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回收到這玩意,感覺挺新奇
好,肯定特別寵你吧。”周顏笑說,“我哪裏會笑話,羨慕還來不及呢。”
一聽就知道跟談樾關系挺一般,有時候一些不經意的語氣字眼會出賣一個人的生活狀态,跟客套沒關系。
于是沈令菡就想,大嫂可能是沒人說話無聊吧。
“我臉皮厚,阿讓他不跟我一般見識罷了。”沈令菡把桌上的點心推到她面前,“大嫂嘗嘗這個,很好吃的。”
周顏嘗了一塊,“确實不錯,不過我不敢多吃,不像你,吃多點不長肉。”
“誰說我不長肉的,只不過我管不住嘴,只要不胖成豬,也就無所謂了。”
周顏笑笑,喝了口茶清清嘴,說道:“三郎近來可好?在府衙做事肯定很忙吧。”
“嗯,是挺忙的,他受傷沒能多養幾天,說是年關事多,也是沒法子。”沈令菡道。
“三郎是個穩得住的,你大哥常常回來誇他,還說等過了年要提拔他去上州。”
沈令菡愣了一下,對上周顏溫柔的眼神,“沒聽阿讓提過啊,不瞞嫂子說,我其實覺的他現在這樣挺好的,他眼睛不方便,做不得太複雜的事,在琅琊郡能安穩度日就足夠,平日說起來,他自己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就只怕辜負了大哥的栽培。”
大嫂說這話,沈令菡就不能當客套話了,聽着有鼻子有眼的,總不能就是随口客氣一句,但阿讓完全沒提過,也就是說他不知道。
談樾這還打算着給意外驚喜?
這事不太對,所以沈令菡單方面的先婉拒一下,反正該得的遲早都有,不差她這一步。
周顏收回眼神,低頭喝了口茶,提拔三郎去上州,這是那封信裏提到的一樣,她之所以冒險來試探一句,就是想看看談樾對他這個三弟坦誠到什麽程度。
如果三郎不知道此事,那證明信中的另一樣他也不知道,證明在談樾心裏,他三弟一樣是顆棋子。
不知道為什麽,周顏忽然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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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能有這樣的心态很難得,位高權重者必定沒有普通人的安樂,過小日子沒什麽不好。”
沈令菡心裏更狐疑了,大嫂為何怪怪的,像是在提醒她規避風險似的。
談讓此時在衙內辦公務,辦的正是官吏考核一事。他在談政身邊當主簿,一應文書工作都是他在做,不過由于他眼睛不行,所以只負責起草口述,由另外一個文書小吏書寫,最後再由談政謄寫一份。
他雖然負責起草,但并沒有考核權,談政事先将每位下級的評定分值拟定好給他,他只負責寫最繁瑣的考核評語。按理說這些都應該談政親自來做,不過因為談樾當初在的時候,大事小情都大包大攬,給談政養出了毛病,所以如今才落在談讓頭上。
即便如此,談政還嫌談讓沒有談樾辦事,以至于他比以前忙了不少,尤其年底,忙的焦頭爛額,連納小妾的心思都沒了。
給何都尉下評語時,談讓是這樣說的:“辦事不力,凡事居功至上不計後果,縱容下屬欺壓良民,利用官職之便替家人謀利,曾收受一處宅院為賄賂,更将長姐之鋪産據為己有,惡劣之極。”
書寫小吏心裏默默替何都尉點蠟,他這下算是徹底玩完了,內史大人給他評了最差等不算,外甥女婿給的評語更是火上澆油,就上述随便一樣都夠何都尉喝一壺的。
待所有人的評語都完成後,談讓将這些盡數交給談政,談政大體掃了兩眼,沒說什麽,便趕着謄寫。
到這裏就沒談讓什麽事了,他正要走,談政卻叫下他,“你順便把案上文書帶走,都是需要上呈到上州的。”
談讓挑了下眉,“那不妨等您謄寫完,我一起帶走。”
談政沒吱聲,算是默認。
于是談讓就在旁邊處理其它事,等着談政謄寫,一直等到臨下職,談政才疲累的擱下筆,那眼神都要恍惚了。
“都拿走吧。”
談讓默不作聲地抱着東西走了。下職之後,他在府衙外頭瞧見了小四,小四見了他便轉身走了,他便知這是周四要見他。
最近倒是沒再有人跟蹤他,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依舊得小心着。
周璞在茶肆等他,一并來的還有七先生。上次的毒藥粉,是談讓求七先生給的,那之後,談讓一直沒去小院。
“勞煩七先生跑一趟。”談讓先客氣了一句。
“不勞煩不勞煩,我在這裏快要悶出病了,趕緊把你治好了跑路要緊,你過來,我看看如何。”
周璞一邊得哄着七先生,“您可不能跑,我們大家都還指着您,這樣啊,以後您要是悶了,我就派人帶您出去玩,想吃什麽吃什麽,想買什麽買什麽,如何?”
七先生琢磨着這買賣挺劃算,“就這樣吧。”
談讓笑笑,“上次的藥多謝七先生成全,自那之後,我好像看清楚不少,不知道是否算是好現象?”
“那證明你運氣挺好,那毒草粉是我特意給你研制的,用來克制你體內的毒素,不過沒抱什麽希望,就是實驗一番,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談讓:“……”
敢情這老家夥是拿他當試驗品?
很好,血沒白流。
“等我再替你紮幾次針,應該就差不多了,哎,就因為你這破事,我整天睡不着覺,造孽造孽。”
并沒有看出他哪裏憔悴,反而好像還胖了不少。
周璞聽聞談讓能看見了,激動地盯着他瞧,“阿讓,你能看見我超越潘安的臉嗎?能看見我非凡無比的氣度嗎?”
談讓嘴角一抽,早就看見了,不是什麽好人的面相。
“啊!我好像又模糊了,哎呀看不見看不見。”談讓揉着眼睛,不想看他。
“去你娘的!”周璞沒好氣,“我是長得不如你,你也不用這麽埋汰我。”
談讓正色,“你知道還讓我看?”
周璞:“……”
絕交!
“你找我來做甚?”談讓問他。
周璞給七先生買了酒肉,讓他在外間打發時間,自己跟談讓在裏間說話,“是陸行那小子給我來信,說他家要進洛陽城,跟咱告別來着。”
“陸刺史要升官?”談讓意外,“陸刺史之前隐約是你爹的人,這麽快就投靠了河間王啊,他一走,那徐州刺史豈非要落在談樾頭上。”
“就是要跟你說這個,你大哥此人心不小,我爹好容易安排了一個自己人在徐州,沒想到這麽快就讓談樾給頂替了,我爹眼下對你爹意見很大,認為是他安排的。”
談樾嗤笑,就談政那樣的頭腦,再生幾輩子也趕不上談樾一根手指頭。
“這些都是河間王的把戲,琅琊王也算是有幾分謀略,大概沒想到眼皮子底下沒有一個是自己人,僅有的一個談政還不頂用。”
周璞道:“說真的,我也是最近才琢磨出你大哥那人不是什麽好東西,正經的野心家,連親爹都利用,他一心栽培你,恐怕是留着你替他當劊子手,當冒險品的。”
談讓沒所謂地歪歪嘴,“我得謝謝他,沒有他,我可能還在泥裏。”
周璞神色複雜地看着談讓,這家夥從小就知道談樾沒安好心,卻能一直忍到現在,的确是個十足的變态,跟他一比較,自己受的那點委屈就什麽都不是了。
怪不得他一心要幫他上位,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争是唯一的出路,不争的下場就會變成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遲早都要被人踩死。
“阿讓,我們可必須得成啊。”周璞沒頭沒腦地感嘆一句。
談讓斜睨他,“不然呢,難不成你還以為我們有退路?”
“說真的,在這之前,我一直覺得勝敗都無所謂,敗了就去鄉野買兩畝地,過的跟沈先生似的,多好。”
“你別把沈先生說的跟你似的,人家沒這麽志短。”談讓又看了他一眼,“我發現以貌取人這話是對的,我當初怎麽就挑了你這麽個沒志氣的,我要早看見了也不能有這事。”
“滾!”周璞嘴上說着滾,臉卻湊過來,“你剛說沈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他幹什麽去了?”
談讓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周四,你必須得做好心理準備,你跟你的沈先生,很可能不是一條道上的。”
周璞的神色凝重起來。
114送別
談讓跟周璞分了前後從茶肆出來,周璞派人将七先生送回去,自己則回王府,不想途中遇上了周覽。
周璞深感晦氣,不情不願叫了聲,“大哥。”
周覽娶了媳婦之後毛病一樣沒少,照樣夜不歸宿逛花樓,這個時辰,大概是才從家裏出來“覓食”。
他不懷好意地看看某個方向,皮笑肉不笑道:“四弟是個能耐人啊,居然跟三郎混了這麽久。”
糟糕,他肯定瞧見談讓了,不會又叫人去綁他吧?
“大哥您想說什麽?”周璞直面道。
現在的四公子跟以前不大一樣,區別就是敢于跟惡霸大哥眼對眼頂嘴。
“也沒什麽,就是心裏不大舒服,想找你出出氣。”
這就是明擺着找茬了。周璞抱着胳膊,看看他身後的幾位惡霸跟班,笑笑,“大哥您還有心情找我出氣呢,在府裏,我可是最對得起你的人啊,您不去忙着給腦門上除除草,不去忙着收拾二哥,找我做甚?”
周覽的臉瞬間就黑了,“你說什麽?”
“啧啧,可憐見的,您還不知道呢?”
周覽自從娶了孟琪,就沒怎麽見過她,一來是他不願意瞧,二來是人家知道分寸,從來不在他眼前礙眼。他偶爾想起自己還有個媳婦的時候,一度非常欣慰,怪自己開始冤枉了人家,沒想到她還是挺知道分寸的。
于是,他就更不放心上了,他媳婦在家裏是圓是扁都跟他沒關系,自然不知道她幹了些什麽。
但人嘛,總歸都想尋樂,他喜歡小郎君,也不能讓他媳婦守空房,只要不出什麽格,在家裏養幾個玩玩也沒所謂,可聽老四這話,分明不是養幾個無關緊要的人那麽簡單。
周璞心說,他這個大哥活的夠世外的,媳婦都快跟親爹過了,他居然還不知道,等哪天給他生出個親弟弟來,他可能還當自己娃養。
“大哥啊,你看讓我說你什麽好,大嫂她……算了,這話我不方便說,總之我得提醒您長點心,大嫂跟談家老二啥關系您知道吧,談家老二跟二哥他謀劃什麽您也猜得到吧,我知道您無所謂腦袋上綠不綠,但要是人家連起手來給你下個套什麽的,你是不是該提早防備防備?”
周覽整個人已經有爆炸趨勢了,家裏敢勾搭他媳婦的人,除了他色鬼爹也不能有別人,好家夥,不光在他腦袋上種草,還他娘灑了一把老灰,如果再跟老二穿一條路子……
真當他周覽死了不成!
想到這裏,周大公子就沒心情跟周老四扯淡了,打算連夜回去捉個奸。
打發走了周覽,周璞不放心小瞎子,又去了趟談府,本來打算進去跟談老人談夫人寒暄兩句,無奈被談家過于清冷陰森的氛圍凍了回來,知道談讓平安回來了,他就沒進去叨擾。
談家怎麽成這德行了呢,一副要喪家的趨勢。
且說談讓今天回來的時候,還真遇上了周覽的狗腿子,只不過狗腿子裏頭有給他放水的人,所以有驚無險,這會兒正跟“妻小”吃飯。
“大嫂今天來說什麽了?”
沈令菡嘴裏嚼着一塊肉,一邊道:“說你大哥要在年後提拔你去上州,我謙虛了幾句,給委婉拒絕了。”
他媳婦越發能耐了,談讓笑着給她夾了塊肉,“拒絕的好。”
“這樣真沒事嗎?”沈令菡怕他只是安慰她,“我總覺得有什麽貓膩,大嫂忽然過來,說話奇奇怪怪的。”
談讓道:“大哥快要上任徐州刺史,估計想讓我去幫他忙,我其實不太想去,搬來搬去的煩,所以你拒絕的挺好。”
“是嗎,我也是這樣說的,然後大嫂說我們想法難得,過小日子沒什麽不好,我還以為要有大事發生,她來提醒我呢。”
談讓稍稍琢磨了一下,要這麽說,恐怕還真有事,難不成是東海王要動手了?
可大嫂又是怎麽知道的,她知道了為什麽不去跟琅琊王通風報信,反倒來提醒他?
“小苗,你留意下大院的動靜,要是大哥回來,跟我說一聲。”
沈令菡問他,“大哥不是剛回來過嗎?”
談讓沒細說,只道:“沒準兒他想大嫂了呢?”
沈令菡愣住,這……可能嗎?
談樾還真連夜趕回來了,為的是那封不小心落下的信。
他進門先去了房間,正瞧見那封信壓在書案上,眉頭微微一挑,看看端坐在床邊的人。
周顏放下手裏的書,起身幫他換衣裳,談樾擡手拒絕,“我還要趕回去。”
她溫和地笑笑,“你昨天換下的衣裳我給洗了,還沒整理好,要一起帶走嗎?”
她這是坦誠地認了,談樾看她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他連夜回來,想了很多種可能,想着回來的時候有可能會被琅琊王直接扣下,有可能要面臨家裏人的質問,就是沒想過會這樣平靜。
她看了信,但是絲毫沒有波瀾,甚至沒在第一時間去王府通風報信,她想幹嘛?
“是想問我有沒有說出去嗎?”周顏笑笑,“夫妻一體,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你們無論誰贏,我都是你的妻子,這對我來說是最要緊的。”
周顏想了很多,她知道無論自己認不認,談樾都會懷疑她,索性就認了,至于結果,全憑他高興。反正就算她站在家族一方,背棄了她的夫君,将來也不見得有什麽好下場,這就是棋子的命運。
談樾沒再說什麽,轉身出了房間,臨走撂下一句,“收拾一下随我去徐州。”
周顏猛地擡起頭,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他選擇暫時相信她,但是同樣也在提防她,把她困在徐州嗎,是害怕她什麽時候良心發現,回家通風報信吧。
她扯動嘴角,笑意有些勉強。
第二天一早,大少夫人要離家的消息就傳開了。
“大哥還真惦記大嫂啊,居然把她帶在身邊。”沈令菡奇道,“阿讓你說你是不是個神算子?”
談讓拿手指戳她腦門,戳完覺得缺點什麽,又拉過來親了一口,“我是神算子,你就是小神婆,別妄想獨善其身。”
“也就是說,我以後罵你就得連累自己是吧?”
“是這麽個理。”
沈令菡咧開嘴笑,“哪能呢,我可不舍得罵你,最多就是……撓你罷了。”
她兩只小爪子使壞地抓他的腰,在他癢癢肉上撓啊撓,然而撓了半天,人家紋絲不動。
談讓看着她邪惡的小白牙,好險才繃住笑,“撓完了?”
沈令菡仰着臉看他,如同活見了鬼,這家夥是人嗎,為什麽不怕癢?
談讓嘴角勾起來,“撓完了換我?”
沈令菡如臨大敵,“不不不,別別別……啊哈哈哈……阿讓我錯了,嗚嗚饒命……”
他就戳了一下,至于嗎……
“想活命?”談讓攔腰抱住她,嘟嘟嘴,“看着辦吧。”
沈令菡如同被捏住了癢癢筋,人家的手只是放在她腰上,她還覺得癢,癢的生不如死那種,她就以為談讓還在撓她,于是二話不說就同意了惡魔的條件,張口就咬了上去。
“嘶……你還真咬!”談讓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禮物不想要了是吧?”
禮物?沈令菡一愣,可不是快過年了嗎,過完年就是生辰,她的及笈禮!
“要!”
“那重新來。”
“……”沈令菡為了禮物,“忍辱負重”再貼上去,卻被他直接兜住後腦勺,舌尖被他碰了一下,她立刻渾身緊繃。
阿讓果然是個壞蛋!
“砰!”門忽然被撞開,兩個人吓了一跳。
“啊,我沒看見,我什麽也沒看見!”談小寶捂上眼,感覺自己即将被滅口,“三哥哥饒命!”
談讓:“……”
他摸摸小媳婦的頭,生怕她吓着了,“沒事,小屁孩,咱都不稀的滅口。”
沈令菡那個愁啊,羞的埋在他身上不肯擡頭,哪怕是讓個小屁孩看去了,也很難為情啊!
況且這是一般的小屁孩嗎?
談小寶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還小,我什麽都不懂,你倆繼續給我生媳婦啊,就當我沒來過。”
“……”
“阿讓,咱還是滅口吧。”
談讓捧着她的臉笑,“怕什麽,又不是見不得人,你可是我媳婦。”過完年還等着吃的媳婦。
“也,也對哈。”沈令菡自欺欺人地接受了這個說法,“那我們出去吃飯吧,待會兒我去送送大嫂。”
大少夫人要走,家裏人都挺意外的,不過談夫人倒是挺高興,她還指望着早點抱孫子,巴不得小兩口抓緊恩愛,所以忙前忙後地替他們張羅。
沈令菡越過滿院子的行李來給周顏送行,“大嫂忽然要走,我沒什麽準備,這些是我買的小食,你路上餓了吃。”
周顏笑着接下,“謝謝你,我會吃的。”
“你跟大哥在一塊挺好的,不過馬上就要年節了,你們還回來過年嗎?”
周顏看看不遠處的談樾,笑笑,“看你大哥忙不忙吧,以後家裏就剩你們小兩口,後院裏的事就得仰仗你了,你多費心。”
沈令菡才不要費心,談家的後院跟她可沒關系,說不定等過了年,她跟阿讓也會搬走。
“令娘,我這裏有幾樣首飾,皆是我做姑娘時鐘愛的,不過往後用不着了,又不方便帶走,便送給你吧。”周顏從一個箱子裏取了一個首飾匣子給她,“你千萬別拒絕,就當是我送你的及笈禮了,希望你跟三郎一輩子好好的。”
沈令菡沒來得及拒絕,手便被大嫂握住,她心裏一怔,總覺得大嫂像是在臨終告別似的。
周顏仿佛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笑了笑,“瞧我,說得這麽傷感,說不定咱們很快就能在徐州見面了呢。”
徐州啊,阿讓果真還是要去嗎?
115賄賂
談讓下職的時候,又讓何有志給堵上了。
“大外甥女婿啊,舅舅來給你拜個早年,晚上沒事去家裏吃頓便飯啊?”
一看他這狗搖尾巴的德行,談讓就知道他要倒黴,“別介啊,還剩一個多月才過年,您這趕的忒早了,我可不敢當。”
何有志臉一垮,越發有了喪家犬的模樣,臉上的喪氣兜也兜不住,他摸了把臉,說了實話,“這不是又有事麻煩外甥女婿你幫忙嗎,你千萬賞臉去家裏一趟,不然舅舅回去就沒活路了。”
“哦,何事如此嚴重啊,你不妨與我直說,阿令還在家等我。”
談讓只要一痛快,何有志就覺得這事有戲,“是這樣的,內史大人要核查各商家所納稅金,你舅母那幾個鋪子今年收成不太行,所以那個……得請你幫忙。”
談讓此時很想給他一個冷笑,就沒見過這麽上趕着找死的,果真是把他的提醒當了耳邊風。
“何都尉,您這事就找錯人了,我可能幫不上忙。”
何有志頓感五雷轟頂,抓住談讓的袖子就開始嚎,“別啊外甥女婿,你可不能放着舅舅不管啊,不能眼睜睜看舅舅完蛋啊,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官丢了也就罷了,鋪子要是也沒了,那就徹底沒活路了!”
談讓實在想一巴掌拍死他,“這樣吧,我給你條活路,你幹不幹?”
“幹幹,要多少錢舅舅都給!”
“此事乃內史大人親自抓辦,我沒權過問,明白我的意思嗎?”
何有志更喪了,讓他去求內史大人,那不是找死嗎,再說他見了內史大人就心虛,根本不敢啊!
“外甥女婿啊,你看這個……”
談讓捏捏鼻子,瞥了他一眼,“不行就等着處罰吧,我無能為力了。”
外甥女婿你不是無所不能的嗎,怎麽這回就無能為力了呢,何有志簡直想哭,再想着回家還要面對于氏,他想當場死去。
“何都尉,可別為了眼前的這點小利毀了前途啊,你想啊,是割一塊肉保命劃算,還是把家財前途都搭進去劃算呢,內史大人既然要嚴查,可不止查今年的,再遲一步,傾家蕩産都賠不起了。”
這可要命了,何家的鋪子從來就沒繳過稅金,萬一真查出來,幾輩子都賠不起。何有志一咬牙一跺腳,決定豁出去了,不就是求內史大人嗎,丢臉罷了,命要緊。
他匆匆告別了談讓,回去就跟于氏商量,好說歹說才說的于氏松口,他得了一箱金,第二天就拿去賄賂內史大人。
何有志親自登門談府,拿着沉甸甸的年節禮,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談政一看見他心情就不好,尤其見不得他這賊眉鼠眼的樣子,“何大人這是做什麽,不年不節的,你拎東西來做甚?”
“都是小特産不成敬意,您千萬別推辭,”何有志抓耳撓腮的,努力回想談讓說話時的樣子,但他發現,根本學不出來,“那個內史大人實不相瞞,我今日冒昧來訪,确有事。”
“要是公事你直說好了,東西拿走,你這個樣子我很為難。”
何有志心裏一陣陣發苦,來前他婆娘說了,東西送不成事就辦不成,要是沒送出去,他也別回去了,“都是些當地特産,沒什麽好東西,我拿都拿了,您就別推了,至于為何事——那個,是為了稅金之事……”
談政從鼻眼裏哼了一聲,就知道這狗東西不老實,今年之所以興師動衆的查稅金,還是受了談讓那番評語的啓發,也不光為了查何有志,其它商家也是要嚴查的。
“何有志,你可糊塗,為了這點小利犯錯,你也不怕把自己賠進去?”
“是是是,內史大人,我這也是沒辦法啊不是,一家老小哪哪都要用錢,家裏幾個鋪子陪多掙少,實在是緊張,我這才鬼迷心竅辦了糊塗事,您就看在兩家結親的面子上,高擡貴手饒我一回,明年,明年我一定交!”
說起明年,談政倒是想起來,他今年給何有志評了最低等,就是打算把他從都尉一職上拉下來,既然讓他丢了官,就給他留條活路也無妨,到底不好趕盡殺絕,畢竟兩家連着親。
“下不為例。”談政松了口,“今年就看在令娘的面子上,暫且饒了你,下回要是再敢不交,就別怪我不顧情面了。”
這麽容易?何有志心裏一陣狂喜,幸虧他聽了談讓的話來了,不然哪裏知道內史大人這樣通情達理。
“大人您放心,我一定痛改前非,今後再也不幹這種事了!”
“嗯,行了,你回去吧。”談政不想跟他多說,便把人打發了,送的年禮也沒拆,直接叫人收走了。
轉眼到了臘八這天,沈令菡一早就起來準備,今日要去琅琊王府赴宴。
談讓煮了臘八粥,小媳婦起的時候,粥已經端到她眼前,“我特意放了蜜棗進去,快來嘗嘗。”
沈令菡聞到香味眼前一亮,“好香啊,我得多喝一碗,省的去王府挨餓。”
“你多喝一鍋都沒事,我還蒸了包子,你留着點肚子。”
“阿讓你實在太賢惠了,顯得我游手好閑的。”她先撈了一顆蜜棗吃了,嘴裏瞬間甘甜。
“沒事,反正我是要讨回來的。”談讓嘀咕一句。
“啊?你說啥?”她只顧吃沒聽清。
談讓摸摸她腦袋,“你很可愛。”
“這還用說嗎。”
沈令菡一邊吃一邊把周顏給的盒子拿出來,她回來反複檢查過,裏面沒什麽夾帶,本來她以為大嫂有什麽事要偷偷告訴她,不然平白無故的送這些做什麽,卻是啥也沒有。
“阿讓,你說我要不要把這些還給王妃呢,我總覺得這東西不像是送給我的。”
既然是未出嫁前用的首飾,自然她也不能用,而且還是周顏珍視的,送給她就更說不過去了。
談讓瞥了一眼,說道:“既然給你,你就替她收着,就算要還給王妃,也不是現在。”
嗯?那是什麽時候?
談讓勾勾她鼻子,“趕緊吃,這些都是小事,王妃那裏不缺這些,不必非要今天糾結,省的讓人家多想。”
也是啊,大過年的,大嫂回不來,王妃瞧見東西可能更傷感。
琅琊王府倒是一如既往的熱鬧,王妃依舊溫婉端莊,見了沈令菡也稀罕着,拉着她說了好一會兒話。
“許久不見你,還怪想的。”她拿了一個錦盒出來,“來年你及笈,我就趁着今日提前給你點小禮物,別嫌棄。”
沈令菡受寵若驚,“哪能呢,您能記着送我東西,我榮幸之至,謝謝王妃賞賜。”
“好孩子,我瞧你又長高不少,是個大姑娘了,來年可以給家裏添丁了。”
沈令菡忽然想起跟阿讓沒羞沒臊的時候,耳根子一下就紅了,“王妃您快別開我玩笑了,我還小着呢。”
惹得王妃直笑。
旁邊的孟琪不鹹不淡地哼了一聲,不知道想表達個甚。
她今日濃妝豔抹,但沈令菡還是能瞧見她額頭上的傷疤,像是才添了不久,臉面好似也有些腫。
被打了?這可奇了,看她在府上很得人尊重,誰能打她。
不管怎樣,沈令菡見她這樣心裏舒坦,哪怕讓貓撓的也大快人心。
“大嫂跟大哥今年可能回不來,臨走的時候還囑咐我,過年替她給您問安。”沈令菡對王妃道。
王妃嘆了口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總是不強求的,只要她跟夫君好好的就成。”
“這可不一定。”孟琪插嘴道,“新婚頭一年,又離得這麽近,怎麽還就不能回來看看了,明擺着是不知道心疼二妹,別是有什麽緣故吧。”
王妃臉色如常,既沒有因此質問談家,也沒有呵斥孟琪,仿佛她剛才就是說了句天氣真好之類的廢話。
這才是大家族裏的氣派,這麽一比對,孟琪到顯小氣了。不過她自己倒是無所謂,話照樣該說說,也不管其他人怎麽看她。
沈令菡覺得她跟以前不太一樣,在王府裏很是放飛自我,而且大家都不跟她計較,好像還有點不敢招惹的意思。
談夫人解釋說:“并非故意不回來的,談樾來信說阿顏近來得了風寒,為防路上操勞颠簸加重病情,就暫時先不回來,再者他自己公務繁忙走不開,不放心阿顏一個人回來。”
孟琪又道:“二妹一向身體好,怎麽嫁過去就生病,竟是不能上路,別是在家裏受了什麽委屈吧?現在生病回不來,年節總該好了吧,再不濟十五也成,你們談家但凡知道點好歹,就該派人去接,怎麽忍心叫她在徐州孤零零地過年。”
竟是一點臉面不給談家留,孟琪她是不是要瘋。
王妃的臉上有些過不去了,她沉聲道:“去前面看看大公子在做什麽,就說他媳婦身體不适,過來瞧瞧。”
孟琪的臉上頓時陰雲密布,那模樣恨不得把王妃一口吞了。
沈令菡納悶兒這是唱的哪出,等周覽過來後,她才明白——好嘛,敢情是兩口子互相撓的。
周覽臉上挂着幾道抓痕,一臉殺氣地過來,跟王妃打了聲招呼,拽着孟琪的胳膊就走。
拽的特別狠,恨不得拖在地上走的那種……
116家醜
能讓王妃不顧臉面的家醜外揚,孟琪也算是個能人。
王府裏人人都知道大公子腦袋長草,還是王爺親手種的,不知道該同情還是該一邊同情一邊看熱鬧。
而王妃氣量足,從來不在這種爛事上跟王爺計較,跟他以往的劣跡比較起來,爬灰兒媳婦這事實在算不得什麽壯舉,只要孟琪別太蹬鼻子上臉,她都不會如何。可偏偏孟琪不大要臉,開始的時候還收斂,自從被周覽捉了奸,她就徹底沒了顧忌,仗着王爺寵,在府裏興風作浪。
周覽雖然本人也挺不要臉,但不代表能容忍孟琪這樣下他的臉,上回周璞提醒他之後,回來就去王爺屋裏捉奸,居然捉了個正着。他都沒想到孟琪居然這樣明目張膽,本來就窩火,這一下如同點了炮仗,當着王爺的面就把孟琪的臉打腫了。
更可氣的是,王爺不僅沒安撫一下倒黴兒子,反而還替孟琪撐腰,把周覽罵了個狗血淋頭,後來還限制他出門,總之各種給小鞋穿。
兩口子私下裏也鬧的不可開交,三天兩頭就能打一架,誰也不饒誰,孟琪這邊受了委屈,那邊就去找王爺賣可憐,然後王爺繼續給周覽穿小鞋,更加寵自己兒媳婦。
都說孟琪肯定給王爺下了藥,不然怎能糊塗到這地步。
周覽拖着孟琪,路上全是看熱鬧的,這熱鬧看的理所當然毫無顧忌,因為大家都知道王妃不會計較,大公子跟夫人也不在意。
“周覽你不要臉了啊!”快到他們院子的時候,孟琪開始拳打腳踢,試圖掙脫周覽的魔爪,“給我松手!”
周覽一下把她甩到地上,“就你還要臉啊,今天什麽日子不知道嗎,當着外人的面你放蕩給誰看,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什麽東西是吧!”
孟琪從地上站起來,扶了扶發髻,“我是什麽東西用不着你管,可你跟我不一樣,你的臉比我的值錢多了,确定要跟着我一塊不要了麽?”
周覽實在沒見過這樣極品的婦人,搞不懂她腦子裏裝了什麽,偷男人就偷,又沒說不讓,非得把大家的臉都往地上踩算怎麽回事。
“孟琪,你別逼着我殺你,別以為我真怕了那個老東西。”周覽揪着她的衣領,狠道:“我還跟你說了,這個家遲早是我的,我會讓你給那老東西陪葬的!”
孟琪嗤笑,“就你,先保佑自己長命百歲吧你,瞧瞧你這幅縱欲過度的爛樣,能活過三十麽?”
“啪!”一巴掌,孟琪的嘴角立刻見了血,但是她毫不在意,看着周覽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我要是你,現在就該巴結我兩句,我還能看在一夜夫妻的份上,在王爺跟前替你争争臉,你真以為自己十拿九穩能當這個家麽,天真。”
周覽的火徹底繃不住了,對着她另外半邊臉又是一巴掌,差點把她的牙打飛了,“你他娘就是找死,我先宰了你再說!”
他狠狠扼住孟琪的脖子,一點勁都沒留。
“周覽!”王妃匆匆過來,制止他,“還不放開。”
“母妃,你別攔我,今天非掐死她不可!”
“松開!”王妃罕見地發了火。
許是王妃的态度跟平常不一樣,周覽收斂了一些,雖然不甘心,還是松了手,“給我滾!”
孟琪捂着脖子幹笑兩聲,看了眼王妃,一臉挑釁地走了。
王妃臉色鐵青,但還維持着該有的端莊,她冷冷地掃了一眼周覽,“你心裏也該有個數,在她身上吃一次虧還嫌不夠?”
周覽哼道:“還不都是您脾氣好,你想處置這女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非要留着給自己沒臉,都不知道您怎麽想的。”
“我還不都是為了你。”王妃恨鐵不成鋼,“你二妹沒能回來,你就沒什麽想法?”
王妃了解自己的女兒,病成什麽樣都會回來,至少也該給個信,她也知道周顏在談樾身邊的意義,如果回不來,只有一種可能,是被談樾制住了。
至于因為什麽,這裏頭的文章可就大了去了,偏偏周覽在這方面不上心,竟是毫無察覺。
“談樾不可能背叛我。”周覽十分自信,“他任徐州刺史比姓陸的好多了,那是咱們的助力。”
“你怎麽這麽大的心?阿顏不會無緣無故斷了消息,肯定是她發現什麽了,談樾忽然就升任刺史,而陸刺史卻去了洛陽城,這說明什麽,說明河間王在摻合,如今洛陽城被河間王控制,談家又與河間王暗通曲款,你憑什麽相信談樾不會背叛你?”
周覽皺起眉,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可得早做準備。
孟琪離開後,在後園子裏遇上了周齊。
“呦,嫂子這臉可慘了點。”周齊咂咂嘴,“看着都疼,我大哥也真是的,怎麽能打女人呢?”
“你有屁就放,淨說廢話。”
“嫂子就是大氣。”周齊看看四下無人,小聲道:“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