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問了
談飛雨的爹爹談氏被女兒的話一下子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雨兒,你這不是已經熬出頭了嗎,陛下如今已經這麽重視你了,還帶着你一起去辦事,爹爹打聽過了,你這樣常伴在陛下身邊的官,一向都是前途無量的啊,你怎麽能這樣想,當官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你地下的娘看到你這樣也多自豪,我們家辛辛苦苦了這麽多年,要是你突然辭官了,怎麽對得起我和你死去的娘……”說着他用衣袖掩面啜泣了起來。
他為了這個目标付出得不比自己的孩子少,說起來好不誇張的可以整理出一部血淚史,如今好不容易熬出頭後,聽到這樣的話,怎麽能不被刺激。
見爹爹如此激動,談飛雨哪裏還敢把話說下去,趕忙過去安慰。“哎!我就是這麽一說,不是認真的,沒有真的要辭,爹爹你別急着難過,這個官兒,我會好好當下去的。”
一旁沉默不語的哥哥忽然開口道:“妹,你是在朝廷裏遇到什麽難事了嗎,怎麽會突然說這些話?畢竟,當官是你努力了這麽多年以來的成果,一般你不會輕易說這樣的話。”
談飛雨趕忙否認:“沒有,真的沒有,一切都好好的,只是出去這一趟十多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也太累了,總覺得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況且官場風雲莫測,誰知道我下一秒會不會成為誰想要處之而後快的眼中釘,所以就突然萌生了一個這樣的想法,想先和你們說說看,唉,我也就是犯懶想想而已。”
談爹爹再三問她,确定他不是要真的辭官之後,那顆心總算才放下去,而哥哥看着她的眼神中帶着擔憂。
談飛雨洗漱後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仔細回想出去這一趟發生的種種。
她并不後悔那天暴露自己會武功的事情去救了他,因為就算是重來一次,她也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
她也不後悔那時候因為一時心軟就和他發生了關系,因為再來一次,她也還是會不忍心看到他被藥物折磨成那個樣子。
只是這一連串拼湊在一起的偶然,将她帶到了一個極為危險的境地,她那些不能為人所知的過去,或許就要瞞不住了,一旦暴露的那一天,被辭官恐怕還是比較樂觀的,嚴重的有可能牽連到家人,這是她絕對不想看到的結果。
她能感受到陛下似乎已經察覺了到什麽,但他卻并沒有直接問自己,但這并不排除他會去找人查她的過去這件事,但目前,因為自己是救了他,且與他關系非同一般,所以自己暫時不會被追究,可以後呢?
他對自己的所謂的愛,又能持續多久?
等愛散去之後,他還能容忍自己的欺君之罪嗎。
在他開口說要查她的時候,她下意識的轉移了話題,引導他不要去查,但回過神來想,她那時引導做的有些刻意了,這樣說不定反而還會引起他的懷疑。
她現在甚至都不敢肯定,自己的身邊有沒有人在監視她,即便她也懂一些潛伏的手段,也查探過自家的周圍,沒有發現被監視的痕跡,但在看過那些暗衛來去無蹤的鬼魅身影後,她又不是那麽确定了。
今晚,就當是試探,若是他派人監視自己,并聽到了今晚上自己說的話,那明日的他定會表現得與往常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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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看來應該未雨綢缪,不管如何,明晚一定要和謝永見上一面,當年他們的一些事情,一定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與此同時,皇宮之內。
正沐浴完擦幹身子準備躺在床上歇息的沈澤聽到外面回禀,說暗衛有關于談大人的急報。
沒錯,他确實派了人監視談飛雨,原先還能克制,比如在認識談飛雨之後的兩年,他都只是半年才找人問一次談飛雨的情況,可是自從和談飛雨确定關系之後,他就無法在克制自己想要時時刻刻知道她在做什麽的欲望了。
并不是因為不信任她或者懷疑她什麽,只是因為想要十二個時辰都知道她的蹤跡,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麽,說了些什麽,其實并沒有任何惡意,他就是想知道而已。
聽到暗衛說是關于談飛雨的事情,邵常侍知道他肯定要去聽,便給拿了外套去給他披上,扶着他走出去,然後避諱地退了出去。
沈澤知道暗衛如此晚了還來報,肯定是比較重要的事情,待聽完複述,他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死死抓着桌沿的手都泛白起來。
“她當真這樣說了?”有些不相信的再問了一次,暗衛肯定地告訴他,一個字都沒有錯,這就是談大人親口說的話。
暗衛是最了解沈澤,也是沈澤最信任的一批人,她們是不可能,也沒有理由對自己的主人撒謊的。
所以,這一切說的都是真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只說了“繼續看着”四個字後,就揮了揮手讓暗衛退下,心神不寧又坐了一會兒,才由外面進來的邵常侍撫回了床上。
邵常侍有些擔憂地看着陛下,不知道陛下聽到了什麽,但暗衛的事情,他大多都不能過問,于是只好閉上了嘴,吹了燈安靜退下。
沈澤躺在床上,原本大腦與身體都十分疲憊了,卻在聽了那個消息後,翻來覆去也睡不着。
腦海中不斷在想,她為什麽會說那些不當官的話,難道那天晚上發生關系之後她就後悔了嗎,所以才會想着要辭官來逃避自己?
難道是因之前懷疑過她手上沾過血的事情?她擔心自己會秋後算賬?
明明兩人在離別的時候,還是如此柔情蜜意,怎麽回去後她就說了那樣的話,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她答應和自己在一起,說的什麽要負責的話,也都是假的嗎?
之後這麽翻來覆去,快折騰到了五更天才勉強得睡了一會兒。
天還未亮,想起昨日談飛雨說要早來些的話,明明睡得很晚,卻比往常還早醒了一個時辰。
醒了便睡不着了。
索性起身,叫外面的人準備洗漱,期間屏退衆人,問了三遍邵常侍談大人來了嗎。
“來了!陛下,談大人此時正在外面等着給您請安。”
沈澤先是眼睛一亮,剛想站起來,随即像是想到什麽,又坐了回去,表情恢複了冷淡:“來了就來了,這麽一驚一乍的做什麽?”
邵常侍無辜地瞪着眼睛看着剛才還問了三遍的陛下,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這樣,猶豫地看了自家陛下一眼:“那,還要不要叫談大人進來請安?”
“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有腳步聲進來,随後就響起了談飛雨的聲音:“陛下早安。”
沈澤想她看過去,發現她眼含笑意,一如往常,想到自己昨晚聽到的話,心裏不由地有些郁悶,不過面上還是回以微笑。
“愛卿早。”話畢,兩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正巧外面人禀告說陛下的早膳準備好了。
談飛雨道:“原來陛下還未進過早餐,那陛下先用,臣先去整理一下昨日的文書。”
“好。”
沈澤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現有些突兀,與昨晚舍不得離開她一秒的樣子大相徑庭,但想到昨天晚上她說過的話,心中的芥蒂就很難放下了。
然而更令他難受的是,明明自己表現得有些冷淡了,可為何她看起來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難道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嗎?
或許其實根本就是自己想多了,她真的只是純粹的想要認真去工作而已。
沈澤想得太多,便心情不好,随便用了幾口早餐便放下,之後上朝,批改奏章,談飛雨一直都是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除非叫道她,否則她絕對不會多說一句話,面上也看不出一絲不對勁,依舊
是那個兢兢業業認真辦事的臣子心想。
沈澤面上也是一切正常,為由目光忍不住時不時将目光投向她。
若是談飛雨正巧看到了他的目光,就正好會回以她一個微笑。
當真是完美得看不出一絲破綻。
如果不是聽到了昨天晚上她說過的話,是不是現在他心裏也會傻傻的覺得自己很幸福?
今日因為這個插曲,原本對他來說游刃有餘的早朝變得有些難捱,等好不容易熬過了早朝,緊接着就是批改奏章。
他習慣性的在每天早上的時候就将一切都處理好,然後以充分的時間去迎接下午可能會發生的意外。
但是今天,他辦事的效率比平時慢了一倍有餘,明明已經看過一遍的奏章,等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似乎什麽也沒有看進去,只好重新看一遍。
精神和身體都十分疲憊,意識漸漸有些模糊。
邵常侍進來研磨的時候就看到他睡着了,他瞧出了今天的陛下狀态不是很好,猶豫了一下,他去旁邊叫來了談飛雨。
談飛雨在邵常侍的注視下走到他旁邊,低頭看了看他睡着的眉宇間帶着弄濃濃的疲憊,看來是累壞了,便輕輕拿掉了他手中的筆,彎腰輕輕将人抱起,往裏間留給他小憩的地方走過去。
邵常侍領會了她的想法,趕忙提前一步走到裏間,掀開被子。
談飛雨将他放到床上後,邵常侍已經悄悄地退出去了。
為睡着的人掖了掖被子,原本臉上帶着的笑意也斂了,靜靜地看着沈澤,不笑時候的她,眉宇間會給人一種冷酷的感覺。
通過一早上的觀察,她基本已經有一半的把握确認,他應該确實有派人在監視自己,并且已經聽到了自己昨天晚上說的話。
早上見他的時候就發現他眼底的血絲了。
若真是因為她的話而睡不着,那麽證明他确實是在乎自己的,但同時也是在監視自己的,但這監視,到底是因為喜愛,還是處于懷疑,她就無法判斷了。
沈澤這一睡就睡到了伴晚。
談飛雨正好将所有事情都處理完,正在他旁邊看書陪着他,聽到聲音,回頭看到他醒來,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意:“陛下睡得可好?”
沈澤剛醒來有些疲憊,也沒有說話的欲望,就面無表情地看着談飛雨。
談飛雨放下書,走到床邊坐下,對他張開雙手:“睡累了?要不要一個抱抱?”
幼稚!
沈澤唾棄着,然後懶洋洋地趴到了她懷裏,享受着靜谧的片刻。
談飛雨攬着他,捋了捋他被睡得有些亂的長發,嘴唇一動,用往常說情話一樣溫和的語氣問道:“陛下是不是在派人監視我?”
她感受到自己抱着的人一下子就全身僵硬了。