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原本韓不羁想着帶陶卉去包好的電影院看場電影,在一起之後還沒正經約會過, 不過陶卉執意要去寺廟, 也就由着她了,小姑娘開心怎麽都行。
從寺廟回來, 時間也不夠看電影了,只能開着車子一路往韓不羁爸媽家裏開。
平時陶卉坐在韓不羁車上, 總是抱着零食, 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鏡或者鴨舌帽,像個倉鼠似的,“咔嚓咔嚓”吃着。
今天這姑娘倒是安安靜靜, 抱着白色羽絨服, 手裏揪着毛領子上的一撮毛毛,看着前面的道路發呆。
差不多是晚高峰的時間段,基本上到哪個路口都要堵一會兒。
天色漸暗, 前方紅色的尾燈排着一條長龍, 韓不羁插着耳機接起電話,聲音溫和:“嗯, 是有點堵,至少要半個小時才到。”
電話那邊可能是韓不羁的媽媽,叮囑幾句就挂了。
這些陶卉都沒察覺, 揪着手裏的毛毛, 盯着窗外發呆。
韓不羁挂了電話,隔着口罩傳出來朦朦胧胧的輕笑聲:“陶卉。”
“嗯?”陶卉眼睛一眨,從發呆的狀态回過神, “怎麽了?”
“別緊張。”韓不羁的車子堵在晚高峰裏,他伸出右手去握陶卉的指尖,笑着安慰她,“帽子上的毛都快被你揪禿了。”
陶卉驚覺,松開手指,看見指尖上沾着的碎毛,喃喃道:“韓不羁,要是叔叔阿姨不喜歡我怎麽辦啊?”
前面的車慢慢向前挪着,韓不羁在後車催促的鳴笛裏松開陶卉的手指,笑着調侃:“是啊,怎麽辦呢。”
陶卉瞪着一雙澄澈的大眼睛,歪着頭想了想:“你家不是超級有錢麽,要是叔叔阿姨不喜歡我,會不會給我一千萬什麽的,讓我跟你分手?”
韓不羁淡淡掃了陶卉一眼,看見小姑娘放光的眼睛,無奈搖頭。
“或者給我一張黑卡,往桌子上一拍。”陶卉就喜歡小說裏這種狗血戲碼,激動得坐直起來,又被安全帶勒了回去,還在幻想,“要多少錢都可以,但你必須離開我兒子!會這樣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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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這姑娘說出什麽“就算你爸媽反對我也還是想跟你在一起”的話,這輩子大概都不可能了,韓不羁看着陶卉越說越亮的眸子,語氣危險:“你說呢?”
陶卉一縮脖子:“我說?我說什麽?”
韓不羁肯定是不開心了,要不怎麽語氣這麽嚴肅?
難道是因為她表現的像是個財迷?
這可不行,不能讓自己男朋友誤會自己!不能讓韓不羁覺得她陶卉是個為了錢不尊重愛情的女人!
我也是有原則的。
陶卉思索了幾秒,試探着開口,澄清道:“那阿姨和叔叔要是拿着一千萬讓我跟你分手,我就、我就說不行!”
韓不羁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看了陶卉一眼。
沒想到陶卉跟韓不羁腦回路根本沒在一條線上,她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吧,我不會拿那麽多的,就一百萬就行。”
韓不羁:“?”
車子開出市中心最擁堵的那幾條街,拐進別墅區之後變得暢通無阻,眼看着一棟棟建築漂亮的別墅迎面而來,陶卉趴着車窗,心裏猜測着那一棟會是韓不羁家。
這棟好看,卧槽,這棟也好看,天吶這棟也好漂亮!
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麽樸實無華!
陶卉突然就不想說話了,沒錢,不硬氣!
正胡亂想着,一棟紅色的獨棟別墅映入眼簾,別墅內和院子燈火通明,韓不羁停下車,陶卉這才看見別墅門口站着一男一女。
男人身高跟韓不羁差不多,穿着深藍色的針織衫外套和深灰色襯衫,50多歲卻沒有絲毫發福的跡象,身形挺拔,氣勢沉穩。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淺灰色高領毛衣,肩上披着一塊白色皮草,笑得很溫柔,嘴角的弧度跟韓不羁笑起來的樣子很像。
這大概就是韓不羁的爸爸和媽媽了。
陶卉突然抓住韓不羁的手,小聲說:“可就算叔叔阿姨不同意,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
韓不羁一怔,随後笑了,這個笑柔和了他冷淡的面部線條,他說:“別怕,我爸媽很喜歡你,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走吧。”
陶卉随韓不羁一起下車,聽見他開口:“爸、媽,這是陶卉。”
“叔叔阿姨好。”陶卉笑得乖巧。
“卉卉回來了,快走,咱們進屋說,外面冷,女孩子還是不要着涼的好。”韓不羁的媽媽熱情地拉過陶卉的手,語氣溫柔,“你能來我和你叔叔都很高興。”
那一瞬間陶卉其實非常、非常想哭。
韓不羁媽媽的手不像當年她生母的手那樣冰冷粗糙沾着血污,而是細膩的溫暖的。
陶卉被韓媽媽親切地拉着,穿過落滿積雪的院落,走進溫暖的屋子。
實木雕花家具,不知道是什麽木材,在燈光下泛起一點金色的光澤。
嗯,一看就很貴,陶卉在心裏評價道。
茶幾上的茶和果盤裏的水果混合出一中暖暖的甜香,很溫馨。
更溫馨的,是韓不羁爸媽的态度。
四個人坐在沙發裏,韓媽媽把果盤裏的水果遞過來:“兒子,給卉卉吃水果,中間那個是青蘋果,卉卉愛吃的,草莓也新鮮,今天剛摘回來的,很甜。”
韓爸爸推過茶杯:“聽說卉卉喜歡水果,特地煮了水果茶,嘗嘗。”
說完先笑了:“不太會,在網上查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陶卉有些恍惚,韓不羁的爸爸和媽媽很溫柔,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他們似乎對她并不陌生,也沒有端着長輩的架子。
連晚飯都是按照陶卉的口味來的,韓媽媽夾了一口水煮魚,笑着:“好久沒吃這麽過瘾啦!”
陶卉看着慢悠悠拿着湯匙喝西湖牛肉羹的韓不羁,又看了眼桌上的毛血旺、杭椒牛柳、辣炒閘蟹,小聲問:“……你能吃飽嗎?好像都是辣的。”
“都說了我爸媽很喜歡你,按你口味來的,我已經失寵了。”韓不羁說。
韓媽媽笑着,用公筷夾了一只螃蟹放在陶卉碟子裏:“卉卉你別管他,我們吃我們的,來萊萊,嘗嘗這個,新鮮得很。”
“謝謝阿姨,我自己來吧。”陶卉乖巧地笑着。
韓不羁聳了聳肩,扭頭跟韓爸爸說:“爸,我現在信了你們以前說喜歡女孩是真的了。”
看見陶卉迷茫的眼神,韓不羁笑着給她解惑:“我爸和我媽,一直想要個女兒,結果生出來是男孩,聽說一直不怎麽滿意。”
韓爸爸看起來是個很嚴肅的人,說話卻很幽默:“女孩就是貼心小棉襖,兒子越養越沒意思,還長了張冰塊臉。”
陶卉看着跟韓不羁和韓爸爸十分相似的臉,沒忍住,笑了出來。
“哎呀,我一看見卉卉我就高興,這要是我閨女就好了。”韓媽媽恨不得把所有菜都堆到陶卉面前去,拿着公筷一直給陶卉夾菜。
“你也可以把兒媳婦當閨女疼。”韓不羁說。
陶卉臉一紅,嘴硬道:“誰、誰要嫁給你。”
一頓飯其樂融融,飯後陶卉跟韓媽媽和韓爸爸聊得開心,手機響了一下,她拿起手機,看見了張明的信息:
【寶豬,爸爸沒有什麽衣服,就一件穿了很多年的破棉襖,明天你不要嫌棄爸爸。】
寶…豬……
您找我要錢這麽委婉,還說我是豬?
我就是觀世音菩薩我也不能給你錢啊。
因着正在跟韓爸爸聊下一部電影的事情,陶卉沒急着回複。
這可把張明吓壞了,畢竟這幾天陶卉跟張明聯系都是嚴格按照《狗狗的日常護理與馴養》來的,那可太溫柔太耐心了。
今兒突然就不秒回了,張明坐立不安,發了好幾條信息來。
【寶珠,是爸爸打錯字了,爸爸沒有文化,你別生爸爸氣。】
【寶珠,爸爸不是找你哭窮,爸爸只是怕你嫌棄爸爸。】
【你現在出息了,唉……】
手機一直在震動,陶卉只能跟韓爸爸韓媽媽說了聲抱歉,然後看了眼手機裏的信息。
看到最後一條,陶卉嘴角一抽。
不是,他還會欲言又止?還“唉……”?這人文化水平不咋地還特麽整個省略號。
看見陶卉表情不對,韓媽媽擔憂地問了一句:“卉卉,是不是最近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跟阿姨說說,看看阿姨能不能幫上忙。”
韓不羁握了握陶卉的指尖,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你願意的話,跟我媽說說也行,她是搞心理研究的。”
陶卉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麽不能說的,她是要跟韓不羁一直在一起的,就算現在不說,以後韓不羁的爸爸和媽媽也早晚會知道她的家庭狀況,索性大大方方講了出來。
講完後陶卉有些忐忑,但韓不羁的爸媽臉上只有心疼和擔憂。
“枉為人!”一向不說髒話的韓爸爸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
韓媽媽從抽屜裏拿出一副眼睛,表情十分凝重,跟陶卉說:“卉卉,你轉的1萬塊金額足夠立案了,而且我覺得你生父可能還在吸毒,方便的話,你讓他發張照片來。”
陶卉拿電話,剛想回信息,韓媽媽拿過手機,笑得溫柔:“我來吧,卉卉。”
事實證明,姜還是老的辣,韓媽媽發的信息比她這個演戲的更讓人放松警惕,張明很快發了張照片過來。
照片裏的張明比陶卉十年前見到的男人更加消瘦,臉色很吓人,蒼白灰敗,眼睛就像是蠟像裏嵌進去兩顆在煤灰裏滾過的玻璃球,無神且空洞。
張明還發來了解釋信息:
【寶珠,你不嫌棄爸爸醜吧,爸爸這些年過得很辛苦,讓你看到爸爸這麽邋遢的一面真是沒臉。】
韓媽媽看了一眼信息,摘下眼鏡:“卉卉,明天一定要小心,阿姨讓保镖去你家守着,吸毒的人暴躁易怒,情緒也不穩定,安全最重要。”
從韓不羁家出來前,陶卉把平安符遞給韓媽媽,撓了撓頭:“阿姨,第一次來,我也不知道買點什麽好,求了兩只平安符給您和叔叔。”
韓媽媽挺高興的接過來,囑咐陶卉常來,一直把人送到車上,目送車子走,韓不羁的爸媽才進屋。
陶卉坐在車上跟韓不羁說:“韓不羁,你爸爸媽媽真好,我好喜歡他們啊。”
“嗯?比喜歡我還多?”韓不羁揚起眉梢。
“怎麽跟長輩你也要吃醋的。”陶卉晚飯時候喝了幾口果酒,臉頰微紅,眼睛也更亮,她靠在車座椅裏,小聲說,“如果我爸媽也是這樣的就好了,真羨慕你。”
“我的都是你的。”韓不羁看了眼陶卉,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頭,笑着逗她,“不過,才見一面就想着改口了?”
結了婚才會改口叫爸媽,陶卉想通韓不羁的意思,臉一燙,心裏想的卻是,結婚好像也不是不行呢。
陶卉的态度韓不羁看在眼裏,無聲地彎了彎嘴角。
第二天一早,1月2日,陶卉自己開着車子去機場,耳朵裏塞着耳機,跟韓不羁通着電話:“男朋友,我心裏有點慌,想聽甜言蜜語。”
為了讓張明放松警惕,韓不羁不能出現,陶卉必須自己一個人把張明接回家裏。
韓不羁那邊笑了笑:“別緊張,你身後有車子跟着你,車牌3690,是老韓的人。”
“這算什麽甜言蜜語。”陶卉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鏡,塗成豆沙色的嘴唇撇了撇,“差評!”
耳機裏突然傳來幾聲撥動吉他弦的聲音,韓不羁輕輕開口:“you are not alone,I am here with you,though you’re far away,I am here to stay……”
陶卉一愣,這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歌了,小時候孤兒院裏有一個破收音機,能聽到國外有名的歌曲,這首歌時常被放出來,當時小陶卉聽不懂,只覺得歌聲有點讓人惆悵。
後來陶卉長大了,英語學得雖然不好,聽懂了歌裏唱的是“你不會孤單,我永遠守護在你身邊”,她想,大概不會有人唱這樣的歌給我聽吧。
但現在韓不羁唱了,歌聲裏沒有惆悵,有的只有溫柔。
甚至給她一種,韓不羁伸出手來輕輕摩挲着她耳垂的感覺。
“though we’re far apart,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陶卉就在韓不羁的歌聲裏駕駛着車子,看着機場白色的航站樓慢慢出現在眼前。
“韓不羁。”陶卉叫了他一聲。
“嗯?”
陶卉用指間“噠噠”敲了兩下方向盤,突然開口:“我想當影後呢。”
電話那邊的人輕聲笑了:“聽周浔說過。”
苗苗開過玩笑,用手紙用光的紙筒塗成金色,寫了陶卉的名字,還恭喜陶卉當了影後。
陶卉當時挺納悶的,不過苗苗有理有據:“卉卉姐,你說,皇帝的老婆叫啥!”
“皇後?”
“那就對了啊,影帝的老婆不就是影後嘛!”
陶卉彎了彎眼睛,心想,我現在想做的影後可不是舉着小金人的影後,是影帝家的女影後。
來吧,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完,她要收拾收拾準備當影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韓不羁:好。
我第一次寫張明這種類型的男人,真...惡心得我夠嗆,需要吃袋薯片壓壓驚,別羨慕我了,這是我的最後一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