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同樣面容的人

流蘇醒來的時候,已是大半夜,感到有個東西壓着他,定睛一看,竟是個圓乎乎的人頭,一下子壓抑的恐懼漫入心中,“鬼呀。”,流蘇雙腳一蹬,那人頭就滾到地上了,因為碰撞發出了極大的聲響,可能是夜過于靜谧,所以那入耳的聲音才會被放大數倍,正也是因為夜的靜谧,恐懼感才會無孔不入的滲入流蘇的每一個呼吸的毛孔,流蘇的呼吸聲越來越大,人一緊張,會發生兩種情況,一是呼吸被強行的屏住,二是呼吸加速。

“你幹嘛啊?”,流蘇尖叫的下一秒,整個屋子明亮起來,明亮的源頭,正是蘇踹下去的人頭引發的,流蘇眼睛骨碌碌的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張在黑暗中顯現的俊美的臉,心徹底放下了,原來是柳輕狂,此刻他狼狽的從地上爬起,手中拿着一顆夜明珠,正是這夜明珠的光芒,投射到屋子四周安放的其他珠子上,整間屋子,才會瞬間明亮起來,猶如白晝,卻多了幾分不一樣的色彩紛呈,拍拍身上的塵土,柳輕狂坐在一旁的軟椅上,喝着茶水,靜靜等待着某個人的解釋。

“我,剛才一醒來就看到個黑乎乎的人頭,一時沒看清吓到了就自然反應,恩,就是這樣,你應該懂的。”,流蘇支支吾吾的說着,瞥過去一眼想看清柳輕狂的表情,在這如夢如幻的景象中,第一次,柳輕狂的臉上沒有出現輕嘲,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波蕩,平淡的可以忽略掉任何表情。

“知道了,你好好躺着吧,着涼了暫時就不要亂動了,我去弄粥,馬上就好。”,柳輕狂淡淡的說着,似乎要去做這些事的根本不是他,其實在流蘇看來,柳輕狂不像會做這些事的人,一個舞刀弄劍的人,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平日裏趾高氣昂嚣張跋扈,高高在上似乎十指不沾陽春水,他等待着去忍受一碗慘不忍睹的粥。

沒過多久,柳輕狂就潇灑至極的捧着盤子走過來,其實從外形上看,柳輕狂較柳越更加風度翩翩,他就像個貴公子,比起柳素的清冷高雅,那份墜入紅塵的邪魅勾人飛蛾撲火,卻也是那份張狂,令人卻步。

“在想什麽呢?整天胡思亂想,來,喝下它,風寒很快就會飛走的。”,細致的幫着流蘇吹着滾燙的熱粥,這份細致和溫柔,令流蘇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柳輕狂?流蘇覺得他大概是腦袋被他踢壞了才這麽不正常,卻還是什麽都沒說的接下粥,而柳輕狂則是囑咐他晚上蓋好被子就打着哈欠離去了,看着外面沉重的黑幕和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流蘇覺得柳輕狂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大半夜的是個人都會在夢鄉中吧,只是流蘇給柳輕狂的離去加上了不一樣的色彩:他大概是怕我嫌棄他的粥,說他的粥難喝才這麽快逃走的吧。

臉上帶着五彩斑斓的遐想心思,流蘇聞着超出意外的散發着香氣的粥,慢慢的咽下一小口,只是一口,就讓流蘇推翻了之前種種浮想,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的粥,流蘇的肚子傳來一陣饑餓的咕嚕聲,撫摸了肚子兩下,流蘇便急不可耐的一口灌下了所有的粥,最後連碗都舔得幹幹淨淨,而後,流蘇帶着滿足的笑沉入夢鄉,在他睡後,屋子的窗戶上,印出了一道人影,久久未散。

第二天早上,流蘇是被一陣香氣鬧醒了,流蘇使勁的吸了吸鼻子,撫摸了不乖的肚皮兩下,才慢悠悠的起床洗漱,等到一切完畢,就發現屋子桌子上擺放好了飯菜,這效率,值得嘉獎,流蘇愣愣的坐下後,柳輕狂信步從外走進來,坐在了流蘇的對面。

“我有點不習慣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飯。”,流蘇說着拿起了飯碗,有趕人的意思,在某些方面,流蘇的領土意識有那麽一丢丢強悍。

“可是我只做了這麽一桌飯菜,若是不一起吃,我恐怕就得挨餓了。”,柳輕狂今日一身白袍,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沒有了張狂與跋扈,竟也是一朵青蓮伫立,清雅不凡,眼中求饒可憐巴巴的模樣,任誰也無法抗拒,流蘇低下頭沉思了一會,覺得在人家的地盤叫人家走似乎有點太過嚣張了,流蘇到現在才想起來這是柳輕狂的家,這飯也是柳輕狂做的,當下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了,心中原本對柳輕狂的設防也降下來了。

“一起吃吧,食不言寝不語。”,說完這麽一句話,流蘇就沉浸在美食的海洋中,人的确是不可貌相啊,這柳輕狂,上看下看也不像是個會做飯的人,今日和昨晚露的一手,真叫流蘇嘆為觀止,難以企及,在流蘇左想右想中,這頓漫長的早餐總算結束了,等流蘇喝了一口茶再回首時,餐桌上的碗碟竟神奇的消失了,疑惑的看向柳輕狂,對方無辜的回視過來,根本不打算說清楚。

“能聽我說一段故事嗎?”,柳輕狂的目光看向遠方,眼睛失去了焦距,臉上缺少了平日的精明,目光綿長而溫柔,似乎陷入了某段冗長的回憶,不待流蘇開口應答,他就自說自話的繼續說了下去,流蘇心想,柳輕狂不做無聊的事,當下決定細膩的聽下去,或許裏面會有他想要的答案。

“從前有一個小子,家境貧寒,卻做着皇子的夢,這一切癡心妄想只是因為他的母親口口聲聲告訴他他是皇子,母親在他三歲那年病逝,自從生下他之後母親的身體便一直不好,沒有藥來養着,那樣脆弱破碎的身體,再加上繁重的勞計,很快就塌了,男孩跪在母親的墓前,說自己一定會成為皇子的,一定會讓那個抛棄他們娘倆的男人後悔,多麽俗套的情節啊,可是就發生在我的身上,我年幼,很多東西要自己學,給自己做飯做菜洗衣,很小,我便掌握了很多技巧,只是巧婦也會為難無米之炊,何況我一個小孩子,沒有錢,我就只好一路乞讨着上京,我一直在尋找機會遇見那個男人,告訴他我是他的孩子,只是他的身邊那麽多人,我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乞丐如何能靠近他呢?于是我偷盜了舞者的衣服,第一次接近無端挨了板子,每年我都嘗試着,直到七歲那年,他擡起我的臉,說什麽似曾相識,問我為什麽要一直靠近他,還說若是我這般愛他他也不是不可以收下我當男寵,我親愛的父皇,昏庸到這種地步,連自己的孩兒都認不出,大概還有許多和我一樣命運的孩子吧,我忘記不了他聽見我是他孩子時臉上臭臭的表情,生動有趣極了,我告訴自己,這只是個開始。”。

“七歲,多好的年華,我被接納了,但沒有勢力沒有依靠的我,仍舊是只蝼蟻,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負的事很平常,我想我該慶幸,因為我的毫不攜帶威脅,所以沒有人會在我身上花多餘的精力,例如下毒什麽的,七歲,我被一個仙風道骨的突然闖進皇宮的老頭看上,我做了他的徒弟,學習了上乘的功夫,他稱贊我比我父皇還有天賦,那一刻我知曉了這個老頭的身份,我勤奮刻苦,一年後,誰也無法欺負我了,再加上面容長開,有很多公子爺和官員們的小姐向我抛出了橄榄枝,我與他們周旋着,收刮了許多金錢,憑着後來激發的智慧,我成立了越來越多的商鋪,錢在我面前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它像垃圾一樣,不被珍惜與看重,我突然大悟,我沒有權勢,于是在我十歲那年,我請求父皇派我去守邊疆,在那段艱苦的歲月,我收了很多心腹,并且掌控了許多關系網,有了暗中歸順自己的軍隊,再回京,我十三歲了,不能再住在皇宮了,我被封賜為珍王,但錢權都擁有的時候,我空虛了,人生就像帆船,在大海中迷失了方向,我突然想起來我那可憐的母親,什麽人生的幸福都沒享受到就在那花樣的年華中殘酷的死去,我要報複我的父皇。”。

“從那一刻起,我的心才又像回到了自己的胸腔中,充滿了踏實感,我的人生才不會無聊透頂,因為我的格外關注,所以很快我就發現了那段不倫之戀,我親愛的父皇,愛上了他的弟弟,我的皇叔,對,沒錯,那個人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但卻絕對不是你,因為他是男的,而你是女的,并且只有我知道他在哪,因為藏起他的就是我啊,呵呵,可惜了我那可憐的父皇,為愛癡迷着,和那花教的花玉琉争風吃醋,兩個人厮殺起來,卻不知道彼此都中了我這個局外人的計,最後很不幸的,成王敗寇,花玉琉在争奪戰中輸了,于是就被殺了,而柳越,身負重傷,我本想一劍殺了他的,卻覺得這樣死得太簡單了,于是我設計讓你入局,讓你這個并不是皇叔卻和皇叔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靠近他,吸引他的注意力,讓他的心背叛皇叔,讓他在痛苦裏煎熬,最後等待他作出最後的選擇,但無論作出什麽樣的選擇,他都輸了,因為決定權在我手裏,而不是花玉溪手中,到現在,我可憐的父皇,還以為我國色天香的皇叔在花教手中,這就是為什麽他非要剿滅花教的原因啊。”,柳輕狂說着,面上仍舊是那般平靜,目光溫柔,卻不像在看活物,只是一個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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