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醉酒

宋正笑了笑喝了一口酒:“介紹給你的人倒是沒有,不過……”剛想說就想起那位絕不讓洩露的警告,趕忙住了口,轉移話題道:“緣分該來的時候會來的,來,幹一杯。”

談飛雨跟她喝了幾杯,便以醉酒為借口出去緩一緩,休息一會兒。

眼看着她出去之後,宋正的視線看向了那位的位置,發現那已經空了,視線找了找,發現他才剛離開座位不久,若是不細心觀察,肯定沒有人注意到他跟着談飛雨出去了。

宋正看着兩人前後離開宴席之後,大概估摸了他們兩人去的地方,便叫了人來,讓那邊的下人全都撤走,以此來為二人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不得不說,宋正雖然是個悶葫蘆,但某些時候還是非常有眼力勁的。

談飛雨看到前方有一個池塘,池塘中央有一個亭子,四周又栽種着櫻花,現在正是櫻花開的季節,想來站在那裏看風景應當會格外不錯,反正周圍也沒什麽人,她也就帶着幾分好奇心準備過去看看。

站在亭子中央看着那些櫻花,發現果然很好看,談飛雨閉着眼睛,感受着湖面吹過來的風柔和的穿過自己的皮膚。

啧,真好呢,這個大莊子。

談飛雨站在庭院中,四處摸摸看看,若是覺得哪裏弄得好看,還會多停留下來看幾眼。

沈澤躲在一顆櫻花樹的樹幹後面,略帶朦胧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瞧着她看那個亭子喜愛的神态與目光,他竟然覺得心裏酸酸的,吃醋極了——她都沒有那麽看過自己。

一個破亭子有什麽好看的,如果她喜歡的話,自己有一整個皇宮,比這個破亭子,比這整個宅子還豪華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他可是這個天下的主人,若是讨好了自己,她想要什麽沒有?

沈澤不甘心地用指甲扣着樹幹上的樹皮,忽然他覺得胃部傳來一陣劇烈的抽痛,在醉酒的影響下,一時間站立着都覺得困難,随着天地間一陣旋轉,他摔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談飛雨原本正在仔細看亭柱上的雕刻,就忽然聽到背後有聲音,立刻收斂了一下自己的神情,轉過頭看向聲源處。

似乎有個人蜷縮着倒在櫻花樹下,難道是摔倒了?

看到四周沒一個人影,那人身邊也沒跟着下人,談飛雨便趕忙過去,待走進些,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等,這個人身上穿的衣服怎麽這麽眼熟,難道……不可能的,他是什麽身份,身邊的人怎麽可能會任由他這樣狼狽的躺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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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那人的身邊,伸手扶起那人的肩膀,關切地問:“你怎麽了,沒……”話還沒說完。看到這張熟悉的臉,談飛雨一下子沉默了。

沈澤覺得自己現在的思緒從未有過的清醒,但身體的表現卻又完全相反。

他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蒼白着臉色,嘴巴微微顫抖地張開,好像說了什麽。

談飛雨雖然不喜歡他,但是往大了說,畢竟這位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人,如果他出事了,那麽羅煙也會因為皇位之争而陷入巨大的混亂,江山動蕩對于是普通百姓的她來說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況且往小了說,她也不是一個借機報複而見死不救的人。

見到他竟然露出這樣難受脆弱的表情,她心裏閃過一絲怪怪的感覺,不過情況緊急,她來不及去追究這一絲微妙的感覺是什麽。

她微微低頭,側耳問道:“您想說什麽?”

您?

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沈澤的覺得自己的心髒有一瞬間傳來了比胃部更加劇烈的疼痛。

或許是因為喝醉了,或許是因為現在的自己身體難受,而自己最喜歡的人就在他的身邊抱着他,所以讓平日裏忍耐力無比強大的他,變得出乎意料的脆弱。

他又張了張口,細細柔柔地說了一個字,談飛雨還是沒聽清楚,她又湊近了些:“什麽?”

沈澤臉色又白了幾分,他的額頭隐約出了一絲冷汗。

“疼……”

這回談飛雨聽清楚了,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當即也不顧什麽男女之別了,一只手穿過他的腋窩,一只手穿過他的膝下,一把将人抱了起來:“冒昧了,但是現在情況緊急,我現帶你去找大夫。”

說着就想要抱着他去找宋正,沈澤因為身體騰空,便一下子抓緊了談飛雨的衣襟,将自己的頭靠在談飛雨的柔軟的胸口,身體雖然疼得不行,但是心自然然的寧靜了下來,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歸宿。

談飛雨找了一會兒,這才總算遇到了一個下人,趕忙将人叫過來問這莊子裏可有大夫。

“這莊子主人很少住,所以沒有大夫,若是要找大夫的話,只能出去往外五裏路,有一家陳氏醫館,這位貴客您先去門口,我馬上去叫馬車。”

聞言談飛雨趕緊抱着懷裏的人往門口走,路上盡量也避免和人撞上,畢竟自己現在的行為放在羅煙國來說,已經算是毀了一個男子的名聲了。

等坐上馬車,她才猛然想起來另一個問題,自己現在這樣抱着他去見大夫,雖然別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若是他想追究起來的話,治自己一個大不敬的死罪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談飛雨低頭看着緊閉眼睛依賴地靠着自己的模樣,就莫名有種扶老奶奶卻發現自己即将面臨被訛詐的煩躁。

不過若是往好的方面說起來,自己今天的行為怎麽說也算是救駕了,按道理來講他不該恩将仇報啊,可是他又是那麽喜怒無常,自己一點也拿不準他的意思,保不準他是怎麽想的。

談飛雨越發覺得不放心,一路上馬車搖搖晃晃,懷中人呼吸也輕輕的,她想開口,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就在她繼續盯着人糾結的時候,感受到她視線的沈澤睜開了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和她對視上了。

第一次從俯視的角度看他,這次沒有了以往的畏懼,惶恐與乞求,內心平靜下來了,才能有底氣與耐心去觀察他。

她看到陛下的眼中并沒有被毀了清白的惱羞成怒,也沒有前兩次看她時候的排斥與莫名的怒氣,而是有種說不出來的……

乖巧?

談飛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到這兩個詞來形容這個在所有人眼中雷厲風行的陛下。

看到現在的他似乎也沒有剛才難受了,而且好像也表現出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談飛雨便用商量的語氣小聲對人道:“陛下,今日我也算救了您,與您打個商量如何?”

“你要說什麽呀?”沈澤眨了一下眼睛,嗓音有些柔柔的,撓得人心裏癢癢,面上的表情微微泛出一絲笑,這回談飛雨沒有側耳,他一張口,她就聞到了他口中濃烈的酒味,“你想要什麽朕都答應你。”

得,原來是喝醉了。

不過轉瞬談飛雨又想,就算是喝醉的陛下說出來的話,那也是金口玉言,要是自己能夠在這時候得到他的承諾,等事後他要處置自己的時候,她也好拿出來與他對峙,讓自己多一份活下去的保障啊。

想法一出談飛雨就覺得此舉可行。

“陛下,您現在喝醉了?”她的語氣放輕柔了,可以說是帶上了誘哄的語氣。

“朕……醉了?不,朕沒醉……不許你這麽叫我……”

好了,所有醉酒的人都會說他沒醉,确定他現在是個醉鬼無疑了。

“不叫你陛下?也對,你現在是微服出巡,明明自己這麽重要,怎麽出門也不帶幾個人在身邊。”她習慣性地念叨了幾句,忽然發現自己抱着的人不是自己的父親,也不是自己的哥哥,便收回了自己無謂的唠叨,轉而開始自己的免死承諾計劃。

她停住了一會兒,思量着如何開口,沈澤卻以為她是不願意開口說了,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襟,眼神中帶着期盼:“我喜歡聽你說話,你……多說一點,好不好。”

“嗯?陛下,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談飛雨,就是你特讨厭的那個探花來着。”

沈澤抓着她衣襟的手指緊了緊,抿了一下唇瓣,略帶醉意地狡辯道:“你說的不對,朕沒有認錯,就是沒有認錯。”

談飛雨抽了抽嘴角,心想她今天是怎麽了,怎麽會想和一個醉鬼講道理。

還是趕緊要一個他的承諾要緊。

“陛……”她剛要開口,外面駕馬車之人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她,馬車也随之停下。

“談小姐,陳氏醫館到了。”

“好。”她将自己想說的話又咽了下去,抱着人便走向馬車口,下人早已貼心的幫她拉開了簾子,又給她在地面上放了一個落腳的木凳子,小心地将抱着人的她扶了下去。

說起來她還是這家醫館的常客,每隔一個月,她都要帶着自己的哥哥來看一次腿,這裏的大夫也算是她的熟人了,一見到她抱着個疑似昏迷的人來,大夫還以為是她哥哥,趕忙将她二人迎到了病房之中,将人放到病床上就開始給他診斷。

陳大夫已年過半百,看病人十分穩重,望聞問切,在望的過程中看她清了對方的臉,發現并不是談飛雨的哥哥,而是一個陌生的成年男子,面龐有些硬朗,身上還帶着酒氣,看起來年齡也似乎有些大了,不過見着談飛雨緊張的樣子,她忽地挑了挑眉。

難道談飛雨這姑娘終于要開竅了?

不了解她的人見談飛雨二十有三了還不成親,大多都以為她是因為痛失未婚夫而被打擊得思念成疾,不想成親,但和她認識了許久的陳大夫知道,這談飛雨壓根就是個不開竅的石頭,分明就不在乎這麽大了還沒娶夫郎這個問題。

她也是擔心了許久,現在看來,原來這家夥自己是心裏有數呢。

“陳姨,他怎麽樣了。”

“怎麽,你那麽緊張幹什麽,難道他是你的未婚夫郎?”

談飛雨聞言第一反應是去緊張地看了一眼沈澤的臉色,見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異常,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臉之後,劫後餘生地吐出了一口氣,苦笑着說道:“陳姨,我和他不是這個關系,您別亂說,免得壞了人家的名聲。”

“哦?他看起來已經是孩子都會打醬油的年齡了,難道還是沒出閨閣的公子?”

“是啊,他身份高貴着呢,我配不上他,您就別亂想了,今天我是受到邀約去不遠處宋家的莊子上參加一個茶話宴席,他是裏面的貴客,我只是正好遇見他病發,然後将他送過來了,僅此而已。”

“既是貴客,身邊跟着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怎麽就輪到你送過來?”

“鬼知道為什麽,明明平時他的身邊總是跟着一大堆人的。”

陳大夫眯着眼睛看着她,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您還是快說說他的病情怎麽樣了吧。”

“他沒事,就是長期沒有按時吃飯,又喝了酒,胃裏的毛病就出來了,我先給他開一副藥,先嗷一副在這裏喝下去,之後再帶半個月的回去好好喝藥調養,應當就可以好了,不過始終是傷了身子,以後要好好調養,否則後患無窮。”

談飛雨虛虛地答應了,心裏覺得這事可與自己無關,他身邊定有好多人為他操心着的,哪輪得到自己。

撇了撇嘴,細想今天的事兒,也覺得着實巧得不應該,不過她也搞不懂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麽,不過有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反正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嫁與我的,況且……我已經遞交了辭表,準備辭職回老家,去做個教書先生,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去做生意,您也知道,這京城确實已經不适合我呆下去了。”

陳大夫嘆息地搖了搖頭:“時運不濟,你既能夠想開,也好,只是你得擔心你哥哥的腿,另外,有事可來送信來找我。”

談飛雨站起來對她行了個大禮:“一直以來,謝謝陳姨的照顧了,大恩不言謝,只盼以後還有見到陳姨的機會。”

“行了,說的多傷感,我前面還有許多病人,等會兒,你拿着這張單子去領藥,拿去後院熬藥的地方熬出來喂他喝下去就好了,晚間記得要好好把人送回家去,人家畢竟是個男子。”

陳大夫離開後,談飛雨發現駕着馬車送自己來的仆從還在外面候着,便讓她回去禀告宋正,他與那位貴客在這裏,之後她又回到那位的病床前,看他的眼神呆呆地看着自己,談飛雨咳嗽了幾聲,眼神不自在地往四周亂瞟了一下最後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這人是個醉鬼,這人是個醉鬼。

她這麽對自己催眠了幾句,然後俯身,将他的手放到被子裏,安撫地哄道:“你先好好睡一覺,我去給你熬藥,乖乖等我回來,好嗎,我還有事情想同你說。”

沈澤看了她幾秒,臉上忽然蕩開了令滿室春暖花開的笑容。

他說。

“好啊。”

談飛雨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麽擊中,視線一度從他的臉上移不開。

醒一醒,談飛雨,你配不上他,他也看不上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棒!這章四千多,四舍五入就是加更辣!還不快誇獎一下這位超級勤奮的作者,然後再去點一個收藏獎勵一下作者鴨!

看完這章男主內心的OS:我早就看上你了喂!誰敢說你配不上我,我去滅了他!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努力努力 10瓶;

每次寫完都悄悄抓個蟲,小天使們看到章節有修改不需要點進來重新看,一般都是改一改錯別字什麽的,劇情寫出來就基本是不會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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