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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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收拾收拾,這案子你也可以不用管了,”白玉堂歪了歪頭,“和上一個是同一件事,你們搞不定的。”
展昭臉色頓沉,“你憑什麽這麽說,證據呢?”
“證據?”白玉堂很認真地想了一下,道:“等法醫驗屍完你就知道了,至于我為什麽知道……呵,”他輕笑一聲,擡手摘下了墨鏡,一眨不眨地直視着展昭雙眼,壓低了聲音,緩緩道:“我若告訴你,這兇手根本不是你們人界的東西,你……信麽?”
眼前是一雙仿佛彙聚了所有光芒華彩的眸子,那眉峰凜然,恰到好處的一挑,若大筆揮毫的濃墨,在展昭心裏潑下層疊的山水,他甚至無心去理會他究竟說了什麽,滿眼滿心都是這不染人間煙火的容顏,那桃花眼幹淨而純粹,在每一個不經意間,讓人徹底淪陷。
“喂,貓警官?”清冷聲音傳來,展昭一下子回過神,就見白玉堂拿着墨鏡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吓到了?”
展昭愣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方才發生了什麽,暗自慶幸了一下,壓下心中的驚豔之感,就坡下驢,“不,只是有些不太明白。”
“不明白?四哥和包拯沒跟你說麽?”白玉堂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滿,想了想,又撇了撇嘴,“待會兒跟你說吧。”他往前走了幾步,在一面打破了的鏡子前蹲了下來。
那看起來是一面仿古的黃銅鏡子,此刻鏡面已出現了不少裂痕,白玉堂仔細看了看,伸出左手,指尖輕輕放在鏡面上,停了片刻,随後站了起來,重新将墨鏡戴上,往屋外走去。
屋外,張龍正在和蕭夕說着什麽,見他過來就住了口,白玉堂也不理他,徑直看向蕭夕,“你賣給這兒的那塊玉,是什麽樣的?”
他聲音帶着冷意,神情也絕對算不上和善,蕭夕一愣,頓時有些吓到,“我、我是學地質的,上周和同學去考察,采樣的時候找到了一塊玉石,青白色,沒經過打磨,我看它質地不錯,至少也是青海料往上的,我、我家裏條件很一般,所以、所以就想……”
“你們去了幾天,天氣如何,附近有什麽異常麽?”
蕭夕連連搖頭,“沒什麽異常,我們就去了兩天,是導師帶着的,就借住一些老鄉家裏,有天晚上下了場大雷雨,把一些屋子都掀翻了,我們還幫着他們修呢。”
白玉堂點了點頭,略一沉吟,緊接着又問道:“這雷雨是在你撿到那玉石之前還是之後?”
“嗯……”蕭夕想了想,道:“就是撿到它的當天晚上。”
白玉堂臉上露出一絲了然,沒有再問,轉頭看向一直在身側的展昭,“你知道昨天那死者的住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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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點頭,“知道。”
“帶我去。”
“好。”絲毫沒有遲疑,展昭立刻答應,對張龍交代了幾句,便領着白玉堂往車上走,白玉堂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似在考慮着什麽,展昭時不時地瞥他一眼,幾番欲言又止,待到上了車,終于鼓起勇氣想要說話,卻又被一陣鈴聲打斷。
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一看卻是包拯,連忙平複了心情,頓時變得一本正經,“局長。”
“是,已經到了。挺好的,現在去林勇家。好,我知道,您放心,再見。”幹淨利落地說完,就見一旁的白玉堂看了過來,頓時滿身的不自在,将手機揣回兜裏,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打着哈哈準備點火出發,“那什麽,這鈴聲……系統自帶嘛,我只是懶得換……”
“系統自帶黑貓警長的鈴聲?”白玉堂難得得笑了出來,露出一口小白牙,“用就用吧挺好的,上回我來的時候這片子正在播,看了幾集,挺有趣的。”
正在打方向盤的手一滑,展昭抖了一下,卻不是為那個愚蠢到了極點的理由,而是——“你……上回來?”
“唔,二十多年吧,記不大清楚了,”白玉堂搖了搖頭,似是想到了什麽,“啧”了一聲,“怎麽,吓到了,是不是後悔讓我這個老怪物上車了?”
“沒,只是問問而已。”展昭果斷搖頭,緩緩開出人群,然後一腳油門踩了出去——老怪物?算不上算不上,最多就是個小妖精。
展昭如是想。
四、抽絲
從這老街區到孵化園不過二十分鐘的車程,展昭一面開着車,一面将這兩天的事在腦子裏好好過了一遍,待到到達目的地,已基本上理清了思路,将車停好,領着白玉堂下車,往公寓樓走去。
跟樓下的保安亮明身份,進了電梯,展昭組織了一下語言,終于開口,“白先生,我有幾個問題。”
“貓警官不用客氣,看你憋了一路也不容易,盡管問吧。”白玉堂語氣輕快,将墨鏡摘下來往胸前衣兜一插,桃花眼彎彎,明顯心情不錯且拿他取樂,看得展昭嘴角一抽,不就是個手機鈴聲麽!至于麽!一開始還覺得這人高高在上跟谪仙似的,怎麽內裏居然這麽惡劣呢?
于是惡劣程度不輸他的展警官也開了口,摩拳擦掌勢要扳回一局,“你剛剛說這兇手并非人類,是什麽意思呢,鼠少爺?”
“鼠少爺”三字入耳,白玉堂一愣,随後一挑眉,卻沒有展昭預料之中的怒火,只是輕哼了聲,“錦毛鼠的名號也是你能叫的麽,乖乖叫五爺。”
沒想到竟換來這麽一句,展昭有些不可思議,“你叫錦毛鼠?”
“跟着哥哥們叫的,我覺得還不錯。”白玉堂瞥了他一眼,“有意見麽,黑、貓、警、長?”
又繞回原點,展昭默默下了決心回頭就去換鈴聲,不跟他再糾纏這個問題,“你說,這兩個案子都是同一人幹的?”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開了門,展昭一手伸出擋在邊上,待白玉堂先出去自己才跟上,白玉堂看在眼裏,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目光裏似有什麽東西閃過,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哦,這個啊,”頓了頓,又搖了搖頭,“你錯了,我說的是兩個案子是同一回事,但不是同一人,因為這兇手根本就不是人。”
林勇的公寓早已貼上了封條,他的室友也暫時搬了出去,走廊裏空空蕩蕩冷風凄凄,展昭突然停下了腳步。
白玉堂本來等着他開門,沒想到他突然站住了,不由得皺了皺眉,“怎麽了?”一想剛剛自己說的,挑了挑眉,“吓到了?”
展昭回頭看了他一眼,臉色微沉,搖了搖頭,緩緩擡手指向門鎖,“我……沒有鑰匙。”
白玉堂默。
然後默默地繞過這人走上前,右手一擡,那門鎖“咔咔”兩聲,封條也整整齊齊地揭開一半,被風一吹,随着“吱——”的一聲悠長聲響,門開了。
知道是一回事,看見是另一回事,展警官被祖國人民培養了二十五年的良好三觀,瞬間如同年久失修的寶塔,被人輕輕伸手那麽一推,就嘩啦啦地碎成了一地渣渣。
偏偏罪魁禍首全無自覺,頭微微一偏,神情淡若遠山,“進來啊。”
展昭一下子回過神來,暗罵一聲,答應着迅速地整理好心緒,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公寓是兩室兩廳一廚一衛的标準,每間卧室放着兩張床,供四人合住,客廳餐廳都不算大,但總體明亮整潔,一點也沒有出租公寓常見的髒亂差的情況,可以看出來這四人還是很注重生活質量的。
房間裏到處都可以見到各式各樣的小擺件,這是因為他們這些做設計的人需要從這些東西上汲取靈感,展昭多看了幾眼,大多形式新穎富有特色,可見他們眼光不差。
白玉堂在客廳裏轉了一圈,之後便往卧室裏走,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在窗臺上,眉頭一挑,“貓。”
正在衛生間裏察看的展昭聞言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外邊緊接着又是一聲,“貓警官!”
展昭掙紮了一下試圖跟他讨論讨論自己的稱呼問題,但是轉過念頭想了想這位主兒的做派,終究還是認命,才要答應,卻突然看見面前的鏡子亮了一下,一愣,認真看去,就見鏡中自己的模樣突然扭曲了起來,整個鏡面似乎化作了水面,如同漩渦一般緩緩流動。他大驚之下退了一步,下意識地将手扣在了腰間手槍上,緊緊地盯着那面已經不能算作鏡子的鏡子,正要呼喊,卻看見那漩渦的中心,緩緩浮現出了一團白色的……毛?
他眨了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小說裏遇到這種情況,不都應該出現點什麽妖魔鬼怪嗎,最次也該是個貞子,這鑽出來一團白毛是幾個意思?
但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這一團白色的絨毛越來越大,漸漸地脫離了鏡面,落在了洗漱臺上,抖了抖,身體舒展開來,然後展昭就看見了一雙冰藍色的眼,美得攝人心魄。
這是一只極為漂亮的波斯貓,全身上下一片雪白,一根雜色也沒有,長毛柔順且泛着光澤,冰藍色的雙眼如同最神秘的海洋,比最純粹的寶石更加璀璨。它靜靜地蹲在那裏,宛如最高貴的貓中貴族,一切都堪稱完美,除了——
真的不是展昭挑剔,而是這只突然鑽出來的白貓,實在是……太、胖、了!
它蹲在那裏,只要稍微地把頭一低,不算尾巴,就可以形成一個十分完美的球,橫看豎看上看下看,360度無死角的圓潤,而且絕對不是因為毛的蓬松而表現出來的虛胖——雖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但起不了決定性作用,毫無疑問,這就是一只白花花毛茸茸圓滾滾的——大、肥、貓!
展昭看着眼前的大肥貓,眨眨眼,再眨眨眼,這幾天他遇上的匪夷所思或是怪力亂神的事兒太多,一時間居然來不及感慨這只貓從鏡子裏鑽出來是一件何等詭異之事,腦子裏忽忽悠悠地想着,一只貓居然能胖成這樣,是有多能吃啊……
而那只漂亮得不像樣又胖得不像樣的波斯貓也直勾勾地盯着展昭,藍寶石一般璀璨透亮的眸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閃過,一時竟也沒有動作,一人一貓,就在這小小的衛生間裏,默默對視。
“我說貓大人你幹嘛呢叫你半天……”慵懶又有些不耐的聲音由遠而近,到了門口時突然一頓,然後頓時飛揚了起來,“珠珠!”
然後就見那只大肥貓以一種和身材完全不相符的速度和敏捷度,從洗漱臺上一躍而起,在半空中舒展身體劃過一道優美的抛物線,準确無誤地跳進白玉堂張開的懷抱裏。
白玉堂穩穩地将它抱個滿懷,原本顯得冷峻且淩厲的眉眼此刻柔軟了下來,滿滿的笑意充盈其間,瞬間變得鮮活而生動。那白貓在他懷裏蜷成一團毛球,伸長了脖子親昵地在他臉頰與脖頸上反複蹭着,白玉堂埋首在它幾乎看不出來的脖子處深深嗅了一下,伸手在它頭上揉了揉,“好珠珠,事情可辦妥了?”
那白貓蹭着他的脖子,明顯是答了什麽,白玉堂笑得愈發暢快,全然忘了旁邊還有個展昭生生看得呆了,抱緊了這明顯重量不輕的大肥貓,将左手騰出來把手裏的東西遞到它面前,“喏,去一趟長月那,問問她認不認識這東西,查查魔界最近是不是丢了什麽,再給我拿個手機來。”
他手裏是一塊未曾雕琢過的玉料,半個拳頭大小,看起來平淡無奇,可那白貓竟看得一愣,原本那撒嬌的模樣頓時變得沉穩而嚴肅,擡頭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也察覺到有些不對,“怎麽了?”
展昭也看着他的手裏的玉石,皺了皺眉,“白玉堂。”
“怎麽?”
“這可能是很重要的證物,你怎麽能直接用手去拿!”
“不用手拿難道用腳麽?”白玉堂瞥了他一眼,他懷裏的白貓也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神色莫測,突然腦袋一探直接叼住了玉石,緊接着周身的空間水波一樣地一陣扭曲蕩漾,眨眼功夫,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诶,你……”展昭想要阻止已來不及,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它把證物一并帶走,“哪兒去了!”
“查查它的來歷呗,”白玉堂挑挑眉,“剛剛叫了你的,誰讓你不答應。”
“剛剛你的貓從鏡子裏鑽出來我哪有功夫答應你!”展昭指着面前的鏡子血淚控訴,“胖得那樣,難怪叫豬豬!”
“是珠珠!掌上明珠的珠珠!”白玉堂瞪了他一眼,惱道:“而且她那麽漂亮,只是稍微胖了一點點而已,你個大男人這麽說一姑娘好意思嗎!”
“她都好意思長成那樣我有什麽不好意思說?”論起牙尖嘴利展昭可不會輸給任何人,“我知道你們來無影去無蹤的不是尋常人,但下次來的時候能不能換個方式,從鏡子裏鑽出來你以為拍恐怖片呢!”
“被吓到了就直說繞什麽彎子,”連白眼都翻得分外優雅好看的某人淡淡扔下一句轉身就走,“這邊的事結束了,你要不要回警局?”
“我心髒好得很沒那麽容易被吓到!”展昭瞪眼回了一句,快步跟上,語氣轉眼已平複了下來,“我當然要回去,你呢?”
“我要去看看驗屍報告,”白玉堂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聲音也沉了下來,“這次的事情很不尋常,魔界從未向普通人下過手,我恐怕得多待幾天。”
展昭皺眉,捕捉到了最為重要的信息,“……魔界?”
“啊,”白玉堂應了一聲,轉頭見展昭一臉不解,“包拯沒跟你說?”
“老師只說,我們身處的地方,只是這個世界的其中一個部分,還有很多未知的空間平行存在于世,魔界,似乎是其中之一。”
“沒錯啊,”白玉堂按下電梯,點了點頭,道:“世間有六大界,分別是神、魔、仙、妖、人、鬼,此六界外,還有無數的小界,比如你們傳說裏的蓬萊啊瀛洲啊都算,這些在我們這兒,統稱為靈界。”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打開門,展昭一面認真聽着,一面伸出手擋住門,讓白玉堂先,而後自己才進去,白玉堂看着他的動作,接道:“珠珠就屬于靈界,但是靈界包括了太多,我也不知道她具體是什麽地方的,反正從我有記憶開始,她就跟着我了。”
“從你……有記憶開始?”
白玉堂目光一閃,別過頭去沒有應他,淡淡地“啊”了一聲,“其實我也算是靈界的,不過我們陷空島很特殊,是負責維持界與界、尤其是靈界內部間和平的,所以不受界障的影響,可以自由來去。”
展昭看着他的側臉,知道他是在轉移話題,猶豫了一下沒有再問。兩人各懷心思地沉默着,離開公寓樓,開車回警局的路上,白玉堂看着窗外飛速後退的行道樹,悠悠嘆了一聲,“你們這兒變化真大。”
展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不覺有些好笑,“自然是要變的,難道你們那兒不變?”
“很少,”白玉堂轉過頭看向展昭,“如今的靈界,乃至仙界魔界,只怕也和幾千年前沒有什麽區別。”
“魔界……”展昭眯了眯眼,“你剛剛說,這些事是魔界做的,為什麽?那塊玉?”
“應該是,但是我看不出來那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只能拿給別人問問。”白玉堂伸手把玩着懸在他後視鏡上的紅色中國結,“不過可以肯定是魔界下的手,不信你回去看驗屍報告,”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如果你們的法醫能看得出來的話。”
展昭默默聽着,想了想,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喂馬漢,去把今天案發現場附近的監控都調出來,看看星期六那天,林勇有沒有去過那家古玩店。……對,沒有的話就把星期五的也找出來看。嗯,我馬上就回來。”
挂掉電話,展昭臉色微沉,看着依然漫不經心的白玉堂,斟酌了一下語言,緩緩開口,“白玉堂。”
白玉堂挑了挑眉。
“來理一理這件事吧,首先是蕭夕,就是那個女生,她在地質采樣的時候找到了那塊玉石,偷藏起來賣給了這家古玩店,随後林勇,就是第一個死者從古玩店裏買走了這塊玉,然後古玩店老板和他都被殺了,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對吧?”
“唔,應該是,”白玉堂戳了戳他車上粘着的太陽花擺件,看起來仍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但眼底卻有暗光閃過,“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你知道兇手是誰麽,他們在哪兒?”
白玉堂舒展身體往座椅上一靠,輕笑了一聲,帶着分明的不屑,“知道又怎麽樣,我早就說過,這件事不是你們能解決的,別白費功夫,我會把事情辦好,用不着你操心。”
展昭哼了一聲,冷笑道:“在你眼裏,我們這些當警察的都是吃白飯對麽?”
白玉堂“啧”了一聲,轉頭看去,只見這人面色沉靜,俊朗的容顏上絲毫看不出生氣的模樣,但卻有無法忽略的威勢圍繞身邊,全方位地壓制着對方,自信而強大,即使同樣自信而強大如白玉堂也無法忽視。也不知怎的,向來不給人留情面的他心中一動,莫名地軟了,于是到了嘴邊的話拐了個彎又吞回肚子裏,想了想,換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話不能這麽說,哎呀,各有各的擅長而已,你、你……”生來就不會安慰人的白少爺糾結了半天,“別難過。”
展昭在心裏默默地囧了一下,他看起來很難過嗎?難過嗎?難過這個詞是用在這個時候的麽!
然後他就嘆了口氣,“我沒難過,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合、作,”他強調了最末二字,“明白?”
若是過去,若是旁人,這話一出白玉堂必定翻臉,可此時此刻面對着展昭,不知怎的他竟說不出那些不留情面的冷語,只得向上望了望,有些無奈,“可是,哪怕是最低等的魔物,你們也是對付不了的,況且,這也不可能動用太多的人力和武器,還是得好好保密吧?”
展昭一時語塞,的确,他這個正正經經的人類活了二十五年一直堅持無神論,結果這兩天眼見的耳聽的林林總總加起來,堅定信念被颠覆了個徹底,別說對付了,他連見都沒見過呢。
白玉堂見他神色,趁熱打鐵道:“而且你看,那魔物兇殘得緊,動辄将人開膛破肚,太危險了!”
展昭眉頭一皺,“你就不危險?”
“我怎麽會危險,”白玉堂嗤了一聲,“開玩笑。”
展昭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看看已到了警局門口,進去将車停好,便引着白玉堂往二樓的刑警辦公室走去。
忽略掉沿路無數的注目禮之後,展昭推門走進大辦公室,一進門就見手下的猴子們聚在一起議論着什麽,一見他來,立刻如蒙大赦般圍過來,走到一半又是齊刷刷地一頓,就見他身後緩緩走進一個年輕人,一身純白,桃花眼淡淡地掃過衆人,站在了展昭身邊。
所有人眼前一亮,他們未曾見過如此出色的人,容顏精致自不必說,更有一股由內而外的清冷氣度,舉手投足間盡是潇灑,似琉璃般璀璨奪目,即使只是這麽站着,也能生生占盡全部風光;而展昭在他的身側,卻沒有絲毫被他壓住的感覺,反而顯得氣度愈發的沉穩溫和,如玉般內斂潤澤,安靜卻讓人無法忽視。
兩人并肩站在門口,風華無二,将屋中一衆人都看得呆了,直到展昭皺了皺眉,“你們幹嘛呢?”
“哦哦,沒事沒事……”衆人這才回過神來,立馬欲作鳥獸散,剛剛有這個趨勢展昭就叫住了他們,“诶,站住。”說着一指白玉堂,“過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上面派下來的白玉堂白警官,協助調查最近的兩起命案,有什麽情況要及時跟白警官通報,”說着語氣一揚,“知道了麽?”
衆人聞言先是一驚,随後暗暗地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來,見他如此年輕不由得有些犯嘀咕,聽展昭最後語氣不善,連忙答應了,随後有活兒的幹活兒沒活兒的找活兒,只剩下四個大猴子迎向展昭,“老大你回來了啊。”
“嗯,”展昭應了一聲,看向白玉堂,“要不要去我辦公室坐會兒?”
白玉堂揚了揚眉,剛剛他已打量過這間大辦公室,約有百平米的樣子,分布擺設着辦公桌、黑板、檔案櫃等各種辦公設備,左側單獨隔了一間出來,應該就是屬于隊長的獨立辦公室。
一群大男人的辦公室自然算不得整潔,桌上七七八八胡亂散着各種各樣的文件和物品,白玉堂素來注重生活品質,自然不會喜歡這樣的地方,便點了點頭,自己往展昭的辦公室走去。
之後展昭才看向四人,“什麽情況?”
馬漢先開口,“我們查了監控,別說,那林勇還真的去過那古玩店!”
這下一切就說的通了,展昭小小地松了口氣,“還有呢?”
“還有就是林勇的屍檢,”王朝走回剛剛他們聚在一起的桌旁,将那報告拿了起來,臉色有些不好,“我們看了,感覺……不太對勁。”
展昭走過來将報告拿過來,翻開只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只見那報告上清清楚楚地寫着,死者的心髒——不見了。
展昭只覺渾身一冷,沉着臉看下去,除此之外,還發現部分髒器在當時就有了腐爛的跡象——這樣的天氣,若要腐爛,未免也太快了些。
在與白玉堂談過之後,他對這些事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那從脊背上蹿出的寒意漸漸平息,心中懷疑着,将報告接着往後翻,就看見他們在腐爛髒器上提取到了不明的腐蝕性液體,正在檢驗,等待進一步判斷。
仔細地将報告看完,展昭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擡起頭看向屬下,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們先歇着,一會兒再說。”說罷,便拿着報告,往自己辦公室走去。
一進門,就看見白玉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兩條長腿搭在辦公桌上,手裏拿着一些文件看着,聽見他來,好歹是看了一眼,“屍檢報告呢?”
展昭已經不想去追究他這鸠占鵲巢還占得這麽理所當然的舉動了,走過來把屍檢報告遞給他,轉身往飲水機走,“喝茶麽?”
“不用,我叫了外賣。”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讓展昭嘴角一抽,轉過身看向他,“你不是說都有二十年沒來這兒了麽?”
白玉堂将屍檢報告平平挪開,一副“你傻啊”的表情看他,“我沒來,就意味着對這邊的事兒一無所知?總有別人常來常往還帶些土特産什麽的,像珠珠,她就最喜歡麥當勞的可樂和冰淇淋。”
展昭嘆氣,再嘆氣,“好吧,”不知該說什麽,他走回來在桌子對面坐下,不再糾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問道:“你看出什麽了?”
“沒什麽特別的,”白玉堂随意翻了兩下,将它往桌上一扔,舒展身體将雙手疊在腦後,歪了歪頭,“只是再次确認,是魔界的東西幹的。”
展昭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再去多問細節,想了想,問道:“那接下來怎麽做,該去哪兒找他們?”
“找?”白玉堂嗤了一聲,“爺才沒興趣去找那些東西。”
展昭眉頭一皺,“那……”方開口,心念電轉,已知他的打算,“是要用那塊玉來引蛇出洞?”
“自然,兩個死者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那塊玉,魔界一定是為了找它,否則不可能向普通人下手。那個小姑娘倒是走運,早早地把它賣了,否則……”他輕哼一聲,神色漸沉,聲音也低了下去,好似喃喃自語,“不過,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我竟然看不出來,究竟……”
話到一半突然頓住,他擡頭看去,展昭見狀也回頭看去,只見半空中的空間突然一陣扭曲,有過林勇公寓裏的那一幕,他已能夠足夠平靜地面對這些異常——只見那漩渦的中央鑽出一團白影,輕巧一躍,便徑直落到了白玉堂身上。
展昭的內心默默抖了一下,這麽一只大肥貓砸上去,看着都覺得疼。
但白玉堂顯然是沒有感覺的,笑得開懷,一手拿過她嘴裏叼着的紙袋,一手揉着她的腦袋,“回來了,長月怎麽說?”
來者自然就是珠珠,只見她落在白玉堂身上,眯着眼,仰着頭舒服地享受着他的撫摸,明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白玉堂顯然是聽見了什麽,“唔”了一聲,手上慢了些,“她居然也不知道?”
珠珠站在他身上,擡起前爪想去抓他的手,可白玉堂卻挪開了手開始從那紙袋裏往外掏東西,一個白色的蘋果手機,一個看起來裝得挺滿白色的皮夾,以及那塊玉石。
知道沒法繼續享受了,珠珠嘴巴一扁,索性就趴在他身上,尾巴甩了甩,不動了。
白玉堂把手機扔給展昭,“你的電話。”又拿起那塊玉石反複打量,怎麽看怎麽都是一塊普通的未經打磨過的原石,在他的記憶裏,也沒有哪家的法寶神物是長這模樣,他也曾試探地注入法力,可卻如泥牛入海般全無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
而他對面,展昭接過手機翻開通訊錄,裏面只存了兩個號,一個長月,一個南南,看起來都是女子的名字。他暗暗一挑眉,看了正聚精會神把玩着那玉石的人一眼,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兒,幾下把自己的姓名電話輸入進去,想了想,又連上網,搜了張圖片下來用做頭像,這才心滿意足地保存好,把手機遞了回去。
白玉堂扔在對着那玉石苦思冥想,眉尖微蹙,神情凝重。展昭将手機輕輕放在他面前,沒有擾他,目光逡巡了一陣,随後落到珠珠身上,只見她趴在白玉堂的身上,把那平坦小腹連帶修長雙腿當成了席夢思,看起來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莫名的,心裏有些小小的不平衡,哪知念頭剛動,珠珠突然轉過頭朝他看了過來,寶石一般的藍色眼眸中似乎掠過了什麽光彩,看得展昭一愣,而與此同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珠珠朝門口看了一眼,跳到桌上叼起那皮夾往展昭身上一甩,展昭接住愣了一下,随後明白過來,拿着它起身去開了門,果然就見王朝伴着個麥當勞的外賣小哥,小哥明顯有點緊張,抱着一大袋子東西看着展昭,“警、警官,你要的外賣。”
展昭掃了一眼,點點頭,問了價格付了錢,把東西接過來,再一看王朝和後面辦公室裏一群人眼巴巴地瞧着,暗暗翻了一個白眼,又抽出幾張紅彤彤的票子遞給王朝,“想吃什麽自己點。”
關上門一轉身,就對上白玉堂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流光溢彩,當真比什麽都要好看。展昭很不争氣地心跳快了幾拍,随後一本正經地走回桌邊,把東西放在桌上,錢包扔還給他。
白玉堂坐着不動,只笑,“拿着我的錢請客,你倒是一點不客氣。”
展昭把袋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面不改色,“白少爺這樣的人,若是在意這些,豈不是讓人笑話?”
白玉堂眯着眼瞧着他的動作,輕輕哼了一聲,帶着幾分笑意,沉默了一會兒,懶懶道:“我要可樂薯條,珠珠要可樂薯條麥樂雞雞腿堡還有巧克力冰淇淋,剩下是給你的。”
展昭正在拿東西的手抖了一下,看着桌上擺開的一大堆東西,再看了看旁邊蹲着的球一樣的珠珠,眨了眨眼,默默地将他點的東西一一挑出來遞過去。
白玉堂是個好主人,時刻關心寵物的身體健康并為保持她的良好身材而不懈努力着,嗯。
五、鋒芒初露
晚十點,大多數人應該都在家裏看着電視準備睡覺了,可對某些人來說,生活不過才剛剛開始。
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繁華與浮華不過一線之隔,魚龍混雜的世界裏,光明永遠都與黑暗并存。
但這樣的生活與展昭卻沒有什麽關系,作為新時代的模範青年,他可是嚴守紀律從不違規,安安分分地在家裏上網看電視而後洗澡睡覺,除了……某些特殊的時候,比如現在。
時間已走到了十一點,展昭已經開着車從市區晃悠到了三環,正盤算着要不要下車找幾條小巷子鑽鑽。
半天以前,白玉堂在警局待了沒一會兒就走了,走之前把那玉石扔給他,讓他晚上沒事兒的時候多出去轉轉,說不定能有收獲。
說這話的時候那白耗子笑得叫一個日月無光天地失色,全然把自己一開始說過的“危險”二字抛到了爪哇島,而展昭頭腦發熱居然也毫無原則地答應了,當然事後他這樣安慰自己——捉拿兇犯本是職責所在,再怎麽危險,也義不容辭。
于是堂堂刑警隊的展大隊長,兜裏揣着那塊玉石,開始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裏游蕩,至于是不是會帶來什麽危險,他倒真是抛諸腦後了。
找了個地方把車停好,展昭四下看了看,一切正常,又看了看天色,月明星稀和往日也沒什麽區別,整了整衣服,尋了條黑漆漆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