒你還是可以吃的……”

等紀冉一走,他看着腳邊的嫩草,還是埋頭吃了好幾口,一邊大口嚼着草一邊在心裏念叨:“其實我也沒吃飽呢。”

但吃過了王子做的菜,再吃這些草簡直是味同嚼蠟。口味一旦被他養刁了,以後離了他可怎麽活啊?

一想到紀冉很快就會離開雜技團,他覺得他必須盡快采取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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