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風樓雅間。
“顧相對今日之事可有看法?”陳尚書遲疑問道,見陳尚書這般小心翼翼,顧城風潇然一笑,收起折扇,“陛下,今日做為确有不妥,然文才當朝非議皇後更是大罪,當罰”
說完顧城風又是一笑,陳尚書卻滿臉愁容,勉強一笑,“先吃菜,趁熱乎。”顧城風眉眼風流,點頭應是,兩人推杯換盞,一幅指點江山的摸樣,陳尚書感嘆到,“顧相有乃父之風。”
顧城風只含笑不語,陳尚書似有尴尬,兩人交談一番也就回去了。
陳府。
陳尚書還來不及和妻子說上兩句體已話,老太爺的貼身仆從已經在旁側等着,陳尚書只得匆匆離去,向後院祠堂走去。
等陳尚書進屋時才發現陳家人早已到了,連陳家族長及長老都端坐在高位上,每個人依着身份或坐或站都沉默不語,恪守禮儀。
陳家族長先發聲了,“陳書家二郎,今日早朝事情原委你仔細道來。”
陳尚書見陳家族長那雙眼皮下垂的三角眼緊盯着他,心裏也發怵,小心的複述整個事件。
陳家族長邊聽邊輕輕撫摸手裏的煙稈,他也是老煙槍,只是年齡大了,抽得也少了,今日看來是極為想抽了。
陳家族長聽完後,深深嘆了口氣,可見的老了幾歲。
“這是要變天啊。”幾個小輩倒是不以為然,畢竟當今陛下正值盛年,二十年太平是沒有問題的。
一陳家小輩道:“淩兒另有看法,四大世家除了樓家,其他三家也只是茍且活着,江家女也沒有勢力支持,陳家為何要以她為尊,不如支持廢後,另送陳家女入宮,陳家地位更能穩固。”
陳淩洋洋灑灑說了這麽多當然希望能得到陳家族長一份喜愛,獲得更多資源,在座不少人都心動了,出言支持。
陳家族長卻一敲煙稈,怒斥道:“混話!”
衆人吓得噤聲。一長老滿面和藹:“你別吓着小輩。”陳家族長才緩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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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道:“你們都已加冠,有些事你們該知道的。”于是他緩緩道來。
當年哀帝昏暗無道,寒門弟子無官可做,世家豪族占盡天下資源。先帝對世事憤慨不已,遂起事,得到不少響應,世家也紛紛倒戈。畢竟對百年世家而言誰做皇帝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天下依舊是他們的。
先帝登基後銳意改革,不僅重開科舉,廢除九品中正制,收攏世家權力,還一力提拔寒門弟子。可謂是耗廢苦心,但世家卻多有不滿,甚至想要換個皇帝。
先帝也是情深之人,仁聖皇後去世也未續娶,只有一子,便是當今聖上。
先帝南征北戰,恐唯一子嗣出事,送于東山暫避禍事。
誰料聖上喜歡上江雨霏,非她不娶,先帝大怒,兩人很是僵持了一段時間,這真是想把他心血毀為一旦。最後先帝突然逝世,誰也不知原因。
聖上最終力排衆議娶江雨霏為後,世家派才有了喘息的機會,與新貴派争鬥多年,不落下風。
這後不能廢!
陳家衆人都低頭不語,這些隐密之事他們還真不知道。
陳家族長臉上的褶子更多了,“陳書家二郎,你這段時間莫和文武百官多接觸,免得陷進去,咱陳家這件事不能摻和。”
陳尚書嚅嚅應了聲,這次家族大會開完了,老老幼幼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陳書及陳尚書。
“阿爹”陳尚書喚了一聲。
陳書臉色卻并不好,“今日下朝你去見了誰?”
“顧相”
“顧城風?”陳書輕輕撫着胡子,道:“他升得過快了。”陳尚書卻似有不解,“顧相才華過人,又多有政績,升得這般快也不為過。”陳書卻只撇了自己的蠢兒子一眼,拂袖離去。
鳳栖宮。
江雨霏正慵懶的躺在貴妃椅上,阖眼聽着旁邊離珂的撫琴聲,歌聲。
沐秋水見她這幅模樣氣得不行,怒道:“你還有心情聽曲,前朝都有人動心思廢後了!”
離珂輕輕顫動睫羽,停了下來,靜靜立在一邊,見離珂這般識相,沐秋水也不好指責。
江雨霏睜開眼,望着頭頂開着燦爛的花朵飄灑而笑,勾起冰冷的笑容,“沐秋水,誰先急誰就輸了。”
沐秋水卻也笑起來,極為諷刺,“江雨霏,你是不是與男人厮混,人也蠢了,你和這戲子的事,要證據不要更多。我知你愧疚江珂。” 說着指着離珂,怒道:“但他不是,江珂泉下有知,一定不喜歡別人占着他的身份。”
江雨霏卻突然起身攻向沐秋水,沐秋水一時不察受了一掌,滿臉詫異,“江雨霏!”已然怒到極至,轉身殺向離珂。這個男人留不得,沐秋水眼裏滿是殺意。
江雨霏卻轉瞬殺至,知道今日奈他不何,沐秋水狠狠望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江雨霏扶起跌坐在地的離珂,“你沒事吧?”離珂笑着搖了搖頭,“無事,只是沐姑娘…”
“你無需擔心,我自有處置,你接着彈吧。”江雨霏道。
“是”離珂重新開始撫琴,袅袅琴聲飄揚開來,突然離珂問道:“江珂是一個怎樣的人。”
江雨霏眼裏閃過一絲茫然,“我不知道。”
“是我逾越了。”離珂道,垂下眼眸。
呵,連提都不願和他提嗎?大概他是最失敗的替身,連原主是什麽樣的人都不知道。
面對今日早朝的事,衆人反應各異。
但訪間卻悄悄傳起流言。
美色誤國的流言廣為流傳。
一指聖上為江雨霏所惑,二指皇後為離珂所惑。
而顧府卻迎來了一位不同尋常的訪客。
一男一女于月下對立,本身花前月下美事,兩人之間卻是殺氣四溢。
換回男裝的沐秋水笑得一臉妖孽,倒比流言中的離珂更像惑國妖姬。
而換回女裝的顧城風笑得一臉溫柔,任誰也無法與被稱為老狐貍的顧相聯系起來。
“顧大姑娘”沐秋水道。
“沐大公子”顧城風道。
兩人眼刀子亂飛。
若說這兩人還是頗有淵源的。
當年顧大姑娘還是萌萌的小蘿莉,啊,不,是小正太,跟随父親上沐家做客,把沐秋水認成了小姑娘,被沐秋水狠狠記恨了,沒少整她。
本來十來歲的少年少女就喜怒不定,兩人你來我往,鬥得死去活來,這仇算是結下來了。
後來沐家出事,沐秋水可是被顧城風脅迫女裝逃出來的,更是仇怨已深。
而沐秋水洩露她身份的事,讓顧城風也是頗為氣憤。
沐秋水知道不是計較過往之事的時候,道:“你可知離珂的身份嗎?”此話一為試探二為請求。
“怎麽,堂堂沐家還有查不出來的人?”顧城風譏笑道。
沐秋水也惱了,“顧相連此等禍害也有所不知,看來名不副實啊?”
“禍害?”顧城風詫異道,語調怪異,“千年不出一個的禍害當今難道出了第二個?”
沐秋水氣血沖頭,卻壓抑自己的聲音,“顧城風,江雨霏已經陷進去了。”他有求于人,只好收斂自己。
顧城風卻笑了,眉眼風流,染着幾分恣意,“一個連自己奶娘都能親自殺死,兒子也可算計的人,會在乎別人?”
沐秋水皺眉不語,此話也不假。
“你不清楚,江珂是怎麽死的。”
“我對江雨霏江珂和葉離之間的事不感興趣。三天後無論查沒查到,我會給你結果。”
“多謝。”
“滾吧。”
沐秋水真心實意道謝,人家不接受也沒辦法,憤而離去。
顧城風望着他飄然離去,悵然一笑。
江雨霏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如此多的人對她情深不悔,她還真想見上一見。該是怎樣的風華絕代,風雅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