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句話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地問陳庭川,你是不是不行。

偷情按理說是最刺激帶感的,只來一次的話,不就是對情人的不敬重。

饒是被人摁在地上羞辱,陳庭川始終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話,束手無策,面如死灰地一動不動。

顧深遠和許意的腦海裏都浮現出這一個念頭他認了嗎

“你要是沒什麽解釋的話,我們就到此為止吧。”許意輕聲嘆息,“只能慶幸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婚禮也不用如期舉行。”

之前許映畫還問她為什麽不張羅婚禮的事宜。

這種事宜,按理說應該由兩人一起張羅,但陳庭川最近神經兮兮的,表面上哄她哄得挺有一套,把事情一拖再拖,可事實擺在這裏,他沒有做就是不想做。

至于為什麽沒有做,今早這一幕很好的诠釋了。

等許意失望透頂,準備離去的時候,陳庭川突然開腔“你為什麽要過來”

許意背過去的身形微頓,而他半眯着眼睛,苦澀又自我埋怨的加重語氣道“你不該過來。”

“那條短信是誰發的”許意問。

陳庭川沒有留指甲,指尖卻是将掌心抵出血跡,手背青筋暴起,嗓音沉重又沙啞得不行,“對不起。”

許意走了。

對于陳庭川,她沒有憤怒沒有原諒,往往,這種平靜情緒顯得更加讓人心碎。

尤其是對于現在的陳庭川來說。

直到人離去,旁邊的女服務生才慢吞吞地從被子裏鑽出來,她大概也不知道什麽個情況,畏畏縮縮的,用手撿起扔在地上的手勢和兩沓鈔票。

“有多遠滾多遠。”陳庭川說。

女服務生微怔,大概有些委屈,“你沖我發什麽火,又不是我錯”

挺想和這個男人吵一架的,但是又覺着沒必要,老老實實拿錢辦事不香嗎,別搞來搞去把錢給整沒了。

這錢和首飾至少是她兩年的工資,不要白不要。

女服務生匆忙地撿起衣服離開之後,洗手間才傳來輕微的動靜。

緊接着,門柄響了。

門柄被人從裏面鎖住的,剛才許意就算想過來查看也看不了。

何況地上一片狼藉,還有一個粘稠的廢tt,她不論如何都不會走進來弄髒自己的腳去調查一個自己根本不在意的真相。

她對陳庭川不在意,是明擺着的。

換做其他女人,即使不發瘋,不質問小三和男人,不流淚不動情,也不該像她剛才那樣,如釋重負。

從洗手間裏出來的女人邁着長腿走來,俯下來的時候一片雪白蹭着陳庭川的胳膊,嗓音妩媚如絲,“需要我再告訴你一次,這世上根本沒有愛,只有性嗎。”

對于她一寸又一寸愈來愈肆意的撩撥,陳庭川像個機械人一樣一動不動

和其他捉奸的人不同,許意如同剛剛去過市場買菜一樣自然平常。

進電梯後,顧深遠打破沉靜,“你不調查清楚嗎”

“調查什麽”

“他為什麽出軌,那個女人是誰,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換做正常人都不會以為陳庭川會舍棄許意去選擇一個普通的女人,論樣貌她綽綽有餘,論家世她光一個媽就抵得上大部分的名流富家。

“男人出軌和不愛一樣,哪裏需要什麽理由。”許意輕飄飄道。

話是這麽說,許意多少有點懷疑這個女服務生是不是趙琴蘭派來的底細,為的就是盡快攪黃她和陳庭川的感情,好讓她快點離開雲城。

電梯門開了後,許意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前方,視線筆直得和地面平行,靜靜地杵着,身體好像僵硬一般。

本來準備離開的顧深遠見此,又回頭“怎麽了”

許意沒回答,低頭看了看自己,腕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綁了根皮圈,透過電梯的反面玻璃鏡可以看到,她和平常穿着一樣,惟獨頭發是紮起來的。

她閉上眼睛,腦海裏想的只有一點,頭發為什麽會被紮起來。

再次睜開眼睛,許意思路又清晰了。

她摁着眉心,難免自嘲,果然,她現在并不能控制自己的意識。

剛才去陳庭川房間看到的場面,對她來說都不算震撼,卻還是受到一定的影響。

不明事理的顧深遠問一句“是不是還在生氣”

“不是。”許意看了眼離她至少兩米距離的男人,“沒吃早飯,有點低血糖。”

“你真的和陳庭川結束了嗎。”

“不結束我難道要幫着他納妾嗎。”

“也許只是一時糊塗,喝醉酒做錯事,看得出來,他在乎你的。”

“你在為他說話”

“我只是保持中立。”

顧深遠沒像之前在病房裏那樣就差點把幸災樂禍寫臉上,表面上還是假意一番。

即使他這次已經盡量掩飾,但許意都沒回頭看,甚至沒怎麽猜,慢悠悠吐出一句“你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怎麽不說我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吃野生動物是犯法的。”

顧奶奶情況有所好轉,白天不需要他們陪伴,因此早餐後一家三口各奔東西,許意回念藝,顧深遠則帶南寶去公司,讓兩個專職保姆帶孩子。

中午和許意一起吃飯的既不是顧深遠,也不是許映畫。

而是有一陣子沒見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趙絲。

接到趙絲電話時,許意還在忙碌,原本打算和同事一樣叫份外賣,吃完再繼續工作,誰知這個關系一般般的姐姐一回國就約她了。

一家西餐廳。

趙絲對食物挑剔,非高級大廚做出來的不碰,對飲用水和紅酒更是挑得不行。

屁股坐熱椅子,許意開門見山“我很忙,有什麽事直接說吧。”

“妹妹真的是不懂享受。”趙絲輕笑,“學什麽不好學設計。”

“那學什麽,學姐姐你釣男人嗎。”

許意回得并不客氣。

在她不算多的認知力,趙絲不僅是趙琴蘭多年前抱出國養大的養女,還沿襲養母撩男人的手段。

和這二人相比,許映畫的風流史就像是過家家。

許意和趙絲的關系一般,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在a國的上流圈裏,趙絲還是趙琴蘭高高在上繼承母親衣缽的女兒,可趙絲對她,始終存在若有若無的敵意。

即使,表面上挺熱情的。

“我最近可沒廣撒網。”趙絲妝容豔麗繁重,眯眼看人時更是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狐媚味,“我是正兒八經地談了個男朋友。”

“是嗎。”

“他對我很好,長得帥家境好,人看着幹淨斯文,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我魅力征服,任我支配。”

許意聽得興致乏乏。

“對了,他和你的未婚夫一樣,也是個醫生。”

道完這一句,趙絲優雅舉起紅酒杯,淺淺啜了一小口,紅豔的唇際抿起,勾出一番魅惑和一種挑釁。

許意問“所以呢,你就是來向我介紹你的男朋友嗎。”

“有機會見見”

“等我有空再說。”

“那好吧,其實我來找你的真正目的挺簡單的,趙琴蘭讓我務必要把你帶回去。”

許意微笑,很想怼一句,她回不回去和趙琴蘭有什麽關系。

且不說她人生本來就是自己的。

單提趙琴蘭莫名其妙的迷之自信是哪來的,無法在電話裏勸走,就讓一個養女來勸

許意沒說太多,就算趙絲看不出她現在和之前的不同,她也不想暴露自己。

飯罷,許意起身,經過趙絲座位的時候,突然嗅到一股香味,和上次在商場碰見陳庭川的氣息幾乎差不多,只不過趙絲身上的味道更濃重些。

許意眉頭微蹙,準備細聞時,趙絲突然看她一眼,悠悠來一句“你什麽時候喜歡把頭發紮起來了,好土。”

這句話,挺讓許意意外的,沒想到這個姐姐還挺關注她的,這點細節都看出來。

不過後面兩個字讓人聽着實在不舒服,她不客氣回了四個字

“關你屁事。”

和趙絲吃了一頓塑料姐妹情的午餐後,許意接到趙琴蘭的電話。

不等趙琴蘭開口,許意先說“我暫時不回去,別說趙絲,你讓天王老子來接都沒用。”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什麽意思直說吧。”

“你最近和顧家那小子在一起嗎”

“怎麽了。”

“如果在一起的話,我就放心了。”

許意實在摸不懂趙琴蘭的心思,之前趙琴蘭不待見顧深遠,甚至之前都讓她快點離開雲城,怎麽一下子來個大轉變。

“我和他會碰面,但沒有任何的關系。”許意陳述,“我只想用更多的時間陪陪孩子。”

趙琴蘭松了口氣,“顧家的小重孫,應該時時刻刻有人保護着。”

許意“怎麽,不保護的話你還想偷嗎”

這個猜測不假,前不久趙琴蘭還商計着能不能打官司把南寶劃到許意名下撫養。

許意語氣攜帶的個人情緒化嚴重,以至于那邊的趙琴蘭微怔“你怎麽這樣子和你媽說話”

注意到異樣後,許意只能自我調節,微笑道,“我就是開個玩笑,媽你別往心裏去。”

“你一個人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

挂斷電話,許意莫名覺着心累。

一提到南寶,她對趙琴蘭的怨就越來越深。

她恨不得所有時間都照顧陪伴寶寶,世上怎麽會存在把孩子丢掉的母親。

甚至,趙琴蘭并不是養不起她。

下班後,許意和顧深遠約好,她來接孩子。

遠森的停車場,隔得很遠,許意看見一大一小朝她走過來。

“媽媽。”

南寶清脆叫一句後,直撲到她懷裏,仰起臉蛋看着,“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顧深遠不是第一次騙小孩說有一天會見到媽媽,導致産生狼來了效應,小孩不信他說的話,早上和許意分開後,小家夥還小小失落一番,眼睛裏蓄着男子漢眼淚,遲遲沒有溢出眼眶,硬生生憋了回去。

許意摸了摸頭,難免覺着心酸,“誰說我不來的,我一直都在。”

南寶滿足地點頭,一個激動把口水抹她衣服上了,忙用小爪子撓了撓。

“我來吧。”

顧深遠從南寶随身攜帶的兒童包裏拿出紙巾,準備幫許意擦拭身上的口水時,她突然往後退了下。

她婉拒“我自己來。”

“別客氣。”

“太麻煩你了。”

“我的榮幸。”

“”

許意聽着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掉一地,這個男人是從哪裏學來的花言巧語。

她抗拒一番,堅持避免他的觸碰,自己用紙巾擦了擦。

許意打算帶南寶去看望下顧奶奶,行程和昨天的一樣,也一樣地拒絕顧深遠的參與。

知道她現在忘記自己,态度再冷漠,顧深遠只能認,妥協道“你們先去醫院,我一個小時後就到。”

辦公室,小李帶着一堆文件似乎在這裏等了許久。

看到大boss一來,小李忙走過去彙報工作。

現在遠森和念藝兩大設計院都有奇妙的構思,具體采用誰的全看顧深遠自己。

小李知道念藝設計院的方案有許意參加,不難猜出大boss可能站在念藝那邊。

“對了,顧總,設計師說廣場名字也可以有所變動。”小李彙報道,“水禾這個名字并不是絕對的,應該有替代名。”

“替代名有哪些”

小李列舉了一些。

顧深遠聽得興致缺缺。

“要不我們參考念藝”小李沒放過這個掙表現的機會,“許總當初給設計院改名念藝,可能有其他的意義。”

念藝思念許意

被小助理這麽一提,還真有這麽一層意思。

顧深遠只覺頭上莫名其妙被戴了一頂神奇的隐身綠帽,擰眉“我能讓他改名嗎”

小李“恐怕不行,但我們可以還手。”

“怎麽還手”

“以顧太太的名字為廣場取名,不是比一個小設計院更有誠意張揚嗎顧太太沒準會高興得和您複婚。”

“改成什麽好”

“這個我們需要慢慢想。”

別人都有念意了,難不成他改成思意或者想意

這些名字未免土了些。

良久,顧深遠似乎想到什麽,緩緩地吐出三個字“愛妻意”

小李“”

此時小李的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當個正經助理太難了

從醫院探望過顧奶奶後,許意又帶南寶回到住過的酒店套房。

今天顧奶奶的狀态還好,至少不像之前那樣奄奄一息,如果把身體養到足夠手術的時候,那麽往後存活的幾率會越來越大。

不出意外,顧深遠下班後還會繼續去醫院守夜。

而她和南寶繼續睡美美的覺,等到第二天,她和顧深遠再次錯開,并不影響陪寶寶的時間。

如果一直這樣的話,許意就知足了。

晚八點,許意哄完南寶睡覺,接到陳庭川的電話。

“有事嗎”

怕通話的聲音吵到寶寶,許意去客廳接聽。

那邊只有細碎的嗡嗡聲。

許意等得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麽”

早上在酒店房間的時候,陳庭川便一句解釋都沒有,現在他給她打電話,本以為能聽出只言片語,誰知還是無盡的沉默。

許意掃了眼屏幕,确定這就是他的號碼,而那邊什麽聲音都沒有。

打錯了還是沒臉和她說話

耗了約摸兩分鐘的時間,許意收到手機沒電的提醒,懶得再在電話裏浪費生命,直接挂斷,去找插座給手機充電。

現在的時間不早不晚,她去洗個澡就可以睡覺了。

準備起身時,眼睛突然瞄到茶幾上的一個口香糖包裝的盒子。

這不是套套

而且是口碑不錯的岡本。

這玩意怎麽會在這裏。

許意拿起盒子,仔細查看一番,發現裏面的小包裝散開了。

盒子上的生産日期還挺新,昨天還沒有,今天就在客廳發現了,不難猜出是客房經理查班時後放的。

大概是知道顧深遠常住的客房突然出現女人,所以經理“好心”地給他們準備了這個。

可惜,這玩意擺放的位置太顯眼,被顧傾南發現後,自然當玩具拆開。

估計玩着沒意思,他就拆了一個,剩下的全散散落落。

許意從茶幾下把散落的小包裝撿起來,打算明天讓服務生還回去。

這時,外面的門開了。

顧深遠進來的時候,便看見許意一只手拿着岡本盒,另一只手攥着小包裝,呆呆看他模樣看起來甚是誘人。

下意識的,看到他進來,許意把東西往背後擱放。

顧深遠挂好外套,不動聲色走過去,“怎麽了”

許意“沒什麽。”

“那你為什麽躲躲藏藏”

被他這麽一提,許意也覺得自己行為詭異,大家都是成年人,對這方面的事情有什麽好避諱的。

她躲躲藏藏的反而顯得她心虛做作,佯裝二八少女一樣。

許意索性大大方方地東西往茶幾上一扔,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顧深遠目光轉移到刻着日文的小包裝後,眉尖挑起幽邃深意,“這是什麽”

“計生用品。”

“你想做嗳嗎。”

“不想。”

低頭看着眼前皙白的臉蛋,顧深遠沉默兩秒,說“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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