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卉啊!聽見我說話了嗎?那個老狐貍要是給你打電話你別接,就當聽不見!”周浔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裏傳出來, 陶卉和韓不羁靜靜地對視着, 誰也沒說話。

他這個電話來的不是時候,陶卉現在滿腦子都是韓不羁剛才說的那句“我曾經動過四次心”, 根本沒有其他心情去聽自己的代言會不會被老板攪黃,哪怕這個代言是她現在最賺錢的一個項目。

“聽見了嗎?卉兒?卧槽越說越生氣, 個不要臉的老王八, 這期代言要是黃了我就吊死在他門前,我先挂了,你千萬別接老板電話啊!”周浔囑咐完, 挂了電話。

電話挂斷, 客廳裏落針可聞。

陶卉盤着腿坐在沙發一邊,跟韓不羁隔了一米的距離,中間壘着三層抱枕, 陶卉管這個叫“三八線”。

她把頭發散開, 用嘴叼着發圈,重新理着頭發束起馬尾, 又束好,才抱着臂跟韓不羁說:“說說吧,你的渣男成長史!”

韓不羁也不急着解釋, 很随意地靠在沙發裏, 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沙發扶手,似乎在思量着怎麽開頭,他看着陶卉, 莞爾:“準備好了?”

“好了!”陶卉粗着嗓子,下巴一揚,一掌拍在兩人中間的抱枕上。

空氣中飛起一小群細小的塵埃,在陽光下慢慢飄動着。

陽光透過窗子打在韓不羁臉上,照亮了他那雙幽深的眸子,陶卉看見他性感的唇慢慢開合,磁性的男聲傳進她的耳蝸:

“2012年7月3日,龍頭海岸,下午6點。

2014年3月1日,朝陽區電影院,下午3點10場《流浪的獵人》。

2016年11月6日,冰島,淩晨2點,郊外。

2018年8月12日,帝都市海洋館,下午2點。”

好熟悉的時間和地點,陶卉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沒說話。

韓不羁笑了笑,問:“熟悉嗎?剛才的是楔子,現在開始就是我的情史了。”

Advertisement

陶卉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再加上小時候孤兒院牆上貼着一句“向前看,莫回頭”,這句話或多或少對陶卉的人生觀有些影響,很多事情過去就算了記得并不真切,但韓不羁的話喚起了陶卉一絲絲關于過去的回憶。

“2012年7月3日,我在一個沒什麽人的海邊散心,剛走到水過腰際的地方,一腳踏空,我不會游泳,有個女孩救了我,我沒來得及道謝,她就走了。”韓不羁說。

是那天,是她第一次坐着火車去看海的那天,她救過一個眉眼好看的少年。

那片海景色不算好,人也寥寥無幾,當地人釣魚都不過去的,因為看似寧靜的海面下是被施工隊挖了大量沙子的深坑。

14歲的陶卉無意間發現少年韓不羁溺水的一幕,沖過去跳進水裏,像一尾靈活的魚,把韓不羁救出水面。

韓不羁腰側滑了一個很深的傷口,岸邊的人幫忙叫了附近的醫務人員,他被醫務人員帶走前本想跟救他的人道聲謝,回過頭只看見一個女孩站在海邊。

天色昏暗,女孩眼睛明亮,丸子頭,額前碎發随海風飄揚。那一幕很美,也是韓不羁第一次感受到心動。

少女離去的腳步匆匆,像是趕時間,韓不羁那句道謝的話也沒來得及說出口,只記得那個救他命的美麗少女脖子上,有一片玫瑰花瓣形狀的粉色胎記。

“2014年3月1日,我的電影上映,閑着無聊,自己買了張票去電影院想小憩一會兒,去得有些晚,身旁是一個女孩子,全程看得都很認真最後還哭了,傻兮兮的。”韓不羁拿掉兩人間的一個靠墊,淡淡說。

陶卉記得那天,熬夜才搶到的電影票,被電影感動得稀裏嘩啦的自己,身旁坐着的黑衣男人全程都在假寐。

韓不羁想到陶卉哭鼻子的樣子,不由地笑了。

那天他并沒認出這個姑娘,只覺得她挺有意思的,哭得走出電影院還抽抽噎噎沒停下來,站在路邊等計程車的時候還在哭,偶然間扭頭跟韓不羁短暫的對視,眼眶紅紅,眼底澄澈,韓不羁一愣,心跳有一瞬間的加速。

這雙漂亮的眼睛,似曾相識。

在她邁進計程車裏把脖子上的紗巾解開時,韓不羁突然瞥到她脖子上的胎記,粉色的玫瑰形狀。

原來是她!韓不羁沒開車,追不上計程車,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消失在車群裏。

“2016年,我在冰島拍攝,去了幾天都沒機會去看極光,有一天收工看見軟件裏提示極光概率很高,心血來潮開車去郊外,在冰原上看到一個比極光更美的姑娘。”韓不羁又擡手拿掉一個墊子,兩人之間的靠墊只剩下一個。

陶卉眼睛睜得大大的,很不可思議,那年在冰島,她還以為自己遇見韓不羁只是在雷克雅未克的酒店門口,被拍了張事業滑鐵盧的照片,原來在冰原與極光之間,他們也遇到過嗎?

那天在冰原上,陶卉穿着一身紅色的滑雪服,嘟囔着“時尚時尚最時尚”給火紅的自己跟綠幽幽的極光一起拍了張“紅配綠”的照片,她踉踉跄跄跑過去看相機,被冰原上的老冰絆了個跟頭,抱起相機跑了幾步仍然覺得氣不過,又回頭跺了那塊老冰兩腳。

寒風裏陶卉看着漫天極光,那會兒她還不知道回酒店之後等着她的是什麽,只覺得極光很美,未來可期。

她那天站在寒風裏輕聲唱了首粵語老歌,風吹起她厚厚的圍巾,陶卉沒注意到遠處停了一輛車,車裏坐着的韓不羁聽到了風吟和她的歌。

那天韓不羁确實心動,還以為自己看見了一朵開在冰原上又向着極光的火紅玫瑰。

韓不羁自認不是個重□□的人,在娛樂圈接觸到各種各樣的女人很多,他卻始終記得自己20歲在海邊見到過的那雙明亮的眼睛,也就對着那朵紅玫瑰一笑,開車走了。

時隔兩年,韓不羁某天在網上閑逛,點開一個标着自己名字的視頻,看見了他一直在尋找的熟悉身影。

他印象裏的小女孩長大了,穿着羊毛裙,面對露出迷茫又震驚的神色,擋住了自己脖子上的胎記,也就是那天,韓不羁終于知道了經常出現在他夢裏的女孩的名字。

她叫陶卉。

自己曾經的三次心動都是對着同一個女孩,韓不羁覺得這件事很不可思議,當即找朋友查到了陶卉的行程,聽說她在帝都市海洋館拍廣告,韓不羁在盛夏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直奔海洋館。

夏天的帝都市很熱,陽光烤得人口幹舌燥。

韓不羁在海洋館門口的車子裏,抹掉額頭上的汗才想起這一路他連空調都沒想起開。

當時韓不羁嗤笑自己一聲,26年來從來沒那麽沖動過。

“2018年8月12日,我在帝都市海洋館門口,看見一個穿着天藍色裙子的女孩,手裏拿着一只淡粉色的海豚氫氣球,笑得很美。”韓不羁拿開兩人間最後一個抱枕,把手撐在沙發上,看着陶卉的眼睛,慢慢說。

海洋館外,韓不羁看見陶卉穿着藍色裙子蹦蹦噠噠地從裏面跑出來,身後的經紀人周浔拍了陶卉的肩膀一下,吓得她猛地轉過頭,手裏的氣球飛走了,韓不羁聽見陶卉大笑着說:“浔媽,賠我一個海豚吧!努力工作的藝人還想吃個甜筒!”

她身後的小助理苗苗也探過頭,三個人歡歡快快地去買甜筒了,貪心的陶卉讓人家在甜筒上扣了5個不同口味的冰淇淋球,沒走出3步,掉了一個。

韓不羁看着她一臉欲哭無淚的可愛表情,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動。

也就是那天,一向無所顧忌的韓不羁沉默了,坐在車子裏遲遲未動,他看着陶卉的身影思索良久,最終發動車子回程。

第一印象只有一次,這個姑娘被人拍一下肩膀都能吓一跳,膽子看上去也不大,他不想吓到她。

韓不羁自己是開公司的,思維定式就是“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她脖子上的胎記為什麽要遮起來?她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她喜歡什麽讨厭什麽?這些他都想知道。

韓不羁像個17、18的小青年似的按耐不住,當下聯系朋友,在陶卉的前助理手裏買到了游戲賬號,從跟陶卉打游戲開始,一點一點走進她的生活。

“這些就是我的全部情史了。”韓不羁說。

北歐風格的家具,垂着睫毛慢慢講述的韓不羁,那些陶卉經歷過卻并沒記真切的瞬間逐漸清晰,她跟韓不羁對視了半天,才開口,有些不敢置信地說:“難怪我看你第一個電影的時候,就覺得你有些眼熟。”

韓不羁笑了,指了指玄關處的照片:“本來想等你自己發現的。”

陶卉順着韓不羁的手指看過去,才發現照片确實多,但每一張都是在海邊照的,她居然沒發現過。

真該叫韓不羁去網上答一下“被女友問第一次見面的印象怎麽答才滿分”這種問題,陶卉記得她以前看過,回答裏都是女性同胞們的抱怨,說男朋友記不住時間記不住地點之類的。

韓不羁不但清晰地記得時間和地點,還在告訴她,他的四次心動都是因為她。

這要是別人的回答,陶卉肯定要評論一句“這是什麽神仙愛情”的!

但這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陶卉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盯着玄關處的照片牆,心跳加快,嘀咕了一句:“你、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會喜歡你啊。”

韓不羁把陶卉拉到自己面前,認真地說:“三天前才知道的,之前一直沒把握。”

他把手放在陶卉的頭頂,認真地說:“本來想先跟你好好談談的,那天有點沒忍住,一直也沒認真問過你,陶卉,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會一直愛你,你呢,就有點愛我就行。”

陶卉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經歷了比別人更多的人情冷暖,卻第一次遇見一個無條件愛着自己的人。

他說,她只要有點愛他就好。

可是我愛你啊,韓不羁,我愛你也不是一點點啊,洶湧得我都要哭了。

沙發被陽光烤得暖呼呼,就像那年她下水救人時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海水一樣。

陶卉的眼淚從眼眶噴湧出來,她撲進韓不羁的懷裏像撒嬌的狗狗一樣,搖着頭把眼淚蹭在他的毛衣上。

韓不羁抱住陶卉,笑着問:“哭什麽?還搖頭?不答應?”

“不是的!我是在點頭的。”陶卉嗚咽着說,“我想跟你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節快樂呀北鼻們!!!明天見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