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谷的秘密
難得一個可以休息的周末，範熙顏照例回家去了，白荷一個人在家寫作業，花了大半天才将所有試卷做完，小睡了一會兒後去洗了個澡，頓時解了一身的疲憊。
突然，客廳的電話鈴聲響了，母親出門買菜去了，白荷趕忙去接。
“喂？你好！”
“哦，我找白荷。”對方明顯有些緊張的樣子，一下沒聽出白荷的聲音。
“呃…我就是。”白荷奇怪，一般不會有同學找她的，正想問是誰。
“呼~”對方似乎松了口氣，“是我，宋翌辰。”
是他？他之前是向她要過家裏的電話號碼，只是從來沒打過，通過聽筒傳過來的聲音有點陌生。
白荷：“哦，是你呀，有事嗎？”
宋翌辰：“周末在家好無聊，叫上範熙顏，咱們出去玩吧。”
白荷：“可是，小顏她回家了。”
宋翌辰：“那就我們倆好了。”
白荷：“去哪啊？”
“你出來我再告訴你。”
“那好吧。”
白荷不知自己為何鬼使神差地沒有拒絕，這時忽然又有些後悔，單獨和男生出去未免會覺得尴尬，要是範熙顏在就好了。宋翌辰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會帶她去哪。像他們這種五線小縣城，很少有供年輕人玩樂的去處，連個電影院都沒有，即便有也沒人會去，那時候大家還是習慣去音像店租碟片回家看電影。
白荷、範熙顏、宋翌辰他們三個有一次就租了一張碟，在宋翌辰家一起看了場電影，是經典的《泰坦尼克號》。那天宋翌辰父母都不在家，他們在客廳裏席地而坐，吃着零食喝着飲料，觀影體驗很是不錯，直到屏幕上出現了傑克為露絲畫像的那段劇情……一看情勢不對，宋翌辰及時拿過遙控器将這一段跳了過去，撓着頭說：“這個電影，我也是第一次看，不知道裏面……”然後三個人集體笑的前仰後合。
Advertisement
白荷出來的時候，宋翌辰已經在小區門口等着了，跨在他那輛白色自行車上。
宋翌辰：“上車。”
白荷：“還要騎車？很遠嗎？”
宋翌辰：“你只管上來就好了。”
白荷：“哦。”
有了第一次，再坐一回好像就自然而然了似的。
不像上次，這回宋翌辰騎的很穩，他們沿着一條路一直往北騎了許久，路兩邊的景致由建築慢慢變成了一片片的植被，人聲與車聲也漸漸少了。
白荷途中問了許多次：“到底要去哪啊？”
宋翌辰總是說：“快到了。”
正當她又要忍不住問的時候，宋翌辰卻停了下來，說：“就是這裏了。”
所見之處是一個小小的“山谷”，說是山谷，其實只是幾座土坡圍成的小小窪地而已，高地上種了密密的果樹，火紅的榴花開的正豔。谷中有一片澄澈的水域，一條小溪蜿蜒其間，随着道路綿延至遠方，怪不得這一路隐約聽到淙淙的水聲。
北方的小城雖四季分明，但氣候幹旱，不像多雨的江南水域随處可見，小城裏唯一的一泊湖叫做“青雲湖”，是整個城市的水源地，從地理位置上來看，這裏可能是青雲湖下游的一個小支流。
白荷：“哇！你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宋翌辰：“美嗎？”
白荷：“太美了。”
宋翌辰：“上次回老家的時候路過這裏，我從車窗往外看正好看到這片山谷，覺得好美，心想你一定會喜歡這裏。”
白荷：“我自小就住在這，倒還不知道川城還有這麽美的地方。”
宋翌辰：“你應該多出來走走。走，我們下去看看。”
他們把自行車停在路邊，徒步走下一個土坡，來到水邊。
此時已是暮春時節，水邊的排排楊柳早已枝繁葉茂，綠得明媚耀眼，一陣風吹過，惹得朵朵白絮在空中翻飛漫舞。白荷不禁想起一篇自幼便讀過的散文——《敬畏生命》，那些句子就如眼前的這些生命一樣令人震撼：“我至今仍然在沉思之際想起那一片柔媚的湖水，不知湖畔那群種子中有哪一顆成了小樹。至少，我知道，有一顆已經成長……那顆種子曾遇見了一片土地，在一個過客的心之峽谷裏蔚然成陰，教會她怎樣敬畏生命。”不知那顆孕育愛的種子，此時是否在過客的心之峽谷裏找到了一方沃土呢？
宋翌辰：“小荷？”
白荷：“嗯？”他突然這麽叫她，有點不習慣。
宋翌辰：“還沒問過你，你想考哪所大學？”
白荷：“你猜。”
宋翌辰：“應該是北大吧。”
白荷：“你的目标也是北大吧。”
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北大幾乎是所有文科學子的夢想，誰不想去北大呢。
楊柳依依的河畔，暮春之雪中滿懷夢想的男孩和女孩，就如那些柳葉榴花一般，明媚的耀眼。她長長的發絲和白色的裙擺随風飄動，比那楊柳的柔枝舞得更加曼妙，随風而來的還有一股似有似無的清香，他突然有種想要靠近她，牽起她的手的沖動，可是終究，什麽都沒有做。或許是因為陳規的枷鎖太過沉重，或許是因為她美得太不可侵犯，還是只是因為他，不夠勇敢。
宋翌辰：“想不想聽點音樂？”
白荷：“那再好不過了。”
宋翌辰魔術一般從随身的包裏掏出一只CD機，在那個大部分人還在聽随身聽的年代，這可是個頂稀罕的玩意兒。兩個人在水邊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來，他随即按下播放鍵，将一只耳機輕輕塞進她的左耳，那潺潺水聲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悠揚的吉他前奏，跟随而來的是周傑倫慵懶又不失溫柔的熟悉嗓音：“……為你彈奏蕭邦的夜曲/紀念我死去的愛情/而我為你隐姓埋名/在月光下彈琴……你發如雪凄美了離別/我焚香感動了誰……轉身離開/有話說不出來/蔚藍的珊瑚海/錯過瞬間蒼白……”
接下來，他們兩個誰都沒有說話，十分投入地聽完了這張CD裏的全部曲目。
宋翌辰：“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張CD，它叫《十一月的肖邦》。”
“十一月的肖邦……”白荷重複了一遍，“好靜美的名字，好悠美的曲子，好凄美的歌詞，總之就是好美。”
她一股腦吐出這麽多贊美之詞，可見是真的喜歡。他把最喜歡的東西分享給最喜歡的女孩，繼而成為她的最喜歡，沒有比這更讓人歡喜的事了。
白荷很少聽流行歌曲，更不會特意去買專輯，周傑倫的歌都是路過音像店時聽來的，周傑倫的名字也是從同學間的讨論中得知的。今日她竟破天荒地聽完了一整張專輯，那樂曲不像音像店音響傳出的聲音那般聒噪，卻是如此好聽動人的。她發現，宋翌辰就像個神聖的引路人，不斷牽引着她走向與她隔絕已久的紛繁世界。如此才驚覺，在遇見他之前，她的生活竟是如此蒼白的。
不知不覺已在此地逗留了許久，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白荷正愁如果母親問起她該怎麽說，她慣常假期裏是不怎麽出門的。
一推門卻看到母親、姨媽和範熙顏齊刷刷坐在客廳沙發上，她竟有些心虛。
白荷：“姨媽，小顏，你們怎麽來了？”
白雨琳：“小荷回來了。”
白雨珊：“去哪了？怎麽出去這麽久？”
問的白荷直冒冷汗：“一個同學，找我讨論作業。”她心平氣和地說着謊。
母親竟沒再繼續問，她們此時的注意力明顯不在她身上，範熙顏才是她們關注的主角。
再看範熙顏，果然情緒不對。
白荷：“這是……怎麽了？”
兩位家長都是一臉一言難盡的神色，範熙顏更是極為難得地一言不發。
白荷：“走，我們去屋裏說。”
白荷拉着範熙顏到自己屋裏，關好門，再看範熙顏，眼淚已經開始嘩啦啦往下掉了。
白荷将紙巾遞到範熙顏手裏，壓低聲音問：“被發現了？”玲珑聰慧的白荷已猜到個大概。
範熙顏沒有否認，怕被外面的家長聽到，不敢放聲大哭，只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淚。白荷也不再問，只是默默給她一個倚靠的肩膀。
也不知過了多久，範熙顏終于平靜下來，向她說出事情經過。
自從範熙顏轉學之後，她和男朋友陸允昊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那時候中學生還沒有條件擁有自己的手機，所以他們都是靠寫信聯系。白荷早就知道他們在互相寫信，雖然範熙顏每次收到陸允昊的信都會興奮地告訴她，但即使她們這樣親密，範熙顏也從來不會給她看信的內容。
範熙顏很珍愛這些信件，每次回家都把這段時間的信偷偷鎖進自己的抽屜裏。可是，這些信還是陰差陽錯地被範熙顏的父母發現了。
範家的遠房親戚一家人來城裏辦事，在他們家借住，範熙顏平時住在白荷家，屋子空着，就讓親戚家的小孩暫時住了幾天。可是這孩子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翻出了範熙顏鎖在抽屜裏的東西，還像有重大發現一樣拿給家裏人看。如此雖然顯得親戚家的小孩缺乏教養，可自己孩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學習不好不要緊還早戀，這讓範熙顏的父母在親戚面前感到很沒面子。
範熙顏的父母都是普通職工，處理孩子早戀的問題當然沒什麽經驗也沒什麽高明的辦法。等周末範熙顏回家的時候，勢必會是一場家庭大戰了。
範熙顏這樣的性子，又正處在青春叛逆期，面對父母的質問，情緒化的反抗幾乎是她的本能。她不會告訴他們，她答應轉學、拼命學習只是因為她和陸允昊之間的一句承諾。範熙顏并不怕被父母訓斥，從小就沒少挨過，但一想到她最為珍視的東西卻被人拿來當作玩笑就怒不可遏。
範熙顏在家裏大鬧一番的結果就是被關在了家裏，不允許再和陸允昊見面。範熙顏的母親白雨琳親自将她“押送”到白荷家，一方面是防止她亂跑，一方面是想來與姐姐白雨珊商量商量拿拿主意。白雨珊是中學老師，處理這類事應該是有經驗的。
兩位家長商量了許久，最終達成一致的結論是，等到高考結束他們便不再幹預，但前提是高考之前必須停止見面和書信往來。範熙顏也算是懂事的孩子，再說距離高考也就只剩兩個月的時間了，便點頭答應。至此，這場風波總算告一段落。
第二天下午，課間時間，範熙顏在教室門外見到陸允昊的時候差點尖叫起來，要不是礙于同學的視線以及有被老師撞見的風險，她恐怕早就撲了上去。
範熙顏：“你怎麽會來？逃學？離家出走？”
陸允昊：“你還能不能盼我點好了，我請過假了。”一個腦瓜崩落到範熙顏腦殼上。
範熙顏：“哎呦~”
陸允昊：“昨天為什麽爽約？”
範熙顏：“所以你是因為擔心我才來的？”
陸允昊：“要不然呢？”
範熙顏：“這可是一中，被老師看見，小命直接玩完。”範熙顏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陸允昊：“我知道，我在圖書館等你，放學後來找我。”
上課鈴響了，範熙顏急匆匆跑回教室，再三回頭叮囑陸允昊：“等我，等我，一定要等我。”
陸允昊：“連範熙顏上課都變得那麽積極了嗎？一中果然名不虛傳。”
範熙顏剛“逃”回教室，老師就到了門口了。
“哎！你是哪個班的？還不回去上課！”這句訓斥聲如洪鐘，回蕩在此時已經空蕩蕩的走廊。
陸允昊心想：“我又不是你們學校的，你管的着我嗎！”雖沒說出口，卻不禁朝這兇神惡煞、面目可憎的老師翻了個白眼。
“說！你哪個班的？跟我去見主任！”又是一聲獅吼，還有将他扭送給教導主任的架勢。
陸允昊一看情勢不對，立馬服軟：“老師老師，我馬上去上課，馬上。”說完撒腿就跑。
坐在教室裏的範熙顏心髒跳到了嗓子眼，她差點就沖出去了，幸好陸允昊跑的快。這位數學老師，也是他們的班主任，可是出了名的大嗓門暴脾氣，被他盯上的人多半沒有好果子吃。
陸允昊可算明白了為啥範熙顏變成了個膽小的乖乖女，聽見上課鈴就像兔子見了豹、老鼠見了貓，他開始有點心疼他女朋友了。
說起來有些難以置信，陸允昊喜歡範熙顏，就是因為她“學習不好”。她身上有那些所謂的“好學生”沒有的活潑靈動。高中的女生大都埋頭于書本，戴着厚厚的眼鏡，雙目無神，本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卻沒有絲毫光彩。其實男生也好不到哪裏去。陸允昊算是比較幸運的，他是體育特長生，多半時間在操場上活動，雖然辛苦但多一些自由，成績自然是算不上好，但由于體育特長突出也能上個不錯的學校。
他和範熙顏第一次見面是在高二的運動會，那是體育生唯一有存在感并受人仰慕的時刻。陸允昊有體育方面的天賦，即便是在體育特長生中也是十分卓越的，尤其是短跑項目上。這種校園級別的運動會自然是拿獎拿到手軟。他一次次闖過終點紅線的飒爽英姿被攝影師捕捉，也被許多女同學默默記在心上，陸允昊跑過之處，看臺上的呼聲永遠是最熱烈的。自此，陸允昊有了個“體育王子”的稱號。
範熙顏是個熱心腸，也一直是校園活動的積極分子，這次運動會，她是志願服務小分隊的一員，也就是為運動員做後勤保障服務的，比如送水、遞毛巾、攙扶受傷的運動員之類。
3000米是這次運動會最長的長跑項目，前面幾組跑下來的同學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這時候他們志願服務小分隊可就派上用場了，範熙顏被安排攙扶接下來這一組的選手。
第一個人跑過終點後，範熙顏趕緊拿着水和毛巾跑了過去。可這人跑完全程還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依然可以健步如飛，哪還用人攙扶。
範熙顏：“你，需要毛巾嗎？”
陸允昊：“不用。”
範熙顏：“喝點水？”
陸允昊：“好。”
範熙顏本想服務地更周到些，把礦泉水打開再遞給他，可怎麽擰也擰不開，手心磨得火辣辣地疼。
陸允昊：“還是我來吧。”
陸允昊拿過她手上的礦泉水，輕輕松松擰開，猛喝了幾口，然後坐在旁邊的草叢裏休息。
範熙顏：“哎哎哎，體育老師說長跑結束後不能立即坐下休息。”
陸允昊心想：“這小姑娘管的還挺多，看她一本正經倒是有幾分可愛。”便想逗逗她。
陸允昊：“為什麽不能？”
範熙顏：“這個……我，我忘記了，反正，反正對身體不好，你快起來。”邊說還邊拉他的胳膊。
陸允昊：“好好好，我起來。”陸允昊拍拍屁股站起來，又覺得他一個體育生被一個連礦泉水都擰不開的小姑娘教育有些好笑，“你，不認識我？”
範熙顏又仔細看了看這個人的臉，确定不認識，搖了搖頭。跑道上他雖然風光無限，但大家都是坐在看臺上遠遠的看，想必是看不太清楚容貌的。
他誇張地清了清嗓子，然後驕傲地說：“我是陸允昊。”
範熙顏：“哦，你就是那個總跑第一的陸允昊啊，怪不得跑三千米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看來你這邊是不需要我了，那我去幫其他同學了。”
陸允昊：“哎呦，腳忽然好疼。”
範熙顏：“真的假的？剛才不還活蹦亂跳的。”
“範熙顏！你過來！”恰在這時隊長在喊她。
範熙顏：“來了！”她把陸允昊交給旁邊的同學，還不忘囑咐帶他去看看醫生，便急急忙忙走了。
陸允昊：“哎，你這就走了？你哪個班的？”
範熙顏：“高二三班，範熙顏。”
像他們這種鄉下中學，搞活動左右也沒什麽新鮮花樣，今年又是廣播體操比賽。原本可以自由活動的體育課現只能一遍一遍地練操，偏偏有些無聊的人做操做的還那麽帶勁。體育課上，範熙顏心不在焉，一邊做操一邊神游天外，她天生身體協調性就不好，最讨厭這種規規矩矩的假把式。
“後面那個穿黃衣服的女同學，你是在猴子打拳嗎？”
“哈哈哈哈……”
範熙顏此時還在神游中，竟還不知道這老師說的誰。還是旁邊的同學拽了拽她的衣服才将她的思緒給拽回來。
“老師，我覺得我在這隊伍中實在影響我們班整體水平，不如我退出？”範熙顏一向臉皮厚又沒心沒肺，并不在乎老師和同學的公然嘲笑，反而自嘲起來還想借機脫離這練操的苦海。
“不想做操是吧，可以，去跑十圈。”老師明顯是在吓唬她，目的還是要她專心練操。
可範熙顏的倔勁兒也上來了，二話不說，直奔跑道……
一圈，兩圈，三圈，前三圈倒還跑的心情舒暢，心想這跑步還能減肥，比那做操可強多了。到了第四圈可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可自己挖的坑死也要往下跳。到後來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少圈了，雙腿灌了鉛般沉重麻木，每呼吸一口空氣，胸口都被牽引地一痛。
“範熙顏？”從身後追上來一個人，在喊她的名字。
範熙顏一瞥，見竟是那天在運動會上有一面之緣的陸允昊，難得他還記得她的名字。
“陸……允昊？你……怎麽……在這？”範熙顏氣喘籲籲，說話的氣息已經快不夠用了。
“操場可是我的地盤，這話該我問你，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跑圈？”陸允昊放慢速度，與範熙顏齊肩跑着。
範熙顏大喘了幾口氣，已經沒餘幾分說話的力氣。
“好了好了，你先別說話了。跟着我做，盡量保持勻速深呼吸，呼——吸——呼——吸……對了，繼續保持，注意節奏，堅持一會兒就好了。”陸允昊耐心傳授她吞吐氣息的技巧。
範熙顏照做了，如此半圈之後果然好了許多，身上沒那麽酸沉了，胸口也不像之前那麽憋悶了，被周身的風一吹，她甚至在這種大汗淋漓中感受到一絲痛快爽利。她心裏不禁有些感激他的慷慨傳授。
陸允昊就這麽一圈一圈陪她跑着，遷就着她的速度，卻沒再與她說話，似乎是為了不打亂她的氣息。
也不知跑了多少圈，那體育老師好像早把她忘了，她就這樣與陸允昊一起跑圈跑到了下課。
那次被罰跑之後，範熙顏好像一下找到了跑步的樂趣，一有空就來操場跑上幾圈，跑完立馬覺得心情舒爽了些許，倒是個緩解壓力的好辦法。很多時候，會碰到他們體育生在操場訓練，裏面就有陸允昊。範熙顏會跟陸允昊打個招呼，如果有時間就在旁邊看一會兒他們的訓練。雖然他們的日常訓練十分枯燥，遠沒有比賽好看，可每當碰到他們在訓練，範熙顏總是會駐足片刻。陸允昊的條件和水平在體育生中也是格外出衆的，只要他站在賽道上，視線總是不自覺會被他吸引。他麥色的肌膚，清晰的肌肉線條，浸透汗水的頭發透出些許好看的性感，待回到教室再看那些埋頭做題一臉糾結眼神漠然的男生，不免覺得索然無味。
一來二去，他們也算便熟絡了，主要還是因為範熙顏是個自來熟。陸允昊會在休息的間隙來跟她聊上幾句，範熙顏則會毫不見外地帶飲料來與他一起喝。同隊的同學都說陸允昊又多了個忠實小迷妹，或者更像是愛慕者？女朋友？
別人怎麽說範熙顏也不在乎，心胸坦蕩地只當交了個可以說說話不用讨論學習的朋友。她向來朋友多，陸允昊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
範熙顏一般會在下午上完課到晚自習的空檔來操場上跑步，今天只象征性地跑了兩圈便沒了興致，焉焉地坐在一邊看陸允昊他們訓練。陸允昊看見她，快速完成了今日份的訓練，跑過來與她說話。
看範熙顏兩手空空，便到旁邊的紙箱裏拿了兩瓶礦泉水，擰開其中一瓶的瓶蓋遞給她：“怎麽跑步不帶水呢？”
範熙顏撇了撇嘴，伸手接過來：“謝謝。”自從第一次見面時的“瓶蓋梗”之後，每次陸允昊都是先将瓶蓋擰開後再給她。
“怎麽了？不開心啊。”看她明顯情緒不高，陸允昊問。
“嗯。考的不好，被老師罵。”範熙顏悶悶地說。
“原來你也這麽在意成績啊。”陸允昊原本以為範熙顏這樣的女孩子永遠不會為學習上的事煩心，他看到的她永遠都是無憂無慮雲淡風輕。
“怎麽，學習不好就不應該在意成績嗎？”
“不是，在意自己的成績是好事，說明你還不是無可救藥。”
“我又不像你，還能有個一技之長，我學習不好，體育不好，沒有藝術細胞，我簡直什麽都不做不好。”
“不會啊，我覺得你挺可愛的。”
“真的嗎？那你會喜歡我嗎？”
“喜歡啊。”
“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會喜歡我這樣的人嗎？也不是，哎呀……”
“我喜歡你，範——熙——顏。”
範熙顏強迫自己将思緒拉回到課堂上，自從知道陸允昊來一中找她，一整個下午她都很難集中精神，她破天荒地頭一次認可，談戀愛的确是會耽誤學習。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最後一堂課結束，便飛奔出教室去找陸允昊。
“來都來了，順便帶你去見見家長。”範熙顏一邊拖着陸允昊往外走一邊說。
“什麽？”頗有點大驚失色的意思。
“哈哈，是我姐啦。”
“哦，就是你經常提的那個學霸表姐？”
“NO，是學神！”
“……”
宋翌辰原本就與他們倆相熟，現在又與白荷同班，便一起叫了他出來。白荷、宋翌辰、範熙顏、陸允昊四個人在學校旁邊的一家甜品店裏小聚，這真真是十分難得的場景。白荷對陸允昊雖然已經久聞其名，但見面還是第一次。大家對體育生的印象大約都是高大健碩的，但這些特征在陸允昊身上并不十分明顯，他身高中等，身材勻稱，皮膚顏色略深，大概是長期在操場上鍛煉長時間暴露在日光下的緣故，號稱“體育王子”的話自然是帥氣的，不同于宋翌辰身上的那種安穩和略帶書卷氣質的好看，陸允昊身上更多一點堅毅硬朗的氣質，不管是眼神還是言談也多一些自由灑脫。
他們四個人坐下來相互介紹認識之後，主要讨論的是範熙顏和陸允昊的問題，大家商議後一致認為緩兵之計為上上策，陸允昊還是繼續瞞着父母，範熙顏這邊先聽從父母的安排。
由于晚上還有晚自習，他們也不便多聊，最後匆匆說了些互相鼓勵的話便各自回去了。
經此一別，他們大約只能到高考結束之後才能再見了。那時的中學生還都沒有條件擁有手機或者其他通訊工具，現在連寫信這唯一的渠道也給斷了。只有高考能給予他們重新在一起的機會，既然越努力在一起的機會就越大，如此，那只有拼盡全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