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3)
寫到燒腦部分,就感覺自己腦細胞死了一部分。
☆、扮演:殺戮之病(4)
這片罪惡滋生的土壤,
以夜莺生命誕生了紅花,
沒有白夜也沒有黑夜,
縱使有蒙眼布也阻止不了的裁決,
和未完成的願望駛向終末之途。
——
“這兩句,我猜是和《夜莺與玫瑰》有關。”蕭安拿了只水筆,對着開頭兩句畫了根橫線,特別将‘夜莺’這兩個字圈出來。
玫瑰?
龐嘉實在沒法不對這個在意,畢竟檢查着整個系列的殺人案屍體,都能見到這觸目驚心的圖案。
“你需要的紅玫瑰,只有在月色裏用歌聲才能使它誕生,只有讓你的鮮血将它浸染,才能使它變紅。你要在你的胸口插一根尖刺……那刺插入你的心窩,而後你生命的血液将流進我的心房。”
蕭安幽幽地讀了出來。
還以為是什麽名著的龐嘉,拿手機一查,發現這《夜莺與玫瑰》不過是一本童話,于是眼神中不免帶上了一絲不可思議:“厲害了,大顧問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他輕輕搖了搖頭:“只是突然想起的罷了。”
之後繼續畫了第四句‘縱使有蒙眼布也阻止不了的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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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指的是古希臘神話中的正義女神。”
傳說中的正義女神不正是蒙着眼睛,手握天秤的模樣。
聽着蕭安不帶有主觀色彩的說明,龐嘉似乎也能隐約地明白了一些。
接下來蕭安便沒有動手,而是将筆放到了一邊。
“那麽你認為這份殺人通知書透露了什麽信息?”縱使心中多少有了那麽點答案,但龐嘉依舊想聽這位顧問解讀的說法。
他沉吟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既然兇手留下了玫瑰的标識,就代表着他将自己認為是玫瑰,只是他提到了正義女神和裁決,可能是覺得現在幹的所有事都是一種斬除邪惡的正義。”
斬除邪惡的正義?
龐嘉突然覺得好笑。
以這樣非法的,剝奪他人生命的手段來實行所謂的正義?
可真是個冠冕堂皇的行兇借口。
“那麽其他兩句呢?”他孜孜不倦地詢問道
蕭安猶豫了一瞬,還是搖頭道:“太抽象了,不能确定。”
聞言的龐嘉很是贊同,就算知道這兩句很可能和之前一樣帶有指代的意思,但那可能将謎語全部破除。
不過單單那些信息也是一種收獲。
“被害者與兇手是熟人,被害者共同犯下了罪惡,可能牽連到了兇手,引起了兇手的複仇……”
喃喃的龐嘉随後沖着其他人喊道。
“給我把被害人的檔案全都找過來。”
就算已經檢查過了一遍,但這次換個角度翻閱說不定會有新的線索。
一疊疊厚厚的檔案袋壘在了龐嘉的面前,後續還源源不斷地在抱過來。
因為不僅要調查被害人本身,就連親屬和朋友都反複地再進行查看。
希望能找到點東西吧。
頭疼着的龐嘉剛拆開一個袋子,擡頭想和蕭安繼續讨論,沒想到直接看到這位蕭顧問站起了身。
觸及到他的眼神,蕭安拎起包,對他略微颔首:
“我先出去一趟。”
龐嘉張了張嘴,想要叫住他,卻發覺自己沒有立場。
對方是暫調,身上還有高于他權限的職務,他又怎麽能指揮的動他。
于是龐嘉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披上卡其色的風衣,推門逐漸離去。
……
午後的天空總是帶着一些明媚的熱度。
蕭安蹙着眉,知道自己的動作得加快了。
這次他接受了上級指令來到這,可不僅僅是為了破案的。
就算能在現實裏揪出兇手的身份,但在緝捕的過程中因為異能而讓對方逃出生天,這才是讓他無法接受的事。
必須要在這之前抓住他。
像是感知到他的決心般,一道帶有指向性的預感出現在他的心中。
他篤定起來,加快腳步到了停車點上了車,立刻踩下了油門。
随即,車一下子如離弦之箭般駛離了原地。
進行改裝過的車輛速度快的驚人,但饒是如此從警局到目的地依舊花費了他一個多小時。
“這是……”
一路跟着能力的指引,并未多想的蕭安見到眼前的情形一下愣怔了。
雖然在這外圍都是綠樹成蔭的景象,但這也不能掩蓋這是一處墓地的事實。
将車停在外面,蕭安關上了門,一眼望過去,在這樣成片林立的墓碑之間,就算以他的目力,也無法鎖定兇手的位置。
凝了凝神,他踏上了面前的灰色階梯。
現在不是清明節,自然上墳的人冷冷清清,除了因為特定的忌日來祭奠逝者的家屬友人外就不存在其他的目的了。
那麽兇手來這裏也是為了這個……
蕭安心中着急,一路不停歇地拾階而上,然而當來到與兇手相近的水平位置的時刻——預感中斷了。
他心下一沉,但并未令亂了分寸。
一直以來,別人都以為他是依靠追蹤的能力獲得重任的,卻忽略了他的本身。
畢竟在沒有得到這個能力之前,他就能獨自破獲好幾次殺人案了。
蕭安放棄了原先的打算,腳步放輕,下了兩階臺階,不緊不慢地走向記憶中的方向。
以這樣的視角其實已經能夠那上面的人了。
但處于保險起見,他沒有立即将目光投向哪裏,而是裝作要尋找他想祭掃的墓碑的樣子。
就在感覺差不多的時候,他擡頭以餘光輕掃。
結果,他并沒有看見他預料中站立着的人。
究竟去哪了?
蕭安看向兩邊下去的臺階,空空蕩蕩沒有一個影子。
他擰着眉頭,戒備起來,不是下面難道會在上面。
不管如何,他很有可能被人發現了。
縱觀兇手的殺人手法,無一不是憑借着利刃的力量,他自忖不會在這個方面落入下風,于是打算朝上搜尋。
正在這時,一個清秀的少年穿着黑色外套映入他的眼簾。
對方神色平靜,也沒有刻意掩飾腳步聲地朝着他步步接近
踏踏踏。
蕭安明明沒有從他身上瞧出絲毫異樣,但身體卻緊繃起來。
兩人肉眼可見的縮短着距離,直到快要到他身邊一米範疇的時刻,少年停了下來。
蕭安的手向下,摸着風衣之下的凸起物。
只要他想,随時可以在一秒內拔槍射擊。
☆、扮演:殺戮之病(5)
他一直在觀察着對方,但沒曾想少年沒有正眼看他,轉身将手中的白菊花放在了墓碑前,屏息出神着。
這和其他前來祭奠的生者沒有什麽兩樣。
很自然的一言不發,沉浸在屬于自己和死者的世界裏。
蕭安暗想自己是否多疑了,右手不自覺地松開,插進了衣兜。
這時,微風輕拂起一旁的野草,飒飒作響,若是忽略此情此景,倒是聽起來有那麽點心曠神怡的。
這會兒蕭安恍惚想起自己耽誤了時間,也明白自己是找不到那名兇手了,索性也目視着面前的墓碑,與身旁的少年一齊沉默下來。
可能是出于職業的緣故,對于這麽年輕的少年人為何會在這個時間來這掃墓,他尚且心存疑慮。
只不過這些卻不方便直接問出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蕭安不經意間看了眼自己身邊的少年,又看向身前的墓碑,忽然想到了個主意。
“爸,現在我們一家人都很好,我還剛有了工作,您可以放心了。”
蕭安假意地揉了揉眼睛,像是在擦眼淚般,同時用着悲傷的語調輕輕呢喃道。
他們的距離很近,蕭安不怕對方聽不見。
果然,少年微微回神,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注意到這個細節的他立刻順勢道:“今天是我爸的生日,唉……你又為什麽今天來?”
少年定定地看着面前墓碑。
蕭安等了很久,久到以為對方不會回答的時候,終于聽到他說道:“今天是我朋友的祭日。”
這時的蕭安也瞥到了墓碑上的照片,那是看上去很俊朗的男孩,按照碑上的年份計算,男孩只有十歲。
那麽這樣來看,就是十年前的事了。
蕭安看着對方年輕的側臉,心頭多少有些動容。
縱使十年也未忘的友誼,那會是怎樣的深刻與悲恸。
“他交到了一個好朋友。”
聽到這一句話,像是覺得好笑,少年發出了一陣顫動着的笑聲,只是臉上的無法平撫的悲怆神情卻無法騙人。
“交了我這個朋友,是他這一生最大的錯誤。”
如同下了定論般,少年斷然地說道,随後他再也不看墓碑,扭身竟然打算離開。
“抱歉……”
想到是自己故意刺探,才引得對方自責,蕭安歉疚地道。
然而少年還是沒有回身,決絕地只留下背影。
“方昊然……”
這是對方死去友人的名字,他反複咀嚼着,敏銳地感覺自己遺漏了什麽。
但等他細細去想,卻什麽也想不出來。
……
就算大搖大擺地甩開對方,昧生依舊沒有絲毫的高興。
形形色色的人與他擦身而過,再急匆匆地離開。
他仿佛就是這麽格格不入地在另一個世界。
原身的後悔與悲恸是那麽鮮明,他就像是能看到對方蜷縮在角落裏隐隐啜泣一樣。
混合着血的泥土被風沙掩蓋,只有到了深夜,他才會刨開泥土看一看自己的故人。
可惜那麽多年過去,這皚皚之骨終歸還是杳無蹤跡。
縱然去祭拜了空的骨灰盒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淚也不知何時已經幹涸。
……
等到他返回了警局,案情依舊分毫沒有進展。
其中關鍵無法破解的是兇手究竟是怎麽将五個人連接在一起的呢?
“被害人一是一名律師,被害人二是一名醫生,被害人三是一名教師,被害人四是工程師,被害人五是已經退休,曾經是位會計。”
可以說五個被害者沒有絲毫的共同之處,職業風馬牛不相及,實在探究不出其中的問題。
蕭安在一旁聽着,也翻開了一份檔案看了起來。
“這其中肯定有什麽隐秘的關聯,現在你們四個人分成兩組去被害人家屬那裏調查,詢問情況。”
龐嘉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一個法子。
現在這個時間剛好,四名警員得到命令立刻換上便衣出警。
剩下來的寥寥幾人則繼續查看檔案。
“恐怕這些文件都只是表面東西,沒辦法調查出東西。”
蕭安将原先手中的檔案重新放回桌上,搖了搖頭,頗有些不贊同地看着他們的白費功夫。
聞言的龐嘉并未反駁,只是苦笑着:“我們刑警調查案子都只能這樣,沒有線索也要調查出線索,就算是知道沒有用也是……更何況這個案子現在上頭的人都在盯着我們,就算是沒辦法也要硬着頭皮。”
“對了,你幫我調查一個人。”
“誰?”龐嘉問道。
“方昊然,我想要知道他的死因是什麽。”蕭安蹙着眉頭,現在他才多多少少的回過味來。
感覺出了那個少年有些不對來,但此時已經有沒用了,現在唯有抓住這條線索才能調查出那個少年的身份。
“這個人和案情有什麽關聯嗎?”
龐嘉立刻打起了精神。
對于這個問題,蕭安自然不知道,搖了搖頭。
這大概也只有等龐嘉調查出結果了才能判斷。
雖說蕭顧問說的有點神神秘秘,但此刻也沒有別的思路,龐嘉便依言調取了關于方昊然的資料。
在警局的官方網站裏,登陸了龐嘉本人的身份後,他開始查詢起了方昊然。
結果有點出乎兩人的預料,因為——
查無此人。
就算再遲鈍的人都能察覺到不對勁了。
更何況是親眼見過墓碑的蕭安。
瞬間,他将那少年嫌疑人或是嫌疑人關聯的可能提升了三成。
縱使查無此人,龐嘉和蕭安也沒有氣餒,反而有種隐隐的興奮。
因為他們知道這次可能逮到了條大魚。
警局的官網裏,查不到人一共有二種可能。
第一種是真的沒有這個人,而另外一種則是這個人被更高權限的人故意隐藏或是篡改了。
既然蕭安讓他查,便不可能出現第一種可能,那麽就只有第二種可能。
那麽到底是誰那麽手眼通天,将這個人的死藏了起來。
又想掩蓋什麽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 半夜還有一更,目測一點左右
☆、扮演:殺戮之病(6)
就這麽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飄蕩,忽然手中的震動止住了昧生的遐思。
他低頭瞥了一眼,是此刻身份母親的電話。
這一串由數字編就的號碼帶着漠然的意味,更是讓他面無表情。
随意挂掉了電話,并調整成了靜音,剛想放下手機的他看到先前彈出的消息。
院長:顧客談好了嗎?
霎那間,昧生的眼中閃過一次冷意。
原本因那人忌日冷卻下來的血液又驀然地奔流起來了。
他知道自己雖然花了十年時間取得了對方信任,但如果不盡快将人處理了,擁有聯系方式的院長生疑後很有可能會進行聯系,那麽……
一切都将成為空談。
所以,他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終還是要在今天破了殺戒。
然而此刻的自己已無退路。
……
浴缸的熱水已經放好了。
他開始脫衣服,年輕時的肌肉早已消失無蹤,就連肚子也像是三月懷胎似得。
這就是人到中年……
念及這裏,他冷不住搖了搖頭,想着什麽時候去健身房辦張卡,下班了或是周末好好去鍛煉一下。
用手試了一下水溫,他感覺差不多了,便擡腿跨了進去。
等到半個身體都沉了進去,他忍不住發出了哼哼聲。
明天還有一天休息,老婆和孩子也恰好不在家,豈不是可以……
想到了那個傅昧生,到現在都沒聯系自己,就露出了一絲不悅。
他絕想不到在這時候竟然有人闖入。
這位不速之客有一張讓他熟悉的臉。
他回過神來,剛想尖叫,卻驀然發不出聲。
喉嚨感覺好疼,好疼,疼的就像是着了火一般。
他用手摸向喉嚨,發現濕噠噠的,往下流的東西。
腥味也在這時候鑽進了他的鼻子。
這時的他才明白自己已經命不久矣。
他努力地擡起頭,能看清這位不速之客眼睛裏的仇恨。
“不要……不要……”
破敗的出氣聲怎麽也吐不出他想說的話。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這就是生命漸漸流逝的感覺嗎?
在這一刻他産生了悔意,想着卧室裏的老婆和孩子,他的眼神中露出了悲鳴與哀求。
“求求你不要……不要為難他們……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是無辜的。”
他在心裏瘋狂的吶喊着,想要将這番話說出口來。
然而最後的彌留之際依舊見到的還是昧生的冰冷眼睛。
等他差不多斷氣了,昧生才喃喃自語着。
“放心,禍不及家人。”
昧生看着他的血流淌而下,慢慢染紅浴缸。
光看這樣漸變,還是很唯美的……
不過實在不方便雕刻。
昧生蹙了眉頭,只好在屍體垂在浴缸外手上粗略地雕刻了一朵玫瑰。
推開浴室的門,另外兩扇卧室依舊沉沉無聲。
他松了口氣,如若不是必要,他也不想牽連無辜。
還有一個人。
內裏控制不住的黑暗洶湧如波濤,他捏了捏左手,傷口處已經愈合了,這樣的疼痛快要不夠了。
他強打精神抑制着心裏的欲,匆忙地離開。
……
家屬的訪談筆記不多,蕭安每一條都看得很仔細,有時看了還會詢問那時對方的表情和神态。
“家屬都矢口否認了被害人相互認識的可能,我想他們可能是因為某個地方聯系起來的,也有可能他們真的不知道對方。”
龐嘉愁眉不展地說道,他之前已經看過了,也找不到什麽關鍵性的線索,這是最讓他無法接受的。
“不要着急……兇手很快就會暴露的。”
沒想到的是蕭安看完了筆記突然說了這句話。
“為什麽怎麽說。”龐嘉和其他人都一頭霧水,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麽他為什麽要聯系媒體,發殺人通知書?”蕭安看着龐嘉還是無法明白,繼續解釋道,“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将他的一些信息藏在通知書裏,為的是讓我們加快破案速度……”
“他瘋了嗎?讓我們破案對他有什麽好處……”
龐嘉沉默不語的時候,另外有個警員驚呼道,他完全無法理解。
“他想要出名還是想要炫耀?”
有個人猶豫地問道。
“他想要在被抓前殺死所有目标……”
以及自殺。
他将這個可能埋進了心裏,如果有可能他當然要阻止對方。
不管這個兇手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而變得這麽喪心病狂。
“老大,又有新的屍體。”
一個警員一路小跑地推開門,見到龐嘉後就氣喘籲籲地說道。
“玫瑰的圖案?”
龐嘉緊盯着警員,問道。
“對,這次是手上有玫瑰,報案的是死者的妻子。”
怎麽會……
蕭安原先以為今天不會發生案件,因為他下意識地将那名少年當作兇手。
看在他友人忌日的份上,他應當不會動手才對。
“走,蕭顧問你留在這裏,要是還發現了新的屍體,記得趕過去。”
龐嘉沉吟着,說道。
蕭安點了點頭,心神依舊還在恍惚中。
一會兒是少年的臉,一會兒是那些死者的臉。
随後,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重重地敲擊了自己的頭,知道先前的他生出了一絲婦人之仁。
這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
老師的話猶在耳邊。
“兇手就是兇手,不管假借什麽樣的名義,殺人就是罪惡的事。”
蕭安忽又想起那幾次逮捕能力者過失殺死的那幾個人。
不知怎麽的令他打了個寒顫。
他知道自己也是一名兇手,只不過為的是所謂的正義罷了。
那麽自己是否也是冠冕堂皇着,在他人眼中如同一個劊子手?
這麽想着,蕭安便渾身提不起勁,他知道是少年說的話,展現的神情令他動搖的。
而後他還是刻意壓抑住這股不自然,重新翻開起訪談筆記。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閣閣的營養液。
明天起來再抓蟲。
☆、扮演:殺戮之病(7)
雲熙孤兒院的位置不算好,當初就是因為郊區的地便宜才買下來新建的,經過這麽些年,就算是偶爾的翻新,也無法掩蓋它本身已經年代久遠的事實。
出租車停在了孤兒院門口,昧生下車仰望了一陣。
原身已經很久沒有來了。
作為傅昧生的他理應是與這家孤兒院沒有牽連的。
不管是院長還是他本身都在小心地避免見面,而此時此刻卻是沒有必要了。
遠方天際的天空開始逐漸變暗。夕陽緩慢而堅定地低垂下去。
迎着這樣的晚霞,昧生眯了眯眼,踏了進去。
院子裏很空,安靜地就像是整棟大樓都沒有人一樣。
經過了一扇半掩着的屋子,他看見了一個阿姨正在給十幾個三四歲的孩子喂飯。
那是完全粗魯的、機械式的态度。
将僅有幾片菜葉子的粥輪着塞進孩子的嘴裏,然後便任着對方吞咽。
早已習慣了這樣态度的孩子乖巧地狼吞虎咽。
整個過程依舊是讓他熟悉的,絕望的味道。
畢竟曾經他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所以他不僅對這些孩子沒有絲毫同情,甚至感到了一絲羨慕。
他一眼掃過去就知道這其中沒有正常人,這些智力低下的腦癱不知道什麽是善,什麽是惡。
什麽都不知道才是最快樂的……不會為自己的現狀痛苦、絕望。
這就夠了。
随後昧生走上了樓梯,來到了第五層。
這裏沒有先前冰冷的籠子,從外在來看好像沒有太多區別,但最裏面的一扇門時,才會發覺原先的想法大大的錯了。
比起樓下遠遠舒适的室內現代裝潢,讓人恍惚覺得來到了一間公寓裏。
裝飾一新的室內經由主人的用心布置而顯得很有格調。
原本待在這裏辦公的樊鑫擡起了頭,表情露出了大吃一驚的神色。
“你怎麽來了?”
昧生沒有回答,垂着的手緊扣着袖中的刀。
就在慢慢靠近到辦公桌的霎那,樊鑫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厲聲道:“我叫你辦的事你做好了嗎?”
這是絕對稱不上明智地臨終遺言。
昧生的雙眸發紅,就算是不刻意去控制,心中的憤怒與怨恨也早已随着刀刃宣洩而出。
那種力道早就破開了氣管,幾乎将樊鑫的頭顱切成兩半。
這就讓他不可能像先前的幾個人一樣還能掙紮一會兒了。
樊鑫那極短的意識只是片刻感覺到了一股極致的疼,随後光怪陸離地發現自己怎麽也動不了了。
“鈴鈴鈴——”
姍姍來遲的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昧生看了眼屏幕,直接挂斷了。
“鈴鈴鈴——”
然而呱噪到令人煩躁的鈴聲依舊孜孜不倦地響着。
索性昧生放下了雕到一半的玫瑰,慢悠悠地接了起來。
……
七具屍體,七條人命。
所有人都不清楚這個兇手是會繼續這麽不停地犯案,還是會在某一處的終點上停下。
整個專案組氣氛沉凝到了極點,他們心中多少感到一層陰霾。
不僅是上頭鋪天蓋地的壓力,更是出于生命的沉甸甸的份量。
“那個人調查的怎麽樣了?”蕭安現在的腦子裏并不關心案情,反倒是對方昊然的事耿耿于懷。
因為他的詢問,龐嘉示意一個人搬來一小疊檔案。
“這就是我們找出來的方昊然的東西,經過了上級批準才帶來的。”
十年之久,縱使有着檔案室進行保存,外表的袋子也看上去陳舊的多。
蕭安的心頭滿腹疑慮,但也知道這些答案可能馬上就會揭曉。
畢竟在這樣重大,連京畿上頭也盯着的案子裏,誰敢隐瞞?
解開了檔案袋,其中的一件事立刻令他驚訝起來。
方昊然原來是一名被父母抛棄的孤兒。
從嬰兒時期就寄宿在雲熙孤兒院裏,直到八歲在好心人的進了小學進行學習……
方昊然的一生只有短短的十年,所以這份資料很短。
蕭安仔細浏覽着,還沒多久就看到方昊然死因,而後沉默了下來。
根據孤兒院院長和護工的筆錄,對方是在玩耍嬉鬧的時候跌入了水塘,最後因窒息而溺水致死的。
這種看管不嚴,致使小孩不慎溺亡的事件很多,更何況是在孤兒院這樣的機構裏。
十幾個甚至二十多個小孩由一個護工看管,人員遠不足的情況下很難照顧到每一個孩子身上。
“你調查過那個孤兒院了嗎,特別是資金運轉的狀況。”蕭安突然道。
實際上,很多孤兒院都面臨着窘境,那就是資金不足。
政府的撥款在某種程度上只能勉力維持孤兒院本身的運轉,但是孤兒院內的孤兒呢?
這些可能因為先天或是後天而被抛棄的嬰兒是孤兒院最大的負擔,若是管理孤兒院的是有愛心的人還好,若是沒有愛心的……
龐嘉心裏也清楚這點,所以也早有準備,指着另一攤文件道:“這些就是雲熙孤兒院的經營狀況和發展歷史。”
聞言地蕭安微微颔首,翻過乏善可陳的歷史資料,其中的捐款名錄一下讓蕭安睜大了眼睛。
“這是……”
“七個被害人都不止一次捐贈過這家孤兒院。”知道蕭安想問什麽,龐嘉沉聲回道,“現在我們終于能夠清楚這些被害人的關聯了,而接下來發生的案件也會在剩下的捐款者中出現,我已經讓人去……”
“等等。”
蕭安立即打斷了對方的話,将被害人捐款的數額全都圈了起來。
“你看看這些數字是不是都很接近。”
盯着蕭安标記的地方,龐嘉看了幾頁點了點頭。
“孤兒院顯然是和這些人有着某種交易。”
蕭安默認了龐嘉的話,心中很是惡心,直到如今他哪裏還不清楚方昊然的死與孤兒院脫不了幹系。
“我想我們忽略了一個人。”他微微拉起一旁的窗簾。
天色在他眼中已然黑了。
一般兇手都是在這樣的夜晚作案的。
一霎那間,屋子裏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寒而栗。
“打電話,快——”龐嘉立刻喊道,恰好翻開了有樊鑫的聯系方式的那一頁。
‘嘟嘟嘟……’
這樣的等待,很令人焦頭爛額。
“打通了沒有?”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龐嘉陰沉着臉,重新撥打了一遍。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難道對方已經……
就在衆人快要不抱希望的時刻,電話突然打通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是高潮部分了,卻是打不起精神,可能是昨天太累的緣故,不想草草下筆,所以今天只能一更了。
☆、扮演:殺戮之病(8)
“喂,是樊院長嗎?”
龐嘉急急地說道,不曾想得到的回應是一片靜默。
若不是因為另一頭傳來了輕緩的呼吸聲,他都以為挂斷了。
“他已經死了。”昧生一邊擦拭着刀身,一邊好整以暇地用肩夾着電話回複着。
“你……”
風馳電掣之間,龐嘉就急中生智地調了免提,将手機放在桌上。
“沒錯,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兇手。”昧生的回複不夾雜一絲煙火氣,就像是宣布一項事實。
龐嘉還想說什麽,卻是被蕭安制止了。
他走上前去,道:“這家孤兒院和這些被害人到底和你有什麽仇怨,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殺人洩憤。”
“有什麽仇怨?”像是咬牙切齒般反問出這句般,随即對方冷笑道,“讓這些該死的人快點去死,難道不好嗎?”
“方昊然是你的原因?”
就在蕭安還欲再問的時刻,對方打斷了他的話。
“不用試探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還要再殺兩個人,若你有能耐找到我,可以盡管來阻止我……至于不能……”
“那麽也只能歸咎你自己太過廢物了。”
兇手這般的嚣張氣焰實在是引得一旁聽話的人怒火中燒,要不是看在蕭安還在這裏,他們早就要開罵了。
“你的通知書上所寫的……”
還來不及引導出更多信息,兇手就先一步切斷了電話。
“嘟嘟嘟——”
龐嘉氣得漲紅了臉,右手重重地錘在桌上。
‘咚——’
這一聲在寂靜的室內顯得尤為響亮,也讓衆人霎那間回過了神。
現在可不是生氣的時候,火速趕到雲熙孤兒院才是最重要的。
自然龐嘉也清楚這一點,只好收斂了怒意,調了一批人前去案發地。
蕭安神思不屬,昨日少年的聲音還猶在耳畔,與今天兇手的嗓音對照,确實是極為相像。
也就是說他錯過了一個逮捕兇手的大好機會。
只是眼下就算再如何懊惱也沒有辦法了,重要的還是怎樣阻止對方接下來的行兇。
“蕭顧問,一起去嗎?”
聞言的蕭安立刻婉拒:“既然兇手接了這個電話,就代表肯定不會留在原地,憑借他的本事我們肯定要撲一場空,不如好好調查出兇手之後會下手的目标,也可以先發制人。”
話雖如此,案發現場龐嘉還是要去的。
常言道,欲讓其滅亡,先讓其瘋狂。
兇手已然瘋狂的言行舉止帶來的很有可能是疏忽大意。
見到龐嘉立刻,蕭安搖了搖頭。
這就是普通人的思維,限制于得到什麽線索證據,來将兇手繩之于法。
然而對于能力者而已,光靠這些還不夠。
……
他什麽都不看,也不為任何東西所動。
屍體耷拉下的手上,露出了幾近雕琢成形的玫瑰。
不僅于此的是,肚皮不知何時被他剖開了一道大口子。
裂痕從心窩一直到下腹,髒器從縫隙裏漏出來,大量的血還在滴滴答答地順着衣服流下來。
不管人生前活得怎樣的體面、奢華,臨到死了依舊還是不堪的樣子。
這就是死亡——真正的人人平等。
他在想那些人什麽時候會到,轉念又覺得無所謂。
橘紅的夕陽落幕之美映照着這對方尚還新鮮着的死亡醜态,倒也有幾分錯落有致的味道。
發了會兒呆,昧生才慢吞吞地推門。
就是走時也沒再看那屍體一眼,仿若它不過是路邊的雜草或是垃圾桶裏的垃圾。
……
等到龐嘉帶人趕到,果然只能見到屍體,不見人影。
幾位護工都被眼前的場景吓呆了。
在她們眼中頗具威嚴的樊院長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攤慘不忍睹的‘爛肉’。
沉浸在這樣血河裏的靜靜浮着的屍體過于安詳和觸目驚心,讓等待驗屍的龐嘉也不由皺起眉頭。
随後護工先後都反應了過來,開始反胃嘔吐。
她們的臉蒼白如紙,覺得惴惴不安。
“一個小時前後,你們有看到過誰進過孤兒院的嗎?”
一名年長的護工是最先緩過氣來的,她眼神有點害怕,可能是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落到和樊院長一般的境遇。
“放心,兇手的目标不會是你們。”
她自然看出龐嘉是這些人中間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