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人

夜,被濃墨重彩的染上一筆,一望無際的黑。有人說,黑夜,是人最好的藏身之所,那麽言汐則認為,黑夜是她最好的嫁衣。

七年前,在他棄她而去的時候,她便把自己許給黑夜。每天晚上站在窗邊凝望半個小時的黑夜是她亘古不變的習慣,她曾說:“這是我對黑暗最起碼的尊重,是我對他最深沉的愛。”與其說是守着黑夜,不如說言汐是守着一個不能歸來的人。

而與此同時在N市的另一個角落,漆黑的房間裏,一個男人慵懶的靠在沙發上,狹長的鳳目掃過窗邊,淡淡的開口:“錦南,她回來了。你說她為什麽就那麽自信的以為七年後的如今她就能見到你?”

“她不是回來見我的。”淡漠的聲音在這個屋子裏響起。

“那這麽多年你做了這麽多又是為了什麽?”

“宇珩,你不覺得你今天的話似乎過多了?”

“是嗎?那真是抱歉了。”男子突然輕笑,起身轉身向門口走去,“不過錦南,如果這輩子你注定不是她的良人,那麽你就放了她吧,我都嫌她愛你愛的太累……”男子在門口頓了頓,語氣少了剛才的輕浮,緩緩開口道,說完不等屋裏人的回答便關門離去。

屋裏死一般的靜默,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裏悠悠的傳來一聲嘆息,“你到底還是回來了,你說,要怎麽才能把一個深入骨髓的人剔除掉。”無可奈何的聲音,不知道到底是問誰。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外灑進,言汐揉揉惺忪的睡眼,到底有多久沒有睡得如此安穩過了,言汐默默在心底盤算着。回想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戲劇化,如果不是早上起來手臂上的傷和如今引入眼簾的熟悉感,她都懷疑,她是不是還處于那個他鄉做着她的春秋大夢。

簡單的洗漱整理,今天是去醫院報道的第一天,在回來的前一天,她就提前聯系過這邊醫院的院長,這個院長是言汐在美國的老師的一位摯交,當時這個老人在電話裏告訴她,讓她先休息兩天,畢竟多年不在,這個城市的變化還是得先熟悉。可如今,言汐覺得她一刻也不能讓自己閑下來,昨天的事太讓她記憶猶新,自從回到這個地方,她就如着了魔一般,那些洶湧的記憶也如窮兇惡極的厲鬼,纏着她,好像在這個城市裏汲取到了最需要的糧食。

站在公交站臺,努力的分辨着這個被注入諸多新鮮血液的城市。公交車緩緩駛過來,言汐上車後便徑直的朝着最後一排走去,最角落的位子永遠是她的最愛,看向窗外的風景與倒影在窗戶上的影子,那些往事接踵而至,好像是害怕錯過末班車的人。

“喂,汐兒,你為什麽每次總是坐在最後一排靠窗戶的位子,下車很艱難的。”當初上學放學的時候,錦南總是問着她這個問題,那時候她總是對着他笑,然後在心裏默默地告訴他:“因為那個位子只會有你和我。”他不厭其煩的問,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笑,如今她很慶幸她沒有像他一樣,說過那麽多不負責任的情話。

“喂,汐兒,我在你旁邊啊,為什麽你老是看着窗戶外邊……”

“因為窗戶裏有你。”

這是她對他說過的最直白的一句話,那時候他告訴言汐因為這一句話他感動了好久,其實在言汐心裏只是厭煩了他無休止的問着這種沒營養的話題,她有時候就不明白明明那麽聰明的人,為什麽情商就那麽低。如今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這也是一個騙局,騙她入戲,看她入迷,然後狠狠折磨她,即使過了這麽多年。

公車停停走走,停在N市最好的醫院,言汐問過保安,通過一條幽靜的小道,在醫院最角落的地方尋到一處紅磚砌成的小屋。屋外,一老者正仔細的打理着屋外的花花草草,聽到後方傳來的聲音,老人并沒有轉過身,只是開口說道:“我想你就是言丫頭吧?看來那個老東西說的沒錯,他這個學生果然是個工作狂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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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老的感知能力真讓晚輩望塵莫及啊,難怪家師每每提起都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啊!”言汐學着老者的樣子打趣。

“哈哈,那個老東西啊年輕時候總是惡作劇,我估計啊他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肯定莫過于始終贏不了我。”老者轉過身,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言汐,精明的眸子閃着睿智的光芒,語氣裏卻是帶着一股稚氣。言汐雖第一次見這個老者,可打心裏喜歡這個老男孩,就像她的老師,或者說就像她的另一個父親。也許在她的心裏早就将那個慈祥并且傳她必生所學的老者稱之為父親。

“呵呵,淩老您可真是可愛啊!可是今天學生過來可是應聘的,我們是不是該聊聊正式的話題啊?”

“你啊,還真是的,小小孩子一點都不幽默,不過這對于幹我們這行的來說到是一個很好的事情,既然你是老東西托付給我的,我當然得擔負起責任,雖說不能像老東西對你一樣,但是當成親閨女來看我倒是覺得是個不錯的選擇,哈哈。”

“那汐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以後就得多多麻煩淩伯伯了。”

“這就對了嘛,我就喜歡這樣的孩子。聽說你在國外擅長腦外科,那麽你待會兒拿着我的介紹信去腦外科報道吧!不過聽說你昨天才回來,凡是也別操之過急,我批準你在家在多休息兩天。”

“沒事,淩伯伯,您就讓我上班吧,反正我這一個人的,也怪閑。”

“好吧,随你吧,既然這樣,現在就去那邊熟悉熟悉環境,伯伯就不陪你去了。”

“好,謝謝伯伯,那汐兒就先過去,有時間過來陪您。”

老人家沒說話,擺擺手,示意言汐可以離開了,然後轉過身繼續擺弄他的花草。言汐也不多言,沿着花徑向外走去,沿途詢問腦外科的具體位置。

言汐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拐了多少彎兒,不過她可以肯定這個醫院真的不小。住院部的第五層便是腦外科,言汐追着電梯跑過去,當她目睹那一電梯塞得滿滿的人時候,在心裏默默選擇了爬樓梯。

五樓并不算高,言汐數着樓層,大踏步的向樓層上走去,以至于和四樓出來的一個姑娘撞了一個滿懷。

“抱歉,你沒事吧?”言汐忙着去扶被撞的人,如果她沒記錯,四樓應該是骨科。

“沒事沒事,你下次注意點就好了。”

“依含。”言汐看到被撞的姑娘,小小的個子,猶如七年前一樣,一張萌死人不償命的臉始終挂着大大的笑容。

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姑娘擡起頭,下一刻卻是狠狠推開扶着她的人:“言汐,你還好意思回來,你怎麽不死在外邊啊!”可是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溢出來,下一刻便緊緊摟住言汐,“汐兒,你終于舍得回來了,我好想你。”

言汐緊緊摟住依含,縷着她那柔順的黑發:“是啊,我也好想你。”

“想我,那為什麽這麽多年就音信全無?你知道嗎,這幾年我找不到你,為了讓你找到我,我拼命地跳舞,可是就算我站在耀眼的聚光燈下你卻依然看不見我在等你回來。”依含的聲音裏是滿滿的委屈與責怪,突然她擡起頭,睜大眼睛望着言汐問道:“你是回來參加錦南的婚禮的?”

言汐一愣,整個身體僵在半空,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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