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四 早餐
洗漱完畢,莊銳淞點的早飯也到了。開門,服務員身後卻跟了一個提着大口袋的人。
“我以為這裏的安保應該很完善。”莊銳淞好像是在說酒店的問題,眼睛卻盯着某位不速之客。
李作羽吊兒郎當地笑着,“把你旁邊的房間買下來就行了。”
“你跟蹤我?”莊銳淞眼神冰冷。
“打不通你的電話,”李作羽聳聳肩,“我也沒辦法。”
莊銳淞知道這人不要臉的時候能有多無賴,揮手道:“那就回你房間去。”
“我還沒吃早飯。”李作羽無辜地眨着眼睛。
“回你房間吃。”莊銳淞拉住門打算關上。
李作羽也卡着門框,道:“沒有你吃不下。”
莊銳淞覺得心裏憋了一口氣,罵道:“那就餓死!”
說完就要關門,一旁看兩人鬥嘴的服務員連忙道:“先生您的早餐!”
莊銳淞的确餓了,開了點門縫讓服務員進來。李作羽就像一條泥鳅,見縫插針地鑽進了房間。
放下早餐,服務員趕緊逃離現場。
李作羽四下看了看,道:“你不喜歡郊區的別墅,我名下也有酒店,環境比這裏好得多,我給你換到那邊?”
“不用。”莊銳淞無奈地關上門,自顧自地打開早飯。
李作羽也打開了提着過來的大包,将幾個盒子放在桌上,“蟹黃包、豆腐腦、雞蛋卷、紅豆雜糧糊,還有深受萬千家庭喜愛的——當當當當——豆漿油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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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銳淞無語地看着他,眼睛裏就三個字:你有病?
見人根本不理,李作羽又給他全部打開,“你吃點呗,你以前不是念叨蟹黃包念叨了一個多月嘛。”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莊銳淞回了個不屑的眼神。
“哎哎哎,我大早上跑了好幾個地方才買到的,你吃點呗。”李作羽裝可憐。
莊銳淞可不會上當,端着自己的早飯就走到陽臺去吃。
李作羽端着蟹黃包黏過去,拿了一個直接湊到莊銳淞嘴邊,“冷了不好吃。”
莊銳淞翻了個白眼,“能不能讓我好好吃個飯?!”
得了回應的李作羽心滿意足,收起蟹黃包就坐回房間,“好嘞!”
慢吞吞地吃着早餐,莊銳淞不由自主地往裏面瞟。李作羽說他還沒吃飯,但也沒動他帶來的那堆東西,這人不餓的嗎?
“李作羽,我不吃那些。”莊銳淞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盒子,“你趕緊吃了。”
李作羽知道他心疼了,露出一口白牙道:“服從命令。”
吃完早飯,莊銳淞坐在陽臺不太想進屋,便問:“李作羽,你不忙的嗎?”
李作羽假裝聽不懂,擡手道:“我是老板,只負責決策,執行是下面的人的事情。如果什麽都要我親力親為,還要公司職員幹啥。”
莊銳淞真不喜歡這種調調,吐槽道:“你們公司總得敗在你手裏。”
“對,為了我們公司上上下下幾百個職員着想,”李作羽做了個電話的手勢,“記得接我電話。”
莊銳淞明白這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嘆了一口氣道:“李作羽,你別這樣。咱好好做兄弟不成嗎?你也不是天生的同,沒必要淌這趟渾水。”
“不行。”李作羽斬釘截鐵,“你覺得是渾水的話我們一起淌呗。”
莊銳淞沉默了一會兒,用力捏着手裏的筷子,“李作羽我考慮清楚了。”
李作羽坐直了身體。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莊銳淞認真地看着他。
李作羽愣了一下,偏過腦袋不知是什麽表情。
莊銳淞幾乎要把筷子捏折,心跳的聲音比鉛還重。
整個房間裏大概安靜了幾十秒,李作羽轉了回來,“行。”
就在莊銳淞以為他終于懂了的時候,李作羽又道:“那我問你第二次,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莊銳淞:“……”
他就知道李作羽那臉就是牛皮做的!
“我剛說了……”
莊銳淞還沒說完,李作羽立即打斷他,“哎,這次你考慮時間長一點。”
“我不用考慮……”
“你說完我會再問第三次。”
莊銳淞噎在那裏,半晌才道:“你……打算問幾次?”
“說不準,”李作羽一臉燦爛,“你同意的那次就會是最後一次。”
莊銳淞想吐血,媽的這人考試選擇題全憑心情的吧?!
李作羽收拾好帶來的盒子,站起來道:“其實比起這個我更想問。”
莊銳淞冷着眼看他。
“莊,”李作羽的聲音難得溫柔,“你真的已經不喜歡我了嗎?”
李作羽并不了解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徐思沛來過一次之後,莊銳淞和雷勵的關系忽然變得冷淡。
莊銳淞剝掉了虛假的柔弱外表,各種各樣的脾氣都朝着雷勵砸過去。他會無緣無故地發火,絲毫不給男友面子。他不再需要昂貴的魚餌,而是和其他魚正面嗆聲。
雷勵一個頭兩個大,時常抱怨沒想到莊銳淞是這麽無理取鬧的人。
李作羽開始也覺得莫名其妙,後來才發覺這人是在模仿盧月,模仿那些讓雷勵厭煩的事情。
李作羽決心和莊銳淞談談。
莊銳淞周末會去李家教李星元作畫,李作羽便借這個機會私聊。
“你和勵哥最近是怎麽了?”李作羽問。
莊銳淞站在窗口看着院中錯落有致的擺設,笑道:“冷淡期?”
這才多久就冷淡期?
李作羽皺眉,“你想分手了?”
莊銳淞沒有立即回答,随後看向遠處,“你不是說不能傷他嘛,所以我在讓他自己放手。”
李作羽雖然猜到了,但真正聽見的時候還是有些傷感。
“勵哥真的喜歡你。”李作羽試圖勸說。
“他也是真的喜歡另外幾個女朋友。”莊銳淞說得十分輕松,“我還是高看自己了,只能得到幾分之一的愛,我接受不了。”
李作羽也不好再說什麽。
“再說了,這種類型的人,我一抓一大把。”莊銳淞笑起來。
“這種類型嗎?”李作羽琢磨着這句話。
樓下的李星元牽着狗出去遛彎,看到莊銳淞站在窗口,用力地揮了揮沒有牽繩的手。
莊銳淞也朝他揚了揚手,李星元便興高采烈地出門去了。
“這種類型,是什麽類型?”
莊銳淞聽見身後的人問。
“嗯……幹淨,好看,最好有點腼腆。”莊銳淞答。
“徐思沛不是挺合的嗎?”李作羽又問。
“他?”莊銳淞一臉嫌棄,“你是沒見過他私底下的樣子。”
別人的私事李作羽并不感興趣,但對于莊銳淞……他不是別人。
“徐思沛說,你喜歡的都是你初戀那樣的類型。”李作羽道。
莊銳淞的肩胛骨好像聳了起來。
李作羽直覺應該收起這個話題,但大腦卻管不住已經掉鏈子的嘴。
“你還想着他?”
已經走到遠處的李星元放開了繩子,站在一片空地和狗玩飛盤。
“嗨,”莊銳淞開了口,仍然是十分平淡的模樣,“初戀嘛,哪個男人能忘。”
“他是什麽樣的?”李作羽的大腦瘋狂地下達結束指令,嘴卻不肯停止。
莊銳淞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很高,愛笑,有點潔癖,像哥哥似的。”
雷勵的确很符合。
李作羽看着那個清冷的背影,“你很想他。”
莊銳淞沒有回頭,笑道:“得了吧,都多少年了。”
“多少年也沒辦法磨滅,”李作羽看穿了那道防禦,“你被他傷得很深嗎?”
莊銳淞不由得抖了抖,“沒有,他很好,一直都很好。”
該停了,必須停了。
李作羽聽見他的理智在叫嚣。
“可你還是受傷了,”李作羽看着他,“傷到只能靠和他類似的人來緩解疼痛。”
莊銳淞埋下了頭,兩手捏得發白。
“你其實根本不在乎勵哥有幾個女朋友,”李作羽無法控制地說着,“你只想把自己的痛苦加諸類似的人身上。”
“閉嘴!”莊銳淞大吼。
李作羽終于停下。
也許從今以後他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後悔迎面而來,李作羽的腦袋瘋狂運轉,尋求着挽回的辦法。
“徐思沛很擔心你,”李作羽的聲音低了不少,“他誤認為我是你男朋友的時候很高興,以為你終于走出了泥沼。”
“莊,”李作羽用這輩子最溫柔的聲音呼喚他,“別再折磨自己了。”
雷勵最終提出了分手,莊銳淞早有準備,将他送的東西能還的全部還了回去。
雷勵接過畫室鑰匙的時候不由得感慨,“我從沒想過會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就當人生閱歷了。”莊銳淞聳肩。
雷勵覺得似乎分手以後眼前的莊銳淞才是真正的莊銳淞,他們大概是演繹了一場無人觀賞的舞臺劇,只不過一個虛情假意,一個差點深陷其中。
“最後我想問,”雷勵捏着鑰匙,“我們之間的問題,到底出在我身上,還是因為作羽?”
莊銳淞的臉色白了一下,然後笑出來,“都這時候了你還覺得是李作羽?”
雷勵讪笑,然後幹脆地分別。
坐在酒店的陽臺,面對着問他“你真的已經不喜歡我了嗎?”的李作羽,莊銳淞很想用當時和雷勵分手時最後一個問題真正的答案來回應。
在我無意識偏袒他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栽了。
“李作羽,”莊銳淞垂下眼睑,“我喜歡過你,但也只是‘喜歡過’。”
提着垃圾的李作羽看起來有點像個小醜,他摸了摸鼻子,悶聲道:“知道了。”
李作羽把自己帶來的早飯全清理出去,然後沒有回來。
莊銳淞在陽臺坐了良久,直到服務員進門收拾碗筷。
“莊先生,這是您朋友給您的東西。”服務員遞給莊銳淞一部手機。
莊銳淞看着那個四角帶了點弧度的鐵塊,沉靜的心像是被丢進了一顆石子。
手機沒有密碼,打開便是一則信息。
[記得接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