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局開
匆匆趕回皇宮的流蘇不知道,這次皇宮之外的旅行,給他自己召來了一個極大的麻煩,這個麻煩當然就是那個愛裝好人實則狠毒清冷的賢王柳素。
流蘇當然不知啦,他心情現在十分好,一只手拿捏着手感極好的血魄玉,整個人都蹦蹦跳跳起來,心情歡快,而與他這邊氣氛完全相反的另一方,是柳越和花玉溪的對決。
陰暗的牢房裏,安坐在用草鋪墊的榻上,一派安然閑适,似乎坐在監獄裏的并不是他,至少他的靈魂不在這裏,他雙眼平靜無波的注視着立身站在牢房外的黃色明亮衣裳的男人,明豔的紅唇輕啓:“好久不見,柳越,還是該稱呼你,明皇者。”,柳越本沒有波動的身軀因為牢房中絲毫不顯狼狽的人的最後一句話而輕微的動了一下,眼神也由倨傲轉變為黑暗。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是花玉琉告訴你的?”,柳越雖是疑問的口氣,不過話語中卻是帶着篤定,看來在他的認知中,只會有一個人知曉他隐藏的身份。
“我為何不能自己查出來呢?難道你不知道小瞧敵人可是會挨打的哦,還有,花玉琉早在當年被你害死了,他如何能找機會告知我一切,柳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真想看看真相大白天下的時候你的臉上會是什麽顏色?”,花玉溪得寸進尺張狂的笑着,美人一笑倩兮,不過柳越才沒有功夫去欣賞這些,他站在牢房外的身體抖動着,想必是氣極卻仍舊沒有言語,只是那掩在袖中的雙手都握成了拳頭。
“說出你的要求,但你也要看清楚,現在,你在我手中,該請求我的是你而不是我,何況你堵得過悠悠衆口嗎?你的話天下人會信嗎?花玉溪,你是江湖中人人懼怕的邪教,是天下人人人得而誅之的邪教教主,你沒有證據就無法說出真相,何況,當年的事,多少人會知道,該長埋于地下的人都不複存在了。”,柳越說着說着簡直就像陷入了癫狂之中,雙眼的陰狠一剎那由癡戀取代,“為了她,我什麽都願意做,哪怕弑父,哪怕欺騙整個天下,我,心甘情願。”,聲音充滿顫抖,不知是興奮還是驚慌失措,還是癫狂的後音。
而地牢門口突然傳來一絲聲音,“是誰?”,柳越眉緊皺,他明明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進入這裏的,莫非是他?“花玉溪,放心,你現在在我手中,我不會怠慢了你,不過現在我要去看那只被吓壞的小老鼠了。”,詭異的笑着,柳越轉身離開,他不急着處置花玉溪,畢竟現在人在他手中,日後自然有的是時間來一一剔除這人的羽翼。
身後的花玉溪嘴中喃喃道:“是嗎?”,很快,從地底傳來詢問聲:“教主,什麽時候行動?”。
花玉溪淺淡的扒拉着自己修長的手指,不鹹不淡說道:“沒有命令,不可輕舉妄動,暫時你們就等着流殇的傳令吧,我,一切無事。”。
仰望着牢房那同樣暗黑的頂部,聞着四周潮濕難聞的味道,他花玉溪什麽時候也淪落到這種地步了,淺淺嘆息一聲,仰躺在草垛上,一個人,無論強者弱者,心中有了一個人,就可以随時癫狂,或極其脆弱,或瞬間迸發出超人的力量,什麽是愛?什麽是恨?哪裏又是這一切恩怨情仇的終結?或許正因為因為有這些,江湖才得以運轉。
從前江湖上盛傳一個殺手聶小無,說她就是江湖,那個有着強大組織的江湖一直以聶小無的名義運轉下去,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它會被終結,直到有一天,真正的聶小無死了,可是那個以聶小無行動的殺手聯盟還在運行着,而江湖,一直存在着,不會因為一個人兩個人或是一百個人死去而被終結,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而有着流蘇的地方就是一個不停流轉的漩渦,有的人會掉進去粉身碎骨,那是因為他沒有實力去談情說愛,而他花玉溪,不會是那個可憐的犧牲者,更不會重蹈花玉琉的路途。
柳越出牢房之後,沒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徑直朝流蘇的小院走去,他的确沒猜錯,那只偷聽的小老鼠就是流蘇,只不過流蘇是碰巧想到牢房去探望花玉溪的,誰知有人先自己一步了,于是他就想等那人走了之後再進去,誰知左等右等把自己給搭進去了,聽見了不該聽到的,想溜卻因極度恐慌中碰到了一塊石頭,最後在那聲嚴厲的追問中慌忙而逃。
流蘇還沒消化掉自己聽見的信息,就被進來的一身明黃的柳越給吓到了,柳越深沉的笑着,一步步靠近流蘇,裝作慈愛的輕輕拍打着流蘇緊繃的背部,貼在流蘇因害怕而蒼白一色的臉龐附近,輕聲呢喃:“我的流蘇,你在怕什麽?”,只是因為這極其簡單的一句話,卻在這詭異的氛圍中愈加顯得無法平淡。
流蘇咽下一口水,神色緊張,幾次張了張嘴巴,卻無法傾吐出自己想說的話,辯解?疑惑?什麽都說不出,柳越一直在仔細觀察着流蘇的表情,知曉他是吓傻了,于是也不再恐吓他,輕輕拍了拍流蘇發白可憐兮兮的小臉,柳越覆在流蘇身上的身軀挺立,就想離開,誰知這個時候,流蘇卻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小手緊緊的扯住柳越明黃衣裳的一角。
柳越疑惑的望向流蘇,流蘇臉上的恐懼還在,只是似乎還多了一絲堅定,“放過花玉溪吧,他是無辜的,花教雖是邪教,卻從未做過什麽危害社稷的事,我暗中查過了,他們的金錢,全部是開商鋪和種田種藥換來了,沒有任何的違法,而我,是他們派來有目的進入皇宮,可是,他們所謂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保護我,因為前段時間,是你,一直在派人潛入花教刺殺重要人物,是你,一直處心積慮的要滅掉花教,他們,只是怕牽連我才将我送入皇宮,所以,饒過花玉溪吧。”,流蘇睫毛一直在輕顫,眼中是藏不盡的自我嘲諷,猶如一只凄美至極的蝴蝶,在生命的盡頭,極力的飛舞出一生最美的姿态。
“可是,我的流蘇,你要用什麽來交換花玉溪的命?”,一只大手挾制住流蘇的下巴,直逼得那脆弱的人兒直視自己犀利的眸,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時間,金錢,身體,感情,靈魂,感覺等等,你想要什麽東西,就要付出等價值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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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之前,我以為一塊玉就可以換來我想要的結果,今天之後,我卻發現我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柳越,你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只要我能做得到。”,句句有力,那句‘今天’,大概就是指到牢房,流蘇拿出了那無力握在手中的血魄玉,柳越看着面前像恹恹的流蘇,突然記起,再過幾日,就是自己的生辰了,拿過流蘇手中的玉,放下那被自己捏紅了的精致下巴,柳越轉過身,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動容。
“我會留他一條性命的,但在那之前,我需得到本來就該是我的東西。”,柳越說完,離去,再沒有之前對待流蘇的溫情,或許從那個月圓之夜,一切可以解釋了的就都可以解釋了,流蘇只是流蘇,不是傳說中的柳顏,他也沒有什麽身世可言,一切還是回歸到了原點,他什麽都算不上,所有人說的,都是欺騙自己,除了一個人,流蘇木然的想到了柳輕狂。
門外是淅淅瀝瀝的雨點,流蘇顧忌不了那麽多,沖了進去,現在的他,沒什麽價值了,可是他不想讓那些為了自己而陷入困境中的人無辜死掉,雖然花玉溪是很可惡,看了他洗澡,但是後來不是和解了嗎?那人,嘴上總是挂着壞笑,會甜甜惡劣的叫他娘子,撒嬌賣萌,幾乎什麽都會,甚至為了他,被捕,不管這其中又有什麽陰謀,他,決定了,一定要救他。
闖進雨中,雨水打在流蘇的臉上,生疼,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了,但憑着一絲意志,流蘇正确的找到了皇宮大門的位置,憑着記憶的道路框架,流蘇找到了柳輕狂的住處,雙手激烈的拍打着那緊閉的大門,“開開門,開門啊,開門。”,流蘇不管不顧的大喊,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刷刷的流着,似乎沒有盡頭,怕裏面的人聽不見,流蘇開始不停用腳踹門,最後實在沒有力氣了,流蘇滑落在地,靠在王爺府的大門旁,手有一下無一下的拍打着大門,最後不知什麽時候,門終于開了,柳輕狂打着一把油紙傘,悶悶的笑着說:“流蘇小姑娘,你這是要把我家的門踹出個洞嗎?”。
之後,柳輕狂善心大發的抱起了流蘇,仍舊是一只手撐着油紙傘,轉身朝府中走去,這點體力活對他來說還小KISi,一邊走着柳輕狂絮絮叨叨起來:“我們不是剛見過面嗎?怎麽,這麽快就想我了,還跑到我家來,你不知道我很忙嗎?今明兩天家裏都沒仆人在,他們都放假回家過節去了,徒留我一個人,倒也樂得清閑,只是安靜了點,沒想到你這個大麻煩找上門來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嗎?早點走,現在卷進去了吧,難過了吧,你這小樣,哪裏會是那群老狐貍的對手。”,還想說什麽,只是低頭看一眼,親親流蘇已經暈了過去,手覆上她的額頭,很燙,柳輕狂只得暗嘆一句,閑中難求,現在還得照顧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