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靜谧的房間裏,那兩個字音低沉清晰,一點不漏落入許意的耳中,她的臉蛋泛起潮-紅。黑白分明的雙眸一眨不眨,身子站立于男人眼前,腳丫子稍埋入柔軟的地毯,略顯不安地蜷起。

她皮膚天生白皙嬌嫩,稍微一點羞澀便格外明顯,原先柔美的氣質上,不知不覺染上嬌媚。

大部分女人面對這種事總是不如男人得心應手,常常處于下風,感情而很多男人不過是想打個炮而已,沒感情所談。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工具就在眼前,确實是個淪陷的機會。

但許意冷靜下來後,只有一個想法:把套套扔他臉上。

好一會兒,她還是忍了下來,冷冷回一句:“那你慢慢想吧。”

繼而,轉身就走。

走的時候沒注意,裙邊一個不小心,把茶幾上的小包裝給蹭掉了。

她的冷漠,說明這種暗示性的玩意只是個意外的出現。

顧深遠被晾在原地,湛黑深邃的眼眸浮現出耐人尋味,垂下去的視線落在地上一個被拆封的套套上,仔細觀察後,确定這玩意應該被小孩子拆開玩過。

成人可沒這個興致去戳一個套套。

那麽許意剛才,不過是整理下而已。

他的話,對于他們現在的關系來說,确實冒失得很。

想起之前便因為自己的冒失進局子構成一定程度上的性騷-擾,顧深遠沒思忖太久,走到房門口,進去前敲門,不失誠意道一句:“不好意思,剛才冒犯了。”

許意聽着有些煩悶,“我要洗澡,有事直說。”

她沒工夫聽他一邊抱歉一邊看她,那眼神仿佛能将她剝光吃掉似的,搞得人很不自在。

“給你買了小禮物,能收下嗎?”

他态度誠懇。

許意不想啰嗦,“你放門口吧。”

等到顧深遠離開後許意才走過去把門打開,看見地上的兩個裝飾盒,難免訝然。

這個盒子她記得,之前在車裏見過。

女人抵抗不了拆快遞和拆盒子的欲-望,許意沒多想,簡單拆開後,看見一枚鴿子蛋鑽戒。

許意心裏默默道,現在的男人都這麽低調嗎,送個鴿子蛋說是小禮物?

靜靜看了會後,許意把盒蓋重新蓋上,當做什麽都沒看見,又關上了門。

俗話說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她并不想無緣無故接受別人的禮物。

從浴室簡單沖了個澡,許意裹着浴巾出來,想起自己今天又忘記帶換洗衣服了。

昨天是拿顧深遠的襯衫簡單湊合的。

現在和他共處一室,許意不太好意思穿他衣服到處晃悠。

她還是把衣服洗一洗,用烘幹機烘幹再穿上算了。

夏□□物洗起來不難,用香皂揉揉就好,不過還是耗費不少時間。

沒多久,房門再被人輕叩三下,低醇男聲緊接着傳來:“你是不是沒衣服穿?”

被一語道破,許意只能承認,“嗯,忘帶了。”

“我給你放門口,你自己過來拿。”

“不用,我穿不慣你的衣服。”

“這是給你準備的女式睡衣。”

聞言,許意發怔一會,等外面腳步聲撤去後,慢慢地挪動腳步過去。

她小心翼翼裹緊浴巾,先是把門擰開一條細小的縫隙,确定周圍附近沒有男人後,才貓着腰将地上的衣物撿起來。

這确實是給她準備幹淨的換洗衣物,吊牌還沒拆掉。

首飾盒還靜靜放在衣袋上。

這一次,許意不好意思只拿走衣服而忽視這個“小禮物”,只能一同拿進來。

衣袋裏,除去一身粉白相見的草莓睡衣褲,還有內-衣褲,提起一看,正是她的尺碼,剛剛好,沒有一點的出入。

許意心頭浮現出一個字,狗。

他是記憶力好得能記住三年前摸過的三圍,還是上次偷窺到所以爛記于心?

算了。

許意繼續換衣服,她又不是純情少女,有的穿就不錯了,和狗前夫有什麽好避諱的。

等她出來後,顧深遠把手機遞過去,“響了三遍的手機鈴聲,你要回嗎?”

許意邊擦拭頭發邊接過來,掃過號碼之後,懶散地丢到一旁,“不用理。”

是陳庭川的號碼。

不是她不接,而是接了他半句屁話都沒有,難不成大晚上的她和這人在電話裏耗時間。

“這就不理了?”顧深遠輕笑,“還以為你們真像你之前說的那樣情深似海。”

“海水都變綠了,還怎麽情深。”

“我需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

“你出院那天,陳庭川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讓他去接機。”顧深遠看戲似的口吻,“我調查過,那個女人是趙琴蘭的養女,也就是你姐姐。”

許意仔細認真地聽着,象征性做出驚訝的神色,卻也不到瞠目結舌的地步,這種意外又是在意料之中。

她如此淡定,顧深遠反而沒法繼續看戲了,“你不懷疑嗎?”

“他們要是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無所謂。”許意聳肩,“趙絲她本質上像我媽,沒心沒肺,她看上的男人,僅僅是想春-宵一夜。”

這三年裏,和趙絲相處的是許意的第二個意識。

可第二個意識說到底什麽都不懂,容易被忽悠,比如趙琴蘭說是她媽那就自然而然當媽相處,全然不記得被抛棄這件事。

趙絲同樣如此,維持的姐妹情都是表面上的,塑料又廉價。

甚至明裏暗裏在和她這個真千金進行攀比。

如果姐妹兩喜歡同一件珠寶或者衣服,趙絲便想占為己有,如果實在迫不得已讓給她的話,就在趙琴蘭面前說盡好話,表示當姐姐的體貼大方。

趙絲非要和許意鬥,争趙琴蘭的寵愛。

就像喬雲莉想和她争顧深遠,可許意壓根就不在乎這兩人在乎的人和事。

對于許意來說,争來争去,都不如抱着南寶睡覺來得舒心。

手機鈴聲,再次在空寂的房間響起。

“接吧。”顧深遠說,“也許有難言之隐呢。”

許意面無表情:“你要是感興趣你自己接。”

顧深遠沒興趣,他只是禮貌性地建議下,畢竟陳庭川這人不算太壞。

接聽鍵,還是被劃開了。

因為房間安靜,饒是沒開免提,也能聽見那端的嗓音,沙沙的,無奈又悲情。

“對不起……”

“我真的好後悔,我也不想這樣的。”

“剛才實在沒勇氣向你坦白,現在喝了酒,才下定決心……”

“小意,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背叛你的。”

“我是被人陷害的,她給我下了藥。”

“可說到底……還是我的錯……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喜歡你了。”

斷斷續續傾訴這麽多的心事後,陳庭川啞着嗓子問:“你有在聽嗎?”

顧深遠:“在聽。”

陳庭川:“……”

顧深遠:“繼續?”

陳庭川:“……”

一句話都沒繼續說下去,直接把通話給掐斷了。

陳庭川狀似真情實感的解釋實際上蒼白無力,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甚至沒有煽情的點。

可他也下不少勇氣來做這番解釋,結果是對牛彈琴。

許意自始至終聽得興致缺缺,一句話沒回。

倒是顧深遠沒忍心讓陳庭川覺得他那段深情的認錯是對着空氣說的,才“好心”回答一句。

許意看了眼顧深遠,問:“你想評價什麽?”

“你前男友确實是個純情小少男。”

“怎麽看出來的?”

“因為和其他女人睡過,他就覺得自己沒資格喜歡你了。”

現階段的很多男人都未必有這種覺悟,有的甚至不覺得在有對象的情況下多睡幾個女人或者小姐有什麽錯的,大有一副“雖然我身體出-軌但我真心愛你”的态度。

許意猜,陳庭川的思想可能和傳統家庭有關系。

她稍稍陷入沉思的樣子,在顧深遠看來,總覺得是反悔,為避免她想太多或者回心轉意,他提醒道:“你去南寶房間看看,他剛才可能被鈴聲吵醒了。”

提到孩子,許意沒有繼續想下去,果真去了。

房間溫度适宜,布置溫馨,讓寶寶睡得安心,聽見外界輕微的動靜後,他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在南寶身旁靜靜躺了會,許意突然想到,自己剛才洗過的衣服還吊在在儲物架上,一個激靈坐起來。

她洗過澡後俨然把自己洗的衣服給忘了。

套房裏除了主卧自帶的浴室,還有一間大浴室,她用過後,現在是顧深遠在用。

看着緊閉的浴門,許意難免覺得頭疼。

顧深遠只要不是瞎子肯定看到她換洗下來的衣物。

許意走過去,輕輕敲了兩下門,直接喊他名字:“顧深遠。”

裏面水聲較大,似乎沒聽見。

等第二次敲門後,才隐隐約約傳來:“怎麽了?”

“你好了嗎。”

“還沒,有事?”

“我剛剛洗了衣服……”許意猶豫了下,“還沒來得及烘幹,你能不能快點洗。”

浴室裏面,沒再傳來回應。

半個小時過去了。

就在許意懷疑這個狗男人是不是掉浴缸裏的下水道時,門開了。

出來的顧深遠,身上披着薄款浴袍,手裏拿着一堆衣物。

細看一番,他拿的并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許意的……

“你……?”許意瞠目,“你幹嘛?”

“不是你讓我把你衣服快點烘幹的嗎?”

“你聽錯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咬唇,“我只是催你快點出來,不然濕衣服爛在那裏容易變樣。”

“不會變樣,我幫你烘幹了。”

許意看着被烘幹的衣物,實在無話可說,從他手裏接了過來,咬牙切齒道:“我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別忘了內-衣。”

顧深遠一本正經,鄭重其事地把遺留的內-衣遞給許意。

內-衣兩條吊帶,有一段纏在他的手上,因此沒有第一時間松掉。

他耐着性子解開後,重新置于她掌心,整個過程如同老司機上高速,面不改色,心跳平穩。

倒是許意,腦子裏不由得想到這個男人很久以前猴急的時候,一開始床事不熟練,幫她解了好久的扣子也沒解開,還是她自己主動坐起來,把扣子解開後,遲疑又羞澀地主動抱住他貼上去。

現在想來,主動的事情不論感情還是這方面,都廉價得讓男人不屑一顧。

看出許意面色的異樣,顧深遠問:“是不是生氣了?”

他問她的語氣不僅小心,每個字都隐藏着百依百順和溫柔呵護。

許意說:“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

“抱歉,是我聽錯了。”

“那你也不該……幫我烘衣服吧。”

換下來的整套衣服除了裙子還有隐私的內-衣褲,未經允許幫她烘幹說到底還是有些觸碰隐私了。

顧深遠認錯認得果斷,“下次不會了。”

她和陳庭川分手了,這就導致顧深遠産生一種若有若無的潛意識,好像他們關系恢複如初。

而他現在所做的,是彌補之前所欠缺的關心。

他以前什麽事都沒為她做過,家裏大大小小都是她負責,甚至顧宅那邊也由許意操心。

現在突然冒出來的關心,許意并不會被他所感動,捏了捏半幹的衣服,自己去陽臺上晾起,回來後經過他身邊,突然被男人拉住手腕。

許意擡眸,略顯疑惑:“幹嘛?“

“給我個機會,可以嗎?”

“什麽機會。”

“不要故意躲着我就好。”

“躲不躲都一樣。”許意聳肩,“難不成你指望我現在憑着全新的記憶再去喜歡你一次嗎?”

憑什麽?喜歡還是激情?

他又不是人民幣,怎麽可能輕易讓她喜歡。

“沒事,給個機會就好。”顧深遠唇際勾起淺笑,“我們既然之前相愛過,重歸于好只是時間的問題。”

“你剛才照鏡子的時候沒覺得害怕嗎?”

“為什麽害怕。”

“臉沒了。”

“……”

許意不知道這人怎麽有臉說之前相愛這種話,他是和許映畫一樣仗着她不記得所以各種胡編亂造嗎。

她更不相信在她離開過後顧深遠發現自己喜歡她了,直男慢半拍或者失去才懂得珍惜之類的解釋在她這裏索然無味又無趣,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他現在纏着她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許意揉了揉眉心,懶洋洋道:“我沒時間聽你東拉西扯的,吹牛不打草稿,我去睡覺了,別煩我。”

“晚安。”

回給顧深遠的是無情的關門聲。

她和寶寶睡一個房間。

而他今天晚上注定獨守空房。

不過,她剛才說她要去睡覺,貌似沒标明房間禁止他進去。

顧深遠沒回房間,而是在母子兩房間外的沙發上,度過一個沒有香煙沒有女人沒有小孩陪伴的夜晚。

直到淩晨,他卷起枕頭,不動聲色擰開房門。

早上七點,許意醒來的時候,感覺到腰上有些沉重。

以為是南寶抱着她,所以沒敢翻身,轉念一想,小孩子的手沒這麽長,她下意識摸了下,觸碰到男人溫熱的手背後,整個人懵了。

顧、深、遠。

三個名字被她咬牙切齒地默念一遍後,她忍無可忍,直接起身。

顧深遠似乎沒有睡着,她起身後,他很快注意到,準備開口解釋,許意的腳已經直挺挺地往他胸口上踹去。

——好一個無影腳。

他沒給面子,在腳印在胸口之前,擡手拿捏住許意的腳腕。

可能大腦輕微一熱,他捏腳腕就捏腳腕了,突然鬼使神差地往後一提——這就導致許意重心不穩,直直地往後仰去。

“抱歉……”顧深遠低聲道一句歉,俯下了身,靜靜地端詳她一會,“你這次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許意氣結。

她頭一次見到知道她生氣還繼續攥着她腳腕沒松開的男人。

半分鐘後,顧深遠被攆出至門口。

看了眼手腕上被抓出的幾道紅印子可以判定,許意這次氣得不輕。

氣他無緣無故來她房間打擾。

他在房間裏呆了沒多久,一個多小時,僅僅是聽着女人和小孩安穩均勻的呼吸,心情被一種奇妙的感覺環繞,逐漸平靜下來。

這次被攆沒關系,只要她不那麽排斥他,以後還會有機會。

他只能一步一步地來,不能急功近利,甚至長時間地去她眼前刷存在感,卑微是必然的,誰讓她現在不記得不愛他了。

房門再次開了。

許意出來後,壓根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去主衛。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顧深遠跟在她後面,“我不知道你在房間裏,我只是去看下孩子。”

“你一邊抱着我,然後一邊看孩子嗎?你想得挺美啊。”許意冷冷地回,去洗手間後,直接把門帶上,和他隔絕。

過了會,房門開了,她從外面的包裏拿出護膚品,開始洗漱。

顧深遠本着以洗漱為由和她搭上幾句話,走進去後卻發現盥洗臺上沒有自己先前的洗漱用品。

顧深遠:“我牙刷呢?”

許意:“刷馬桶了。”

“?”

“我不知道那是你牙刷,我只是想刷個馬桶。”

“……”

得承認,她學他學得挺快。

下面的櫃子中,還有酒店備用的一次性用品。

顧家的少爺雖然養尊處優,倒也不至于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步,一次性用品難免粗糙,他倒是用得挺順手。

兩人一起在主衛洗漱的靜谧情景,容忍給人造成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許意正在照鏡子,旁邊的男人做什麽都能通過鏡面看得清清楚楚,漫不經心随口問一句:“你什麽時候喜歡用手動剃須刀了?之前不都用電動的嗎?”

“前不久換的。”答完,顧深遠突然想到什麽,手中的剃須刀毫無預兆地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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