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想着自己真的在飯桌前坐不下去了,胡亂點頭,“你們安排就是。”

☆、chapter31

在獲得了池澤的首肯之後,兩個姑娘毫不猶豫地起身站去了外頭給自家男朋友打電話。

裏頭坐的難受的四個人在站起來之後紛紛長舒了口氣。

“洗碗吧。”池澤伸出一只手。

“來來來。”麒麟捋起了袖子,捏着拳頭。

左寒霜嘆了口氣,伸出修長玉白的手。

一邊的黎榷也會意,默默地往前站去。

但池澤一把按下了他的手臂把他擋在身後,自己遞過去另一只手。

“石頭剪刀————————————布!!!”

“哈哈哈哈哈哈左寒霜洗碗洗碗!!”

左寒霜嘆了口氣,認命地走過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麒麟見時間也不晚,就說再去市中心的公寓去看看,捏了個訣消失之後,裏頭就只剩下了龍鳳兩人。

黎榷原本想幫着左寒霜搭把手,但左寒霜說不用,以後他洗碗的機會多得是。

于是他們兩個無所事事的人就被趕出來了。

剛吃飯完,老人家也沒什麽娛樂活動,池澤原本想看看手機,畢竟第一次秀恩愛有點緊張,但拿出來才發現它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沒電關機了,這會兒跟塊磚頭似的安靜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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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吧。”黎榷說。

庭院裏沒有亮光,只有附近的回廊上亮着些描着精致花樣的燈籠,光很暗。

池澤和黎榷一前一後一步步走過池塘上鋪着的青石板,踏上邊上的八角亭。

兩人歪着身子,單手放在圍欄上,安靜地看着院子裏的景色。

庭院裏樹木蔥茏,名貴的花種和不知名的野花圍在一起,低低矮矮的一片,在旁邊有百年樹齡的樹木的襯托下顯得柔婉異常。

天上沒有月亮,倒是應了池澤所說的,天上的星星多且明亮,閃閃發光着宛若下一秒就會墜進人手裏。

事實是它的确墜下來了。

黎榷不知是怎麽突然起了興致,站起來手往半空中一抓。

池澤原本還有些慵懶地眯着眼睛,這會兒就看見眼前的人驀然間從寬袍大袖變成了穿着西裝的樣子。

長燕尾服,打着精致的領結,修身的衣服勾勒出他完美的腰線和修長的雙腿。

束起了頭發之後,黎榷露出的脖頸線條的弧度真是…

令龍心動。

池澤詫異地挑高了眉,但對他一身倒是十分滿意。

不過就算黎榷披着個麻袋他也是滿意的。

給兩百分好評都不求返現的那種。

黎榷嘴角帶着些笑,單手背在身後,右臂從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帶着亮光的弧度。

古老的英國紳士禮儀,黎榷做起來卻絲毫不突兀。

微微揚起的下巴線條流暢而美好,每一個拐角都帶着嚴謹的弧度。

池澤轉過身來,不知怎麽的,突然有點緊張。

他好像感覺得到接下來要發生些什麽,但又并不怎麽确定。

像是被暗戀許久的人突然拉到小樹林的毛頭小子。

手心兒都有點出汗。

只見黎榷修長的手指在他眼前緩緩打開,掌紋幹淨清爽,白淨的掌心裏,亮着一團閃爍的星光。

他們沒有固定的形狀,在嗅見池澤氣息的那一刻,那一團星光調皮地從掌心爬向了黎榷的指尖,小小的光點排着隊纏着他的手指繞出一個圈之後,猛得撞向了池澤的鼻尖。

池澤吃痛地往後避了避,再睜開眼睛,只看見眼下一片柔和的橙黃色光暈,光上是黎榷笑着的臉。

“送你的,定情信物。”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池澤屏住呼吸擡頭看着黎榷,只覺得這個瞬間,他也許能記上一輩子。

他的一輩子應該很長吧。

希望這個很長很長的生命裏,一直能有這個站在光裏對着他笑的人。

晚上兩個人各自洗漱,黎榷散着頭發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池澤坐在床頭,手裏捧着小星星。不知是夜裏燈光的緣故還是怎麽,晚上的池澤看起來要比白天淩厲的樣子柔和得多。

于他的沉默不同,池澤的威嚴像是與生俱來的,帶着令人畏懼的強大氣息和壓力。要使別人臣服,根本不需多廢一個表情。并不用像黎榷這樣,因為容貌過于昳麗而少了些距離感。

池澤該是生而為王的。

掀開被子坐進池澤暖好的被子的時候,黎榷這麽昏昏沉沉地想着。

他其實并不很困,但因為剛才有些緊張,在熱水裏站的時間長了些,這會兒眼睛都有些失焦。

“你看。”池澤順手就把人攬進了自己懷裏,給他看自己的手腕。

黎榷的視線往下,就看見池澤手上是一串楠木珠子的手钏,中間綴着塊琥珀,這兒正閃着小小的星光。

“我以後貼身帶着。”池澤從背後雙手環抱着他,“天天都帶着。”

一翌日清晨,早起晨練的麒麟就看見了池澤手上的東西。

“喲。您之前不還嫌我戴手鏈娘們兒唧唧的麽?”麒麟瞥了他一眼,“這臉打的。”

池澤嘚瑟得晃了晃腦袋:“黎榷送我的,你懂什麽叫…算了你也不懂。”

說着,他用一種格外憐憫的目光看着麒麟:“你真可憐。”

麒麟一個白眼差點都要翻天上去。

合着你才脫離單身幾天啊。

之前還說老左膩膩歪歪的操作騷得一匹,這戰線可轉得夠快的。

“不過您能睡着心理素質倒是真挺強大的。”麒麟看着池澤沒心沒肺神清氣爽的樣子搖了搖頭。

池澤伸懶腰的動作頓了頓:“咋了?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他沒幹什麽啊。

昨兒摟着黎榷睡着的,什麽該和諧的不該和諧的都沒幹。

賊拉純情。

“你秀了波恩愛跑得倒是快,我和老左都快被問死了。”麒麟給他看他眼下的一圈青黑,“都問我黎公子怎麽會被你這個不務正業的玩意兒給撿去了。”

池澤也半點不氣,嘿嘿笑着。

“神界倒是還好,估計是覺得你倆反正都單身萬把年了也沒看上別人,互相湊合湊活就算了。但微博上那群小姑娘不啊。”說着,他掏出手機給池澤看自己的消息,“她們的那戰鬥力,真是不得了。”

池澤随意點開一條,就被看見上頭瘋了一樣的感嘆號給吓了一跳。

“哇,她們要對我一生黑诶。”池澤彎腰,盯着屏幕啧啧啧搖頭。

“是啊。”麒麟也搖頭,“黎公子的魅力還真他媽是跨種族跨性別跨六界。”

池澤賤兮兮地又笑了笑,自己也掏出手機來。

這次他點開微博花的時間都比平常長了些。

雖然黎榷是的确就那麽好看吧,但他昨兒都用雞崽給他擋住大半個臉了,這都能看出他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好看來?但很快他的評論下頭被頂的最高的一個動圖給他解了疑惑。

動圖裏跟拍電視劇似的,黎榷的背影修長挺拔,走路的時候像是在發呆,在偶然撞到了桌子之後才回神,赤金色的袖擺揮開,緊接着轉身,另一只手撚住桃花。

美人一回眸。

傾國傾城。

雖然只能看見一個側臉。

但卻已經足夠攝人心神。

那支開得正豔的桃花在他臉側早已經黯然失色。

池澤默默保存了動圖,對底下那些吱哇亂叫的評論看都沒多看兩眼。

“由她們去好了,隔着屏幕還能吃了我不成。”

麒麟搖頭:“隔着屏幕的确是不能吃了你。”

“但你知不知道,那邊雜志已經走漏了風聲,說他們下一期封面的拍攝地點定在私宅了。”

“哇,到時候阿大的小粉絲加上黎公子的迷妹再加上你的仇人,那可真是要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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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t32

池澤拿着手機的手僵了僵。

這麽現實而又殘酷的問題,明顯不是很适合這個美妙的早晨。

再說吧再說吧。

池澤手一甩,手腕上的楠木珠子撞出輕微的響動,中間垂下的琥珀裏閃着淡淡的光。

等他溜達到吃飯的小廳的時候,裏頭左寒霜已經端上了最後一屜剛蒸好的小籠包。早起的左先生像是有些心緒不寧的樣子,仰起頭來和池澤到招呼的時候連聲音都在飄。

池澤自覺地繞去了後邊捧出了碗,剛站着在給他們分筷子,就聽見身後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不用轉頭池澤就知道是自己的那兩位活潑的住客。

他對她們印象非常好,畢竟她們讓他擁有了第一張黎榷的正經精修照片。

不得不說專業人才出品和他那拙劣的自拍技術果然不能比。

照片裏只有黎榷的小半張側臉,鴉翅般的睫毛微垂。高挺的鼻梁和略薄的唇角,線條流暢的下颌和凸起的喉結,在屏幕裏劃出一個精致的剪影。

黃昏的光被他立體的五官遮出了明暗交錯的光影。

昏黃的色調裏,那雙半睜着的攝人心魄的金色眼睛仿佛一個深不見底卻讓人心甘情願沉淪的旋渦。

深夜收到照片的池澤當場就覺得小腹一緊。

當時黎榷就躺在他身後,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身邊人猛地抖了一抖,還以為他冷,摸索着拿過他的手就往自己的懷裏揣。

池·清純男同學·澤,手也不敢動腳也不知往哪放,只覺得熱血在自己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愉快地奔騰着,不用仔細都能聽見裏頭咕嘟咕嘟瘋狂沸騰着的粉紅泡泡。

他覺得自己現在立馬能跳下床去來個五千裏障礙飛行最後再去找奇窮單挑個八百回。

或者來個二百個俯卧撐也挺好的,引體向上也行。

只可惜黎榷還握着他的手。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在黎榷身邊卧着,傻笑都不敢出大氣兒,生怕驚擾了旁邊人的夢。

這麽幸福地煎熬着,池澤挨着黎榷躺着,數了一晚上黎榷的呼吸。

但有了愛情的滋養,迎接朝陽的池老先生第二天早上仍舊精神飽滿。

聽見身後腳步聲時,池澤還想轉頭問人家昨晚睡得好不好。

結果迎面過來的倆人別說神清氣爽了,她們可能和池澤一樣,壓根就沒睡。

連衣服似乎都還穿的是昨天的,亂蓬蓬的馬尾在腦後飛揚着,拿着文件袋一路向池澤這兒百米沖刺。

坐在椅子上原本揉着太陽穴的左寒霜就聽見身後咚咚咚咚的腳步以一聲女人的尖叫結了尾。

被那動靜驚得頭更疼了,他皺着眉轉頭,等看清眼前的場景之後神色卻突然變得玩味起來。

就見池澤一個漂亮的轉身,十幾個陶瓷的碗碟在一只手上穩穩的劃過一道弧線,只有頂端的一個小碗顫了顫。

另外一邊手臂已經虛攬上了那個已經歪在他手臂上的姑娘,還順便用兩只手指夾住了飛出來的文件袋。

标準英雄救美的姿勢,池澤做起來很是娴熟。

這場景,不做處理就能直接拿去給霸道總裁愛上小白花做素材。

剛走到他們身後的黎榷挑高了眉。

半靠在池澤臂彎裏的姑娘擡頭剛好能對上池澤的眼睛。

男人身上帶着很淡的沉香氣息,醇厚溫潤的氣味卻根本掩蓋不了他的淩厲和霸道。

完全處在池澤荷爾蒙籠罩範圍的小姑娘只覺得頭暈目眩。

“別跑太快。”

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小姑娘失神地看着他,之間池澤原本抿着的嘴角一點點一點點慢慢擡起。

逆光站着的高大男人,宛如天神。

在身後傳來一道冷清的嗓音問着早上好的時候,池澤地笑容擴到了最大。

接着就和意識到了什麽似的,觸電樣的放開了她,捧着手上的碗碟直接就樂颠颠地跟在那人後頭進了小廳。

留在原地的小姑娘被同伴笑着搡了搡這才回過神來,拉着對方小聲尖叫着:“超帥啊!!!!”

“店長一直很suai啊。”她笑道。

光是靠夜間社會新聞裏閃到的一個畫面就能被人記住,特地去拔下來放大細看,幾張并不清晰的照片在網上也能瘋傳的人,怎麽可能不好看。

“但他一直帥得好兇啊,之前都不敢多看他兩眼。”那姑娘小小聲地抱怨。

她想了想,卻又說。

“不過仔細看店長,真的超、性、感!不行我不能一個人花癡,我一定得讓那群黑子感受到我們店長的個人魅力,他們完蛋了!”

其實左寒霜疏離黎榷冷清,全都不是好相與的性格。

但實際上所有人都最不敢接觸的,卻是池澤。

太過耀眼的人,和別人向來是有距離感的。

尤其是池澤這種,不管對神還是對人來說,都只活躍在傳說裏的類型。

天生帶着的威壓讓他和自己想象中和藹可親的形象相去甚遠。

池澤自己就一直很不理解,為什麽他穿着牛仔褲人字拖上南天門的時候都有人對他鞠躬,完了他沖對方笑笑就把人吓跑了。

自己的人緣真是差到感人。

只有黎榷誇他可愛來着。

呀果然還是黎榷最好了。

小姑娘紅着臉站直,走到廳裏和衆人打過招呼之後才接着繼續和池澤說話。

原來她們昨晚熬夜,通宵整理好了相關的文件和策劃案。

要是池澤過目覺得沒問題,今天他們的器材就可以從原本的地方撤出來了往私宅搬。

他們當時做策劃的時候,最理想的計劃就是能夠借到私宅的院子。

只可惜後期聯系的時候,對接的是個脾氣古怪的小老頭。一看他們是帶着攝像機來的,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連進都不讓他們進,站在門口揮舞着雞毛撣子說他們要是還敢來,私宅立馬歇業給他們看。一開始以為是院子的主人個性清高,他們也做好了再度拜訪的準備。

結果第二次去的時候。

還真歇業了。

雜志社方面也說私宅最近的風評不是太好,池鏡咖位大,萬一跟着一起被黑他們不好交代,一來二去的,也就這麽算了。

之後借到了仿古的一個小園林,器材都已經在裏頭布置得差不多了,但總覺得和池澤這兒比起來,差了那麽點意思。

原本三天後就要開拍了,可倆小姑娘看見池鏡出入天庭奶茶店的消息,內心卻又燃起了點兒希望的火光。趁着工作的間隙自己跑出來,就想再來池澤這兒看看。

剛好就撞上了過來避難的四位大仙兒。

這事兒還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成了。

連夜開了視頻會議,多方聯系之後,大家對現在的結果都十分滿意。

除了黎榷。

池澤跟在黎榷後頭就覺得前面的人情緒不大對。

雖然他臉上仍舊是淡淡的,看着池澤的時候眼神也依舊十分溫柔。

但池澤龍的第六感告訴他,攤上事兒了。

他這種感覺一般出現在敖廣喊他帶孩子或者老君請他聽道前,準的令人絕望。

于是吃完早飯之後,池澤說什麽都不放黎榷走。

他帶着黎榷坐到院子裏,自己拖着個小馬紮坐在他腳邊。

按池澤的腿長來看,黎榷覺得他坐着估計還不如蹲着來的舒服,但池澤似乎很滿意這個位置。

“怎麽了?”黎榷低頭看着池澤,明亮的日光讓他不自覺地眯着眼睛。

“沒怎麽啊。”池澤搖頭,“我看合同來着。”

說着,池澤把手上的那沓紙往黎榷的膝蓋上一放,挪了挪屁股下的小馬紮變成和黎榷大腿平行的姿勢,雙手規矩得撐在黎榷腿上,宛如一個小學生。

“我都沒見過阿大拍照的樣子。”翻着翻着,池澤不知想起了什麽,擡頭和黎榷說。

黎榷伸手摸了摸他被陽光曬得柔軟蓬松的頭發。

“我記得我第一次看見他海報的時候,差點沒給吓厥過去。”看見自己兒子衣服半脫不脫又妖又撩的樣子,池澤轉頭就穿牆去了阿大的公寓,拎着他的尾巴教育了他半晚上。

“你看之後阿大是不是就挺保守來着,那都是我教育有方。”池澤對着黎榷自誇,臉不紅心不跳。

黎榷大致感覺到了他的意思,看相他的眼神裏帶着些玩味。

“我們老池家,一向都很檢點的,尤其是,對吧,男女關系。”池澤看完了手上的合同,擡手簽了字。

遒勁潇灑的筆跡和他現在咋呼着結結巴巴解釋的表情簡直根本不像是出自同一個人。

黎榷半靠在身後的古木上,神色慵懶,嘴角帶着些笑。

“你看我,之前雖說去過青樓吧,但那都是為着談生意去的。真的你別不信,麒麟要是跟你瞎掰扯些我和哪位姑娘的八卦,都是假的!我這麽保守的人,走路都繞着他們走的!那真叫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賺奶粉錢。”

黎榷點着頭,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

池澤擡頭,因為有些刺眼的日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有點心虛。

他只聽見黎榷說:“這我倒是信的。”

池澤長出了一口氣。

“當年相傳說你對我有意,你之後可是。”

“繞路繞了三千年啊。”

☆、chapter33

池澤心裏咯噔一下。

完了。

完了完了。

真攤上事兒了。

他愣了半秒鐘,下意識地瘋狂搖頭,接着連心愛的小馬紮也不要了,半蹲起來摟着黎榷的腰就把人往自己懷裏按:“不不不不不寶貝兒你聽我說啊,這事兒不是這樣的。就…就那什麽…你聽我解釋!”

黎榷的視線越過他的肩頭,語氣悠悠的:“啊,解釋吧。”

“就我…我…我就是。”

“诶呀,你知道的,我這人吧,我…我。”

“你就是不想碰見我。”黎榷看他為難的樣子,給他總結。

“胡扯!”池澤立馬反駁,“我就是害…害羞來着。”

“哦。”黎榷狀若了然的樣子,“害羞啊。”

池澤雙手扶着黎榷的肩膀,看他眼神飄在空中就是沒勻一點點給自己的樣子只覺得悔不當初。

可他當年确實就是害羞啊!

那時候多矜持啊!又不是現在!要是現在這個年代,他一定當場就拿着手機去法場裏拉住他掃一掃加微信。

絕對不悶騷地在高臺上憋着在心裏吶喊彼何人斯。

血一般的事實證明了。

你感嘆再多遍,你對象都不會領情的。

他永遠不會知道你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多少眼,躲在角落裏念了他多少年。

他只會記得偶遇你的時候你正在喝花酒。

今早出門的時候還撞見你摟着別人姑娘。

真是長了八百張嘴都說不清。

“我就喜歡你。”池澤晃着黎榷,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口帶着他晃來晃去,“就中意你就中意你就中意你就中意你。”

池澤紅着老臉晃着人家的肩膀撒嬌,結果完了之後還發現對方絲毫沒有要領情的意思。池澤偷偷往下瞟的時候就發現在鼻梁貼着他的腹部都快被擠歪了的人仍舊眼神清明,在對上他閃閃躲躲的視線的時候還挑了挑眉。

池澤看着他的眼睛,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又蹲回了自己的小馬紮上,雙手扒着黎榷的大腿一聲聲地喊他心肝兒。

“他這是謀殺。”院子外被身邊人架着,面色蒼白的敖斐氣若游絲,“沒被活死人搞死我都得被他惡心死。“

“你可消停點兒吧。”一邊的玄武瞪了他一眼,“明明來的時候還沒有這麽嚴重的,這才呆了幾天?”敖斐滿不在乎地嘁了一聲。

“我先去見鳳君吧。”旁邊一位穿着正裝面色嚴肅的青年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反手打出一個鳳凰的結印拍在敖斐身上,“你先堅持會兒。”

“老子都說了老子沒事兒!”敖斐擡起頭喊着,話音還沒落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們這一些人其實算是現在年輕一輩的中流砥柱,能力挺好,關系大多也還不錯。這次上界一開始其實也沒多大重視死灰複燃的吸血鬼的問題,一開始只派了他們幾個過來打探消息。

說的是不打草驚蛇,但其實打的就是讓他們幹脆解決好了再回去的注意。

只可惜一百個神算也沒抵得上天算。

這些年輕有為的二代三代們,一個個都是重傷回家的。

其中傷的最重的就是敖斐,五髒六腑基本就沒個好的。不致命,但難受的很,他爹實在看不下去,前後不知道動了多少關系,讓他第一個被送來給了黎榷。

但老君交代他們黎榷也剛收回內丹,又是涅槃完的最虛弱時候,一時半會兒要是能拖就再拖會兒。

按道理來說這兒有池澤的龍氣震着,又靠近夫諸的溫養,還有麒麟那一身正氣,怎麽都不可能惡化了去。

只可惜他們又以為錯了。

敖斐今天早上泡個麥片的功夫就倒在了廚房裏,出來逮着人就要下嘴。還好那只小鳳凰即使趕到了麒麟的公寓,把他們都拎到了自家鳳君的地界來。

幾個人一同往院子裏走去,就看見兩個身形颀長的高大男子正倚在參天的古木旁,姿态慵懶閑适,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都帶着明顯的笑意。

他們兩個人的威壓對于這幾個差了輩分的人來說實在有些太過于強大。

剛走進這個充斥着濃厚的龍鳳氣息的院子,他們都被裏頭的壓倒性威脅的感覺給生生止住了腳步。

敖斐擡頭看了一眼,日光有些明亮,裏頭那兩人的模樣并不能看得很真切。

但他卻是真的第一次看見池澤露出那樣的神态。

溫暖的,柔軟的。

仿佛眼前的人可以對他做任何事的,甚至可以心甘情願被蹂.躏的。

可以交出所有自己的信任。

而旁邊,在他們的印象裏永遠高高在上,除了冷漠就只剩下冷漠的鳳君大人。現在正單手勾着池澤的下巴,修長的手指和逗貓似的,玉白的指尖劃在男人凸起的喉結上。

這場景讓人真是根本舍不得打斷。

其實他們也不敢來着…

還是黎榷先發現了他們,在拍了拍池澤的頭之後站起來:“敖斐?”

“鳳君大人。”敖斐擡起頭來由下往上看着黎榷,面色蒼白,嘴已經被自己咬出了血跡,“實在是…”

“沒事。”黎榷淡淡笑了笑,對旁邊的小鳳凰招了招手,“黎青你也跟着我過來吧。”

那邊的池澤這時候也站起了身來,看到門口恭恭敬敬站着的一群小輩,笑着揮了揮手:“吃過早飯了麽?都跟我過來吧。”

那架勢,特別像主內的幫着丈夫接待客人的賢妻良母。

雖然這賢妻良母的氣勢,實在是太猛了些。

池澤把他們帶到前廳,轉了一圈想找左寒霜一起去廚房的時候卻發現人不見了。

剛從外頭進來的麒麟朝他比了個眼色,指了指外頭,伸出雙手比了個油膩的愛心。

池澤瞬間就懂了。

算算日子,似乎就是這個時候了。

老左的第二春終于在這個百年之後的春天來了。

“那你跟我去後頭吧。”池澤指了指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腰杆兒挺直的少年們,“都沒吃飯呢。”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頭的氣氛比上跟開會似的前廳來說倒甚至好上了不少。

黎青半扶着剛咳出血的敖斐,這會兒正皺着眉看旁邊的黎榷。

“不必擔心。”黎榷随意地脫了外套,這會兒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領口半解,露出精致的鎖骨。

“可老君說您的身體…其實我可以…”

“沒什麽大礙。”黎榷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敖斐放開,手裏金色的光暈一閃過後,敖斐就已經被迫懸在了半空中。

黎榷過于磅礴的力量逼的他連眼睛都睜不開,雙手緊捏着拳頭,他強忍着就要脫口而出的痛苦呻吟,轉頭嘔出了一口黑血。

黎青擔憂地看着面色冷靜的黎榷。

黎榷其實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宛如正在被重重碾壓着,連一次跳動都要耗費全身上下的所有力氣。而他閉着眼睛也能看見,自己的內丹處,那紫黑色的光點正在不斷慢慢擴大。

只可惜,萬年的修為是他們那些吸血鬼從沒有接觸過的東西。

黎榷的實力和忍耐力,遠在他們的想象之上。

赤金色的火焰在敖斐四周跳躍着,黎青一步躍上前,死死按住反手就往黎榷脖頸襲去的敖斐,把人拉進自己的懷裏,用自己的四肢充當着桎梏。

懷裏的人片刻之後再也強忍不住,抓着黎青的衣襟不斷大聲地痛苦嘶吼着,而面前黎榷的臉色雖冷靜,額角上卻已經滲出了晶瑩的汗珠。

黎青咬牙看着敖斐嘴裏不斷湧出的鮮血和已經無意識開始擴散的瞳孔,只覺得無比心疼。

約莫用了半個時辰的功夫,那高漲的火焰才慢慢平靜下來。

黎青懷裏的敖斐的身上不停地在顫抖着,整個人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皮膚上已經能看見淺淺的龍鱗形狀,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被折斷了四肢的殘破布偶。

淡淡的焦腐氣味從他身上傳出,場面觸目驚心。

“你帶着他去找夫諸。”黎榷收回了那一簇火焰,站在原地沒有動,側着身,沒有面向黎青。

即使聲音很輕,那威嚴氣勢仍舊讓人無法拒絕,“快。”

“是。”黎青不疑有他,抱起敖斐就沖出了門。

黎榷不耐煩地反手一甩,揮上了門。

接着,高大的男人踉跄了兩步,扶着旁邊的圈椅,單膝重重跪到了地上。

兩行血淚從金色的眼睛裏緩緩流出,滴在地磚上,啪嗒一聲,甚是清脆。

而黎榷也感覺到了背後的氣息。

“榷哥。”

有人環上了他的腰,輕輕叫着他。

“榷哥。”

☆、chapter34

“滾。”黎榷眼裏的血還在往下淌着,視線所及之處,早已經只剩下一片血紅。

“榷哥,跟我走吧。”黎朔的額頭靠在身前人的背上,語氣柔和,帶着不自覺的撒嬌意味,仿佛他們還是那時候,黎榷牽着才十幾歲的他走在街上。

那時他不知道這個男人可以永生,他不知道他注定只是他生命裏的過客。

他以為黎榷可以等他長大。

等到他們可以一起走進教堂,然後終老一生。

他比黎榷小那麽多,在黎榷年紀大了之後,他一定可以好好照顧他的。

可黎朔始終沒有想到。

時間只會在他的身上流走。

即使他老了,死了,黎榷都還只會是現在的模樣。

他想了那麽多辦法,用了那麽多那麽多年,幾乎是付出了自己帶生命,才終于得到了永生。

他是那麽激動的去找黎榷,西裝的口袋裏甚至帶着戒指。黎榷只要對他露出個笑,他就能當場跪下,奉獻出自己的所有。

可黎榷竟然想殺了他。

“榷哥,我有解藥,跟我走吧。”

但這個男人還是這麽的美。

絕情,冷漠,卻帶着令人淪陷的誘惑。

“只要你跟我走,我們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們仍舊像以前那樣好好的,好不好。”他貼着黎榷溫暖的脊背喃喃着,“不然你很快就會死的。不要指望門口那些人可以救你,只有我能救你,只有我能…”

原本深情的話語被驟然打斷,黎朔瞪大着眼睛,難以置信地緩緩低頭,看着自己心髒處的一個貫穿了他整個胸膛的洞口。

“滾。”黎榷站起來,踉跄了一下卻還是站穩了,眼神冰涼。

原本的熟悉感早已消失不見,現在站在黎朔面前,這個多年為君的人光是一個眼風就能讓他感覺到徹骨的冷:“我做過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把你養大。”

黎朔捂着自己的胸口,能感覺到它正在慢慢愈合,卻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裂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呼啦透風。

這個在戰火中向着瀕死的他伸出手的人,被他視為神明的男人。

終于還是,丢掉了他。

“那你就帶着這份後悔去死吧。”

黎朔搖搖晃晃地退到牆角。

“你內丹裏的毒是我親自下的。”他抹了一把自己嘴角滲出來的血,笑得猙獰,“不管是運氣還是替人療傷,別人侵害身體的速度是一分,你的就是十分。不用十個月,我就能替你收屍了。”

“我會和你一起死的。”打開了窗戶,黎朔最後回頭看了黎榷一眼,“放心,我會陪着你的。”

“滾!”黎榷一個掌風掃過,空蕩蕩的房間裏只剩下了窗戶吱呀響着的寂寥聲音。

黎榷的眼睛裏最終只剩下了血紅色。

他單手抓着旁邊圈椅的扶手,原本修剪得圓潤的指尖掐進手心裏竟然也會疼的令人鑽心。

努力保持着平靜,黎榷已經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種時候,真是想池澤啊。

要是池澤在,要是池澤能抱抱他,一定就沒有這麽難受了。

池澤身上的溫度總是比他要涼很多。

每次握住他的手的時候,就像在酷暑裏尋到了一汪泉水。

只是他這個樣子,絕不能讓池澤看見。

絕不能讓任何人看見。

涅槃之火是洗淨污穢的唯一希望,而他是鳳凰裏頭修為最高的,也是唯一能将涅槃之火的所有能力發揮出來的人。

他不能倒下。

他不能把所有人的希望都抹掉。

即使死,也不行。

可他真想見池澤。

真想啊。

已經倒在地上的黎榷蜷縮在角落裏,抓着池澤給他的那塊南紅,嘴角帶着一點笑意。

“黎榷還在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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