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蕭十一
只能說,人生的賭局,一旦打開了,就無法終止,無論上家下家,還是贏家敗者。
裝死的流蘇感受不到他人的視線,但閉着眼睛處于這萬分靜谧的空間內,她還是可以感受到兩道深淺不一的呼吸,至于為什麽是深淺不一?自然是武功有了高低之分。
“我打不過你,所以出個價格,放了我。”,符夏手指輕敲着桌面,但吐出的無恥話語令流蘇都作嘔,這個人,連自己的性命都換做了金錢,看來也不是一個良輩。
“我不要錢,我只要你的命。”,無名轉過臉,瞳孔裏無悲無喜無怒無面,看起來就像一個制作精良的木偶人,對于他來說,一直比試,直到碰到一個人,可以告訴他他的身世,那麽死了也足矣,若是在沒有知曉自己身世之前就被人殺了,對于他來說,那就是宿命,他不會悲傷,丢失的記憶,給予了他生命最大的空白,他的人生也從此只有紅色,源源不斷的眼前之人流出的鮮血才會令他的世界變得不那麽蒼白。
“噢,那麽,這次怕是不能讓你如意呢。”,這句話流蘇就是不看符夏的臉色,也會知道那人的臉上必是挂着張揚不可一世的嚣張神情,有些人,從小就是那樣成長,張揚的積極的吸收身邊其他人的養分,茁壯成長為自己世界的唯一,不,或許他們連自己都不看在眼裏,他們的世界,或許可以用游戲二字來取代,或許是一場自己都不知道結局和過程的冒險,沒有多餘的人可以了解,除非同類人。
符夏話音剛落,潔淨張狂的臉龐就被迎面而來快的無法躲避很遠的利劍的劍氣劃傷,一道口子猙獰的向外張牙舞爪,卻無奈的只能流出褐色的血液,有點詭異,因為一般人只會是紅色的鮮血,而其他的例外代表什麽,現在也無法揭穿。
符夏白皙的指腹輕撚着那道傳來疼痛之感的傷口,将指腹拿到眼前觀賞着,然後将指腹放于了嘴中含着,一派淫靡,但在無名眼中,這一切不過是獵物沒有任何意義的行為,正準備進行接下來的殺戮時,才發現身體有點僵直。
一直沒有反應的瞳孔在這發覺什麽的一瞬間微微擴張了一點,卻很快恢複平靜,深沉的看了一眼仍舊沒有擡頭的符夏,無名留下自己的誓言:“我會再來的。”,說着就從窗戶一躍而下,身姿依舊如同來時潇灑。
符夏擡起陰森恐怖的臉色,陰森的笑了兩聲後,才喃喃:“中毒了呢,不知道你會不會能逃脫我為你特別定制的牢籠呢?”,語畢,才對着門口的位置厲聲:“看戲看夠了麽,還不快來幫我處理下傷口。”,最後一句帶着撒嬌語氣,“人家都快死了,你再不快點。”。
人妖倌主非墨才款款的捏着腰肢,輕柔的推開緊閉的房門走了進來,手上端着一個精致銀色的盤子,表情似笑非笑的帶着調侃之色,“大爺,再快點也就這麽快了,今晚你不是說過,沒有吩咐不許來打擾你嗎?所以我即使知道有歹人在你房間也只能無能為力的待在門口,唉,不得不說禍害遺千年,遇見無情劍客,浪蕩公子巧妙逃脫,明天江湖之上這個就是碎玉軒的頭條報道了,人人都知道即使是尋歡中的符夏也是不能得罪的,還不知道那可憐的劍客無名能不能見到明日的太陽。”,帶着一點苦澀的語調,非墨已經将托盤放在了符夏的面前,而自己也坐在了符夏的身旁。
“非墨何必調侃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體質,這鮮血為何是不同于常人的褐色,流血對于我來說是多大的傷害,這些事你既然知道又何苦再來挖苦我,人生苦短,給自己多一些冒險才能夠知曉自己存在的真實性,不然整日摸索着自己不跳動的心髒,我會誤認為我已經死了,快給我止血啊,否則我真的會挂的。”,符夏最後誇張的大叫,平日裏嚣張的公子哥模樣此刻蕩然無存。
非墨笑笑然後開始細致的給符夏包紮起來,要說兩人的相遇,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開始手上的動作,腦袋裏卻慢慢回憶起來,他初始是被骨玉琉這個看似溫和無害實則狠心的家夥撿到,然後就被丢在這小倌裏做倌主,整日要以厚重的脂粉來掩蓋之下的容顏,因為他知道自己身份的卑微,更何況現在要倚靠別人來查找自己的身世,期間若發生了什麽他絕對無法自保,遺憾的是他失去了記憶也沒有了武功。
那一日,他和往常一樣出去購買必需品,只是經過一條小巷時莫名其妙被飛下來倒在自己身上的人砸暈了頭腦,清醒過來時才聽清他指使自己快跑,看着一身被染紅的衣衫,和因沾上了那人褐色液體而發疼的臉頰,非墨做了一個讓他以後後悔的決定,那就是将符夏帶回紅樓,并且救治了他,為什符夏的褐色血液對非墨來說是無效的,那是因為非墨同樣是個毒人,但非墨的血可以救人,而符夏的只有一種用途,那就是殺人。
這時候不得不感嘆為什麽人與人之間的差別這麽大。
幫符夏止住了血,非墨掃視了整間房間,才皺着眉問道:“無情劍客跑了可以預料得到,但那個被五花大綁的家夥又是怎麽逃掉的?”。
這句話表示了非墨對于符夏的不滿,因為其實非墨也是一個愛記仇的家夥,他還沒有懲罰這個推倒自己的小家夥呢,就讓他跑了,更何況大晚上的聽了一會春宮接着又聽了一會大戰開場白眯着眼睛有點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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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好像是我身體出現問題時,她偷偷的跟着無情劍客後面越窗逃跑了,不就一個極品嘛,還是個女的,你至于這種語氣對我嗎?”,符夏不停的摸着臉上的傷口,微微的額刺痛感令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現在他最感興趣的事一是好友非墨的身世,二就是無情劍客的行蹤,要知道中了他的毒,是跑不遠的。
“你派了多少人去追?”,符夏猛然清醒問道。
“三十,中級高手,能派這麽多人夠多了,若是骨玉琉那家夥知道我利用職權做這種無聊的事,還不知道會怎麽整我呢。”,對着符夏翻了個白眼,鬼知道他非墨是什麽時候開始和眼前的浪蕩公子一起狼狽為奸的,一切只是源于一個端口吧。
“怎麽,還是覺得我好吧,非墨,說實話,我對于恩人一向都是尊重的,我說的要你來幫我做事也是真的,我們是同類人,只有彼此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雖然我的武力不是很強悍,但有錢能使鬼推磨,我也可以幫你找出身世,相信我吧,很快,你就會知道為什麽骨玉琉會留下你了,當然我不知道你是否會活到那個時候。”,邪笑着,符夏同樣以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非墨。
“你們,我誰都不信,符夏,我并不需要你的報恩,也從未想過利用那件事向你索要什麽,還有,我們并不是同類人。”,深邃的看了符夏一眼,那個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側臉其實是少有的嚴肅,能将事業完美的做到每國都紮根,其手段是不容忽視的,只是從未有人觀賞過這些,俗世人只是将目光都盯在了他的斷袖之事和花邊新聞上。
哀嘆一聲,世人的心,都是浮躁的,能在浮躁之中看清楚每件事情的本質的又有多少人,江山多少代,前車之鑒不過都成了過眼雲煙,統統放下,又算什麽。
走了出去,背影依舊蕭索,身後看着非墨身影的符夏悶笑一聲,然後開始飲酒,受了傷其實并不适宜飲酒,但怎麽辦,他符夏從來就是随心而為,從不會考慮自己的身體,從很小的時候,知道自己與他人的不同,他就開始計劃着,計劃着一件秘密的事,一件他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事,或許只有在醉酒中,他才會忘記幼年生活的殘酷,符家,一個屹立不倒的古老家族,其中生存之道,外人是難以揣測的。
只是眯着狹長的眼睛,看着桌子上緩緩流出的酒,還有那在燭光中忽閃忽閃亮出來的杯子底部細小的破洞,還有那讨厭的傳音:生病了還是少飲酒。
符夏突然滿足的笑了,什麽是朋友,就是可以争鋒相對,可以有所求,也可以什麽都不要,但總是在困頓時給予關懷,可以反對你的看法,也可以順從你,以千奇百怪的形式出現在你的生活中,然後悄無聲息的開始占據你心的一個個小角落,等到發覺時才發現那個人你已經放不下,它埋下的種子也已經在心中生根發芽,長成一顆大樹滋潤着那曾經以為不會再有溫暖的心髒。
回到自己房間的非墨躺在床上想象着符夏吃癟的表情,大笑起來,沒有什麽事比看浪蕩潇灑不羁的公子爺符夏吃苦頭更精彩了,只是,“誰?”,他非墨雖武功幾乎沒有,但這敏銳度還是足夠吓人的精準。
“是我,蕭十一。”,來人一身青袍,面孔稍顯稚嫩,卻可以看出是個俊美的種子,笑嘻嘻的樣子可以看出這人的玩世不恭和調皮不受教的本性,非墨揉了揉額際。他算是明白了今晚他根本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