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十二年前,斷天崖。

斷天崖這名字也是有由來的,人說東山處有一處峭崖,連山凸出百餘丈,于山腳而望,似分隔天空,取名斷天崖。

江雨霏臨于斷崖之巅,面若凝霜,身後屍遍滿地,血流成河。沐秋水一襲白裳列于她身側,随風翻飛的衣袂染上點點紅梅,更襯得那張豔若女子的臉嬌豔無比,魅惑如夕陽。

江雨霏收劍入鞘道:“我準備進宮。”

沐秋水聽到卻皺起眉,滿臉不悅,“你答應葉離了。”

“嗯。”江雨霏仰頭看着天邊悠閑的白雲,目光平淡。

江家已經沒有了,樓家又在追殺他們,不少江湖人士被流言誤導,也來追殺她,除了入宮她難再尋第二條路。

沐秋水脫下衣袍,用其把長.槍.包好,走到峭崖邊,手一松,任由長.槍墜落,消失在崖間霧後,回頭道:“從今江湖再無沐春秋,只有沐秋水,我陪你一起入宮。”

江雨霏望着他,眼眸古井無波,淡淡道:“不用,我的生死由我決定。”

“如果你死了呢?!”沐秋水急道。他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輕聲解釋道:“江雨霏你不是神,你可以信任我,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若你死了,我也不可能完成複仇,我必須和你一起入宮。”

“李五會跟着我。”江雨霏垂下眼睫,回道。

“但他已經不姓江了。”沐秋水喃喃道,江雨霏沉默。

當年四大世家為了長存于世,多有聯姻,歷經幾朝更選,依舊保有世家風範,受世人景仰。

然常言道,家賊難防。

樓家于亂世中反叛,與叛軍勾結,江、沐、賀三族族人幾盡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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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只餘在東山學武的下任家主,江雨霏。

沐家也只活下沐秋水。賀家家主晚年得女,視若珍寶,其女也生死不明。

擁有幾百年底蘊的世家一夕坍塌。江家的侍長江一反叛,沐家暗七反叛,賀家家主之弟賀銘殺盡血親,只求一命。

百年世家即将湮滅于歷史長河。

沐秋水見她不語,挑眉一笑,傲然道:“有我更好不是嗎?我可以做很多事。”

江雨霏卻突然問道:“你是如何逃離的?”沐秋水臉色一僵,不自然道。

“自然是憑本大爺的本事。”

确實,若你在會更安全。”江雨霏也不追問,只說這麽一句,疑似同意。

“你同意了!?”沐秋水喜道,“我保證有我在,任何暗襲必将失敗。”

沐秋水這話很狂,宮裏的陰私多如牛毛,見得人的尚令人膽害,見不得人的,知道的估計多半也死了,但沐秋水有狂妄的資格。

沐家明面上是從官,族中子弟幾盡入科舉,但私下卻進行暗殺活動,沐家少家主接手的便是沐家真正的家業。有沐秋水在的确更安全。

江雨霏勾唇一笑,意味深長道:“若你執意與我一道,扮作女人你可願意?”

沐秋水睜大雙眼,瞪着她詫異道:“你開玩笑吧?!本大爺怎麽會穿女裝。”江雨霏把玩劍鞘,頭也不擡,“你不是很熟練嗎?”

“你怎麽知道!?”沐秋水這下真得感到奇怪了,他當初也在本家,為了逃命,扮作丫鬓才逃了出來,因為丢臉,誰都沒告訴。

江雨霏也不答,只似笑非笑看着他。

“我們可是盟友,你怎麽能如此坑我?”沐秋水不悅。

“如果你想甫一入宮就死。”江雨霏淡淡道。

“那個瘋子!是不是只要看見你身邊有長得好的他都要殺!。”沐秋水氣憤道。

他是真氣,葉離這人他也認識。因為他和江雨霏是有婚約,那貨暗裏雇了不少殺手殺他,可給他找了不少麻煩。

而且葉離為人比較陰冷,但又自卑,的确殺了不少與江雨霏比較親近的師兄弟。

江珂就是他殺得。

“也許吧。”江雨霏道,語氣莫妙,心裏有點酸澀呢。

沐秋水無奈,“我答應便是。”他終究是惜命的,畢竟誰知道葉離那個瘋子會幹什麽。

“那我們不日出發。”

沐秋水有氣無力道:“嗯。”

窗外陽光正好,清晨的鳥兒唱着報曉的歌兒。

正深陷惡鬼追逐的蕭怡聽見遠方傳來的呼喚,擡頭望去,正上方一個光圈漸漸擴大,溢出的光芒包裹她的全身,夢境瞬間坍塌。

“殿下,殿下,起床了。”床邊的小婢女焦急的喚道。

剛睡醒的蕭怡睜着朦胧的雙眼,囔囔道:“什麽時辰了?”

“殿下,已經快巳時了。”蕭怡瞬間感到一盆涼水兜頭淋下,趕忙爬起來匆匆洗漱一番,顧不得身邊焦急叫喚的婢女,向宮外跑去。

宮廷出乎想象的大,蕭怡如同一只無頭蒼蠅四處亂竄。面對前方陌生的道路,她停下了腳步,迷路了。

她都忘了。她十年來從未出過鳳栖宮,對這座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宮廷從未了解過。

她不禁茫然,她來到這個世界到底是為了什麽?昨晚煩雜的思慮也只使她明白或許該抱江雨霏的大腿?

“殿下。”身後跑來的婢女喘息,“娘娘吩咐說了,不讓殿下送,殿下不必憂心,還請和婢子回宮吧。”

聽見婢女的話語,蕭怡茫然望着她。她才發現,她身邊的小婢女她從未好好看過,原來她長着娃娃臉,眼睛大大的,皮膚也很水嫩,穿着嫩粉的對襟長襦裙,蕭怡打量着她,發現小婢女似乎很緊張攪着手指。蕭怡扯着笑容,希望緩解她的緊張。

“你叫什麽名字?”小婢女眨巴眨巴水潤的大眼回道:“承蒙娘娘厚愛,取名碧溪。”

“哦”

“殿下,我們回宮吧。嬷嬷找不到殿下會擔心的,婢子擔不起責任,我們快回去吧。”未等蕭怡回答,身後傳來一聲冷呵。

“那來的下賤婢子,亂叫殿下。誰敢冒充皇子,嫌命長嗎?”

蕭怡轉頭望去,只見一片步辇拉着長長的線,消失在轉角處。烏壓壓的人當頭是一位長相豔美,身段妩媚的女子,一雙柳葉眉下細長的丹鳳眼,很是勾人,左眼下點綴的淚痣更添風流,唇色亮麗,似在誘人品嘗,皮膚白皙,紅色的繡花描金長裙更顯得身段苗條。

碧溪上前行禮。“各位娘娘金安,皇子怎敢有人冒充,還請娘娘慎言。這位是太子殿下,太子從小身子骨弱,久居深宮。”說道一笑。

“想必各位娘娘也沒機會見到,太子仁孝,聽聞皇後娘娘移駕行宮,特來送行。不曾想與各位娘娘相遇,婢子剛請太子殿下回宮。”說罷便退到一邊,這種場面不是她這種身名低微的婢子可插嘴的,再多說可會被抓着把柄。

“這位就是太子殿下,近來身子骨可好些了?一直聽姐姐說太子殿□□弱,不見客,我也無緣得見。”

麗妃旁側的女子出聲道,她的聲音柔和婉轉,讓人感到春日黃莺初鳴清風撫面。她臉色蒼白,眉眼微彎,自然流露出柔弱,身形單薄,風扶柳葉,穿着月白廣袖長裙,纖腰束素,袖口露出半截皓腕,膚若凝脂,當真是一位弱不經風的絕色美人,這位便是寵冠六宮的柔妃。

“殿下年幼,心性好動卻不得離宮,可覺孤單?”柔妃聲音低切,微微蹙眉,面容哀傷。

“本宮也曾上門拜見,可姐姐多次拒我,也怪我無用,竟不再上門。”說着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滑落,美人泣淚如畫卷,讓人揪心不已。

“殿下還請莫怪姐姐,姐姐也是慈母之心,若要怪罪,也是我的罪。”

蕭怡一臉懵逼的看着她自導自演,心中爆起粗口,姑娘你在幹嘛?我還沒說呢?你替我委屈個屁啊,你內心戲咋這麽多。

旁邊的麗妃看見柔妃落淚,柳眉一挑,怒道:“姐姐莫委屈自已。”

你委屈啥了啊,我還委屈呢,蕭怡心中诽謗。麗妃安慰好低聲抽泣的柔妃,轉頭看蕭怡,神色莫名。

“太子殿下我們誰也不識,誰知爾等是何人。”麗妃眼中帶厲“若陛下得知姐姐受此委屈,定會心疼,魏公公,把他們抓起來,關到牢裏,仔細審問。”

蕭怡一臉懵逼,表示我幹了啥。旁側的碧溪臉上慌亂,不禁喊道:“柔妃娘娘。”

柔妃卻眼中帶淚頗為委屈的看了她一眼,用帕子掩面,伸出柔夷扯了扯麗妃的衣袖,小聲道:“妹妹,姐姐只是憐惜殿下日子孤苦罷了。”

眼神在蕭怡身上劃過,水汽朦胧的眼眸亮晶晶的,似含有深意。

接着道:“妹妹莫要誤會了,皇宮之內,誰敢冒充太子,前幾日還瞧見這婢子和姐姐的嬷嬷談話,他自然是太子殿下。”

麗妃卻滿面無奈嘆道:“你吖,姐姐就是心善,只是他身份未明,怎可放過。”

立在一旁的魏公公躊躇小心翼翼掐着嗓子問道:“娘娘,你看這……”

麗妃對魏公公厲聲道:“還不叫人抓起來。”後面的低位妃嫔切切私語。魏公公直起身,正準備喊人。

遠方現出人影,逆着光,聲音悠悠傳來。

“殿下。”不過幾息功夫她的面容逐漸清晰,正是嬷嬷。

老嬷掃了一眼前方密密麻麻的轎辇,矮身道:“老奴給柔妃娘娘麗妃娘娘問安。”

上前一步滿臉肅容問道:“發生何事?”魏公公縮縮脖子退到一邊不敢吭聲,麗妃剛才的盛氣淩人轉眼消散,身後的妃嫔也低眉不語。

柔妃用帕子擦幹臉上的淚水說道:“嬷嬷,這都是本宮的錯,不過誤會罷了。”老嬷沉聲回道:“即然是誤會,解開便是,只是還請柔妃娘娘聽老奴一句忠告。”

“嬷嬷不必顧忌,請說。”

“娘娘做好本分便是了,不該妄想的還請趁早放下,老奴告退。”說罷拉起一旁完全呆住的蕭怡離開,碧溪回頭隐晦的看了一眼柔妃,便匆忙跟上老嬷的腳步,徒留身後柔妃哀切的神情。

老嬷的話是十分不客氣的,但麗妃卻不敢出頭,只說“今日恭送陛下,估計各位妹妹也乏了,回宮歇息吧。”魏公公心領會神,喊道:“起轎。”

轎辇四散開來,回宮的路上,柔妃怔怔道:“紫竹,你說我是在妄想嗎?”柔妃看着手中的信箋,指腹輕輕摩擦上面的字跡,字跡筆鋒外露,凜冽,就如同字的主人一樣。

“婢子不知。”

“哦,是嗎?”

柔妃輕柔帶着困惑的聲音消散在空中,莫名的神情讓人不知她是放下妄想還是計劃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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