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視同仁

回去的路上羅姨娘和薛清雪都很不高興。

不過羅姨娘的道行要深一些,所以并沒有表現在臉上,只埋在心裏,而薛清雪則是悉數表現在了臉上。

抱着薛元浩的乳母這時走上前來,小聲的說道:“姨奶奶,小公子睡着了。”

羅姨娘側頭看了看,就看到自己的兒子雙眼閉着。兩頰圓鼓鼓的,睡的很香。

她心中柔軟下來,将裹着薛元康的錦被輕輕的往上拉了拉,吩咐乳母走快些,将小公子送回房去睡。

外面起風了,薛元康還小,她擔心孩子被風撲了會着涼。

乳母應了一聲是,抱着薛元浩先走了。

看她走遠,羅姨娘收回目光,側頭看薛清雪,問她:“你還在為剛剛的事生氣?”

薛清雪原本正在出神,忽然聽到這句話,吓了一跳。

等回過神來,她就問道:“姨娘怎麽知道?”

雖然她是羅姨娘生的,也是羅姨娘養大的,但是按照規矩,徐氏才是她名義上的母親,她永遠都只能稱呼羅姨娘為姨娘,不能叫一聲娘。

可是哪個做娘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叫自己為娘?

羅姨娘聽到薛清雪對她的稱呼,心裏有點兒發酸。

但是很快的她就将這份酸意壓制住了,說道:“你自己拿鏡子照照現在的自己,心裏有什麽話全都寫在臉上了。還要問我是怎麽知道的。”

薛清雪跟她是沒有什麽好隐瞞的,聞言就直接很不滿的說道:“夫人實在太偏心了,我不甘心。”

雖然面對着徐氏的時候薛清雪會叫一聲母親,但是私底下,她從來不稱呼徐氏為母親。要麽叫夫人,要麽直接以她來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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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是因為這個。”

羅姨娘看着她,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剛剛還在上房的時候,你就将所有的不高興都擺在臉面上,你以為夫人看不出來?”

又說她:“不管是薛清芸撞了薛清寧也罷,還是薛清寧替薛清芸遮掩也罷,這關你什麽事?看見了也裝沒看見就是了,非要巴巴兒的說出來!這一說出來,夫人和薛清寧不會念你半點好,那薛清芸和馮姨娘心裏還要怪你。這樣兩頭不落好的事,你為什麽要做?”

薛清雪明白她說的很對,但是卻并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

“我就是見不得她們兩個那個樣子,也不信她們兩個能真心對彼此。”

同樣都是父親的女兒,怎麽她們兩個就經常在一起玩,卻不跟她玩呢?

羅姨娘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總歸還是以往她太嬌養着薛清雪了,才養成了她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性子。

可看着她現在的樣子,她這個做娘的心裏也難受。

就握了薛清雪的手,聲音也放柔和下來。

“我知道你心裏的委屈。不說薛清芸,就是她薛清寧,又如何能比得上你呢?可你偏生托生在我肚子裏,外人提起來都只說你是庶出的姑娘。但你其實哪點兒比薛清寧差呢。”

被說中心事,薛清雪的眼眶立刻濕潤起來。

羅姨娘又嘆了一口氣。拿自己的手帕給她擦了淚,繼續柔聲的跟她說話。

“可就算你再委屈,也萬不能在人前表現出來。特別是在夫人跟前。旁人不知道她,我卻是知道的。明面上雖然不會對你怎麽樣,但暗地裏有得你受的。還是謹慎小心些的好。”

見薛清雪一直哭個不住,羅姨娘就又勸她:“你知道你父親是最喜歡你的。有你父親的疼愛,往後娘再好好的跟你父親說說,肯定會給你尋一門好親事的,斷不會辱沒了你。”

薛清雪現在已經十三歲了,确實到了該說親事的時候。不過顯然徐氏在這件事情上面并不上心。

估計徐氏也是看明白了。依照榮昌伯府現在在京城裏的影響和地位,薛清雪又是個庶出的,想要上嫁權貴之家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但要是她給薛清雪說一門一般人家的親事,依着薛博明對薛清雪的疼愛,只怕會說她這是故意為之。既如此,倒不如索性放手不管,由着薛博明自己去張羅。

薛清雪被她這番話勸說的眼淚漸漸的收了回去,開始想自己未來的夫君是個什麽樣的。

肯定是要家世好,相貌好,才學好,性格也好的,這樣才能讓薛清寧和薛清芸都羨慕她。

想象薛清寧和薛清芸到時一臉羨慕她的樣子,薛清雪不由的高興起來。

腳下的步伐也不再沉重,反而變得輕快起來。

等回到她和姨娘住的院子,就看到父親已經起來了,正站在地上由丫鬟服侍他穿一件棕金色的圓領袍子。

羅姨娘叫丫鬟退下,自己走過去幫薛博明穿。

薛清雪走過去叫了一聲父親。

薛博明嗯了一聲,目光看向她。

因為剛剛才哭過,所以她的眼圈現在看着還有些紅。鼻尖也是紅的。

薛博明察覺到了,忙問她:“你這是怎麽了?大早上的就哭。誰給你氣受了?”

他不問還好,這樣一問,薛清雪的眼淚水立刻又滾落了出來。

一時竟然哽咽起來,話都沒法子說。

羅姨娘見狀,就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是這孩子自己太嬌氣了。”

她越這樣說,薛博明就越發的想要知道原因。

于是在他的一再催促下,羅姨娘就做了勉為其難的樣子出來,慢慢的說道:“......剛剛我帶着姐兒,抱着哥兒去上房給夫人請安。偏生這孩子眼尖,瞧見二姑娘走路風風火火的撞到四姑娘了,她做長姐的心疼四姑娘這個最小的妹妹,就将這件事當做大事告訴給夫人知道。可夫人壓根就沒有看姐兒一眼,跟姐兒說一個字,只跟二姑娘和四姑娘說話。”

看薛博明的臉色不好起來,羅姨娘就又說道:“這孩子見了,就覺得夫人心裏面沒有她這個庶女,于是就覺得委屈起來。不過回來的路上我已經說過她了,叫她不要小孩子心性......”

“母親她心裏面确實沒有我。”

薛清雪忽然打斷她的話,委屈的哭叫起來:“像剛剛,我瞧着四妹妹身上穿的衣裳,都是頂好的,簇新的。還有她頭上戴的那幾朵钿花,我就沒有。”

“你這孩子!”羅姨娘連忙說她,“你做什麽要跟四姑娘比?四姑娘可是夫人生的,你不過是......”

“為什麽我不能跟四妹妹比?”

薛清雪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對薛博明哭着說道,“明明我和四妹都是父親的女兒,也都要叫夫人一聲母親的,可為什麽夫人對四妹和我差別就那樣的大?像今年秋季的衣裳,還有首飾,明明該是薛家的姑娘都是一樣的份例的,可我就得了兩套很簡單的衣裙,首飾也只有幾朵絹花而已。但四妹身上穿的衣裳卻是杭緞的料子,那幾朵钿花也是用粉色的碧玺做的。”

說着,哭的更加的傷心起來。

羅姨娘也紅了眼圈,走過去将她抱在懷裏。

“這不怪夫人,只能怪你自己沒有福,偏偏托生在我肚子裏。若你托生在夫人肚子裏,你自然一應該得的東西都會跟四姑娘一樣了。”

薛博平卻很不贊同她說的這話。

“都是我的女兒,托生在誰的肚子裏有什麽不一樣?”

看羅姨娘和薛清雪母女兩個人哭的很傷心的樣子,他就更加的生起氣來。

做嫡母的,怎麽能這樣區分對待嫡出的和庶出的孩子?甚至連該得的份例都有這樣大的分別。

他越想越氣,轉過身就氣沖沖的要往外走。

羅姨娘忙拉住他的胳膊,問道:“老爺這是要去哪裏?可是去找夫人?您可千萬別去!四姑娘畢竟是她親生的,她偏頗些也是很正常的。”

聽的薛博明一張臉都沉了下來。

“清寧是我的孩子,清雪也是我的骨肉,分什麽嫡出庶出?她做主母的,就該做到一視同仁才是。要只是一味的偏頗自己生的孩子,往後還怎麽管好這個家?”

将羅姨娘拉着他胳膊的手拽下來,擡腳就繼續氣沖沖的往上房去了。

薛清寧正坐在羅漢床上做河燈。竹篾子,小剪子,米糊和粉白色的紙張擺了一炕桌。徐氏就坐在她對面看前幾個月的賬本,文竹站在一旁伺候。

這河燈薛清寧往年也是做的,不過有兩位兄長幫着一塊兒做。

但是現在薛元韶和薛元青都大了,各有各的事情要忙。而且這些日子一直在下雨,甚至現在外面的雨還沒有停歇,他們兩個肯定以為今兒不會放河燈了。

就連徐氏也在說薛清寧:“你就聽你二姐調唆罷。難不成今兒晚上你們兩個要打着傘放河燈不成?”

薛清寧順着她的話想象了下雨中打傘放河燈的那個畫面,竟然覺得挺唯美的。

就點了點頭:“這個主意也不錯。”

徐氏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眼角眉梢都溫和了不少。

她的這個女兒,腦子裏的念頭總是跟別人不一樣。不過就算這樣,她這個做娘的也是怎麽看都怎麽喜歡的。

看她一個人做河燈有些吃力的樣子,徐氏就将手裏的賬本放下來,想要幫着她一塊兒做。

這時就看到文竹腳步匆匆的跨進屋裏來。

甚至都來不及對徐氏和薛清寧行禮,一臉着急的就說道:“夫人,老爺進咱們院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奴婢看他一臉氣沖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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