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迷局
又是一個月明之夜,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靈隐寺中,輕車熟路,徑直奔向柳青被囚的房間。
這兩人身形極快,沒花什麽功夫就找到了那房間,隐在暗處朝那門口一看,登時愣住了,只見房門開了一半,門口兩個值守的僧人皆已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兩人心知不妙,對視一眼,匆匆掠去,眨眼間就已到了那二人身邊,一人站着警戒,一人半蹲下來,在他倆身上一探,眼底立刻浮現出幾分怒色——他們已沒了氣息。
而身後的屋內,空空蕩蕩,柳青已不見蹤影。
兩人沒有說話,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知是有人搶先一步,便不再耽誤,立刻縱身上了屋頂,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等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不遠處的房間突然打開了門,一道人影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四下看了看,手一擡,只聽“砰”的一聲輕響,那兩個僧人的屍身旁邊落下了一顆瑩白的小石子,滴溜溜地轉了轉,碰到其中一人衣角,便不動了。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大多數的人們才從睡夢中醒來,就不知從哪兒傳來一個炸雷般的消息——柳青脫逃,傷了靈隐寺兩條性命!
這個消息長了腳似的在一刻鐘內就傳得人人皆知,緊接着不知是誰起的頭,城裏城外的武林人士立刻吵吵嚷嚷地往靈隐寺趕去,其中有沉着冷靜想要個公理正道的、有一腔熱血想要為靈隐寺站臺報仇的、有與柳青交好不惜代價想要救他的、也有想要趁機出頭揚名立萬的、還有那些早就閑得無聊想看熱鬧的……當然,更有一類心懷鬼胎暗中作祟的,隐藏在這複雜混亂的人群裏,看不出一點痕跡。
總之烏壓壓幾十號人,直奔靈隐寺,吓得那些清早前來燒香拜佛的尋常婦人腿都軟了,哆哆嗦嗦戰戰兢兢地躲在一邊,看着他們一徑湧入寺中,門口迎客的幾個小和尚根本攔不住,就讓他們亂糟糟地闖了進去。
靈隐寺正殿之後,就是僧人們修行、生活的地方,偶爾有幾個旅人投宿,也都謹守禮儀,從不喧嚷,故而此處沐浴着佛前煙火,素來清靜。可這清靜卻被那一行人生生打破,他們呼啦啦進來,七嘴八舌鬧得不行,也不知在嚷些什麽。
在這一片喧鬧中,房門打開的“吱呀”聲,顯得十分微不足道。
然而不知何故,以那間小小的房門為起點,人們忽然就閉上了嘴,好像有什麽無形的力量掃過人群,頓時一片靜默。
智南靜靜地站在門口,神情淡然沉靜,合掌微笑,目光緩緩掃過眼前衆人,并不淩厲,也無威勢,偏偏重逾千斤,與他目光一對,人們心中竟油然生出一絲自慚形穢來,便再也不敢高聲了。
“貧僧智南,”他略略低了低頭,緩緩道:“佛門清淨之地,各位施主還請低聲。”
他這名姓一報,下面立刻一陣嗡嗡聲響起,緊接着一個靠近的拱了拱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道:“哎呀呀,原來是少林寺的智南大師,久仰久仰。”
智南露出一絲微笑,朝他略一致意,又道:“不知諸位俠士前來寺中,可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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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衆人都遲疑了一下,狂熱沖動退去之後,理智重新回歸,衆人都意識到自己亂哄哄闖入靈隐寺是何等不敬,如今被人當面問起,哪好開這個口?左右瞅瞅,相互擠眉弄眼,推來推去好半天,人群中才傳出個答案來,“我等、我等聽聞靈隐寺昨夜出了事,柳青那厮殺害了兩位師傅,越獄逃了,所以……”
他話未說完,人群中忽地響起一聲呵斥:“為何篤定就是柳青所為?你親眼看見了?”
對方愣了一下,随即答道:“這厮殺害方丈在前,故而被囚于寺中,如今看守喪命他不知所蹤,哪怕不是他幹的,也必是他的同黨!”
此言一出,周圍立刻響起一陣附和之聲,同時大罵柳青兇殘狠毒,讓着千年古剎三番四次地沾染血光,實在是罪不可赦雲雲。
嘈雜中,突然有響起一聲怒喝:“住口!”
這聲音氣勢不凡,又大是憤怒,人群中頓時鴉雀無聲。
說話的是一條虬髯大漢,綠林裝扮,手提這一柄金環大刀,雙目圓睜,怒道:“四年前, 柳判官途徑山西一小縣,碰見那縣官兒魚肉百姓,攢了一大筆金銀要送上東京去給那龐太師 賀壽博前程,被柳判官撞上,當即就調集人手,半途上劫了那筆金銀,暗中散:給了百姓。而 那狗官則被他做了手腳,急病死了。”他說完,便伸手挨個指過去,喝道:“你、你、你! 你們誰又做過這等事來,整天仁義道德,又殺過幾個貪官、救過幾個百姓?”
他手指過處,許多人面露不忿,張口想要反駁,可不知想到什麽,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 來。
一一想來也是,自古民不與官鬥,這些武林人士自诩不凡,更是向來看不上官府,嘴裏 說着貪官污吏,卻沒幾個真的拔劍而起的。至于殺人打劫之事,更是不屑為之,通通留給了 被他們看不上眼的綠林蒙強們去幹。當年白玉堂鬧東京盜三寶闖皇宮,驚天之舉天下聞名, 原因不是這件事有多困難,而是敢這樣直接挑戰官府皇權的,自有江湖,唯他一人而已。
不知何時,人群已大致分成了兩撥,一撥支持柳青,堅稱其無辜受害;一撥認定柳青罪 大惡極,殺人潛逃。兩方泾滑分明怒氣沖沖,就像結下了天大的仇怨一般,也顧不上佛門不 佛門了,就這麽高聲對罵起來。
眼見得越吵越激烈,已經有人把手按在兵刃上打算動武了,突然只聽一聲悠長佛號響起: “阿……彌……陀……佛……”
這聲音十分幹澀,聽起來就像老樹折斷倒下的喑啞哀鳴,鈍鈍地刺激着所有人的聽覺。他們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捂住耳朵,卻發覺這聲音無孔不入,就像有人用刀在自己的骨頭上刮過似的,一瞬間疼得要命,頓時哀鴻一片,誰也沒有力氣再争吵了。
所幸這佛號也短,眨眼就已停下,衆人終于緩過一口氣來,甩着腦袋恢複神智,睜眼一看,只見智南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一個枯瘦老僧,看起來怎麽也有七八十了,一身已經洗舊了的僧袍,露出的皮膚上滿是歲月刻痕,如同一截槁木。
這僧人看起來随時都要吹燈拔蠟,誰能想到竟然就是方才頌佛之人?那一聲佛號中氣之足內力之強,在在場的任何一人之上。更有眼尖的注意到,他站的位置比智南還要靠前一點,而智南朝他低頭行禮——顯然,這老僧地位超凡,而靈隐寺中,有此年歲有此地位的,就只有……
“明、明覺大師?”一人遲疑着叫了一聲,随後反應過來,改口讨好道:“呃,明覺方丈?”
明覺神色不動,依然是昨日展昭他們見到的漠然模樣,聽到聲音,也不看那人,目光只是默默地掃過全場。
如果說方才智南出現,帶來的是沉靜莊重肅穆的話,那麽此刻明覺眼神一掃,人們只覺有烈火尖刀砭骨,整個人似乎都被洞穿,無處可藏。
佛有拈花一笑之日,亦有金剛怒目之時。
每個人心裏都開始不安,沒有人知道這位年輕時名揚天下如今已屬傳說的代任方丈下一步要做什麽,無數雙眼睛緊緊盯着他,就見他緩緩地點了點頭,鼻腔裏發出一個單音:“嗯。”
“嗯”?這是什麽意思?衆人顯然沒能反應過來,所幸不必等他們反應,另一邊一個年輕僧人又領着一人匆匆趕來,正是通成。
通成面上有幾分慌亂,幾步趕到,便附耳與明覺說了幾句,又指了指身後那人。
明覺神色沒什麽變動,看了那人一眼,又緩緩朝通成搖了一下頭。
旁人不解其意,通成卻是知道,朝他行了個禮,又跟智南相互致意一番,便轉身來看向衆人,合十道:“小僧通成,不知諸位前來敝寺所為何事?”
他看起來比明覺好說話多了,立刻就有人應道:“小師傅,我等聽說靈隐寺昨夜出了意外,柳青殺人潛逃,故而前來看看,若有什麽用得着的地方,請小師傅盡管吩咐!”
通成合十颔首,道:“多謝諸位施主,只是昨夜之事,情況未明,恕小僧不便多說。”
衆人面露不甘,卻也不敢多說,倒是那同來之人皺了皺眉,欲言又止,最終忍不住道:“通成師傅,如今各路豪傑都在,正該合力追擊那賊子……”
他一出聲,衆人目光都朝他看去,只見這人約有二十七八,模樣倒也周正,穿着件尋常的淺灰衣裳,手裏拿着把扇子,看起來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可他方才那話卻是大不尋常,立刻有人追問道:“怎麽,你們知道是誰幹的?”
那人一愣,面色登時有些難堪,好像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看了通成一眼,再不敢多說了。
這模樣立刻就讓衆人怒了,當即就有人高聲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千裏迢迢趕來,還不是為了幫你們,如今有了線索卻不吭聲,把我們都當猴耍嗎!也太目中無人了!”
——靈隐寺從來就沒有邀請過他們前來相助,自己湊熱鬧跑來了又怪別人不帶他們一起,真真是豈有此理。
可這話卻讓不少人紛紛點頭十分贊同,也讓一些人暗暗冷笑嗤之以鼻,于是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場面,竟然又開始亂了起來。
議論之聲嗡嗡不絕,忽地一聲炸雷響起:“佛門清淨地,豈容爾等聒噪!”
這聲如洪鐘,渾厚有力,登時蓋過了一切。衆人循聲看去,就見兩道身影立在前方一個拐角處,人是都認識的,正是朱浩與林風。
朱浩大踏步走來,對着這群人劈頭又是一聲喝罵:“都圍在這兒幹什麽,叽叽歪歪的,大師們脾氣好不跟你們計較,你們就蹬鼻子上臉了?”
朱浩久負盛名,性烈如火,背後還有武當,這麽一罵,衆人頓時鴉雀無聲,啞了片刻,有人小心翼翼地應道:“朱大俠息怒,我們只是聽說已查明賊子身份,一時激動,這才、咳,才失了分寸,絕對不是成心的……”
“查明身份?”朱浩眉頭一皺,轉頭看去,只見明覺神情漠然,好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不知神游到了何處;智南垂眸看自己合十的手掌,裝作自己不存在;通成有些尴尬,被朱浩一看,瞥了身側年輕人一眼,也不吭聲;那年輕人眼見得朱浩目光掃來,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被火燒了似的,讷讷道:“朱、朱、朱大俠……”
朱浩挑眉。
那年輕人暗暗吞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向他拱手見禮,道:“在下何為,暫寄居寺中,方才與通成師傅說起,這些年行走江湖之時,曾有幸見過一人使那石子……”
白玉堂臉色鐵青,狠狠一拳打在樹上,“該死的!”
他們此刻正在靈隐寺不遠的樹林裏,展昭抱劍站在一邊,看起來也十分的不痛快,緩緩道:“我們是被人嫁禍了。”
“廢話!”白玉堂氣得臉都紅了,怒道:“跟五爺玩這套,等抓着他,非得……”
“可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就為了不讓我們救柳青?”展昭不待他說完,便打斷了他,插口道:“柳青究竟招惹了什麽?”
“我怎麽知道!”白玉堂轉身,用力往樹上一靠,絲毫不顧惜那身價值不菲的白衣,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出出心頭那口悶氣似的,“最近一次見他都是去年的事了!”
展昭沉吟不語,下意識地才點了兩下頭,忽然覺出不對來,猛一擡頭,“去年你見了他?什麽時候什麽地方,我怎麽不知道?”
“……”白玉堂被他這架勢驚了一下,突然就有些心虛,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覺得一股涼氣從脊梁骨上升起,直蹿上腦門,一時竟然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呃,去年、去年往陝西那邊辦事,順路、呃不是,碰巧嘛……”
展昭擡了擡下巴,微微眯起眼。
白玉堂目光四下游離,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否則就一定會想起開封府後廚養的那只肥大花貓——它守着自己飯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不太對,那些原本時隐時現的情緒如藤蔓般爬上心頭,曾經的若即若離亦或親密無間,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開始變了味道,化作一條又一條細細的紅繩,在每一個不經意的時候,纏繞在他們指間。
兩人靜靜相對,早上還不那麽強烈的陽光從枝桠間漏下,落在他們身上,空氣中漂浮着細小的灰塵,時間仿佛都為之停滞。
白玉堂垂眸看着一邊,那模樣竟是難得的沉靜與乖順,展昭默默地看着他,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勾出一個清淺而溫暖的弧度,正要說些什麽,忽然眼神一變,轉頭看向一邊,脊背挺直,目光微沉,低聲道:“有人來了。”
幾乎是在他開口的同時,白玉堂也察覺到了來者的氣息,但他卻沒有太多表示,只是轉頭看向來人的方向,神情轉冷,滿是漠然。
有風自他們身側掠過,似乎也感覺到氣氛的不同尋常,放輕了腳步,不敢驚起一絲微塵。
不遠處終于浮現一人身形,白玉堂略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而另一邊的展昭,則在看見那人身影的同時,明顯地松了一口氣,警惕的模樣立刻消失殆盡,甚至露出一絲淡笑來,看着來者方向,喚了一聲:“風姐。”
來者手持長劍,穩步而來,神情肅然,分明是女子,卻隐約帶着幾分蕭殺,那是只有江湖的風雨血淚才能鍛造出來的骨骼——不是別人,正是驚風劍,林風。
林風看見展昭,眼底也有一絲驚訝掠過,随即也浮出一絲溫暖笑意,将他上下一打量,微笑道:“我說那天在望湖樓見到的人感覺這樣熟悉,沒想到竟是你。”
“風姐恕罪,當時情況特殊,實在無法。”展昭笑着應了一聲,指了指對面的白玉堂,道:“風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如今有名的錦毛鼠,白玉堂白公子。”又看向白玉堂,“五弟……”
不待他介紹,白玉堂已上前一步,拱手見禮,“久聞驚風劍大名,今日一見,林姑娘果然劍膽琴心,不負俠名。在下白玉堂,有禮了。”
林風沉浮江湖十餘年,閱人無數,只一眼,便能看出白玉堂的超凡之處,既有江湖兒郎的豪情,又有世家公子的精致,與尋常江湖之人大不相同。何況聽聞他性格凜傲,下手無情,此番見禮可算是難得,再一看他這白衣翩然的仙人模樣,登時心生喜歡,笑意更多了幾分,笑道:“想來也是,這般的武功人品,江湖中原也不再有第二人。”她拱手回禮,毫不扭捏,大方道:“白公子,有禮了。”
展昭眼睜睜地瞧着林風一見白玉堂就笑得比看到自己更開心,不由得挑了挑眉,幹咳一聲,問道:“風姐,你怎麽來了?”
林風一挑眉,反問道:“我還想問你,你不在開封好好待着,跑這兒來湊什麽熱鬧?”
展昭遲疑了一下,白玉堂十分自然地接了話去,也不遮掩,坦蕩道:“我是來救柳青的,我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地殺人。”
林風修長的眉略微一皺,語氣沉了幾分,“哦?那麽你已經救到他了?”
“沒有,”白玉堂直截了當,一點彎子都不跟她繞,“昨夜我倆去的時候,門口的兩個僧人已經喪命,柳青不知所蹤——林姑娘今日出現在此,想來也是為了這個吧?”
“看來你們倒是什麽都知道,”林風換了個姿勢,抱劍而立,“那白公子可否解釋一下,昨夜現場,為何會出現你的石子?”
“那石子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這些年打出去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被有心人拾了也不是什麽難事。”白玉堂聳肩,神情淡淡,眸中卻隐有光芒雪亮:“何況,世人皆知我與柳青交情不淺,他們若要置他于死地,就一定得過我這一關,相比強打強殺,栽贓嫁禍可以算是最簡便的法子了。”
林風一時為他目光所懾,下意識地別開了眼,沉吟片刻,緩緩道:“可問題是……”
“風姐,這也是我們想知道的。”展昭接道:“我們分析,柳青一定是撞破了什麽機密,才會被人窮追不舍。而明信方丈無意卷入,無辜喪命,也該是這個原因。至于這原因究竟是什麽,我們一時還查不到。”
林風挑了挑眉,也不說贊同或反對,徑直問道:“那你們打算從哪兒入手?”
“剛剛我們說起,柳青被劫,生死不明,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得有個下落才是。”
“可杭州城這樣大,要找人的話也不那麽容易。”林風想了想,道:“據說柳青來時,是有個同伴的,你們可曾知曉?”
展昭眉峰輕挑,看了白玉堂一眼,兩人目光一對,各自看出對方眼底的光彩。他随即又看向林風,應道:“昨日聽大師兄說起過。”
林風的眼底亦有光芒閃爍,唇角帶了幾分揶揄笑意,“方才你們也在寺中,那場熱鬧可看見了?”
白玉堂眯了眯眼,神情愈發冷厲,“你是說,那個叫何為的?”
“聽說他與柳青結伴而來,出事之後卻不趕緊走人,反而說心懷有愧,要送明信大師最後一程,一直留在寺裏。”林風素手擡起,輕輕摸了摸下巴,道:“興許,他知道些什麽呢……”
“多謝姑娘提醒,”白玉堂眼底掠過一絲厲色,“我們這便去找他。”
林風:“唔。”
正要擡腳走人,白玉堂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面上帶着幾分疑惑,看看林風,又看了看展昭。
展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清咳一聲,試探着問道:“風姐,我們、嗯……這就先走了?”
林風擡眼,斜斜瞅他一眼,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也不撐着她那成名女俠的形象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然呢?你以為我跑來找你們是為了什麽,捉你們回去不成?”
她這廂随口一句,那廂白玉堂眉頭卻是一跳:捉他倆?開什麽玩笑,誰有這本事啊……
展昭神色如常,沉吟片刻,問道:“那是……”
“本來呢,看見那白石頭,朱師兄一眼就認出來了,急匆匆地要找白公子說清楚,被智南師兄攔下了,說白公子素有俠名,單憑這石頭不能說明什麽。後來我們商量,今兒這場熱鬧白公子他一定是要來的,朱師兄便出面去安撫衆人,由我暗中來找——卻不想不僅找到了錦毛鼠,還附贈了一只禦貓。”一面說着,一面又瞥了展昭一眼。
她這一眼帶着幾分意外和打趣,奈何展禦貓心中有鬼,幹咳一聲不敢接招,別過眼,幹巴巴道:“呃,近日府中也無甚事,就陪五弟來此,正好也見見江湖故人。”
“江湖故人?”林風挑眉,反問道:“可你見了我,也沒問聲好不好啊?”
展昭登時噎住,就聽一旁白玉堂咳嗽一聲,瞪着展昭,涼涼道:“貓兒,我們該走了。”
展昭等的就是這句話,也顧不上揣摩他這話中之意,連忙應了,和林風拱手告辭,兩人并肩往遠處走去。
林風站在原處,忽見白玉堂扭頭淡淡一眼掃來,不由得一驚,只見那目光中隐約竟帶着幾分警告意味。她愣了一下,再凝神看去,卻只見二人并肩遠去的背影,藍衫白衣相得益彰,如天際流雲舒卷,很快就不見了。
林風“唔”了一聲,看着他倆消失的方向,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道:“這個……有點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